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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怕不行。”
醫生說。
于是老洛基終于又多看了他一眼,地球和複仇者這些詞彙在他的記憶當中早已成為了遙遠的符號,但他仔細回想一番之後,仍舊沒想起索爾當年的朋友裏究竟有沒有這麽一號人。
應該是沒有——複仇者的法師人數原本就不太多,最常出現的熟面孔就是斯特蘭奇,他也是中庭複仇者當中活得相對較久的那一個,維山帝在他的生命尺度層面上出了很大的力氣。
“不管你是誰。”
他說:“這裏沒有你的事。”
但對面的中庭人也沒有想要讓開的意思,他很自然地站在更年輕的自己身前,仿佛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許多次。
“那種詛咒的源頭多半也來自你,對吧?”
塞爾溫說:“說實話,我對法術并不了解——但想要向九界第一的法師成功施加詛咒,最好還是經驗更加豐富的人才好下手。”
确實如此。
沒有人比洛基更了解洛基。
老洛基并不否認自己所做的事,他原本就不是什麽良善的人,又經歷了多年的時間磋磨,既然連自己的死活都不怎麽在乎,那麽順手葬送掉過去的自己顯然也不是什麽難做出的決定。
而年輕的那一位,他臉上的表情更加接近于惱恨。
“所以你也這麽想。”
洛基咬牙切齒:“因為你輸給了所謂的命運和預言,所以你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我也應當如此——你這懦夫。”
對方看向他的目光稱得上憐憫,就因為他“什麽都還沒有失去”,“尚未經歷災厄”。洛基想不明白時間究竟會将自己變成什麽鬼樣子,但至少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變成眼前這樣——像是個颠三倒四說不清話的老瘋子,只要一出現就會讓人惱火。
而現在,這個老瘋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那塊石頭。
諾倫之石煥發出強光,而那光輝之中隐約映襯出另一個宇宙的光景;就連格爾都察覺到了這邊的危險,抛下與他纏鬥的複仇者們大踏步跑了過來,卻被衆神死去之後神核的力量逼退在半途。
視線當中,年邁的神正在從手指尖開始崩解。
他背負着光榮的使命。
從遙遠的時代開始,從衆生還與人類并行的時代開始,所有人都會這樣在他們的耳邊呢喃——你背負着光榮的使命,你有一番偉業即将創造,你是衆神之一。
而現在,他孤身一人走到時間盡頭,又終于等到了那個時刻。
“他想把他的那個世界移植在我們的世界之上!”
斯特蘭奇第一個反應過來,賽托拉克的深紅布帶沖着老洛基的方向蜿蜒而去,卻同樣在抵達對方身前的時候被阻攔。
随後是索爾,他怒吼着撲了上去,迎上懷念的目光。他熟識的那個索爾已經死去太久,但如果連接上這邊的時間,就都還有挽回的機會——世界,索爾,母親,還有整個宇宙當中的一切。
世界震蕩着,似乎就連基礎的物理法則都在被撼動,衆人腳下的土地像是薄膜一般忽軟忽硬,洛基趔趄了一下,幾乎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頭,可就在關鍵時刻,他的手腕再度被人握住。
“請在這裏解放遠古冬棺。”
塞爾溫說:“我會提供啓動它的魔力。”
“你瘋了嗎?”
洛基愕然:“給現在的混亂場面再添上一筆?”
“我無比确信。”
塞爾溫說,強風吹起他的頭發,讓他在洛基的眼裏看上去更像是那些傳統的阿薩神:“和您一樣,小奧丁森先生,我也曾經收到過一個預言。”
他注定要與拯救世界的英雄一同踏上旅程,完成一場足以镌刻在世界史詩上的巡禮。
阿斯加德人在握手的時候不會選擇握住手掌,而是更向前一些,握住彼此的手臂。這是戰士的禮節,象征着他們将托付彼此的生死。
洛基很确信賽爾溫對這些禮儀毫不知情,但有那麽一瞬間,他确實萌生了他們在并肩作戰的錯覺。
……反正他早就已經被所有人否定過了。
斯特蘭奇在暴風當中迅速施法,十二個魔法陣在衆人身邊展開,讓這場世界融合的亂象被控制在了一小片範圍內而無法繼續向外擴散。
“做點什麽!”
他額頭沁出汗水,沖着人群大喊:“但凡有點用——随便什麽!”
洛基端着遠古冬棺,動作仿佛手中端着的是一捧燙手的岩漿。塞爾溫的手握住他的手腕,遏制住了那種仿佛被燙傷的戰栗,他的魔力像是流水一樣汩汩湧過來,而那只手的溫度也逐漸降低,指甲開始伸長,手臂生出層疊而透明的鱗片。
随後,洛基的手臂開始變藍。
手臂,肩膀,脖子,臉頰,紅色的眼睛。
即便是奧丁近乎永恒的法術,也會在同規格的神秘作用下暫時失效。
遠古冬棺噴薄出高純度的魔力,和老洛基手中的諾倫之石相抗衡,兩位戴着大角盔的神祇相對而立,都帶着近乎要殺死對方的表情。
索爾似乎是被自己弟弟的這副新尊榮驚呆了,他顯然從來沒見過對方展露出冰霜巨人的模樣,直到被磅礴的魔力彈飛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直到一把劍打破了岌岌可危的平衡。
格爾的黑劍直接從正後方貫穿了老洛基的胸膛,這位被騙的屠神者幾乎是将滿腔的怒火全部灌注到了自己的劍鋒當中,這一擊毫不猶豫正中神核,令對方幾乎無法站立。
失去了一條手臂,神核瀕臨破碎,老洛基笑了一下,卻仿佛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他以勝利者的姿态環顧四周,發出氣若游絲的吐息:“太遲了,即便在這個時候殺死我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他以勝利的姿态化作碎屑消失,可周圍空間的動蕩還在繼續。就在格爾拔出劍陷入迷茫的時候,史蒂夫·羅傑斯抄起圓盾照着對方的後腦勺狠狠來了一下,趁着他踉跄的機會,洛基毫不猶豫地将他凍成了巨大的冰塊。
衆人站在充斥着戰鬥痕跡的荒原上面面相觑。
“這就結束了?”
史蒂夫看着已經變成了冰雕的格爾,實在很難想象為什麽這一次他們獲勝得如此輕易——難道就因為洛基手裏那個危險的藍色盒子嗎?
“可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
班納□□上身,兩只手提着自己的褲子,有種自暴自棄的狼狽:“他剛剛搞出了那麽大的動靜——”
啪嗒,紅色的渾濁圓斑滴落在地上。
班納還毫無所覺,直到所有人都很驚恐地看着他。
“鼻子!”
鋼鐵俠的面甲掀起來:“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
下一刻連他自己也開始流鼻血,塞爾溫迅速反應過來:“立刻離開這裏,彌散在空氣中的以太會破壞你們的皮膚粘膜!”
“這又是什麽意思?”
托尼·斯塔克認知中的以太這個詞往往用來形容一種局域網技術。
“就是世界裂開了,所以皮膚裏面有毒的的組織液在向外滲透,而你們這些沒有自保能力的細胞呆在這裏就會死!”
斯特蘭奇一邊說一邊施法:“你們不能再待在這兒……”
大地震顫起來,裂開巨大的縫隙。在所有人向下墜落的一瞬間,斯特蘭奇精準地搓出數個傳送門,将複仇者們全部接住。
“那你是白細胞嗎?憑什麽你——”
斯塔克很明顯還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他的聲音随着傳送門的關閉被丢在了外面,塞爾溫的手機立即響了起來。
他挂斷,但手機锲而不舍地響,且來電賬號有越來越多的趨勢,考慮到關機都能被複仇者的黑科技接通,塞爾溫順手将手機捏碎。
“現在怎麽辦?”
腳下的土地塌陷崩碎,斯特蘭奇漂浮在半空,賽托拉克的深紅布帶伸向四面八方,把三人像是蜘蛛網一樣懸吊在半空:“我只能暫時将這片空間固定住,支持不了太久。”
“你不是至尊法師嗎?”
“至尊法師又不是願望機!你不是神嗎?”
兩個人毫無意義地争論了幾句,洛基的臉色同樣糟糕,米德加德連接着許多維度的通道,如果這裏的表側世界率先脫落,只會引來連綿不絕的麻煩。
深紅布帶一根接一根地崩斷,留給大家做決定的時間越來越少,塞爾溫思考了一下,看向懸挂位置比他更高的洛基:“你有什麽頭緒嗎?”
洛基剛想惱火地回應“他能有什麽頭緒”,突然眼睛一轉,注意到了斯特蘭奇挂在脖子上的挂墜——阿戈摩托之眼,能夠施展幹涉時間級別法術的神造兵裝,維山帝三位一體的至寶。
他看向對方:“把你脖子上那個東西摘下來給我,我就能布置一個減緩此處時間流速的法術。”
“想都別想。”
“那你們就吊在這裏等死,等着星球內部的魔力洩露出去,大部分的中庭人都要完蛋。”
“我還沒有愚蠢到會輕信詭計之神的話。”
斯特蘭奇毫不猶豫地反駁,卻聽到塞爾溫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他說的是真的。”
“……什麽?”
經驗尚不豐厚的至尊法師愣了一下。
“就像是絲織品被抽走了一根線一樣,如果不能及時補救,裂痕很快就會越來越大。”
塞爾溫說:“不過阿戈摩托之眼确實不能輕易交給別人,延緩時間的法術由龍來施加也一樣。”
正好現在世界産生了裂痕,久居于沃克邁爾的龍也能幹涉世界的表側。
塞爾溫吹響挂在脖子上的骨笛,有着深紅色鱗甲、翅膀泛起青藍光輝的巨龍[1]從無限向下延伸的裂縫當中盤旋而起,洛基和巨大的瞳孔短暫對視,對方的目光讓自己有種整個人都被穿透的錯覺。
龍的魔眼。
充斥着魔力的視線讓人屏住呼吸,塞爾溫的骨笛發出一聲短促的脆響,于是巨龍的翅膀再度泛起亮光,像是游動在空氣中的一條大魚一般,無聲振翅又潛回深淵。
壓力消失之後,斯特蘭奇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從口袋裏掏出今天早上吃剩下的半塊三明治向下一扔,三明治的下落速度越來越慢,最後懸停在了半空中。
“別往裏側亂扔垃圾。”
塞爾溫看了他一眼:“永恒龍的魔力可以維持一周,至少在這段有限的時間裏,我們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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