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幸福感
幸福感
餘執正準備轉頭,一個人頭卻從門口探進來:“對了,銘哥,你好點沒,去不去踢球?”
季銘往那邊一瞧,就見梁偉利眼巴巴地敲着他:“沒有你來,我們踢球都沒勁了。”
季銘聽了這話,把手上的繃帶沖梁偉利那舉了舉,笑罵道:“你還有沒有點良心,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去踢球。”
誰知梁偉利沒絲毫不好意思:“這不就是趁現在贏你一把嗎,不然以後可沒機會了。”說着就沖季銘眨了眨眼。
餘執感覺季銘差點就要翻個白眼,見季銘用單手扶着窗臺站起身,就準備繼續轉身做題。
季銘剛往門外走了幾步,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轉過頭,對着餘執說道:“你去嗎?”
餘執愣了一下,擡起頭,沒想到季銘會這麽說。
梁偉利本想着叫季銘去,聽到這話,面色僵硬了一下,剛開口想要對季銘說一句。
餘執本想着拒接,看見梁偉利一臉尴尬的樣子,又見他欲言又止,叛逆的想法卻突然冒上心頭:“嗯。”
梁偉利本想說出口的話瞬間卡在喉嚨上,一口氣沒上來,被嗆得猛咳了幾聲。
見餘執和季銘已經往外走了,梁偉利連忙強忍咳嗽跟了上去。
一路上,季銘和餘執兩個人像郊游似的,梁偉利卻在旁邊抓心撓肺,恨不得扇自己嘴幾巴掌。
遠遠看見程翔幾個已經開始踢球了,梁偉利這會兒更加不自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梁子,磨磨唧唧的幹嘛呢?趕緊來踢球。”遠遠看見梁偉利幾人走來,程翔迫不及待地沖這邊招手,剛想說一聲季銘也來了,轉身就看見餘執,臉色就是一僵。
餘執裝作沒注意到這一點,頗為自然地走到一邊坐下。
程翔氣得牙癢癢,狠狠沖他磨了磨牙,然後才轉頭對季銘說:“銘哥,開始吧,你來守門。”
季銘一擡纏着繃帶的胳膊,沖他無奈地搖搖頭:“我在教室裏呆着無聊,就是出來透個氣,能別為難我了嗎?”
程翔嘆了口氣:“行行行,您大爺就在旁邊坐着看行了吧。”
程翔最後瞪了餘執一眼,這才心情不是很好地轉身,招呼大家踢球。
季銘轉身,走到餘執身邊,雙腿随意半屈在身前坐下,僅剩的一只左手松松搭在膝上。
雖然程翔脾氣是不怎麽好,但這球踢得當真可以,腳下步子只是看似随意地交換幾步,就輕松避開前面擋着的一群人。
眼見他擡腳射門,梁偉利就好死不死地擋在他面前,程翔下意識一避,就這麽0.00001的偏差,足球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貼着網飛了出去。
“操。”程翔罵一聲,轉身就往梁偉利那邊跑去,準備後半場緊跟他,不給他進球機會。
“好!”看到這一幕,季銘伸出他唯一的一只手,剛準備鼓幾下掌,卻發現自己少了只手,只得順勢在膝蓋上拍了幾下。
餘執側頭,就見陽光灑在季銘的側臉,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輪廓,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光亮,只是嘴角的弧度似是帶着一番玩味,喉結滾動下,清晰的鎖骨更加明顯。
感受到餘執的目光,季銘就着微笑轉頭,嘴角的笑也真誠了幾分。
“您大駕光臨就是為了看他們在大太陽底下累死累活吧。”餘執看着季銘嘴角的笑,轉頭看向操場,頭也沒轉地問道。
季銘倒是更加高興地轉過頭,看向場中衆人,眼睛又彎了幾分:“幸福感是對比出來的嘛。”
餘執沒再說話,卻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挂有一絲笑意。
直到上課鈴響起,也沒一個人有回去的意思。
餘執轉頭向身側看了眼,季銘卻沒再“對比幸福感”了,大概是身體還沒緩過勁來,睜了一會兒眼,就困意上湧。
看着少年頭一點一點地,似乎随時都會一頭栽下去,餘執卻覺得他這樣閉上眼,反而比平時笑着時更易接近,讓人有種近乎溫柔的錯覺。
餘執嘆了口氣,看着場上的踢球的一群少年,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眼見季銘頭點地更加厲害,餘執突然想看看他吃癟的樣子,就換了個姿勢坐着,好整以暇地在旁邊看着。
可最後餘執等的花都謝了,最後也沒看見季銘栽下去,餘執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眼皮一點一點合上。
此時樊老正抱着一沓書往班裏走。
一進班,就發現教室裏幾乎少了一半人,他推了下眼鏡,這才無奈地開口:“大家都去哪了?”
“哎,”一個短發女生聽到這話立馬擡起頭,把手舉得老高。
女生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剪着一頭幹練的短發,前面的劉海卻沒那麽乖巧,三七分開,斜着擋住半只眼睛,給平淡的氣質染上一絲個性。
樊老把目光轉向她,剛動了下嘴,女生就迫不及待地彙報道:“操場上踢球呢,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樊老眼裏露出早知如此的了然,走到窗邊看了一眼,似是懷念地感嘆了一句,伸手摸了摸疊着幾圈的腰,嘴裏嘀咕了一句:“老了。”
随後眼中的懷念被柔和的笑取代,眼睛幾乎融成了一條縫:“那咱們自習就少講一點,等等他們吧。”
餘執的眼皮越合越緊,意識朦胧間感覺有一首音樂一直在耳邊回響,似乎聲音很大,但卻怎麽也沒喚醒越發朦胧的意識。
直到肩膀處傳來一片有些溫熱的觸感,身體被小幅度地輕推了幾下,餘執這才皺着眉,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就是一條清晰的下颚線,餘執下意識往下看了一眼,清晰的鎖骨映入眼簾,餘執一下子就清醒了。
季銘那張帶着困意的臉現在已經清醒了幾分,正一臉認真地盯着他看。
餘執恍惚地往周圍看了一眼,卻發現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人了,整個操場現在只剩下他和季銘兩個,一絲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還沒等他弄清這絲感覺從何而來,季銘就率先開口:“放學了,該回家了。”
餘執這才後知後覺,轉身就往教學樓走去。
一路上季銘也沒說話,只是靜靜跟在他後面。
走到教室門前,屋裏的燈已經被關上,餘執習慣性伸手一推,門沒開。
餘執這回用得力大了些,門依舊紋絲不動。不詳的預感落到實處,餘執猛地轉頭看向季銘。
季銘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早年糟過賊,現在‘門神’對門禁這點管得嚴。”
餘執竭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開口語氣裏帶着冰碴子:“你故意的。”
季銘伸出唯一能動的手揉了揉太陽穴,“剛才頭有點暈,沒反應過來,是等你拉門時才想起來。”
餘執顯然沒信,季銘從指間的縫隙間快速看了餘執一眼,無奈地開口:“看來只能明天再進了。”
見餘執不為所動地神情,季銘又補了一句:“要不我現在找‘門神’來?她應該還沒走遠。”
餘執神情僵了一下,立馬轉身就走。
季銘嘴角勾了一下,随即弧度消失,看着餘執獨自一人的背影,在無聲的走廊裏顯得更為單薄,眼裏帶上一抹思索。
等餘執氣勢洶洶地走到大門前,不出意料地又吃了閉門羹,門外大爺不知道上哪去了,值班室的門鎖得比首都博物館還死,一點兒也沒顧慮到還有沒出門的學生。
這倒是跟老唐的風格比較相符,巴不得多一個學生住在學校,體會到校園生活的溫暖後,明天就在教導處排着隊辦住校申請。
體味到老唐的良苦用心後,餘執感動得嘴角抽動,恨不得當場給老唐磕幾個頭。
季銘見他這副表情,把嘴角的弧度盡力扯平,一本正經地開口:“咱文江的治安算是昭華市衆大院校之最,今天沾了你的光,可算是見到了。”
餘執的白眼在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情況下就落到季銘身上:“這回咋辦?”
“只能委屈你陪我這個病號在此共度良宵了。”季銘一臉認真地看向餘執。
餘執毫不留情地在心裏罵了句:戲精。
季銘似乎是從餘執的表情裏看出了他的意思,眼裏跟帶上幾分真誠,甚至還對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小眼睛。
餘執難得拍了拍他的肩:“眼睛不大就別學人家眨眼。”
季銘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
其實季銘的眼睛不小,但跟餘執圓形的眼睛比起來,細長的眉眼确實略顯小了些。
餘執第一次感覺到站了上風,心情出人意料得好,剛才的不快幾乎是瞬間一掃而光,連帶着看季銘也感覺順眼了幾分。
看到餘執眼裏的得意,季銘卻沒惱,反而勾了勾嘴角,在餘執看過來前又完美地收了起來。
眼見着天比放學時陰沉了幾分,季銘這才再次開口:“我們從後門出去吧。”
餘執将信将疑地跟在季銘身後,随後看着面前明顯被某人造訪過無數次的圍牆,陷入了沉默。
圍牆下方搭着幾塊磚,雪白的牆面一看就是被迫和某人的鞋底來了個親密接觸,餘執越看越覺得刺眼,恨不得現在就去買桶白漆把牆再刷一遍。
季銘開口道:“我先出去,你再跟着來。”
還沒等餘執提醒他的身有不便,季銘就已經熟練地踩着幾塊磚,借着慣性蹬上牆面。
手受傷或許真的能引起腿腳不便,上牆的時候就是因為季銘下意識地要用右手扶牆,等他的手臂一擡才反應過來,等到他飛快把重心移到左手,身體已經開始向下墜落……
餘執一顆心幾乎提到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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