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照顧

照顧

挂斷電話後,倪雀捎上給江既遲準備的生日禮物,按照馮子業給的地址,直接打了個車,去往江既遲的住處。

中途她讓司機師傅停了下車,進藥店買了些退燒藥。

到了小區門口,在保安室登記了到訪信息,來到單元樓下,又輸入了馮子業事先告知的密碼,這才進入到樓內,坐電梯上行。

電梯到達頂層,兩梯三戶的設計結構,戶與戶之間相隔較遠,倪雀右拐走向其中一戶,核對過門牌號後,摁下門鈴。

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開門。

她又摁了一次,同時撥了個江既遲的電話。

沒通。

從昨天開始,江既遲就一直沒接電話。

倪雀的心提着,握手機的手,提東西的手,都不自覺地收緊。

還是沒人開門。

倪雀再次擡手,手指剛要觸及門鈴,門突然開了,倪雀的手霎時定在半空。

江既遲握着門把手,隔着窄窄一條門縫看她。

他一身白衣灰褲,面料看着很柔軟,分外居家的打扮。

倪雀一眼就看出來他比上次見面時要瘦,臉部輪廓更鋒利了,唇周還有一圈淡淡的青色,透着顯見的怠倦。

倪雀判斷,他少說有兩天沒有刮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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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唇色卻比平時還要豔麗幾分,大約是正在發燒的緣故。

倪雀垂下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後擡了擡自己拎着禮物和藥的另一只手,說:“馮老師說你生病了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讓我……”

她原本想說“讓我過來看一眼”,但對上江既遲那雙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适而顯得格外黑沉的眸子,她沒來由覺得,自己要是說一眼,沒準江既遲真只讓她看這一眼就會關門送客。

于是話到嘴邊,倪雀改了口:“……讓我過來看看你。”

看一眼,看看,差別其實不大。

倪雀還是有點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被下逐客令。

畢竟,這個生病的江既遲,看起來比平時的那個江既遲,陰沉不止一點。

倪雀忐忑地承受着江既遲定定地注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五秒,也許十秒,江既遲忽然側了側身。

這是讓進的意思了。

倪雀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立馬走了進去。

她剛進門,江既遲就松了握着門把手的手,轉身往裏,沒那個精力招呼她的樣子。

鞋櫃處擺了好幾雙拖鞋,都是男士的,倪雀随便換了一雙。

換好鞋,脫掉外套,倪雀關上門,提着東西往江既遲的房間走去。

門沒關,倪雀看到江既遲已經躺在了床上,手搭着額頭,遮去近半眉眼。

倪雀在房門口頓足片刻,才繼續往裏,停步在床邊。

床頭櫃上,放了一堆東西,體溫計,退燒藥,一條幹了的毛巾,一只空着的水杯。

倪雀拿起體溫計看了眼,裏面的水銀已經退回低位,看不出上一次測出的體溫數了。

倪雀俯身,摘掉江既遲搭在額間的手,手背覆上去,探了探他的溫度。

好燙。

倪雀拿着體溫計,轉身出了房間。

方才進門,她看見玄關處放着一個敞開的醫藥箱。

她從裏面翻出消毒濕巾,擦了擦體溫計,又用紙巾沾清水拭了一道。

回到房間,倪雀甩了甩體溫計,然後将體溫計金屬頭的那端對準江既遲的嘴唇,接着,又将其貼上唇縫。

倪雀剛要順着唇縫把體溫計往裏推,手腕忽然被扼住。

扼住她的那只手微一施力,體溫計就從唇縫裏退了出來。

江既遲睜開了眼。

“……”

他那雙柳葉般的眼睛半眯着,一錯不錯地盯着倪雀,眸色很暗。

距離太近了,倪雀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一邊抽手,一邊說:“你發燒了,我幫你量一下.體溫。”

然而江既遲扼着她胳膊的手手勁太大,倪雀的手一下沒抽出來。

她懷疑江既遲有點被燒糊塗了,意識不太清醒。

她開口,正要說話,江既遲先一步道:“你把我量腋下的體溫計杵我嘴裏?”

許是他太久沒說話,嗓音啞極沉極。

倪雀尴尬了兩秒,又突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太緊張。

人一生病,會比平常脆弱,言行舉止通常會呈現低齡化特征。

江既遲眼下這種話變少、盯着人、扣人胳膊的情況,已明顯符合降智症狀。

倪雀決定把他當個生病的小孩來看待。

這樣一來,照顧起這號病患來,她也能從容些。

在內心完成了邏輯自洽的倪雀瞬間淡定了許多,她對江既遲說:“體溫計我消過毒了,沒事的。你張下嘴,壓舌頭下含上三分鐘。”

倪雀說着,那只拿着體溫計的手想要往前推進。

然而,她一動不能動,江既遲仍扣着她。

倪雀覺得這不太好辦。

她擡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試着拍了拍江既遲:“乖?”

扣着她胳膊的手松動了一下。

有用!

倪雀再次一抽。

額……

手沒抽出來。

再一抽。

還是沒抽出來。

“算了,”倪雀放棄了,“你不想量就不量吧。”

“但你這樣扣着我不行的,你扣着我燒又不會退。”

江既遲依舊盯着她看。

就在倪雀認為自己有必要使用一下蠻力掙開胳膊上的束縛時,江既遲突然松了手,還順手抽走了她手上的那只溫度計,随後放進嘴裏,壓在了舌頭下。

“……”

“減齡”病患的行為,就還挺迷幻的。

倪雀這麽想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抓過床頭的毛巾,出去了。

兩分鐘後,她接了盆水回來。

江既遲還維持着剛才的姿勢躺在床上,嘴裏叼着溫度計,閉着眼,皺着眉,床頭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令他看起來愈發膚色蒼白、唇色豔紅。

倪雀撈起盆裏的毛巾,擰了擰,展開,疊成條,敷在了江既遲的額頭上。

三分鐘到了。

她把江既遲叼在嘴裏的溫度計摘走,迎着光線看了眼度數,39.6℃。

“燒這麽厲害。”倪雀吸一口氣,把溫度測量結果發給了馮子業。

又看了眼床頭櫃上放着的藥,問江既遲:“你什麽時候吃的退燒藥啊?”

江既遲這回倒答了:“昨晚。”

倪雀問:“今天怎麽沒吃?”

他嗓音格外低啞:“不願動。”

“……”

倪雀拿走床頭櫃上放着的杯子,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接了杯水進來,手裏還拎着個冰袋。

那冰袋俨然是自制的,就是往食品真空袋裏裝了七八塊冰。

倪雀将冰塊夾進毛巾的疊層裏,重新給江既遲敷上。

接着,她在床沿蹲了下來,開始比對自己買的藥和床頭原本放着的藥。

最終,她按照使用說明,摳了幾粒自己買的膠囊和藥片。

江既遲的症狀更符合最近比較流行的病毒性感冒,他這兒放着的藥主要是針對細菌性感冒的,作用不大,根本就是瞎吃。

倪雀轉過身,站了起來,她一手搭着江既遲的一只胳膊,一手抓着他腦袋下枕着的枕頭,說:“你扶一下頭上的毛巾,我們坐起來一點,先把藥吃了。”

江既遲聞言睜眸,看了她一眼,順從地照做。

把藥吃完,江既遲重新躺好。

倪雀就地在床邊坐下了,她雙手搭着床沿,看着床上的人,小聲說:“這個藥效很快的,要是兩個小時後,你還不退燒,我就要打120了。”

之後的倪雀就像個人形監測儀。

每隔一個小時,她就給江既遲量一次體溫。

額上的毛巾冰袋看着效用要不行了,她就去重新濡濕毛巾,自制新的冰袋。

同時還要喂水、擦汗,幾個小時下來,倪雀幾乎沒怎麽消停。

好在每次測溫,江既遲的體溫都有明顯的下降。

三個小時過後,他的體溫終于降到了37℃以下。

倪雀松了口氣,她把江既遲頭上的冰袋撤了,只留一條保持濕潤的毛巾。

此時時間已經逼近夜裏十二點。

盡管市區早已禁放煙花爆竹,江既遲居住的這個高檔小區更是如此,但倪雀仍能聽見隐約的,來自遠方的煙花盛綻的聲音。

她趴在床沿,雙手托着下巴,安靜地看着床上阖目睡着的江既遲。

夜晚太靜了,除煙花聲外,倪雀還能聽見秒針轉動的聲響,嗒,嗒,嗒,很清晰,一秒又一秒。

因為距離太近,倪雀早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聲源——來自于江既遲手上戴着的一只機械表。

而江既遲戴表的那只手,恰好垂在離倪雀很近很近的眼前。

倪雀下意識地湊近了一些。

表盤上的時針和分針已經指向十二。

而秒針,也已進入了零點前的倒計時。

倪雀跟着在心裏倒數。

6、5、4。

3、2——

最後一秒。

倪雀從手表前擡頭,望向江既遲,輕聲說:“生日快樂。”

而零點後的第一秒。

春節到了。

她又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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