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自省

自省

倪雀混沌的腦瓜艱難地理解着這句話,片刻後,她垂下眼:“哦。”

“哦是什麽意思,懂了?”

倪雀點點頭。

“那你說說,你怎麽理解的。”

倪雀像乖乖回答老師問題的三好學生:“你說我是一只鳥。”

江既遲略一挑眉:“還有呢?”

倪雀思考了下,說:“我是一只出色的鳥。”

“……”江既遲稍怔過後,摸了下鼻子,笑問,“就這啊?”

估計是覺得自己題答得不夠好,三好學生倪雀補充道:“一只出色的、鶴立雞群的鳥。”

江既遲這下是真忍不住了,這幾天盤桓在他頭頂殘餘的那點陰霾,徹底一掃而空,他笑得肩膀都微微發顫。

倪雀就看着他笑。

等他笑夠了,他站起來,朝倪雀伸出手:“那這只出色的、鶴立雞群的鳥,是不是該回巢了?”

倪雀說“嗯”,把手遞了過去。

江既遲握住她手腕,倪雀另一只手扶着蹲麻了的腿,站了起來,然後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上了車。

倪雀上車沒一會兒就歪着腦袋靠着車窗睡着了,江既遲開車經過一家便利店,進去買了罐蜂蜜,順便給張鶴打了個電話,問能不能麻煩他女朋友二十分鐘後下樓一趟,接一下醉酒室友。

張鶴欣然說沒問題。

二十分鐘不到,江既遲的車就停在闌大本科的一棟女生宿舍樓前。

他先在車上幫倪雀解了安全帶,将人扶正後,這才下車。

往副駕駛方向走的時候,在宿舍樓門前臺階上方等着的倪雀的三位室友看見是他,立馬朝這邊小跑過來。

江既遲拉開車門,彎腰湊近,低聲喚:“倪雀。”

倪雀皺眉睡得很沉,沒有反應。

江既遲又喊了聲,同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倪雀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茫然片刻,看清是他,揉了揉眼睛:“江既遲。”

“是我。”這是他今晚第二次這樣回答她。說完,他再次朝她伸過手去。

倪雀盯着他的手看了幾秒,又再次把手遞給他。

江既遲一只手拉着她手腕,另一只手護住她頭頂,倪雀弓着上半身下了車。

倪雀三位室友立馬上前,從他手裏将倪雀交接過去。

江既遲回身,從車上拿了罐蜂蜜下來:“她今天酒喝多了,能不能麻煩你們誰給她泡杯蜂蜜水,讓她喝了再睡。”

倪雀這會兒半挂在翟夢身上,葉槐也托着她半邊身體。

陳小禾連忙接過江既遲手裏的蜂蜜:“沒問題沒問題,謝謝學長送雀雀回來,我們會照顧她的。”

“謝謝。”

“學長你跟我們說謝謝幹什麽,我們是雀雀的好朋友好室友,照顧她是應該的呀。”

“是啊學長,”葉槐腦子裏靈光一現,插話道,“我們和雀雀是好朋友好室友,理所當然該照顧她。但是學長你剛才說要麻煩我們,是以什麽立場呢?”

陳小禾不由睜大眼,扭頭和葉槐對上視線,葉槐朝她眨了眨眼。

江既遲似是有些意外,他看了倪雀一眼,挺鄭重的模樣:“不知道以她追求者的立場,是否可以?”

他話音一落,陳小禾瞬間嘴巴微張成o型,葉槐眼睛瞪成個銅鈴,連翟夢都揚了揚眉。

“可以,當然可以,”葉槐說,“不過我們雀雀很難追的,學長你可能要費點勁了。”

“是嗎?”江既遲的目光又落回倪雀身上,他扯唇笑了笑,“謝謝提醒,我會做好這個準備的。”

倪雀雖瘦,個頭卻有168,翟夢幾個,不論誰背她,都挺吃力,還是少不了倪雀自己雙腳踩地行走。但她這麽挂人身上,她自己累,被挂的人也累。所以大家也不便在樓下多耗,互相客氣了幾句後,仨室友就半托半背着倪雀進樓了。

這會兒晚上十點多,宿舍樓前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人還不少。

江既遲一人一車停在這兒還怪顯眼,總人路過學生投來注視。

他于是上車,往校內停車場開去。

停車場很是寂靜,江既遲沒急着下車去往研究生宿舍,而是坐在車裏,點了支煙。

腦海裏控制不住地回想剛才倪雀趴在他背上,張開手說她有好多好多的那一幕。

他背着她,他其實看不到她的臉、她的動作,但是他又完全可以想象那個畫面。

那一刻,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純粹的高興,甚至在這一刻,他也不僅僅感到高興。

還有些其他的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無法用單一的難過、歉疚、心疼來形容。

他清楚地知道倪雀說的好多好多,指的是喜歡。

他忍不住想,倪雀是時隔三年多,他們再次遇到後,重新喜歡上了他,還是這麽多年,一直都喜歡。

如果是前者,他會高興居多,為再一次被她所喜歡。

如果是後者,他也高興,可也為她不值。這種不值并非他對自己的一種貶低菲薄,而是從客觀上來說,她為他所傾注的感情成本,和她能從他這兒攬獲的情緒價值,根本不成正比。

哪怕她的喜歡是緘默的、無聲的。

而這三年多裏,倪雀于他,是生疏的、遙遠的,是記憶犄角旮旯裏,幾乎不曾被留意到的一绺淡白色的煙。

那幾年間,僅剩的與她的那一層關聯,大概就是他資助了她吧。可也因為他借用了朋友的身份,他選擇了匿名,這層關聯,單薄得可以忽略不計。

她喜歡他時,他看山看海看雲看雨,也沒有看她。

她的喜歡若真是一場持續了三年的晴雨,他何德何能是那片凝成雨滴的水蒸氣。

這般自省中,江既遲無法不回望審視自己當年離開青螺鎮這件事。

他還能記起當時的心情。

在被倪雀偷親後,他震驚得無以複加,實在難以置信,半夜睡不着,一直在複盤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存在無意識的過界,才讓一個簡單樸實的小朋友對他起了那方面的心思。

他想了大半個晚上,那一夜基本沒怎麽睡。然而他的大腦根本處理不過來這條信息,他毫無頭緒。

最後他想,也許他并不擅長和十幾歲的小朋友打交道吧。怕面對面的告別讓倪雀在他面前顯露更多情緒,也怕自己在知道倪雀對自己的心思後,和她再相處會過度解讀她的一言一行,當天夜裏,他就改簽了機票,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當時他并沒有所謂的倉皇而逃的感覺,他認為他的不告而別,果斷且及時,是一個理性且正确的決定。

現在回想,他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慌,否則後來也不會讓馮子業給倪雀帶話,讓她辦了手機號後聯系自己,而在倪雀一直沒聯系他後,他也默認般地毫無作為了。可能在他自己都未知的內心深處,他本身也想揭過那一頁、斷掉那絲緣。

并且,他也并不絕對是正确的。

他一個招呼都沒打,就提前走了,那時候的倪雀,說不定第二天還興致勃勃地去找他,想要送他一程,結果被告知他早就離開了。

她是不是也曾驚訝、不解,或失落、難過?

想到這裏,江既遲覺得胸口都悶了幾分,他把車窗摁到最敞,擡手又解了一顆襯衫的扣子,領口往兩邊扯了扯。

他狠吸了一口煙,煙頭猩紅燃至極盛。

煙霧吐出,他眯了眯眼,又抵着車載煙灰缸将抽了一半的煙滅了。

他在一片寂靜中沉默着坐了很久,久到心頭那深重的郁郁之色,在回憶了這麽多天的點滴之後,又終于被一點明媚的彩色所挑染。

他拿過手機,點開和倪雀的對話框,終是嘴角彎了彎,敲了條信息,給倪雀發過去:【誰說今天的妝白化了,我看到了,我們小倪雀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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