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陷阱
陷阱
目前衆人所在的瓦頂是靈宮最外面一層架空“大殿”的屋頂,飛檐都是朝鳳龍頭,屋脊兩邊是鎮宅的鸱吻,整體黃瓦紅梁,看上去很是氣派。
四處觀察了一番,一行人便用繩子一個個下到靈宮正門外的門廊處。
這是個類似祭祀臺的地方,架空鋪平的地面都是青石板,常年的寒冷讓石頭脆化,踩上去嘎嘣作響,随時可能斷裂。
一邊是漆黑的萬丈深淵,而另一邊就是靈殿殿門。
門前立着一塊無字王八石碑,後面則是弄宮的白玉石門,有三人多高,兩人寬。
門縫和門軸全都澆了水,兩邊門板凍的猶如一個整體。
除了華和尚在拍照片,其他人休息的休息,四處查看的查看,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很興奮。
不過祝音希依舊淡定,她找了個角度,用手機把張起靈和玉門一起拍了進去,然後興沖沖地把照片給他看。
“小官,你看這張,是不是特別有氛圍感?”
照片上的男人側過身看向玉門,在幾個手電的打光下,他的皮膚雪白,眼睛被頭發遮擋,雖然看不見整張臉,但優越的下颌線就足以牽動人心。
“嗯,很好。”
張起靈并不關心照片拍的怎麽樣,只是她很期待一個答案,他就會回答。
下一秒,她忽然擡頭看來,唇邊的弧度綻出了燦爛的笑,她彎起的眼眸裏仿佛閃動着細碎的光。
“那你開心嗎?我們就要進雲頂天宮了!”
開心嗎,是開心的,但不是為了進雲頂天宮,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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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只輕輕“嗯”了一聲便将她摟進懷裏,耳邊是她接二連三的擔憂與囑咐。
她說進去以後要注意安全,不要單獨行動玩失蹤,遇到危險也別悶頭直沖,要多想想她,還有...
“...你不準再丢下我了,張起靈。”
他應該答應下來的,但沉默了半晌,他發覺自己做不到,話就卡在喉嚨口,可他說不出來,給不了這個承諾。
但很快,她便像是明白了什麽從他懷裏出來,沒有追問也沒有鬧脾氣,就這麽笑着望他。
“我知道了,沒關系。”
玉門後面沒有自來石,幾人用撬杠用力一卡,待兩邊門軸的冰爆裂開,再将門縫的冰砸碎,門才勉強推開一條縫隙。
門軸似乎已經鏽死,再往裏實在動不了,幾人都想進去,葉成剛要上前就被胖子一把攔下。
“小哥,你先看看,這地方會不會有什麽巧簧機關?”
大家自覺讓開,張起靈摸了摸門,又觀察了一下門上的浮雕,半天才搖頭表示不能肯定,“你們跟在我後面,別說話。”
這話一出,幾人都自覺掏出防身的東西。随後只見他一個閃身,跨過高達膝蓋的門檻,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其餘人緊跟其後。
比起隊友的忐忑,祝音希倒沒多少感覺,畢竟又不是第一次下墓了,這個女鬼那個粽子,看過的太多,早把膽量練出來了。
看着走在自己前頭的吳邪那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祝音希就忍不住想笑,她取出手機打了行字遞過去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清內容的下一秒,吳邪就無奈笑了,他扭頭望着這個姑娘一點兒也不怕的樣子,頓時心安了不少。
然後他就在“信我得永生”的那句下面也打了行字:幸得大小姐庇佑!
靈宮大殿是陵墓地上建築的主體部分,規模最大,靈道兩旁都是5米一根的石墩大柱子,石柱中間的黑暗裏可以隐約看到黑色的大型燈奴,再往後便是漆黑一片,
用手電照過去也沒有任何光線地反射,似乎那裏是一片虛空一樣,也沒看到任何陪葬品。
胖子剛打起火折子想去點燈奴,就被吳邪攔住。
這座建築還能矗立在這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低溫,如果點燃大量燈奴造成瓦片的冰晶融化,難保不會造成一些小坍塌。
于是,衆人只有靠手電照明,四周靜的吓人,空氣中只剩下腳步的回響以及呼吸聲。
但這種緊張壓抑的氛圍總會有人受不了,葉成第一個跳出來忍不住感慨,“真他娘的安靜,怎麽感覺渾身涼嗖嗖的,越沒聲音我就越慌,咱們說話,別搞得跟做賊...”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張起靈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閉嘴。
這時,胖子也輕聲道,“你踏馬的別出馊主意,我們不就是賊嗎?這位小哥的耳朵靈着呢,你一說話,咱們踩到機關都聽不出來,你擔當得起嗎?”
被這麽一提醒,葉成當即捂住嘴四處張望,華和尚也出來安慰了一番,胖子一聽又要跟他争論,被吳邪及時阻止。
隊伍繼續往前,不到5分鐘便到了靈宮大殿的中央,前方有一座玉臺,四周圍着幾只人頭鳥身的巨大銅尊。
只是這雕像雕的既不是人也不是佛,就像一根爬滿地衣的扭曲的柱子,看上去非常詭異。
“這他娘的是什麽。靈殿裏不是放墓主的坐像的嗎?難道墓主長的這個德行?這...不是一只大螞蟥嗎?”胖子十分不解地看向華和尚,
對方沉吟了一下才答,“這可能是東夏宗教中被異化的‘長生天’,他們的主神。”
“這神長得也太沒溜了吧。”
胖子不由吐槽,“和洗衣服的棒槌有什麽區別?”
就是說,隊伍裏有胖子這號人在絕對會很歡樂。
這話聽得祝音希沒忍住笑了一聲,結果轉頭就被吳邪揉了把腦袋。
“音希,你可別學胖子,咱還在它地盤上呢,還是積點口德的好。”
“嘿!什麽叫別學你胖爺我?就算這棒槌突然複活了,咱也能全身而退!”胖子不服。
幾乎是下一刻,祝音希立馬星星眼,一臉崇拜道,“看到沒有,吳邪,有胖爺在不用怕,萬一雕像真的複活我們都打不過的話,胖爺一定會舍生取義去喂它,到時候我們只管逃命就好啦!”
只見她說得認真又無辜,眨巴着眼睛看向兩人,一張小臉上都是信以為真的神情。
這下,就連胖子都被盯得有些心虛,“咳咳,那什麽,妹子啊,其實...到不了這個地步哈...”
雖然胖子對這個姑娘所說的沒當回事,但不代表她背後的人沒能力做到讓他喂粽子這事。
還想說些什麽的祝音希正要開口,張起靈就擋在了她面前,擡手扶正她有些歪了的帽子又低聲說了句,“別鬧。”
那行呗,自家男人都開口了,她就收斂一下,畢竟現在也不是玩鬧的時候,差不多就可以了。
于是,祝音希乖乖點頭應下,随後便拿着手機拍照去了。
就在這時,潘子已經攀上了一座銅尊,他從人面鳥的嘴巴裏,小心地捧出了個東西,随後跳下來将這東西捧到幾人中間。
原來,這是一只鎏金的青面獠牙的銅猴,身上雕刻着無數奇特的花紋,猶如紋身的小鬼,還是青銅的。
其他的四只銅尊裏也發現了相同的東西,華和尚推測如果那根棒槌是他們的主神,那四周就是主神的守護獸,可能與當地非常地域化的神話傳說有關。
怪異的是,明朝已是十分發達的鐵器時代,這只猴卻用的青銅材料。
再沒什麽多餘的發現後,衆人便繼續往前走。
只是胖子已經有些煩躁了,畢竟他來這的目的就為了摸東西,結果辛苦了那麽幾天,好不容易進靈殿了卻看不到什麽能帶走的明器,自然郁悶至極。
走着走着,他便想去燈奴後頭看看,可張起靈對他擺了擺手,随後取出一只熒光棒往那邊一扔。
一道綠光閃過,落到燈奴後面的黑暗中,可綠光瞬間消失了,就好像扔進了黑色的棉花裏一樣。
這一幕令胖子咋舌,“怎麽回事?”
但張起靈只是搖了搖頭,他也不太清楚具體緣由。
盡管如此,胖子還是想着套根繩子過去摸摸,結果被吳邪和潘子聯合圍攻,最後總算是消停了。
于是隊伍繼續向裏,不久便來到了大殿的盡頭,那裏也有一道玉門。
用了四塊漢白玉嵌接而成,門軸盤着琉璃燒制的百足蟠龍,門楣浮雕樂舞百戲圖,門上雕刻着兩個守門童子,門後也沒有自來石。
衆人合力撬開後,發現門後是通往靈宮後殿的走廊,同樣是深不見底的黑。
然後胖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看上了漢白玉的門,口口聲聲說拍賣會拍到了2億,下一秒就被吳邪一盆冷水潑了過去,頂多值40萬。
沒人再理會胖子,紛紛進入走廊。
祝音希有些猶豫,她回頭看了眼黑乎乎一片的靈殿,想着按劇情待會就要逃回來,但是張起靈會單獨行動...
見她還站在原地,幾乎就要落下了,吳邪連忙走過去,“音希,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
祝音希勉強笑了笑,可剛一擡頭便發現張起靈又折返了回來,想想在進入靈殿前他的沉默,以及之後又要等好久才能見面,她的心裏就忍不住委屈。
見狀,吳邪識趣地追上其他人。
而張起靈在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對後,幾乎是立刻來到她面前,“希希,怎麽了?”
“張起靈,你能不能...”不走...
最後的兩個字被她咽了回去,祝音希忍着眼淚注視着她,垂在身側的手捏緊成拳,她又做了個深呼吸,重新換上笑臉。
“我沒事,走吧。”
只是張起靈哪裏看不出來她在撒謊,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不再有遲疑地将她抱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我一定會去找你,希希,我向你保證。”
沉默了片刻,她才悶悶開口,“我等你,張起靈,你還欠我一個孩子,小官,我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似是沒想到她會提這樣的要求,張起靈微愣,卻也立刻想起了那個意外沒了的,本該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這一瞬,他似乎脫離了張起靈這層身份,只是那個滿心滿眼只有祝音希的張官,那些歲月靜好的時光,令他無法控制地去懷念。
“好。”
意識到自己答應後,張起靈壓下頭腦中尖銳的叫嚣着拒絕的聲音,只将懷裏的姑娘抱的更緊,緊到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短暫的擁抱過後,兩人一起進入走廊,追上隊伍。
走廊的兩邊和頂上都是壁畫,蒙着層冰,凍的灰蒙蒙的。
用手電一照,這壁畫上畫的幾乎都是盤繞在雲霧之中的百足龍,盤起的、飛騰的,滿牆都是,乍一看就像爬滿了蜈蚣一樣。
壁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有的畫着很多穿裘皮的士兵,朝天上的百足龍叩拜。
還有的畫着兩條百足龍纏繞在一起,不知是在争鬥還是別的什麽。
吳邪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被祝音希輕輕一推才回神,緊接着便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這些說不定畫的是萬奴王,經過壁畫的美化成了百足龍,但很可能只是類似的怪物。
一瞬間,吳邪像是醍醐灌頂。
壁畫上的所有人都是奴隸或者士兵打扮,并沒有出現任何領頭人的形象,如果萬奴王是這種怪物,那麽這些人的行為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又走了大概200多米,壁畫突然停止了,走廊到了盡頭,前方便是後殿入口。
只不過入口無門,中央擺着一只青銅鶴腳的燈臺,有半人高,造型很奇特。
衆人繞過燈臺進入後殿,這裏的格局與靈殿幾乎相同,只是小了很多,可以直接看到四周的殿牆,這裏仍舊是漫天的百足龍壁畫。
後殿裏空空如也,沒有任何陪葬品,除了橫放在中間的三張雷文盤龍石床外,一覽無遺。
這是停棺臺,棺椁擡進來後會暫時放置在這裏,有三張就意味着入殓時不只有一口棺材。
在三張石床後方的地上,凸出有一塊四方形的巨大石板。上方雕有兩只人面怪鳥,呈環繞狀,中間浮雕太極八卦圖。
這是封墓石,一般地宮入口都會在石板之下。
為防石臺下面有毒沙毒水之類的陷阱,張起靈仔細檢查了封墓石邊上的青磚地面,确認沒問題後,其他人便一起上去推石板。
可好不容易石板推開,下面卻沒有任何密道入口地痕跡,而是和邊上一樣的青磚。
幾人幾乎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又互相讨論猜測可能在青磚下面。
随着張起靈用他奇長的手指夾出一塊青磚,硬生生将轉頭從地面上拔起來後,其他沒見過的人具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有了缺口,衆人便一擁而上将磚頭都挖開。
可下方仍舊沒有鐵漿的痕跡,全是交錯結構,一直挖到最底層的地磚後,坑底露出了一塊黑色的,布滿花紋龜殼的石頭。
衆人将四周的磚頭都弄出來,這石頭終于現了原形,是一只八仙桌大小,黑色的雙頭石雕龜,龜殼的花紋是一張女人的臉。
本該是地宮入口的地方埋着一只石龜,讓衆人萬分不解。
眼看陷入僵局,祝音希忍不住提了一嘴,“或許洞口不在這裏,畢竟是汪藏海參與建造的,不按常理出牌才算正常。”
對于她的話,只有吳邪是深信不疑,他突然就冷靜了下來,“音希,你看出了什麽嗎?”
就在這時,在旁休息的陳皮阿四以為找到出口了,等華和尚把情況彙報完,他就變了神色。
他走近那只龜,拿出指北針一看,跟着狠狠把那指北針一砸,冷聲道,“糟糕,我們給騙了!這個陪葬陵是個陷進,我們中計了!”
“老爺子,怎麽回事?”華和尚緊張地問。
此時的陳皮阿四在十分憤怒,他沒好氣地開口,“這裏的龍脈給人做了手腳,這條三頭龍是假的,龍頭的方向錯了。”
衆人一聽立馬明白自己是被一個古人耍了,都有些洩氣,然後就從幾句話的讨論演變成了争吵,甚至差點動起手來。
直到胖子扯起自己的包轉頭就走,被張起靈攔下,他立刻一語道破了這個陷阱。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們到了這裏,好像情緒都很焦躁,連吳邪都發火了。”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愣,吳邪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祝音希,“...小哥,你确定?”
其餘人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在場唯一的女生正在淡定地玩手機,他們一個個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也都冷靜了下來。
注意到他們的視線,祝音希疑惑擡頭,随後拿掉一只耳塞,“你們終于吵完了?”
然後,衆人更無語了。
不過她的一番操作,倒吸引了陳皮阿四的目光。
“小姑娘,吳三省讓你加入這支隊伍,想必是看中了你的某些特質,讓老頭子我也開開眼,如今的情況,你是什麽看法?”
此刻的祝音希被衆人盯着,多少有點緊張,但她還立刻露出了禮節性的微笑,稍微措了下辭才斟酌着開口。
“其實我很好奇,古代生産力低下,要在這麽高的雪山裏建陵墓,費時費人又費錢。陪葬陵在小聖山,地宮卻在三聖山,那...有沒有可能兩個地點會有不為人知的通道呢?”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畢竟那麽多工匠,總不可能真在兩個山頭跑來跑去,很有可能有更隐秘快捷的通道,或許就開在山裏,就像...我們躲暴風雪的那個縫隙。”
這一段純屬祝音希瞎編,但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去引導,畢竟她沒法直接說其實汪藏海也是倒黴被抓來設計+修建的。
這話立刻讓吳邪回想起他們被中斷的探險,他忽然就覺得有戲,再看向她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雖然早就體驗過,但吳邪還是想感嘆一句,這個姑娘真是不簡單。
剛剛還蔫了吧唧的胖子立馬又激動起來,畢竟她說得不是完全沒可能,只要找到那可就直通地宮了。
“妹子,你确定嗎?”
“确不确定得去看了才行,但只要有那一定在靈殿底下。”祝音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那咱現在就走?”胖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但其他人沒有搭理他,華和尚皺着眉頭直言道,“你這都只是猜測,沒有依據,而且為什麽是靈殿?”
對此,祝音希只是投去疑惑的目光,“這不是很好理解嗎?你們都在這挖了,如果設置在這裏,萬一不小心被挖到怎麽辦?那肯定是別的地方呀,而且這種建在山裏的建築肯定是從裏往外修,最外面的是最後完工的部分,那通道肯定在更靠近陪葬陵出口的靈殿裏,也方便封死。”
說着,她又話鋒一轉,“至于依據,目前我們所看見的這些實在太流于表面了,汪藏海這種傲慢的天才不可能這麽簡單放過盜墓賊,所以,我們應該進來容易出去難。”
然後,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來時的方向,“後殿和走廊一覽無遺,唯獨靈殿還有未解之謎,那裏肯定有東西。不過嘛,不管是出去還是找通道,我們都得去靈殿,所以依據并不重要。”
被這麽個小姑娘一噎,華和尚頓時感覺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又追問,“如果什麽都沒有怎麽說?”
這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張起靈多瞥了對方一眼,但祝音希只是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算下來概率其實很大,第一種就是我剛才說的,第二種是大家都會想到的工匠的逃生通道,第三種就是汪藏海這個人了。”
見幾人面露不解,祝音希耐心解釋,“分析汪藏海的心理,再利用一下反向思維。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我是汪藏海,一定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們,但死太便宜你們了。最好是,給你們找到地宮的希望,再設計讓你們死在地宮入口前,眼睜睜看着卻永遠都進不去、到不了,這樣才好玩不是嗎?”
結果回應她的卻是衆人默契的沉默以及詭異的打量,祝音希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家男人,滿臉都是求誇獎的表情。
然後,衆人就親眼見證了這個一路都冷着一張臉,從不與別人交流的男人,忽然微笑着伸手輕輕揉了揉姑娘的腦袋,甚至還誇了一句,“希希,很厲害。”
這一刻,在場的每個人都産生了一種心理不适。
下墓就下墓,還有人撒狗糧是怎麽回事?
又過了一會兒,吳邪第一個表明态度,“音希,我相信你。”
其實最不想放棄的就是胖子,雖然是概率事件,但他還是很樂觀,“與其在這坐以待斃,還不如拼一拼,萬一找到那什麽通道了,咱們可就能直接進地宮了!”
最後,衆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陳皮阿四身上。
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人目光依舊如鷹隼般銳利,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姑娘,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希望吳三省沒看錯人。”
臨走前,胖子又回頭看了眼那龜,火氣蹭下又上來了,“這東西放這,胖爺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來來來,把這只王八燒了再走!”
其他人沒有異議都去幫忙了,而祝音希則默默戴上了外套的帽子,還有加厚的防寒口罩,全副武裝完畢便主動拉住自家男人的手。
“小官,我不管你要去做什麽,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都陪着我?”
眼看他又陷入了沉默,祝音希知道再怎麽懇求也沒用,她抿了抿唇幹脆放大招。
“你要是不答應我,這次出去,我找別人生孩子!”
然後,就見這個男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不只是驚訝還是別的什麽,一瞬間的瞳孔地震後又立刻握緊了她的手。
“不行,希希。”
張起靈清楚這是為了逼他就範的一種說辭,只是不知怎麽的,他有一瞬的心慌,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在這一刻,祝音希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的張官,她彎起眉眼,眸中盛滿了溫柔,“那你在去做自己的事之前,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又是一陣沉默,他似乎在做心理鬥争,但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好。”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烏龜也已被燒的差不多了,磁性消失,指北針能夠正常運轉。
衆人立刻出發,可就在即将進入走廊時,那個坑裏傳來了一連串“喀啦喀啦”的聲音,清脆刺耳,詭異非常。
看其他人要過去一探究竟,祝音希及時出聲提醒,“也許是觸發了什麽機關,還是走為上。”
可就在這時,坑裏飄出了一股奇怪的黑氣,速度很快,幾乎是瞬間就膨脹上升到了半空中。
只見,黑氣和上方的黑暗融合後便不停地蠕動,那形狀就像靈殿中的黑色圖騰。
極度安靜的環境裏,除了石龜的爆裂聲,就只有一種非常輕微的窸窸窣窣,分辨不出方位,好像四面八方都有。
其他人都很緊張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有祝音希還在挪動着步子,她已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中更是無比後悔沒有堅持去探索那條縫隙。
而在她身旁的張起靈正盯着聚集在頭頂的黑氣,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自言自語道,“煙裏面,有東西!”
另一邊的華和尚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即刻大叫,“這煙是蟲香玉!汪藏海想我們死!”
幾乎是下一秒,張起靈一指前方的走廊,“跑,不要回頭!不管什麽東西掉到你身上,也不要停,一直到出去,快!”
話音落下,他便立刻拉着身邊的姑娘跑進了走廊裏,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一路沖回靈殿,那種窸窸窣窣的響聲越來越密集,祝音希不敢擡頭看,但她也明白是出不去的。
跑了半天還不見進來的玉門,張起靈意識到了什麽停了下來,而後面的人見他們站定,便減慢了速度。
幾人都背着沉重的裝備和厚衣服,這一通下來,個個累得氣喘如牛。
“怎麽停下來了,快跑啊?一口氣跑出去再休息!”華和尚累得大喘氣。
對比下來,只有張起靈氣息平穩,他瞥了幾人一眼道,“我們已經被困住了,出不去的。”
“還真給妹子說中了!”
胖子訝異,“那怎麽辦?我們換個方向,往左跑?”
不用想就知道這行不通,吳邪搖搖頭,“不行,既然原路都出不去,肯定是朝任何地方跑,都會跑到四處不着邊的地方,永遠到不了頭,不要白費這個力氣。”
這話一出,葉成登時駭然地爆了句粗口,“我靠!那我們不是要在這困死了?”
衆人又是一陣沉默,華和尚率先開口道,“呆在這裏不動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分成四隊,朝兩個方向跑,這樣總歸有一隊能先出去,不至于全軍覆沒。”
話音才落,胖子便沒好氣地大叫,“你看看清楚,人還沒到齊,我們怎麽兵分四隊?”
一數手電,陳皮阿四,背着順子的郎風,還有潘子都不在,四周也沒有光線,根本無法确定他們此時的方位。
于是,胖子扯起胖子大吼一聲,“老潘!你們在哪裏?”
沒過幾秒,另一邊就傳來了郎風的聲音,“卧槽,和尚!快把手電滅了!看頭頂!”
這話一出,祝音希連忙提醒,“把帽子戴上。”
其他人幾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吳邪的登山服帽子已經被祝音希拽上系得死緊,胖子一看也立刻行動起來,一邊拽帽子一邊關手電。
此刻的房頂忽然亮起了起來,無數綠色的小光點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上方,乍一看,汗好像漫天星海。
其他人都在議論,但祝音希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立刻反手抱住自家男人的胳膊,笑得無比乖巧,“小官,你的血能驅錢串子嗎?”
話音剛落,華和尚忽然大叫起來,然後祝音希就感覺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她的帽子上,她渾身一僵,下意識就是叫他的名字。
“小官,我,我的頭上...”
但她還沒說完,張起靈便已将那只蟲拍飛,随即将她整個人都摟進懷裏,輕聲安撫,“沒事了,別怕。”
倒不是祝音希多怕錢串子,主要她一看到這種長長一條的蟲子,就容易聯想到萬一爬自己身上,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此時此刻,其他人都在吱哇亂叫,瘋狂拍打掉在身上的蟲,這邊卻是一派的歲月靜好,但祝音希還是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一開手電,他的手背上果然多了條血痕,祝音希想為他止血,卻被他按住。
随後就看他一個飛身上了最近的一個燈奴,将燈芯點燃,火苗開始很小,但随着燈裏萬年油的熔化,慢慢旺盛起來。
有了火光,其餘人也注意到了那些錢串子紛紛圍了上去。奇怪的是,蜂蛹而上的錢串子紛紛避開了他,就好像開了屏障,他的周圍特別幹淨。
很快,不遠處也亮了一盞燈,同時傳來了順子的聲音,“幾位老板,點起火!這些蟲子會在溫暖的東西上産卵,不要讓你的身體成為四周最暖的東西。”
于是,幾人連忙去将周圍的燈奴都點亮。
而祝音希已經從背包裏翻出了醫用繃帶與碘伏,固執地給他按壓止血再進行消毒包紮。
這時,吳邪也靠了過來,好在他及時把帽子戴上了,至少沒讓那錢串子掉脖子裏,因此目前的狀況還好。
一看到張起靈手上的繃帶,吳邪立刻明白過來,他默默感嘆了一句,“還是小哥的血管用...”
不過面前的兩人都沒說話,吳邪便轉頭幫其他人拍身上的蟲子去了。
趁着火光吸引走大量錢串子,幾人立刻和順子彙合,結果就看到郎風已經倒地,不停地抽搐。
“完了,蟲子跑進腦子裏去了,進的太深,挖不出來了。”順子給郎風拍着身上的蟲子,臉色凝重。
這話吓了幾人一跳,胖子不由自主挖了挖耳朵,“幸虧我耳屎多。”
而吳邪則擰緊了眉頭,“還有沒有的救?”
只見順子嘆了口氣,“不知道了,在我們村子裏,一旦中了這雪毛子,死活是聽天由命的。”
然後,吳邪又去檢查了一下郎風的情況,又看向張起靈,可對方也只是搖搖頭。
就在這時,潘子在遠處叫了一聲,衆人便都全部圍了過去。
陳皮阿四檢查了一下郎風的傷勢,也沒說多說什麽,這讓吳邪感到奇怪,他剛剛發現郎風的後腦有打暈的痕跡,但這個老江湖卻選擇了沉默。
另一邊,潘子用棉簽将郎風耳朵裏的錢串子剔出來踩死,華和尚則給他注射了一支藥劑,說能暫時保命。
然後,衆人便開始交換信息,就在讨論得熱火朝天之時,順子忽然“嗯”了一聲。
原來是他剛才點燃的燈奴的火光在遠處的黑暗中消失了,沒多久,另一盞火苗抖動了起來,就像有人在邊上走過,帶動了風才吹動了火苗。
那火苗隐約照出一個人的輪廓,但這影子太過模糊,輪廓都看不清楚。
下一秒,陳皮阿四忽然一揚手,打出一顆鐵彈子,直掠過選出燈奴的火苗邊上。
勁風帶起火苗,瞬間亮了一下,衆人随即看到一個脖子長得有點異樣的人影,站在燈奴邊上。
“這是什麽東西?”
順子吓得輕聲叫了出來,接着就被華和尚捂住嘴,其餘人的手都下意識按到了自己的刀上。
見衆人緊張,陳皮阿四擺了擺手,随後給華和尚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馬幾步跳上一邊的燈奴,一手将火拍滅。
四周又暗了下來,幾人又連忙把手電給關了,齊齊盯着那邊的影子。
可一段時間過去,那影子一動不動,就好像剛才衆人都眼花了。
又等了片刻,胖子率先沉不住氣,“不對勁啊,是活物他就得動,這東西一動不動,是不是我們看花眼了,那是那些燈奴印在柱子上的影子?”
“胡說!燈奴不是都在邊上站着嗎?他怎麽能自己走到這邊來?”華和尚很是冷靜地反駁。
但胖子還不死心,“不是說天地靈氣,琵琶都能成精嗎?說不定這裏的石頭燈奴就成了精了,自己就能走動。”
有人能插科打诨,祝音希就輕松了很多,而且和原著不一樣的是,現在小哥就在她身邊,還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她徹底放下心來道,“可是胖爺,建國以後不許成精,而且按照副本設定,一般都是先放大規模小怪來耗玩家血線藍條,最後才是打Boss,目前進展正常,放心。”
“...妹子,這種時候可不興打游戲啊!”
胖子差點直呼離譜,但轉頭想想似乎沒毛病,“那接下來,玩家該怎麽做?”
雖然是在開玩笑,但其他人都齊刷刷投來了視線,雖然黑暗中看不見,但她能夠感受到,就好像真的在等她的命令一樣。
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讓祝音希頓覺肩上的責任巨大,她握緊了自家男人的手,微笑着看樣那個高大的影子。
“當然是,準備打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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