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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媛媛送別趙策。】

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樣貌越濃豔性情越冷。趙策用“百川歸海”形容對方胸懷，真正寬闊的胸懷，不拘泥于發脾氣的形式。這套姑娘才清志高言論，應付鄰裏，也應付自己。

趙策家底富裕，進國子監學習。等人離去，謝媛媛堪堪生出些留戀，加塞着絲絲縷縷的埋怨，但論為小情侶離愁別緒卻顯奇怪。

王氏家大業大，給養女改過姓氏後，琴棋書法傾囊相授。

她自己特意荒廢紅工刺繡也沒受打罵。

可欲壑難填，她仿佛受到野性的呼喚，得了紅眼病。仆從休想從閨房收獲任何好處，堪稱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典範。

怨怼橫生，無從消迩。

于是家人們為其請來教書先生，教其九章算術，企圖占據空檔時間，消耗精力。

【那先生是個爹味很重的人，兩人關系極差。】

兩人總吵吵嚷嚷，最後連外人都不避諱。

鬥轉星移，日升月落。

謝媛媛知識面增長，總算念起恩師情分，嘗試邀請同赴死亡宴會。

“鄰家養了只狗夠兇，咬人狠戾，見到我也是。王家養的九條狗，它們恨我，還想搜刮油脂，只好教我知識。”

“狗不可用狠戾一詞。”

“傻子閉嘴，”謝媛媛眉飛色舞，手指模仿軍師點來點去，時而擺出信鴿翺翔，時而化作江河濤濤。

“世家靠聯姻鞏固關系，你科舉小官，勞勞碌碌要為他們做各種雜物。就比如教導我。我呢？我是孤女，早就無牽無挂。”

教書先生拍斷戒尺，眉毛撇成川字。

“老鳏夫，常去照顧你自己那老母，你那未婚妻無才無德，”她捏着草紙搖晃，“跟這張紙般淺顯哦。”

“貴族要禮賢下士，世家需收留孤子，天下如草芥的姓氏萬千。你以為你為什麽能站在這我看你真是冥頑不靈！”她笑得含胸駝背，直拍大.腿，比戒尺斷裂的聲音還響亮。

搶先拉過奪門而逃的丫鬟，謝媛媛顫巍巍跪地，雙目通紅巧言善辯，道：“當初被打脊板子的時候，是我救了你，褲子都紅了對不對？”

邊說邊癫狂扯對方褲腳，當着外男的面，欲把個黃花大閨女青白毀盡。丫鬟滿頭冒汗，臉紅脖子粗，仰頭大叫。

拚命咳嗽，教書先生不得已上前扯開她們。盡管王家人女德全無，但老母病卧床榻，他很需要這份工作。

可終究是吃五谷雜糧的，倫常在上。

鐵青的臉色已經是他僅能表達的憤怒。

诶呦呦。

謝媛媛愈發猖狂，古怪謝姐閨房外平靜無波，徒自安撫好丫鬟，替其抹幹淨淚痕後，欣欣然擺好姿勢休息。

雙.腿疊加，搖搖蕩蕩。

閉着眼癱倒桌椅中，佯裝微醺，胸.前鼓鼓囊囊風情萬種。看的人慌慌張張，眼神飄忽。

哭哭啼啼聲如連綿細雨。

“先生需要您負責，我不幹淨了……嗯哦，對，夢見的。”她突然清醒地說。

教書先生氣急敗壞，蹑手蹑腳趕過來，仿佛真敢欺負她。

【今晚夢這個挺好玩的。】

尤應懷：今晚沒法睡了，死系統。

推窗吹風，前前前世春花璀璨，如今風雪飄搖，池魚怠慢懶散地晃動。

【前方有劇情點。檢測到宿主身體健康點數下降，可以選擇放棄任務。】

夕顏花在畫橋頭盛放，一丫鬟用着下等麻布衣服，繡花與油點并存。褲腳挽了幾圈，顯出裏面的毛糙線頭。

雙頰通紅，她低着頭十指扭捏在一起，只給客人個烏黑發頂瞧。

還是黑中帶白那種，少白頭。

“大少奶奶不好了，渡口附近門店出現了許許多多怪物。就……就跟姑娘長的一模一樣……”

一句話打翻了調料盒，尤應懷臉色變化莫測，哆嗦着唇往外噴字，“先擡頭，什麽叫，跟本姑娘一樣。最多類似好不好，我傾國傾城。世間僅有。”

于此同時，兩三個合理思路占據腦海。

莫非鬼谷研制出新藥人，按照自己臉整形的？

渡口——碼頭，呼。

大少奶奶什麽鬼，怎麽古今交加呢。

丫頭哭哭啼啼，擡起嚎花的臉，行路間便以袖拭面。這會淚痕凝結，化成條條冰霜道子。

眼周灰撲撲，淚水在驕陽似火下無處遁形。臂彎挎着布包，鼓鼓囊囊似有大物件。

“大少奶奶”啞口無言，伸手替其碾走淚珠，随即，三四只褐色甲蟲趴入她鬓角。

“姑娘……姑娘我很害怕。”

“叫本姑娘應懷便好。”

丫鬟捂嘴搖頭：“姑娘餓——”

“不餓。”

“餓。”

“不餓。”

“餓。”

“你叫‘姑娘’”

“姑娘姑娘。”

遠方仆從三五成群，放着貍奴風筝。

外面陽光普照，她随便披件貂皮，腳邊雪白長毛貓躺倒展露肚皮，長腿邁幾步便把它抛卻身後。

等策馬到達目的地，天色昏黑。

【壹】右拐，偶遇女主。

【貳】左拐，獨自研究人造喪屍。

街上飄零着行人，她走近渡口，水面猛竄出焦黃幹癟的家夥。速度之快只剩殘影，好在早有準備，尤應懷□□直接将對方射穿。

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腳下這片深不見底的江河，有無數只怪物。

□□刺破血肉，裏面是淡綠色肌理，死魚般旱死岸邊。

蹭掉腳底淤泥，搓搓凍僵手掌，攏在嘴邊哈出一口接一口的白氣。

刀刃莫名其妙結了層冰霜，她用褲面擦幹淨。

“怎麽像皮革？”尤應懷撒開匕首，按.摩發麻的手腕。

最開始也對京城突襲的怪物感興趣，研究查詢發現，不過是鬼谷與其他宗門研制出的新藥人。

拿活體練毒，有些抵抗力強的會被收編。有些亂葬崗喂狗。

尤應懷搓搓雙手，去掀屍體的眼皮，眼珠混沌且腐爛。讓其想起沼澤裏升騰的黑色雲霧。再掰開嘴唇，深紅牙龈徒留短短的，牙根。

指尖飛镖旋轉。

怪物頭頂稀疏，皆為絨毛，跟稍多的體毛似的，最外圈倒是正常發絲。她離得過近，驀然瞳孔巨縮，肩膀處皮肉烙下個圓形牙印，呲呲瘋狂滲血。

手起刀落。

開瓢。

【像麻辣燙，紅白湯，鴛鴦鍋。】

略略瞧眼，藥人腦袋劈成三瓣。其中一瓣從額頭分到上嘴唇，另一半是睡癟的後腦勺。

剩下那格外惡心，碎肉連着的脖子。

撕裂前襟。

它又焦又散發草藥味的軀殼，也有着七八條咬痕。很難想象，究竟何情況咬痕會部分落在平坦的胸.脯，讓黑乎乎的圓疙瘩只剩單邊。

其餘咬痕落腳踝。

周圍百姓注意到動靜，躲掩體後竊竊私語。等終于有商販鼓足前往勇氣時，眨眼間那妙齡少女已了無蹤跡。

“頭暈。”尤應懷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