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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眼眶掉落顆純黑龍眼核,若蓉眼珠轉回原來位置。
裴卿知聽到嘎達嘎達的聲音,但這種聲響并未存在,最少在場人裏除了他,沒人注意到。
他起立,把底下的熟睡的男子抱在懷裏,“我要她,旁邊那是她妹妹,也就是我義妹。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實在不行……”
少女臉頰挂着甜甜的笑,原本清朗的嗓音此刻喑啞難聽。
太正常不過的表演。
沒有人懷疑。
畢竟前兩世見過,這女子皮笑肉不笑淬着毒陰陽怪氣旁人。朋友,對面兩個是朋友,态度柔和些,言語不用那麽文明。
呵,俏皮可愛。
“嗯……你義妹身體狀況良好,就為了讓她安靜度過以後的時光,下了些微不足道的呆呆藥,別擔心,我會把她變聰明的。”
呆呆藥沒聽過。
【心肺複蘇中,請稍候。】
系統猶豫再三,打算感動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
【宿主我無法跳槽,咱倆是靈魂綁定,】手镯深處小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求求求求你醒過來,別人都聽不到我說話,失去你的人生毫無意義。】
【只要過了頭七,您就可以隔空轉換身體了!!!】
嘤嘤嘤嘤嘤嘤。
體溫慢慢回升,尤應懷格外能忍,昏迷中後槽牙也咬得格外緊。暖流順血液送到四肢百骸,陣陣痙攣過後,她朦朦胧胧聽見了外界傳來的聲音。
【您随時能睜眼,但現在的狀況有點複雜,最好繼續裝暈。】
她順從地閉目修養聲息。
可尤應懷沒想象出,究竟是怎樣的環境,能感到周圍的颠簸,踏踏馬蹄聲。靠的東西卻嶙峋不平,會浮動,像船只在水面蕩漾。
左煜堯在抱我
但他有病嗎,去抱一個身長五六尺的男子。
“有病。”
少女聲音響起。
左煜堯冷哼,易乾撓撓頭,與側躺的若蓉面面相觑。
尤應懷想站起來,欲.望逐漸強烈,卻始終沒動彈。
【想給他們香吻,然後現場表演脫.衣舞。變出根鋼管穿透馬車,讓世界毀滅嘛】
尤應懷:有病
她感覺肩膀布料被扒開,露.出狹長的刀傷。應該是雙刀齊齊砍向雙肩,也可能是刺透的,畢竟刀刃沒當面落在身上,凡事皆須靠猜。
藥粉均勻塗抹患處,火辣辣得疼。
摟着自己的人再度把掌心攤平遞出去,青白色的掌心有長長一道疤,疤痕附近泛紅,似乎新長好不久。
“點燈,真不拿我當朋友,直愣愣杵着。”裴卿知掌握住精髓。
盲目猜測這些人與這具身體的關系,難免處處碰壁,強加拉扯容易露餡。但姑娘暈死過去前,坦言她對誰都是此番态度。
主打随心所欲。
有人在包袱裏拿油燈,足擺滿七盞才停手。方方正正的車廂霎時亮如白晝。
“他眉間動了下。”自男子來到車廂從未開口的左煜堯勉強道。
“鬼谷不允許私自帶人入內。”
易乾捏着火折子颔首,随聲附和。
病患眼皮被得照亮通明,暗中諷刺,這麽守鬼谷規矩愛當老實人,做任務時就別叽叽歪歪,偷奸耍滑。
“沒帶醫師嘛?如果真沒有,我覺得他活不過三日。”裴卿知應答如流,很得裝暈之人青眼。
保守回答,如果她親自對陣,會要求最近客棧停靠,留下.部分同門照料病患。
等十天半個月,再親臨接自己身體回家。
但他會試探到何種地步呢。
“這樣吧,你留幾個人在附近客棧,其實哪裏都有接應,要實在不放心再單獨留幾個也可以,”易乾搶過左煜堯話頭,語速平緩依照老規矩辦事,“到時候等人養好病,當場釋放還是壓回鬼谷悉聽尊便。”
裴卿知直勾勾盯着說話的人,良久沒給反應,既沒點頭也沒拒絕。
“好。”
好奇怪,整個車廂裏好像沒人願意留下自己。
努力回想前幾回的經歷,當初王府暗線記錄了她與男主口蜜腹劍,佯裝恩愛實則笑裏藏刀。
兩人在王府遇襲後分道揚镳,對方的未來她不大清楚。
但最開始,為讓人放松警惕,她屢次主動親近套話。于是鬼谷暗線理所當然誤解了,八卦在圈子裏傳開。
她思量再三決意繼續裝暈。
空氣中彌漫滿火藥的氣息,幾人多少帶着劍拔弩張的意味。
阿門,願世界和平。
“幫你,”易乾俯身幫着病患纏繃帶,“話糙理不糙,你确實太緊張了,總感覺那裏怪怪的。放輕松。”
此後整夜寥寥數語,車廂颠簸,經過幾個晝伏夜出,終于來到還算安全的地界。
雖然還在幽州內,但正前方的客棧是鬼谷小據點。
她被人最後喂了碗水,随後躺在支架上,上頭擋着遮風傘,搖搖晃晃朝客棧行駛。
偏道實在難走,擡支架的人往往深陷泥濘,尤應懷悄然掀開眼簾。
依舊是夜,依舊在落雨。
車廂帷幕常久地掀開,裴卿知蹲在夾板遙遙相送。涼透的綿雨落在他鼻尖,臉頰兩側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仿佛是瞧見尤應懷用力昂起的脖頸,他最後表情略顯呆愣。
旋即露.出抹笑。
那張臉霎時與原本的自己重合了。
模仿的很像。
日複一日躺在床榻上養傷的尤應懷煩悶,醫師檢查傷口絲毫無輕重。人來人往觀摩學習,對方如何将半腳踏進閻羅殿的人拽回陽間。
夢,睡得正香總夢到她是直着身子走下車的。
下車時,瞅見若蓉癡癡傻傻。自己驚慌失措,只能自顧自撫平心跳。
系統絮絮叨叨,将車廂裏的事講來講去,談論完才安穩呆十七個小時,就被擡下來養傷了。
三個月轉眼即逝,尤應懷茫然徘徊。難道要單獨騎馬回鬼谷嘛,可這具身體不應該知道鬼谷路線。
客棧裏的探子,沒得到那邊命令,不得擅離職守。
往後的時間,她像只山林裏亂飛的麻雀,叽叽喳喳到處看到處玩。
靈魂轉換有地域限制,需要達到較近距離。需盡快回鬼谷。
“小二這間就要這間房了,”門板邦邦響,驚得裏面的人緊貼門扇後。
“客官客官,這裏有人了,那邊請。”小二雙.腿細瘦伶仃,甩汗巾擱肩膀。
“诶!看門例行檢查!”
尤應懷直接撤下橫關木,敞開門扇。
少年清娟眉眼闖入視線,幾個敲門跟班帶着的那個人,倒客客氣氣。
她在心裏默念對方名字,陸峥。
“公子真是豐神俊朗,儀表堂堂,難道是特地來叫朋友的嗎?”
逃亡在外,怎麽可能不帶人皮面具。
陸峥當真被逗笑了,抿唇淺笑,舉手作揖。
她錯身握住陸峥雙手,讓那群面龐紫紅的跟班入內。尤應懷從容地揉.搓,殷切邀請對方傍晚賞月喝酒。
陸峥嘴角抽搐,“倒不必。”
“只是這位朋友,這兩日便不能随意出入客棧了。據說有大官會來查。”
據說?荒謬,既然是你說的,肯定會有喽。
那我今晚逃跑吧。
“晚上我等你。”尤應懷顧盼生輝,步步朝人逼近,親昵地撞了撞他手臂。
陸峥嘴角抽搐,世界觀遭受劇烈沖擊。
她退後幾步,又邁着小碎步飛撲到他身上。
“太過分了——”陸峥捏緊衣領,将湊過來的人臉推遠。
尤應懷三個月增肥許多,遠比凹陷的面孔俊美。抵臉的手掌讓肉堆在眼睛旁,她眼珠子溜溜轉,小厮敏銳接收到暗示。
當将少年衣袖扯皺時,她也被推.倒在地。
“晚上見。”尤應懷笑容燦爛。
當天無論搜查哪間房屋,她都跟在附近。連舉止粗犷的打手也表現局促,斷袖之癖在富庶南方盛行,北方也深受其害。
王府衆人處處碰壁,屢次婉拒,直到深夜才擺脫糾纏。
小厮在後院留着匹汗血寶馬,尤應懷就夜色消匿,山林峽谷回蕩着飄零的馬蹄聲。
“啊——救命啊——”
可惜這些小事皆被二樓上房慘烈尖叫掩蓋。
三更天,有人躺在陸峥床褥,如果單單如此便罷了,但熏香竟是烏香。朝廷管道明令禁制的迷.情香,毀人心智具成瘾性。
勞累一天的陸峥回到房間,愣在原地。朝廷讓查的案子,線索絲絲縷縷冒出來,突然間全擺上臺面。
偏房通往後院的暗道随着旭日東升,蒼穹魚肚翻白,經一寸寸地毯式翻找,機關設計在衆人眼前變得透明。
地窖藏着大量迷.情香,和已碎屍萬段的骸骨。
青苔遍布地面,地窖頂部呈半圓形,活像個清湯寡水的鍋爐。稀碎的骸骨可充當魚肉。
搜查隊站在裏面,活脫脫要被炙烤的模樣,十分危險。
……
缰繩勒緊,尤應懷掌心磨出紅痕。
鬼谷将單個客棧送給幽州當賠罪禮,她早就知道徐江洲想拉攏王府,但沒料想談攏後,雙手獻上的是京都大量人口嗜睡的線索。
和牽扯的五石散交易。
若蓉近況如何,未受訓練就要打雜抵夥食費。鬼谷只進不出,像其這種武功廢物,要麽身首異處,要麽守谷終身。
後半年毒蟲谷開啓,自己從中撮合,或許她能歸到大長老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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