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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抓魚對狂獸來說不難,在天快黑下來之前,林落站的這片河岸邊已經躺着十七八條,條條都有林落那麽長。

林落對河裏的三人道:“夠了夠了,快上來。”

三人從河裏跳上來,拿上林落拴好的魚,往剛剛建好的醫療點走去。

強還有青玉、牙牙應該也是剛回來,幾大捆牛舌片葉子,止血草,放在蘭土坑旁邊的空地上,看到他們,連忙過來搭把手,接過他們手裏的魚。

林落望着差不多和小木屋一樣高一樣寬的新鮮藥草,對着強、青玉還有牙牙道:“夠用了,我把魚處理一下就好。”

強突然走到他跟前,把一包用葉子包着的東西遞給他:“神侍大人,采藥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

林落打開葉子一看,只見是一包已經幹掉的辣椒,紅彤彤地特別喜人。

林落腦袋就跟炸了一片煙花,他白生生的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擡頭望着強:“辣椒,你在哪兒發現的。”

“跟止血草長在一起的,不多,大部分都掉到地上不能要了。”

林落把辣椒全接過來:“今天晚上的烤魚一定比昨天的更好吃。”

蘭和阿蜥湊過來:“這是什麽?”

林落道:“讓烤魚更好吃的東西,不過有些人覺得太刺激,接受不了那股辣味兒。”

“到時候你們先嘗一些,覺得好吃就多烤幾條放辣椒的。”

把這點辣椒寶貝地放到一邊,林落拿着石刀,刮魚鱗,掏內髒,把魚的腮全部摳出來。

土坑十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條很細小的溪流,邊宰殺邊沖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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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現代就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宰魚宰雞都利索,強和牙牙遞一條他弄一條,邊弄邊跟他們說宰魚的小技巧:

“弄魚的時候不僅要把刮鱗片,把腮還有內髒摳出來,還要注意不要把苦膽弄破。”

林落從魚的肚子裏把黑乎乎的苦膽弄出來,讓強他們看看是什麽樣子的,道,“膽汁很苦,沾到魚肉魚肉都會苦苦的,很難吃。”

“還有一些魚的身體裏會有黑膜,也要撕了,那玩意兒腥味很重……”

林落蹲在小溪邊宰魚,強,牙牙也蹲在旁邊聽。

牙牙頭上的耳朵動了動,像兩顆紅色寶石一樣,認真地望着林落。

他生得秀氣可愛,頭上又有一對長長的兔子耳朵。要不是胸口那裏有狂化的跡象,說是身高稍微高一些的半獸人也有人相信。

林落還是第一次見到食草的獸人,扭頭逗他:“牙牙,你的獸形是牙牙獸,那你吃肉還是吃草啊。”

牙牙臉蛋有些紅:“不吃草,吃肉。”

林落懂了,在獸人大陸,甭管是食草動物還是食肉動物,只要是獸人,就喜歡吃肉。

連半獸人都對肉情有獨鐘,蔬菜植物只是肉食空隙裏的調劑。

總共宰了十二條魚,拿回新建好的醫療點後先改刀,再用沉澱過後的鹽水腌上。

十條魚烤,兩條魚切塊先用魚腹的油煎一下,再加水做成魚湯,沒一會兒,魚的鮮味就飄了出來。

林落特地烤了一條辣的,分了幾小塊遞給沒有吃過辣味的蘭、阿蜥,還有烈火、青玉、牙牙。

幾人拿着撒了辣椒面的烤魚塊,想到剛才那股嗆人的味兒,吞了吞口水。

蘭和阿蜥吃過林落做的烤魚,沒多想就往嘴巴裏送,瞬間,一股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味道在嘴巴裏炸開,讓兩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嘶——”阿蜥張開嘴巴,不可思議地望着手裏的烤魚,“怎麽是這個味兒的?”

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他都覺得自己的嘴巴消失了。

但是很快他又舉起這塊味道奇特的烤魚塊咬了一口,再一口。

烈火吃了一嘴徹底放棄,抱着剛做好的木杯子猛灌水,青玉細長的狐貍眼被辣得微微瞪大,但是想了想,舉起烤魚再咬一口。

最歡快的是牙牙,兩只兔子耳朵左右晃動,嘴巴紅彤彤地幾口就把辣魚塊吃完了,然後兩眼亮晶晶地望着林落:“神侍大人,這個好好吃。”

已經在喝第三杯水的烈火扭頭看着自己平日裏看都不會看一眼都弱小狂獸,莫名覺得現在的牙牙無比高大。

他默默坐到離林落還有牙牙最遠的地方,咬沒有放辣椒的烤魚,焦脆的魚皮,鮮嫩的魚肉,讓他很快把那股恐怖的味道忘在腦後。

一個個的,表情賊好玩兒,林落瞧得可有意思。

他撕下一半放了辣椒的烤魚遞給牙牙,對青玉,蘭道:“我給你們烤一些放一點點辣椒的。”

青玉和蘭确實喜歡這股味道,很刺激,很有味,但是有些受不住這麽辣的,這種叫辣椒的調味料再少一些更好。

至于烈火,已經把大半只沒有放辣椒的烤魚吃進肚子裏。

火堆旁邊,幾人吃烤魚喝魚湯,鮮香的味道傳到旁邊在荒地裏躺着坐着的狂獸鼻子裏。

很多狂獸每天只吃很少的肉,保證自己可以動彈就可以,林落他們吃魚的事兒周邊的狂獸昨天就知道了。

但是他們想不明白,魚怎麽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咕嚕——”一個狂獸的肚子發出饑餓的叫聲,他側身把自己團成一團,吞了吞口水。

……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落就起來了,他伸了個懶腰,在溪水邊洗了把臉,折一根草莖放到嘴裏嚼了嚼,聊勝于無地清潔一下牙齒,先去土坑裏看了看暮。

昨天剛做完縫合,暮的精神并不算好,但是沒有出現要命的發熱。

林落解開獸皮看了一下,縫合的傷口被牛舌片弄得有些泛綠,除此之外沒有什麽不好的。

他小聲地對跟進來的蘭道:“還好,再包今天一天,到晚上就可以換藥了。”

“強待會兒會熬藥,你煮兩碗魚湯給他吃過後再喂他喝藥。”

“好。”蘭小心翼翼地拉住暮的手,看着暮在睡夢裏卻沒有多少痛苦,眉眼舒展的模樣,露出輕松和踏實。

林落從土坑裏出來,看着天際的一線白,深呼了一口氣。

清爽的空氣在肺裏循環一圈吐出來,讓他大腦清醒舒适。

新的一天,開始了。

昨天林落當着衆多狂獸說的那番話猶如一陣飓風席卷了整個狂獸營地,他說可以遏制狂獸的狂化,為狂獸治傷的話已經在營地裏傳瘋了。

昨天晚上,無數狂獸都沒睡着,不管是真有意的,還是想先觀看的,都打定主意今天來看看。

所以林落才起來那會兒就看到醫療點木屋前後左右的空地上站滿了狂獸。

等他查看完暮的傷勢,從土坑裏出來更多了,獸類的眼睛在還沒亮起來的天光裏閃爍着光亮,跟一個個的小燈泡似地。

被這麽多眼睛看着,林落對身邊的烈火道:“我就在醫療點的那塊石頭上坐着吧,你去挑五個已經到狂化臨界點的狂獸來,剩下一個名額給阿蜥了。”

從昨天到現在,烈火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要親眼看看,林落是怎麽讓狂獸恢複的。

他轉身向圍在這裏的狂獸走去,許多聽到林落說話的狂獸躁動着,擡腳就想往林落那邊走。

烈火身上的紅色毛發猶如燃燒起來的火焰,一拳把企圖闖過去的狂獸打得後退好幾步。

退後的狂獸狂躁地擡起頭,對着他龇牙咧嘴。

烈火看着他:“神侍說了,一天只挑六個即将狂化的獸人,在這兒要守這兒的規矩。”

被打退的狂獸不僅是頭,連身體都已經顯露出獅子的形狀,頭顱更是僅僅維持着一點點人形的輪廓,嘴巴猶如野獸一樣滴答着口水,看起來和真正的野獸沒什麽兩樣。

他雙眼殺意幾乎要溢出來,“桀桀,烈火,他要的不就是我嗎,你放心,我不會捏死那個純種人的。”

烈火眼睛眨也不眨,“他是首領帶來的神侍,你這樣的态度,會吓到他。”

即将徹底狂化的獅子狂獸:“我們狂獸不就是這樣的嗎,哪怕撕碎了很多噬獸族,也會狂化死去。”

“他要是用這事來欺騙,不止我,很多很多狂獸都會迫不及待地殺了他。”

烈火勾起嘴唇,“你,過去吧,你是今天名額裏的一個。”

幾乎看不出人形的獅子弓着腰身,像野獸一樣爬向治療點。

烈火走向下一個狂獸。

這麽一點距離,在獅子狂獸的眼裏很短很短,短到幾乎一瞬間就到了。

守在林落身邊的青玉還有牙牙一發現他的靠近,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他們兩人感覺得到,眼前的狂獸距離徹底狂化已經很近很近了,也許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

青玉和牙牙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幾步,把林落擋在後邊。

醫療點四周前來觀看的狂獸也暗暗提防,他們不是關心林落的安全,而是狂獸一旦徹底狂化戰鬥力将會增強數倍,不到殺人的最後一刻只想見血,無差別攻擊。

林落面色微微凝重,拉開青玉和牙牙。

弓着腰身,像野獸一樣爬在地上的狂獸擡頭望着林落,恐怖的狂化跡象已經把他整個人包裹,膽子小的看了恐怕都會做噩夢。

“純種人,對你看到的滿意嗎,即将狂化的狂獸。如果你不能讓我恢複,這麽近的距離,我可以第一個咬死你。”

獅子狂獸身體裏的狂躁已經控制不住,連說着話,就已經要控制不住殺了林落。

林落調動身體裏的異能,兩只手的掌心裏浮現出乳白色光亮,靠近四肢着地的狂獸。

乳白色的光亮出現的那一瞬,獅子狂獸卡文就被吸引,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落手掌裏的光,覺得自己冰冷的身體感受到了熨貼到最深處的溫暖,讓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他伸出手,想要把這抹光抓到手裏,那抹光卻直直地落在他額頭上。

林落一只手放在他的額頭,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

源源不斷的乳白色光亮從林落的手掌送入卡文的身體,小小的神侍站着也沒有多高,将将可以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把手放在狂獸的身上。

最靠近木屋的狂獸站着,遠一些的狂獸為了看到這裏面的情形,直接露出龐大的獸形。

獅子,老虎,豹子,牛,羊,馬,狼,蛇,蟒……

巨大的狂獸獸形遮天蔽日,把原本要照進來的天光完全擋在了外頭,天空裏飛着幾只鳥型狂獸,羽翼寬闊,仿若天上的雲彩。

唯一的光亮,只有那個小小的神侍手掌中的光亮。

蘭,強,青玉,牙牙,以及不遠處正在挑選狂獸的烈火,都回過頭來看着他。

他們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晃動。

卡文臉上的毛發在慢慢縮短,渾濁的獸瞳褪去了一些狂躁,逐漸顯露他原本的樣貌。

這是一張稱得上粗犷英俊的面容,眉骨鋒利,鼻梁高挺,就像草原上奔跑的雄獅,帶着讓人心悅誠服的氣息。

不少人曾經見過這張臉,雄獅狂獸卡文,曾經斬殺過三百多只噬獸族的強者。

但是自從兩年前他狂化的跡象越來越嚴重以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容了。

雄獅卡文,即将和從前的那些曾經殺過噬獸族的狂獸一樣,狂化,被抹殺。

可是眼前的他,分明就恢複了些許,恍若神跡。

無數狂獸包圍着這裏,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卡文注視着眼前的神侍,看到神侍張着嘴,對自己道:“我現在一天只能讓和你一樣的六個狂獸脫離狂化界限,這半個獸年內,你無需擔心狂化的危險。”

“你們中狂化跡象嚴重的太多了,想要徹底恢複,要等許久之後了。”

卡文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敢想之後這兩個字,他快要死了,快要在狂獸逃脫不過的狂化下死亡。

或許死于噬獸族的啃食,或許死于狂獸的圍剿。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暫時離他遠去。

他回憶着曾經看到的獸人對神侍的禮儀,生疏地将右手放在左胸上。

掌握着異能消耗量的林落道:“你先到旁邊感受一下,有什麽異常及時跟我說。”

“之前我只讓狂獸徹底恢複過,沒有試過只恢複一部分,不穩定地話就再壓制一次。”

“是,神侍大人……”卡文站起身走到一旁,變換手部腳部的獸化狀态,圍在旁邊的狂獸迫不及待地問他,“怎麽樣,真的沒事了嗎?!”

卡文的恢複在這兒的人都看到了,只要他們放出感知感受一下,就知道卡文身體裏的狂躁被壓下去很多,不然他的頭顱也不會恢複成人形。

但狂獸們就是忍不住問,多問一句,他們就忍不住多一點的開心和喜悅。

死去的狂獸太多太多了,因為狂躁,他們受到的歧視和冷待也太多太多。

只要是狂獸,誰沒有想過要是他們沒有狂躁,而是和正常的獸人一樣,他們還會被這樣對待嗎?

烈火放在身側的手隐隐顫抖,他竭力克制住心裏的那份躁動,走向把他緊緊包圍着的狂獸。

“我!”

“我要讓神侍為我治療!”

“滾開,應該是我!”

剩下四個狂獸很快就被挑選出來了,他們和卡文的狀況差不多一樣,幾乎都在狂化的邊緣。

林落把身體裏最後一點異能榨幹,呼着氣把手從排在最後的阿蜥額頭上收回來,有些驚豔地看着阿蜥帶着嬰兒肥,很稚氣的面容:“阿蜥,原來你還是個小孩子。”

說着,他突然感覺身體有些軟,往後退了一步。

把這裏圍得水洩不通的狂獸發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許多狂獸下意識往他的方向邁出腳步。

離他最近的阿蜥速度極快地用手攬住他,着急不已:“神侍大人,您怎麽了?!”

林落擺擺手:“沒事,就是有點累,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突然,他發現旁邊密密麻麻的狂獸離自己太近了,近到離自己幾乎只有幾米遠的距離,好些露出獸形的狂獸大大的腦袋一個挨着一個地擠在一塊兒,顏色各異的獸瞳又恐怖又搞笑,跟挂滿了燈泡一樣。

但是裏邊幾乎都帶着或多或少的緊張,這份緊張未必是出于關心,但林落也放進了心裏。

他望着周圍的一顆顆大腦袋,道:“真沒事,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今天的六個狂獸都治療結束,下午我會帶着人去給身上有傷的狂獸治傷,你們中要是有傷的,可以先在烈火那裏說一下,也是按照嚴重的先來,傷勢輕一些的後延兩天。”

“等我把治療的辦法教給強、烈火青玉還有牙牙、蘭他們,治療的速度就快了。”

林落已經讓阿蜥把自己扶到木屋前邊的石頭上坐着,他越看旁邊的獸形各異的狂獸,越覺得搞笑。

什麽怪物奇譚在這兒太弱了,這簡直就是怪物世界,怪物的老家。

但是又有一點兒怪異的萌。

林落坐在石頭上,時不時地跟蘭他們說話,讓他們把待會兒要用的藥草還有工具準備好,還要分出人在醫療點這裏熬藥,以備一些需要口服的狂獸來這裏取藥。

圍着的狂獸就這麽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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