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竟然是她
第27章 竟然是她
“顧大人?是顧景曜顧大人?”司書局的主事張觀聞言有些驚訝, 趕緊正正衣領準備出門。
小厮上前一邊替他抻了衣袍,一邊又道:“是,顧大人說了, 他今日過來是私事,要您不必着急。”
“這倒是奇了。誰不知道這位顧大人一向秉公執紀, 從沒跟誰提過私事的。”張觀如此念叨着, 腳下的步伐也半點沒耽誤。片刻後,他手捧一本厚厚的名冊彎腰站在了顧景曜的身側, 而後蹙起了兩道粗粗的眉毛。
“就是這個, 這個名為歡顏的捉筆者是位女子,真名是溫氏。”
雖然分明聽清了,但顧景曜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确定不會有錯?”
“決計不會有錯。顧大人,我們司書局掌管天下書本,若是這點事還會錯,那這官服也不必穿了。”張觀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
“多謝張大人了, 今日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往後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開口便是。”
張觀聽見這話,心裏樂開了花。旁人若說這話未必有用,可這位顧大人在官場上的名聲卻是言出必行的。更何況能得他一個人情,那是相當不容易的事。
“大人客氣了。”張觀瞥了一眼溫鸾二字, 卻忽然覺得有些熟悉。“這個名字, 是不是前幾日有人來查過?”
“大人您忘了, 是太後身邊的宋公公親自來的。”小厮提醒道。
“瞧我這腦袋。”張觀一拍額頭, 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随後,他壓低了聲音, 輕輕往前湊了一些道:“這話本下官未曾讀過,不過聽下頭的人說, 似乎裏面有些影射誠郡王的事。您也知道,太後娘娘的性子是锱铢必較的,又一向最疼愛這位郡王爺,所以自然不允許有人往他臉上抹黑。可話又說回來了,即便沒有這話本,大夥誰又不知道那位爺什麽樣呢。”
“是啊,你說的有理。”顧景曜的聲音忽然變得平淡而悠遠,似有沉甸甸的心思在話裏。張觀見狀也不敢再多話,忙尋了借口,送走這一位上卿。
待走出門來,明晃晃的太陽照在臉上,足以讓身體都變得溫熱起來。只是,顧景曜的眉眼卻不見絲毫舒展。甚至,一種莫名的驚憂之感席卷而來,一點點将他的心湮沒在炎熱的氣息裏。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在擔心溫鸾。這種心情很奇怪,是他與溫鸾婚後兩年裏從未有過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這種擔心竟絲毫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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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這麽說當初寫話本幫您的竟然是溫姑娘,而不是柳姑娘?”雙福道。
顧景曜嗯了一聲,心也又沉了一些。
“那若是這件事被太後娘娘知道,太後娘娘會不會對溫姑娘上什麽手段?”雙福揣摩試探。
矜貴清正的氣質在一瞬間瓦解,顧景曜喉頭滾動,從嗓子裏擠出了擲地有聲卻又無可奈何的幾個字。“去找她,現在就去。”
大約就是從這一瞬起,雙福忽然意識到,自家世子爺與世子夫人的糾葛并不會輕易結束。
“這……世子爺,不應該啊。我前天過來的時候,溫姑娘還在這住的好好的。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沒人了呢。”片刻後,雙福看着空蕩無人的院落,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顧景曜并未作答,只是目光如刀子一般,從淡白影壁掃到烏青地面,又從烏青地面一點點移到屋檐碧瓦。而後,在這目光寸寸移動的須臾裏,他的臉色也一點點陰沉下來。
她怎麽能不在呢,分明沒有旁的地方可去。他如雕塑般負手立于院中,眉目硬朗,鼻梁挺拔,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連身上的雲白色窄袖蟒袍都巋然不随風動,似與他一道心思沉沉。
好半晌,雙福才聽見他平靜開口。“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務必要找到她。”
雖然覺得這個舉動有些太過大張旗鼓,但雙福還是點了點頭答應:“是,世子爺您不必着急,或許溫姑娘去客棧住下了,或者是去了什麽地方游玩。這些全都有跡可循,想必不出一兩日,咱們就能查出來。”
“嗯。”顧景曜颔首,旋即一個問題在嗓子眼裏晃了晃,終于還是沒抑制住地脫口問道:“你說,你在她那見到過一個男人。”
雙福心裏暗忖:這事與溫姑娘失蹤的事大約沒什麽吧。不過,他還是如實點頭。
顧景曜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但理智卻實在壓不住心頭好奇,便恣意縱容了心思,漫聲道:“說說看,他長什麽樣,從頭到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雙福點點頭,卻猛地察覺到,世子爺的語調神态看上去如常,可手腕上卻莫名數條青筋暴起……這,是何故?
……
在這個節骨眼上,柳懷愈與孫氏也一齊到了侯府。而且,她們還帶來了當初顧景曜所立下的那份保證迎娶柳雲湄為世子夫人的憑據。
“你也是糊塗,拿這些東西出來做什麽,景曜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學生,難道我還不了解他的為人嗎?他既答應了迎娶雲湄,自然不會反悔。”柳懷愈淡淡嗔怪着孫氏,目光卻落在顧景曜的身上。
“是啊娘,我都跟您說過了,景曜最近公務繁忙,這才沒功夫做旁的事。你們不能理解景曜,我卻是能理解的。我也不許你們因為這件事責怪他。”柳雲湄穿着一襲霧霾藍繡雲雁的錦衣,下頭是深藍色暗花百褶裙,烏黑發髻裏點綴淺色碧玉,顯得頗是溫婉清貴。
“你們父女兩個倒是齊心,大概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顧郎,我這當師娘的托大問你一句,這定親的事,你如何打算?總不能拖到上秋吧。”孫氏有些不樂意地咬咬牙,卻又不敢語氣太過放肆。
“定然不會。”顧景曜抿了一口冷茶壓抑住焦熱天氣,溫和開了口。
柳雲湄聞言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可心裏也有些納悶,她覺得今日的顧景曜似乎沒有尋常那般英姿勃發,甚至在答應母親的語氣裏也有一絲微不可查的猶豫。
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暗自安慰着自己。
“那提親的事……”孫氏又問了一句。
“父親不準,我已請陛下賜婚。”顧景曜一句話如定心丸,讓堂內三人的神色頓時松弛下來。孫氏最為高興,當即露了合不攏嘴的笑意。柳氏也徹底放了心,他為了自己都能去求陛下賜婚,怎麽可能有什麽猶豫之處呢。
“好了好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懷愈啊,你不是要去萱若閣看看老侯爺嘛,我陪你一道過去。”孫氏說着,又按住了柳雲湄:“你坐着,陪景曜說說話吧,你們也幾日沒見了。”
“好。”柳雲湄臉色嬌羞如月,如袖口的海棠花一般緋紅。可這喜悅不足片刻,她又看出來顧景曜有些心不在焉。
“多大的事讓你這麽為難。從你為官以來,我倒沒見過你臉色這般陰沉的時候。”柳雲湄給他倒了茶,輕聲問着。
“有麽?”顧景曜微微蹙眉,渾然不覺,又道:“對了,有件事,我要與你說。”
柳雲湄心裏咯噔一聲,不知為何,她莫名就覺得事情與溫鸾有關。果然,下一刻,她聽見他的話語在耳邊如驚雷炸開。
“我今日,去找了溫鸾。”
一句話,讓柳雲湄受了重擊般身體顫栗,随後連呼吸都停了一瞬。好半晌,她臉色緩過來一些,顫顫問道:“你答應過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去找她的。”
“是,我食言了。”顧景曜言語間神色沉重,顯然也并不喜歡自己的違諾之舉。
“那麽,是為什麽呢。”柳雲湄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可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帶着些顫抖。
“此事是意外,但我不能不過去。”
“那我是該謝謝你的坦然呢,還是該責怪你的言而無信呢?”柳雲湄用嘲諷的語氣說着讓自己的心極其寒涼的話。誠如她所畏懼的那樣,這個溫鸾,并沒有從她的世界裏徹底消失。甚至,她似乎更加變本加厲地占據了顧景曜的心。
“此事是我做得不妥,雲湄,對不住。”顧景曜歉疚地看向柳雲湄。
“所以她又怎麽了?她有什麽事,是非要你這個正一品的大官才能擺平的呢?”柳雲湄依然壓制不住語氣裏的陰陽怪氣和酸澀痛苦。“顧景曜,我告訴你,如今你是我的未婚夫君,我不許你再管旁的女人的事。那個溫鸾,她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半點關系了。”
這話說得狠了,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喘着氣。顧景曜見狀也不急躁,只是神色平靜地遞過一盞茶水,神色漠然如玉。
反而是旁邊的雙福看不過去,鬥膽看着柳雲湄道:“柳姑娘這話也太過分了,什麽叫死了活了都不要緊,那溫姑娘個好歹也是我們侯府從前的世子夫人呢。我們世子爺是重情重義的人,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溫姑娘被人害了。”
“這沒你說話的份!”柳雲湄冷冷道。
雙福從小到大未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從前溫鸾對他更是十分客氣可親,此刻他愈發不滿,忍不住橫着脖子道:“我們世子爺還沒跟您計較那刺籬和誣蔑世子夫人偷盜的事呢。還有話本的事……”
“什麽刺籬?什麽話本?”柳雲湄臉色一白,語氣也不似方才堅定。
雙福自知說錯了話,這才畏懼地看向顧景曜。
“你先出去。”顧景曜擺手,慢慢坐在柳雲湄對首,緩聲道:“從前我倒是沒見過你這樣發脾氣的時候。”
“我……我是太着急了。一提溫鸾……”柳雲湄心虛地咬住嘴唇,暗自期待着顧景曜并未知曉刺籬之事。
“景曜,雙福的話……”她輕聲辯白,可看見的卻是顧景曜通透無暇的墨色眼眸。那雙眼眸烏黑澄澈,讓她的心愈發虛了。
“景曜,你不會是……”
他的目光裏似乎沒有任何情緒,一向溫柔的聲音今日也顯得有些幽遠。“嗯。我少時便知,府裏沒有刺籬。而溫鸾,也定不是偷盜之人。”
“所以你就懷疑我?”柳雲湄臉色發白,指甲深深掐進肉裏,開始暗自後悔方才對着雙福不應該這般不留情面。
“我雖不智,卻也做過大理寺卿。雲湄,你我是未婚夫妻,我們都坦誠一些吧,這樣往後的日子才能長久。”顧景曜的聲音依舊淡然平靜,卻也極具洞察之力。
在他的注視下,她最後一絲希冀破滅,一點點跌坐在椅子上,無力道:“是我騙了你,對不住,景曜,是我對不住你。可你要明白,我這都是為了咱們能早些在一起啊。”
見顧景曜沒吭聲,她的淚花簌簌而落,滿腹委屈道:“是我對不起溫鸾,可我也不過是想要你們和離,并沒有真正害過她。那日的金和尚,我只是不願意讓她捉住而已,所以才輕輕絆了她一下。後來因為怕你怪罪,才編出了刺籬的事。至于偷盜之事,我也不想那樣做,我只是給了她身邊的小丫鬟一些銀子,讓她想想辦法。沒想到她竟然偷了韓侍妾的東西來誣陷溫鸾。景曜,我以父親的賢名發誓,我柳家絕不會有人行此誣蔑之舉,此事絕非我的本意!”
“還有,我知道我做得不對,可我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自己何嘗不難過呢?你以為我願意如此嗎?顧景曜,若是你痛痛快快地和離,大大方方地娶我,我又何必故意去做這些事呢?你要知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啊,若不是為了你,為了當初那件事,我又怎會耽誤到今天……是你先對不住我……所以,你不應該怪我,而應該責怪你自己。是你當初無能,被老侯爺設計,不得不娶溫鸾為世子夫人。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難過嗎?你可曾想過,你會耽誤我的一輩子嗎?”
明窗四開,落花與啜泣聲交聞,讓堂內的氣氛漸漸變得可憐可嘆。
“是我的錯。”顧景曜緩緩啓聲,讓柳雲湄的一顆心慢慢落了下來。她就知道,只要提起當初那件事,他總是會心軟的。可是,她也不傻,她聽得出來,他語氣裏的溫柔正一點點如午後的暖陽一般,一點點散開,一點點失去灼熱。
“我真的知道錯了。”柳雲湄無比惶恐,一邊拿帕子抹了眼角止不住的淚水,一邊忽然又想起方才雙福的話。他說,話本一事……
“還有,還有話本一事……其實那件事也不能怪我……”她的腦海裏飛速想着理由……
“話本是溫鸾寫的。”顧景曜迅疾地打斷了她的話,視線透過明窗落在廳外,幽遠深長。
“不可能……”柳雲湄毫不猶豫道。而後,她想在顧景曜臉上找到玩笑的意味,可惜,他說得極其認真,認真到她的心一點點失去最後的溫度。
“可是,可是她不識字啊,她怎麽可能寫出那話本,怎麽能想到那麽好的主意去幫你呢……”她美目圓瞪,脊背發涼,吶吶驚呼。
“沒什麽不可能的。”顧景曜輕輕擡手,完美如雕刻的棱角讓人心神悸動,卻也讓人覺得有些高不可攀。
在他擡手的瞬間裏,他袖口的銀線反射出斑斑耀眼的光芒。柳雲湄的雙眸被刺痛,蹙眉閉眼間,不知為何,一種讓人心悸的感覺傳遞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她忽然覺得,自己與顧景曜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而更可怕的是,從前她從未放在眼裏的對手溫鸾,如今正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證明,其實真正不值得被放在眼裏的對手,應該是她柳雲湄自己。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她吶吶重複着。烈日炎炎,她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她忍不住想,自己當初聲稱那話本是自己所寫的時候,當時也在場的溫鸾在想什麽?她一定在嘲笑自己吧。
而自己,靠着一次次謊言得到的又是什麽呢。她自認聰明,自認天衣無縫,可原來她的心上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外面,雙福忽然又急切奔進來,說是有溫鸾的消息了。顧景曜聞言眼前一亮,随後便看向了她。“你放心,她寫話本是為了救我,我也只是還她這個人情而已,絕無旁的意思。你若不放心,随我一道去便是。”
他說得分明無比坦然,可柳雲湄卻忍不住搖頭。她莫名害怕,她害怕看見他們在一起暧昧的一幕,害怕聽見他對溫鸾過分關切的話語,也害怕當初那件事……
“我不要去,你願意去就自己去。”柳雲湄這樣說着,心裏卻多希望他能留下來,只可惜,她的眼眸裏最終看見的是他急切如飛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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