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林落把伊扶起來，望着跪在地上的幾個獸人：“你們都在我管轄的範圍之內，要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就到我住的地方去找我。”

“我去看其他獸人了，都起來。”

康擡頭望着他道：“神侍大人，讓我跟在您身邊為您做事吧。”

林落手底下能用的人就只有強，還有那個名為大勇的黑豹獸人，要負責這麽多傷患的藥物儲備和熬藥，着實有點忙不過來。

林落望着康，想了想點頭應下：“先跟我去看看其他獸人，待會兒回我住的地方，再吩咐你做其他的事。”

伊見自己兄長竟然可以為神侍大人做事，滿眼的羨慕，迫不及待地道：“神侍大人，我也想跟在您身邊，為您做些什麽！”

林落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傷養好，這幾天有什麽不舒服的直接跟你兄長說，我會過來查看你傷勢。”

伊懊惱極了，但很聽林落的話，乖乖地躺回獸皮上。

其他四個獸人也很羨慕康，他們怎麽就沒有康聰明呢，讓康搶在了前面！

在幾人羨慕崇拜的目光中，林落帶着康從土坑出來，查看自己管轄的獸人的傷勢。

經過前幾天的治療，在牛舌片，止血藥，以及獸神殿下發的可以用的藥草下，大部分獸人都恢複得還不錯。

只有一小部分傷勢實在嚴重，恐怕在現代先進醫療技術下才能有幾分生機的獸人死去了，他們的屍體被同住的獸人擡到離營地有半個小時路程的天坑，扔下下去。

這是為林落做了幾天事的大勇告訴他的，所有死了的獸人都會被擡到那裏去，每隔一段時間，祭司就會到天坑那裏跳一次祭祀之舞，安撫獸人的魂靈，讓他們能夠到獸神的身邊，永遠不再有苦難。

康道：“最近還算平靜，從失落之地另一頭來的噬獸族數量少，我們獸人不用到最前邊去。”

林落轉頭看了他一眼：“那……這些日子都是狂獸在阻攔噬獸族嗎？”

Advertisement

康點頭：“是，只要噬獸族的數量不是特別多的話，都是狂獸在前邊。”

林落讓自己的神情和平時一樣，仿佛對狂獸的死活并不關心：“可我怎麽沒有在營地裏發現受傷的狂獸？他們阻攔噬獸族的時候不會受傷？”

“……”康嘴巴動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匆匆指了指營地後邊，壓低聲音道，“狂獸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他們在前面。”

大勇連忙道：“神侍大人，您不是一直加挂着那個失去半條手臂的獸人嘛，昨天晚上我去看了一眼，他的傷口沒有被您說的邪惡的東西感染，等傷口結痂以後就好了。”

林落當然看穿了他們不想讓自己深究狂獸的意圖，他順着道，“我去看看他。”

他們到土坑的時候，左手手臂只有一半的獸人正在用剩下的那只手抱獸皮，看見林落，他抱着獸皮的手一頓，放下獸皮給林落行禮。

林落道：“你傷還沒好，要注意，別把傷口掙裂。”

獸人抿了抿唇：“神侍大人，過兩天我就要回自己的部落了，這些獸皮都是我在這裏攢的，正想全部給您送過去。”

聽到他可以回自己的部落，林落心裏稍稍安定一些：“你的部落遠嗎？是一個人上路還是有其他人一起？”

獸人道：“要走十幾個獸日，還有好些跟我差不多的，他們也要回自己的部落。”

林落敏感地感覺到可以回自己部落的斷臂獸人并沒有喜悅之情，整個人死氣沉沉。

他想起，從自己第一次給這個獸人治療到現在，這個獸人都沒有傷勢逐漸好轉的喜悅，好像傷勢好不好對他都沒有分別。

林落望着獸人，“你，不打算回部落？”

獸人木然地垂着眼睛：“神侍大人，沒有了一條手臂的我，再也不能變成獸形打獵了，我追不上獵物，是家人和部落的拖累。”

林落突然明白為什麽這裏的很多獸人說只要前往失落之地的，幾乎全都不會回到自己的部落。

他們要麽戰死，要麽因為殘疾的身體而離開戰場。

但是殘缺的身體讓他們在獸人大陸的環境中失去生存的能力，他們不是不回自己的部落，而是不能成為家人和部落的拖累。

一場大雪，就能讓這些獸形殘缺的獸人餓死凍死。

林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半臂獸人說什麽。

他雖然是神侍，但是獸神殿給他的肉和黑幣是固定的，別說養幾個十幾個身有殘疾的獸人，就是一個，他都養不起。

獸人每天要消耗二十斤以上的生肉，像強，都是自己去林子裏打獵。

而且因為各大王族的獸人戰士還有噬獸族在這裏集結，失落之地的獵物其實已經被捕殺了不少，口糧有些緊缺，連他這個神侍都不一定能分到新鮮的肉。

這種情況下，半臂獸人他們要如何存活。

林落從半臂獸人的幾塊獸皮裏拿了一塊，什麽都沒有說，蹲下身給另外一個肚子上有傷的獸人查看。

身體有殘缺的獸人離開時間都一樣，林落從半臂獸人住的土坑離開，到其他土坑又收到好幾個要離開的獸人的離別禮物。

最多的是獸皮，還有漂亮的石頭，以及灰色的一包鹽。

收到禮物的林落卻不開心，他心情沉甸甸地回到自己住的土坑，坐在火堆邊靜默着。

大勇和康回住的土坑了，只有強還待在他身邊，強望着雙眼無神，明顯走神的他，坐到他對面。

林落抱着膝蓋，身體被火烤得暖烘烘的，眨了眨眼睛：“後天，他們就要離開營地了。”

“再有一個月，就是冬季。”

這段時間的相處，強已經知道他和很多神侍都不一樣，得知那些獸人根本不回部落，會死在野外後，他根本放不下心來。

其實強見過很多神侍，還見過大月城的大祭司，只有零星幾人給過他這種感受。

林落還是裏邊最特別的，他懂得很多其他神侍不懂的東西，心就像透明的，能夠裝下很多很多的東西。

強目光柔軟地望着小小的神侍大人，道：“您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您讓很多人活了過來，您做到了很多神侍都做不到的事。”

“您不應該怪罪自己，獸神也不會責罰您。”

林落從來不是會沉湎于一種情緒裏難以自拔的人。

不然他也不會在末日裏活了那麽久。

他回望着強，道：“哪兒有什麽做得好不好的，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

“睡吧。”

林落躺到草墊子鋪着的床鋪裏，一到秋天，天氣明顯變冷了。

中午那會兒還好，早上和晚上直逼現代的初冬，林落把獸皮拉到脖子那兒，想着等沒那麽忙的時候去找找鞣制獸皮的材料，把獸皮好好處理一下，至少可以讓獸皮柔軟不少，祛除一下異味，還能防止獸皮被蟲子蛀壞。

他還要在這裏待五年，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吧。

很快，到了身體殘缺的獸人離開的時候，他們離開的時候林落正在給一個獸人換藥，聽到外邊的獸人在說這事兒的時候他手一頓，麻溜地把獸皮打了一個結。

突然，他站起身，從一米深的土坑爬出來，跑向營地的出口。

強兩個縱步追上來，把他撈在手臂上。

林落道：“強，帶我去追那些要離開的獸人。”

強什麽都不問，讓他穩穩地坐在一只手臂上，帶着他往營地的出口跑去。

沒有變成獸形的強速度也很快，林落把頭埋在他肩膀上，躲避風裏的沙塵。

突然，強停下來，林落擡頭看向荒涼的石林和野草，只見三十多個獸人互相攙扶着走着，他們有的沒有手臂，有的沒有腿，明明一個個兩米多三米的身高，在漫無邊際的野草裏格外的渺小。

林落出聲叫住他們：“我有一些可以抓住小體型獵物的法子，你們學一學，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待一些時日吧。”

身體有殘缺的獸人們回過身，望着被強抱坐在手臂上的林落，他們中的一些人是其他神侍負責的，沒有見過林落。但是認出他身上的麻衣，死氣沉沉地給他行禮。

而有十幾人是林落接手治療過的，他們看到林落，露出詫異的神色：“神……神侍大人，您怎麽來了？”

林落讓強走向他們，再讓強把自己放下。

獸人高大，站在地上的林落只到他們的胸口下方，他們都低頭望着林落。

林落道：“在我的部落，像我這樣的純種人有很多很多，為了活下去，大家運用一些技巧和工具來捕獵。”

林落沒有繞彎子，直接連比帶劃地把自己知道的陷阱，工具的做法跟他們說，還交代他們可以趁着還沒到冬季的時候圈養一些小的食草動物，等冬天的時候再宰殺。

然後把紅薯，土豆，玉米，小麥等農作物的模樣在地上畫出來：“這些植物果實都是可以填飽肚子的，你們找到合适住下來的地方後可以找一找，生肉不夠的時候可以吃。”

這是林落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他把這些東西教給他們，希望他們可以渡過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