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姬月明說完向後退了兩步,撚着手中的信封,笑着說:“說起來,這封信應該在三個月前就交給五嬸。只是可惜那時候五嬸家中出事,我也找不到你。原本以為這封信要一直放在我手裏,沒想到陰錯陽差咱們成了一家人,終于有機會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你了。”

姬月明捏着信封,遞到顧見骊面前。

信封上的并蹄蓮讓顧見骊覺得似曾相識,昔日閨中韶光浮現,她便想起了這信的主人。她隐約想起來,自年初,她便時常能收到這樣圖案的信。寄信的人姓江,是一位頗有才學的學子。這樣的信是無法光明正大送進王府的,江公子便托各路人馬送到顧見骊手中。

顧見骊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沒有收下,原樣退回。

江公子曾叨擾了顧見骊的好幾位友人,曾讓顧見骊覺得困擾。她猶豫了很久,剛打算說與父親聽,讓父親阻了江公子的行為,父親便出事了。

顧見骊沒接姬月明遞過來的信,她擡眼正視着姬月明,問:“這就是明姐兒不喜歡五嬸的緣由?”

“什麽?”姬月明愣住。

看見姬月明臉上的神情,更證實了顧見骊的猜測。

顧見骊璀意盈盈的眸子裏裝着安京雙骊的從容氣度,緩緩開口:“明姐兒,你我自小便認識。你是知道的,在我父親沒出事前,我沾了父親權勢的光,又僥幸承了母親的顏,媒人時常登門說親。又十分慚愧地得了某些學子的謬贊。”

姬月明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有人可以這麽不要臉地誇自己有錢有權又有臉所以追求者衆多?

顧見骊稍頓,語氣略微加重:“可是我現在已經成了你五嬸,你再來給那些學子做信差便是不合時宜。明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麽事兒當做什麽事兒不當做,心裏該有些分寸才好。你喊我一聲五嬸,我便是你的長輩,自然不與你計較這些。可若是旁人,定要惱了你,怨你一個挑撥離間的錯。”

顧見骊輕輕抿唇,帶出一分淺笑來,又放柔了語氣:“我是不會與你這孩子計較的。”

姬月明被顧見骊十足的長輩架子堵得胸口憋了口氣。孩子?她分明與顧見骊同歲,甚至比顧見骊年長三個月!姬月明深吸一口氣,扯起嘴角的笑,說道:“依五嬸的意思,今天是我多管閑事。可誰知道五嬸這話是不是心甘情願的呢?江郎滿腹詩書,五嬸當真不想看看這信中的缱绻深情?”

“明姐兒怎知這信中寫了什麽?”顧見骊反問。

“我……”

顧見骊微微垂眼,一抹似有若無的輕視勾勒而出,她随意的口吻:“再言,明姐兒實在不必覺得這位江郎滿腹詩書,這位不過是個讀了幾年書的泛泛之輩罷了。不過明姐兒待字閨中不能識得誰家男兒真才學也是正常的。反正将來你的親事自有家人參謀,不能讓你誤了歧途。”

“你!”姬月明臉色漲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她心心念念的江郎居然被顧見骊說成泛泛之輩!

姬月明努力壓制要快從天靈蓋沖出去的惱怒,咬着牙質問:“泛泛之輩?那依五嬸看來,何人才是真才學?”

顧見骊一本正經地說:“你五叔啊。”

饒有趣味看兩個小姑娘吵嘴的姬無鏡一下子輕笑出聲。他朝姬月明招招手。姬月明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姬無鏡的面前:“五叔?”

姬無鏡指了指她身上紅色的鬥篷,說:“把這個脫下來。”

姬月明愣了一下,五叔要她新裁的鬥篷做什麽?雖然不解,她還是照做了。鬥篷是鮮豔的紅色,唯有兜帽的邊兒圍了一圈毛茸茸的雪白兔毛。

接過紅鬥篷,姬無鏡撐着輪椅扶手起身。顧見骊急忙兩步趕過去,扶住他。

姬無鏡抖落了一下鬥篷,在姬月明震驚的目光中,将這件鬥篷穿在了顧見骊的身上。不僅姬月明是震驚的,就連顧見骊也十分意外。

姬無鏡将兜帽扣在顧見骊的頭上,毛茸茸的雪白絨毛垂下來,貼在顧見骊的額頭臉側,越發襯得顧見骊膚如凝脂、妍姿豔質。

“嗯,好看。比她穿好看。”姬無鏡認真道。

“五叔……”姬月明眼圈在一瞬間紅了。再也不想留在這裏受委屈,跺跺腳,轉身往外跑。

顧見骊将兜帽扯下來,說:“這是明姐兒的衣裳!”

姬無鏡将兜帽又給她扣上,嗤笑了一聲:“我搶來就是我的,何況她是雙手送給我的。”

“你太不講理了……”顧見骊的聲音低下去,碎碎念着轉身。

姬無鏡懶散斜立,瞧着顧見骊紛飛的紅鬥篷衣角。嗯,好看,真好看。

姬月明直接去了二夫人那兒。她剛一進屋,喊了一聲“二嬸”,伏在二夫人的腿上嗚咽地哭。

“怎麽了這是?怎麽連身上的新鬥篷都沒穿着?”

一聽二夫人提到她的新鬥篷,姬月明哭得更兇了。姬月明哭了好一會兒,心裏憋的那口氣順了些,才憤憤道:“那個顧見骊平時不言不語的!說起話來專往人心窩子裏紮,氣死我了!”

二夫人知道侄女這是在顧見骊那裏吃了虧,她勸着:“不必逞一時口舌。嬸娘比你還氣那一屋子,想我奉賢就這麽枉死!”

二夫人提到趙奉賢,姬月明目光微閃,問:“二嬸,你打算怎麽辦?就這麽算了嗎?”

“能怎麽辦?”二夫人嘆了口氣,“你祖母已經勸過我了,你五叔手裏有玄殺令,即使是親王也能先斬後奏。将他送去大理寺?大理寺的那群人哪個敢碰他一下?不被他反殺就不錯了!比起奉賢,我現在更憂心玄恪。”

“三哥還不知道顧見骊嫁給了五叔吧?他也沒幾日就要回來了。”

二夫人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葉家那個會一起跟過來。”

“葉姐姐?”姬月明懵了,“她當初吵着跟五叔悔婚,鬧得整個安京都知道了。怎地還敢再來咱們家?”

“聽說她婚後不順,主動和離了……”

“那她這回來是打算做什麽?當初嫌棄五叔,現在五叔比當年情況還慘呢,她總不可能再來找五叔的。”姬月明搖頭。

二夫人沒說話。她也猜不透葉家這個姑娘這回為什麽跟過來。但是她知道葉雲月是個有手段的,十個姬月明也比不過一個葉雲月。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顧見骊找出一件大氅給姬無鏡穿上,推着他去正廳裏吃小團圓飯。姬星漏和姬星瀾這兩個孩子也穿了小棉襖跟在後面。雪地路滑,林嬷嬷要抱着他們,被兩個小孩子拒絕了。他們兩個乖乖地跟在姬無鏡兩側,目不斜視,乖得像個木偶。

按照常理,一大家子的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應當是男女分桌的,而且還要分輩分而坐。沒想到廣平伯府竟不是如此,是每房單獨一桌。顧見骊和姬無鏡并兩個孩子一桌,倒也樂得清靜。別的桌有說有笑,顧見骊安心給兩個孩子布菜,也不參與。至于姬無鏡,更是懶得理任何人,一入座,就在專注地吃魚。

“見骊,老五喜靜,可下人是不是不太夠用?”老夫人忽然開口。

一屋子老老小小的人都看向最角落的那一桌。

顧見骊明白老夫人塞人,定然是有目的。她放下筷子,規矩答話:“人手是不太夠,不過這都怪我,前幾日過門的時候陪嫁丫鬟家裏有事,我便讓她先把家裏的事兒做好,等過了年再過來。”

老夫人笑着說:“這樣也好。不過屋裏伺候的人夠了,院子裏的小厮只長生一個也不夠。我給你撥一個。這人你也認得,聽說昔日你落難時,他對你也多有照拂,如今在你身邊伺候着,你也能安心。”

一道人影彎着腰走進來。低頭彎腰地停在顧見骊桌旁,就算他低着頭,那雙小鬥眼卻在轉來轉去。

爬牆頭的地痞趙二旺。

老夫人笑着說:“對了,他以前名字不好聽,你給重新起個。”

顧見骊算是弄明白了,下午的江郎,眼前的趙二旺。這家裏是鐵了心要給她潑髒水。顧見骊幾乎要被氣笑了。廣平伯府居然連這種地痞流氓都能招進府,這做派真是常人不能理解。

嫁過來四日,日日繃着神兒,處處提防。顧見骊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吧嗒”一聲,是筷子落了地的聲音。

顧見骊擡眼,驚愕地看見姬無鏡臉色蒼白地靠在椅背,他阖着眼,面露痛苦之色。

“五爺!”顧見骊慌忙站起來。

屋中其他人也都慌神起身。

姬無鏡聲音沙啞:“推我回去。”

顧見骊應着,也不理廳中其他人,推着姬無鏡匆匆離開。她心裏想着姬無鏡定然是下午吹了風,等回了院子立刻讓長生請大夫過來。

可剛一回去,姬無鏡扶着輪椅扶手起身,徑自走向床榻。顧見骊站在門口,愣愣看着姬無鏡,沒反應過來。

姬無鏡懶洋洋靠在床頭,撩起眼皮:“再去給我要一盤魚來。”

他的臉上仍是病弱的蒼白,可哪裏還有剛剛的痛苦之色?

顧見骊雙唇阖動:“你……”

“裝的。”姬無鏡輕狂嗤笑,“如此良辰美景和那些蠢物打交道實在無趣,不若做些好玩的事情。”

大抵是因為也一并被騙,顧見骊的語氣裏有點惱意,悶聲問:“什麽好玩的事情?”

姬無鏡挑起眼尾,勾勒出幾許笑,漆色的眸子璀然,說:“比如……圓房?”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