44 流放之地

第44章  流放之地

他剛說出口，就意識到這話似乎有點不太對。

賽蘭和布倫渾身一僵。

賽蘭的大腦混亂了一瞬。

朋友？雄主看出他和布倫的關系了？

“啊哈哈哈，大人，你看出來了啊。”沒想到這次倒是布倫的腦子比他轉得更快了一點，“我們以前是戰友，結果後來我受不了上級的一些狗屎決策，就逃跑去做了星盜。”

他邊說邊用胳膊肘戳了戳賽蘭。

賽蘭胡亂應了幾聲。

“你選擇脫離帝國的掌控，的确是個明智的選擇。”伊森摸了摸鼻尖，尴尬地應和了一句。

好險，差點把賽蘭的馬甲扒下來了。

他信任賽蘭，在經歷了這麽多事之後賽蘭依舊堅定地站在他身邊，為他擋刀，護他平安，他沒有理由懷疑一個這樣對待自己的人。

他知道賽蘭也有瞞着他的事，他大概能猜出個一二。只不過他不打算親自扒掉賽蘭的馬甲。

賽蘭要是想告訴他，早晚會親自說出口。

在那之前，他會等。

賽蘭不安地看向伊森，生怕會從他臉上找到些不對的神情。

伊森強裝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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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喜形于色的人，旁人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他現在的心情如何。哪怕賽蘭跟他相處了那麽久，只要他想裝，賽蘭還是看不出什麽破綻。

雄主似乎沒有多想。

賽蘭微微松了一口氣。

布倫最終還是登上了飛船，他嘚瑟地朝賽蘭挑眉，就差沒舞到賽蘭頭上去了。

伊森好笑地看着這兩人。

莫卡他們的飛船上還有一批跟着過來的搜查隊，都被打發到了布倫的星盜飛船上。布倫叮囑他的下屬一定要将這批搜查隊員送到主星去，然後就樂颠颠地上了他們的飛船，只留下一群星盜和一群軍雌大眼瞪小眼。

這兩批人平時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的，現在好了，不僅不能打架，還得在一個飛船上共事。兩波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只不過礙于現在的形勢，大家也不得不忍耐下來。

J190星距離這邊不遠，他們只航行了十個多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

這個星球上的大氣層遠比其他星球厚的多，從星球外面看去，只能看到一層厚厚的灰雲将整個星球籠罩得嚴嚴實實。

他們無法通過視覺觀測目标降落點是否安全，只能通過信號檢測器來檢查地面上的東西。

信號檢測器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小點，一部分小點無規律地在屏幕上游走着，一部分的紅點靜止不動，還有一部分的顏色逐漸暗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變灰，再從檢測器上消失不見。

根據左上角的方向指示來看，他們定好的降落點正北方有一個碩大的能量波動場所。那片區域總體呈現藍色，內部零星也有幾個小紅點在四處游移。

“那個藍色的東西，是什麽？”伊森問。

紅色的小點應該是單個蟲族，但那個藍色區域又是什麽。

莫卡也皺起眉：“這是……科學院之前公布在星網的監控上似乎并沒有這個東西。”

之前沒有，就說明這東西是最近才出現的，結合改造雌蟲問世的時間點，一切似乎都能對得上。

但也不排除科學院數據作假的可能性。

“大人，除了單個雌蟲以外，我們的降落點沒有檢測到其他能量。”奧提爾道。

“嗯，”伊森點頭，“降落吧。”

那層厚厚的大氣層幾乎将整個星球隔絕在星際之外，裏面的人無法随随便便聯系到外界，外面的人也無法輕而易舉進入內部。

降落時，他們的飛船發生了颠簸，一陣晃蕩搖得伊森頭都暈了。

直到距離地面百米，飛船才慢慢穩定下來。

窗外是一層濃濃的霧氣，可見度幾乎僅有十米左右。他們像是在一片烏雲中航行，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诶，”布倫嘟囔，“這地方看着陰森森的，可真不怎麽樣。”

的确，伊森的第一感覺也是陰冷。

自從進入J190星的範疇，小十明顯躁動起來。

他坐立不安地在船艙內來回轉動，一會兒敲敲窗戶，一會兒扒扒門縫。這會兒更是直接躲到了伊森身邊，惴惴不安地拽着他的袖子，喉嚨裏一直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

“小十？”伊森摸了摸小十的腦袋，有點擔心。

莫卡盯着小十看了半天：“他該不會是對這個地方還有心理陰影吧？他記得這裏？”

小十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的表現，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他這個樣子，伊森擔心把他帶下去會更加刺激他。

“我們分兩波行動吧。”伊森掃了一圈船艙裏的人，“奧提爾和布倫留在船上看好小十，莫卡和賽蘭跟我一起下去調查情況。”

小十畢竟是改造雌蟲，現在他的反應這麽大，萬一他突然暴走，現場的人有可能制不住他。

為此，下船之前，伊森讓奧提爾嘗試了一下對小十使用精神力。

原本還緊張兮兮的小十很快就變得困倦起來，窩在一旁不動彈了。

伊森松了一口氣。

還好，雌蟲的精神力對改造雌蟲也是有效果的，盡管效果不如他那麽明顯，但也夠用。

“走吧，下船。”

伊森率先下船。

艙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就撲面而來。這種味道難以形容，像是很多腐爛的垃圾堆在一起時散發出的臭味。伊森皺眉捂住了鼻子，往下走了幾步，踏上這裏的土地，他才明白這股味道來源于哪裏。

就在他們飛船幾米遠的地方，橫着幾具雌蟲的屍體。

他們死去多時，蒼蠅一直繞着屍體亂飛。周圍一直有雌蟲來回游蕩，但所有人都對那幾具屍體視而不見，行屍走肉般徘徊着。

“雄主。”賽蘭跟上來，給他帶上了一副眼鏡，“戴着這個，視野就不會被霧氣遮擋了。”

鏡片有效地驅散了霧氣，伊森環顧四周，看到了更多的屍體。

幾乎每隔幾米，就能看到一具或新鮮或腐爛的屍體，數量之多令人咋舌。

人間地獄也莫過于此。

“這是怎麽回事？這裏的雌蟲……”伊森震驚。

“大人，這裏的雌蟲沒人管的。”莫卡嘆息一聲，“神志全失的雌蟲被流放到這裏，全都是死路一條，只是時間或早或晚的問題。我以前的一位同僚幾年前被流放，一開始我還能檢測到他的生命體征，但僅僅過了一周的時間，他就死了。”

“這裏的雌蟲只能自生自滅，有時路過的飛船會投放點食物下來，運氣好了，能靠着這些食物多活幾天。運氣不好，就只能死。”莫卡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眶充盈着淚水，他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帝國每隔一段時間派人過來，收拾一下屍體，集中送去焚燒。僅此而已。”

他們說話間，遠處的兩只雌蟲不知為什麽突然大打出手，野獸般拼命厮殺，身上很快就鮮血淋漓。

濃郁的血腥味順着風飄來。伊森心裏一緊，顧不上其他，插手進去。

接觸到他柔和的精神力，兩只雌蟲突然停手，一致朝他望過來。

片刻後，他們慢悠悠地挪了過來，按照從前那點模糊的記憶，跪在了伊森面前。

伊森心裏難受：“他們也并不是完全喪失理智，只需要一點精神力就能重新喚回他們的神志。如果多花點時間研究一下這方面，應該能完全……”

“雄主，”賽蘭輕輕搖了搖頭，“被流放的雌蟲不僅僅是精神力失常，同時身體上也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這種雌蟲就算治好了也無法再上戰場，帝國不會浪費精力在已經報廢的東西身上。”

他們就像任人擺布的玩具一樣，有用時送上戰場，報廢了就直接扔進垃圾桶。

伊森望着那兩只跪在他面前的雌蟲，沉默不語。

“大人，”莫卡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我們該去能量波動區域了。這裏細菌太多，待得久了對您的身體不好。”

伊森抹了把臉：“走吧。”

他們向前走去。

身後，兩只雌蟲慢慢擡起頭，默默地注視着他們，直到幾人的身形隐沒在霧氣中，再也看不見。

前方是一片綿延起伏的小丘陵。他們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翻過最高的那片丘陵，終于看到了檢測儀器上顯示的能量波動場所。

是一個灰色的方形建築。

建築上沒有任何供人窺視的窗戶，只有一道門，門口還架着一個顯眼的監控。

這裏到處都是游蕩的雌蟲，但偏偏那棟建築附近沒有一只雌蟲靠近。

“莫卡，你說的焚燒場在什麽地方？”伊森問。

“在南面，大人。”莫卡看了看光腦，“我看了公布出來的J190星的全部資料，都沒能找到這棟建築的具體信息。”

他們站得高，能很清楚地看到門口的監控突然上調，勻速地掃了一遍四周。

“趴下。”賽蘭摟着伊森，迅速趴下來。

莫卡也跟着趴下來，他憤憤地瞪了一眼賽蘭搭在伊森背上的手，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吐槽道：“你怎麽跟大人說話呢？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賽蘭斜睨他一眼，手繼續搭在伊森身上，還故意往他身邊靠了靠。

莫卡一時氣結，嘴皮子都在哆嗦着。他瞪了賽蘭半天，決定以毒攻毒。

他也湊過來，靠在了伊森身邊。

生活不易，伊森嘆氣。

這兩人見面還沒多久，又在這裏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