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趙南的話吸引了不少本來就在偷偷打量江辭的目光，立刻有人問：“偷項鏈？誰偷項鏈了？”

趙南不假思索地伸手扯住江辭頸間的項鏈，質問他：“江辭，你敢說這不是你偷的？”

江辭有點兒後悔放任趙南沖上來了，這人明顯就是手中故意用力，精細的銀鏈被他扯得勒在柔軟的皮膚中，即使看不見，江辭也知道就算沒破皮也少不了留下淤痕。

江辭從小就怕疼，本來只是打算裝個受委屈的樣子，趙南這一下倒真把他的眼淚勒出來了。

混沌的淚水暈染了他眼中的不愉，衆人只見他因吃痛閉上眼睛，淚珠沿着臉側滑落，無人看到眸中被掩蓋的冰冷。

離得近的施亞青立刻去掰趙南的手：“住手！你在做什麽？！”

既然已經知道施亞青不是程知行喜歡的人，以趙南的家世怎會聽他的話：“關你什麽事，滾！”

“你！”施亞青也被他一句話罵出了火氣，奈何他在程家受到的教養不錯，一時間沒想出什麽反擊的粗話。

江辭閉着眼向這倆人翻了個看不見的白眼，伸手利落地撥開了項鏈的卡扣，讓趙南成功搶到了項鏈。

項鏈一脫離，江辭退後兩步幹咳了幾聲，施亞青立刻上來扶住他：“你沒事吧？”

江辭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有刺痛感，看了看手掌，很好，沒有血跡——好個屁！

他本來想花些時間和這些周旋，慢慢找出系統的弱點，但此時忽然間失去了應付這些沒腦npc的耐心。

我本來就不屬于這裏，為什麽要跟這些人浪費時間？

巨大的虛幻感将江辭籠罩，他踉跄着走向程知行之前講話的高臺，拿起上面的話筒，拖拽中音響傳出刺耳的雜音，他将音量調到最大，對着樓上喊：“程知行——”

衆人震驚于他的行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不懷好意地猜想他将會受到程知行怎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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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程知行出現在欄杆處，他居高臨下地忘來，長發無法掩蓋他的銳利，無人敢擡頭與他直視。

只有江辭，他高擡着下巴沖程知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愛你，程知行。”

下面的議論聲更大了，程知行握住欄杆的手緊了緊，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猛烈加速的心跳帶給他無上愉悅的情緒，他斟酌着該如何回應，如果也回應“愛他”，恐怕會讓他更加恃寵而驕，那要該怎麽回應呢？

沒等他想好，江辭已經問出了這個問題：“程知行，你愛我嗎？”

程知行沒開口。

如果他私底下問我，我肯定會說“愛”，但他也太不分場合了。

程知行想。

不能太嬌慣他。

久久得不到回應，下面的私語已經轉為大聲嘲諷。

“他是什麽東西，敢說這樣的話，真大膽。”

“真是自取其辱，跳梁小醜一般……”

“真有意思，他這麽丢人，不會被程先生丢下船吧？”

……

無數貶低辱罵的話傳入江辭的耳朵，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站在欄杆處一動不動的程知行，仿佛非要等到他一個答案不可。

施亞青在一旁看着，勸道：“阿辭，程知行那個人就是那麽冷血，你先下來……”

他伸向江辭胳膊的手還沒碰到衣袖，程知行動了。

程知行從欄杆處走向下樓的樓梯，衆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動，那些诋毀江辭的污言穢語随之停了下來。

江辭想要的卻不是他下樓，他只是在跟自己賭一個結果。

程知行才踏上下樓的臺階，江辭又說：“程知行……”

程知行停住，目光落在他的笑容上。

程知行很喜歡江辭的笑。乖巧的，狡黠的，甜美的，亦或是敷衍的，都好看。但從未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全然地溫柔，像是……要訣別一樣。

下一秒，他聽江辭說：“你不愛我嗎？那我可要去死了。”

江辭說完便抛下話筒。

話筒自由墜落在地板，豪華音響如實放大了它的痛吟，巨大的聲點仿佛某種不詳的訊號，江辭在這個訊號聲中向甲板奔跑。

程知行的敏銳直覺讓他産生了巨大的危機感，他想也沒想地追随着江辭的腳步奔跑起來，出聲制止道：“江辭！回來！”

江辭像一尾漂亮的游魚，輕盈地穿梭在人群。

程知行和他的距離太遠，只能先施令：“攔住他！”

趙南等人卻在有意無意地阻攔程知行去追，其他人也都在看熱鬧，并沒有人盡力去阻攔江辭，就連反應過來跟在後面的施亞青也與江辭拉開了一段距離，江辭一路順利地跑到了甲板欄杆處，他制止試圖上前的人：“都別過來，再前進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這一整郵輪的人本來就沒幾個在意他的生死，更多的是巴不得他去死，但當着程知行的面還是要裝裝樣子，都停在原地看熱鬧。

江辭跨坐在欄杆上，在夜間猛烈的海風中搖搖欲墜。

追趕而來的程知行第一在衆人面前失去了冷靜，海風将他的長發吹得一團糟，他死死盯着坐在欄杆上的江辭，仿佛看到翻湧的黑色海浪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伸向江辭，随時要将他拉下去。

程知行壓低聲音哄誘江辭：“那裏太危險了，先下來，乖……”

江辭似乎聽見了系統發布信息時那熟悉的微弱的電磁聲，但系統并沒有發布任何訊息，江辭猜它在衡量自己的行為，而他，也在賭一個機會。

江辭不為程知行的話所動，仍舊搖搖欲墜地坐在欄杆上，又問了一次那個問題：“程知行，你愛我嗎？”

這次程知行毫不猶豫：“我愛你，你是我唯一的愛人。”

“叮——《哥兒之情暖冷少》完成結局，清……”

在衆人驚呼聲中，江辭落入了黝黑的大海。

冰冷的海水灌入江辭的口鼻，系統的聲音斷開，上方模糊的光亮中他看見似乎有個人向他游來，他伸出手，又收回，任由自己沉入海底。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想：迎接我的到底會是死亡，現實世界，還是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對不起程知行，我沒有說謊——我愛你。

但我也愛自己，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祝你……将我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