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第 23 章

這段日子, 鐘澤将別墅裏所有書房的藏書,差不多查看了一遍,确定沒有他想要的書——《如何駕駛飛機》。

雖然單靠理論是不可能學會開飛機的, 但是學習一下,總勝過一點都不懂。

但現實殘酷, 他連接受理論學習的機會都沒有, 只能把希望全部寄希望在景辛身上。

這段時間,他假裝無意的詢問了景辛一次,“聽孫媽說你會開飛機?”他當然沒孫媽聽說,不過,他相信景辛是不會向孫媽求證。

“我只會開羅先生的那一駕。”

“你上次開是什麽時候?”

“半年前。但是沒飛得太遠,只是在附近海域玩了一會。”

夠用了, 能開起來就行, 至于能飛多遠,能否安全落地,暫時不在鐘澤的考慮範圍內。

“等羅先生再回來,你帶我在附近飛一會吧。”

“沒問題。”景辛痛快的答應, 然後想起了什麽,期待的說:“孫媽說他要離開三個月替咱們籌辦婚禮, 這眼看要兩個月, 他快回來了。”

是啊,魔鬼快回來了,所以在這之前得把準備工作做好。鐘澤想。

“今晚上有什麽計劃?玩游戲,還是看電影?”

鐘澤靈光一閃, “這裏有帳篷嗎?我們去湖邊露營吧。”

“好啊,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叫孫媽準備露營的食物。”

景辛的行動力一流,通知完孫媽, 就去翻找帳篷了。

出乎鐘澤的意料,帳篷還不少,足有三頂,經過斟酌,兩人默契的只攜帶了一頂。而孫媽的準備工作也極為迅速,烤肉和冰鎮飲料一應俱全。

兩人攜帶着露營所需的用品,快快樂樂的來到了湖邊。傍晚的翡翠湖,更是美得驚心動魄,随便一個角度都是堪稱完美的風景壁紙。

兩人先把帳篷紮好,然後擺了燒烤架,開始烤肉。

他們先将玉米和土豆放在炭火上慢慢烤熟,然後将準備好的肉串和蔬菜串,整齊地放在燒烤架上。

除了火候外,最重要的就是調料汁了,孫媽的手藝是值得信賴的,刷醬料之前,鐘澤偷嘗了一口,心想不如偷了這秘方,等逃到外邊,開個店讨生活。

說到了孫媽,鐘澤便問景辛,“孫媽和孫叔什麽時候開始照顧你的?尤其是孫叔,怎麽好端端的變成了熊?”

“他們夫婦是十年前上島的。至于孫叔,他其實很不容易,據說他的女兒被熊給吃掉了,自此之後,他就迷上了研究熊,後來越迷越深,開始自我認知是熊。等羅先生從外面回來發現他的異常的時候,他的身上都已經長了一層毛了,改也改不掉了,就只好這樣了。”

“女兒被熊吃掉了,自己反而沉迷熊的研究,最後自己都變異了?他會不會認為女兒的死是他的責任?于是他變成了熊?”

“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人真的很複雜。”景辛不時點頭。

“不過,當熊也沒什麽不好的,現在這個世道,比當人幸福。”

肉串上的油脂滋啦滋啦的滴落到炭火中,過了一會,肉串的表面變得金黃酥脆,看着就滑嫩多汁,蔬菜的邊緣也開始出現焦糖色。

鐘澤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肉,嘗嘗熟了沒有,正在嚼着,就感到頭頂出現了一片陰影,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身軀。

說曹操曹操到。鐘澤又拿了一串燒烤舉過頭頂,送給了孫叔,“嘗嘗。”

熊接過這串肉,一口就都吃了,然後說:“我老婆做的調料吧,她就那幾板斧,我太清楚了。”咂咂嘴,“有點甜。”

野外燒烤果然危險,弄不好就會把熊引來,但好在他們是在翡翠島上,吸引的只是自家熊。

鐘澤将手裏的肉串遞到景辛嘴邊,“你嘗嘗甜嗎?我覺得正好。”

景辛嘗了,給出了結論,“我也覺得正好。”

“你們年輕人啊,就愛吃甜的,等歲數大了,就知道血糖穩定的好處了。”熊說着,自顧的打開了飲料箱子,拿起了一瓶橙汁,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鐘澤心想,這瓶飲料下肚,你的血糖就跟穩定沒什麽關系了。

“吃不吃草莓?”鐘澤問。

熊搭了一眼,嫌棄的說:“又是速凍的草莓吧?難吃。”

景辛說:“沒辦法,有些水果只能吃冷凍的,不過,香蕉和椰子是新鮮的。”

“算了,我還是吃肉吧。”熊又吃了幾串鐘澤投喂的肉串、玉米和蔬菜後,才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扭着身子回到了林子裏。

景辛笑着看孫叔的背影,“他一定是去別墅了見他媳婦去了。因為咱倆在這兒,這會別墅沒別人。”

“他變成熊了,還跟媳婦有感情呢?”

“大概孫媽就是他唯一的牽挂,所以才導致異變得不徹底吧,畢竟孫叔還會說話。”

“那還是有牽挂的好,否則徹底變成了熊,怪吓人的。”

微風襲來,吹皺了湖水,伴随着搖曳的花朵,鐘澤不由得感覺從內到外的放松。

他和景辛就坐在這樣的美景中,一邊吃着烤肉,一邊輕松的聊天。

從電影到游戲的技巧,什麽都聊,唯一不同的是,景辛的語句裏會有“未來”這樣的字眼。但是鐘澤卻沒有,因為他的未來是不确定的,或者說眼下這步棋下不好,他就沒有未來可言。

燒烤,聊天,消食了,繼續燒烤,不知不覺,星星已經出現在了天空上。

自從上島,除了今晚,每個晚上鐘澤都是在室內度過的,所以這樣直觀的仰望星空還是第一次。

“……真漂亮,真璀璨……”鐘澤恨自己的詞窮,但此時卻是最質樸的感受。在這一瞬間,忽然感覺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如果悲慘的死去,還挺不甘心的。

“宇宙一直在膨脹,所以星辰之間的距離一直在擴大,理論上,遠古的人比咱們看到的夜空更漂亮,而未來的人看到的星空會比咱們稀疏黯淡。”

鐘澤說:“可惜古人雖然有璀璨的星空,卻朝不保夕,還極有可能被抓做奴隸,上祭品臺。至于未來人……可能更可悲,既沒有星空,還得上獻祭臺。”

“不會的,人類總體來說是越來越文明的。”景辛說:“再說,祭祀是迷信。”

鐘澤意味深長的看他,你這家夥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鐘澤嘆氣:“有買賣就有殺害。據我所知,島外的世界,有許多地方的人祭儀式都在死灰複燃。因為舉行過儀式的地方,真的得到了神的恩賜。”

“……真的?”

“當然。否則你以為祿泰靈修會是做什麽的?”鐘澤嚴肅的說,并目不轉睛的等待景辛的反應。

景辛馬上說:“一定是管理不到位,下面的人亂來。等羅先生回來,我們告訴他,叫他嚴加管理。”

鐘澤采取的是循序漸進的方式,先在大堤上撬開裂縫,今天的劑量到這裏就可以了。于是他伸了一個懶腰,“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不管了,我累了,我先睡了。”然後往帳篷裏一鑽,笑着說:“你負責把東西都收拾了。”然後把帳篷一拉,切斷了兩人的視線。

鐘澤仰躺在地上,聽着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聽到帳篷拉開的聲音,但随即拉鎖又拉上了。他納悶的撐起身子,聽到了游水的聲音。

鐘澤來到帳篷外,看到皎潔的月色灑在水面上,銀光閃爍,宛如無數顆細碎的星星漂浮在水中。

景辛正在游泳,水面映出他修長的身影,每一次劃水,水花便在夜色中泛起微弱的光輝。

鐘澤忍不住感嘆,哇哦,這是什麽水中阿波羅。

此時,景辛發現了鐘澤,游回了岸邊,站在淺水處,水珠從他的身軀上滑落,映襯出月光的柔和光輝,“你怎麽出來了?是我游水的聲音太大了嗎?”

“為什麽大半夜的突然想起來游泳了?”

“你聽了別不開心。”景辛如實相告,“游一會再睡,比較安全。”

鐘澤挑眉,然後縱深一躍也跳進了水裏,等竄出水面,捋了一把頭發,笑道:“感覺真不錯。”慢慢游近景辛,水波在他身後輕輕泛着漣漪。

冷水一刺激,鐘澤的膽子更大了,且黑夜是最佳的保護色,他來到景辛跟前,笑道:“其實我根本沒睡,一直豎着耳朵聽你的動靜,心裏忐忑的想,你進入帳篷會不會偷吻我。”

“我不會未經你允許做那種事的。”

“如果我允許呢?”鐘澤說完,心中也激動,天啊,終于說出來了,醞釀了好多天了,終于到了這一刻了。挺住,千萬不能退縮,舍不得下餌,釣不着魚。

景辛一愣,随即伸出手,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引他靠近,一手輕輕托住他的下巴,微微俯下身,溫柔地吻上他的唇。

——

自從和鐘澤接吻後,景辛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他十分滿意目前的狀态,不敢奢望其他的親密行為。

畢竟再親密,在婚前就不道德了。但同時,又盼着結婚的日子趕緊到來。

鐘澤則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半夜抽空去見了紀荔。

紀荔聽完鐘澤對情況的彙報,微微蹙眉,“這樣就行了?不用進一步了嗎?”

鐘澤用手臂比劃了一個X,“沒可能的。另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過幾天就沒興趣了。”

“好的,畢竟你最了解你們之間的關系,你說行,那一定行。那麽,就進行下一步吧。”紀荔問:“你想過沒有,如果他不站在你這邊,你要怎麽辦?”

“在我看來,他就算不完全站在我這邊,也不可能完全不想任何辦法幫助我。”

“這麽自信?”

“我這兩個月來可不是白忙活的,為了和他談戀愛和沒少費心思。”

“你喜歡他嗎?”紀荔直白的問。

“……我目前只考慮他的實用性,沒心思想別的。”

“總之別投入真情,否則你會很慘的。”紀荔忠告。

“我腦海裏有一個故事,我忘記是什麽時候,在哪裏看到的了,但是記得很清晰。講的是一對夫妻,我們就叫他們A和B好了,其實他們兩個分別是不同勢力的間諜。

有一天晚上,A拿出了手槍要殺死睡夢中的B,但卻遲遲下不了手,可是這個時候,B突然醒了,毫不猶豫的奪過槍,眼睛都不眨的殺掉了A。”鐘澤平靜的說:“我不要當A,永遠不會。如果我發覺他要傷害我,我一定先下手。”

紀荔沉默了片刻,說:“那麽按照計劃進行吧。”

于是在翌日的午夜,鐘澤急慌慌的敲響了景辛的屋門,很快,屋門就打開了,景辛擔心的問:“怎麽了?”

“你來。”鐘澤拉着他的手,徑直把他拽到了自己的屋內。

景辛一進門就呆在了原地,仰頭驚訝的、不停的看着棚頂和四周的牆壁,“這是怎麽回事?”

他看到牆上的有黏菌生成的各種圖案,有斷掉四肢的女人,被遭受酷刑的男人,還有明确指向的文字:祭品,逃!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我剛才起夜突然發現的。”鐘澤憂心忡忡的問景辛,“你有頭緒嗎?”

“我……”景辛皺眉,低頭思考。

鐘澤在考慮要不要給他一點提示,但這時就見景辛憤怒的說:“我知道是誰了。你跟我來。”換成他拽着鐘澤的手往外走了。

“誰啊?你想到了什麽?”

“我想起我在哪裏見過這黏菌了。就是儲物室的那個花瓶裏泡着的女人,是她做的。”

“她不是死了嗎?”

“明顯沒死透。”

兩人一路來到了羅霄的書房,景辛打開兩道機關,進入了儲物室,回頭對鐘澤說:“你站在這裏別動,我去查看一下狀況。”

鐘澤鼓勵的說:“謝謝你保護我。”

景辛明顯受到了鼓舞,氣勢更足了,他大步朝牆角走去,對着缸裏的女人問道:“是你吧,你為什麽吓唬鐘澤?”

紀荔不說話,一動不動,仿佛一個标本。

“你可以不說話,我也沒有權利處置你,但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會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羅先生。”景辛嚴肅的說:“我不允許你傷害鐘澤。”

紀荔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雖然按照計劃這個時候可以張口了,但笑出聲确是計劃外,“太好笑了,我傷害鐘澤?我是在救他!”

景辛震驚的說:“你居然真的還活着?”

“誰跟你說過我死了?”紀荔白了他一眼。

“可是你之前從沒表現出一點活着的跡象。”

“在你面前嗎?那是當然了,誰會想和助纣為虐的惡魔說話。”

鐘澤冷冷的盯着景辛的背影,是時候告別純真了,你會怎麽選擇呢?

鐘澤馬上搶過話,“是你在我的房間亂塗亂畫的吧,你究竟有什麽目的?”跟紀荔一唱一和打配合。

“那不是亂塗亂畫,那是我的過去和你的未來。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殺了你旁邊的景辛,然後逃走,你想死嗎?”紀荔說。

雖然鐘澤站在景辛的身後,但是他連頭都沒回,就斬釘截鐵的說:“他才不會。”

鐘澤盯着景辛的後腦勺,心想,你還真信任我,真不怕我偷襲你嗎?

“他不會,但是你會。”紀荔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們兩個都油鹽不進,就當我沒說過吧,趕緊滾蛋,從我眼前消失。”

景辛并不急着走,因為他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你顯然知道些什麽,別打啞謎,你要想說就一次性說清楚。”

“你是蠢蛋嗎?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鹿臺靈修會在搞祭祀,你身後的那小子就是祭品。我也當過祭品,這就是我的下場。”紀荔直白的說:“你們要是不想逃跑,那麽就趁祭祀前及時行樂吧,否則就晚了。”

景辛愣住了,顯然一時間無法處理這麽複雜的信息量,然後茫然的回頭看鐘澤,顯然在詢問他的看法。

鐘澤絕望的閉眼,這個表情不完全是裝的,“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就知道是這樣,我一早就有預感。我早在靈修會的時候,就聽過活人祭祀的傳言,沒想到我就是祭品。”

景辛試着反駁,“不會的,鐘澤是羅先生送給我的伴侶。”

“抱歉,忘了說,你在祭祀的時候,也有屬于你的戲份,你目睹愛人受折磨的痛苦,會讓你到達神的領域,和它溝通,并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一些好處,比如超能力,就像羅霄。”

“羅先生?”

“當然,否則你以為他哪裏來的超能力?對這王八蛋我可太熟悉了,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富人區幫人剪草坪呢。可不是現在這不可一世的樣子。”紀荔繼續說:“他的一切我都了解,比你清楚得多。”

景辛雖然沒有立即相信,但也沒有拒絕聽紀荔的講述。

于是紀荔将把對鐘澤說過的話,毫無保留的全都告訴了景辛。

過程中,鐘澤看向景辛,他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自從遇到景辛,鐘澤就沒見他有過這般的表情,就算被他怼了,頂多也就是有點小憂愁的情緒,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挂着毫無疑問的心碎,擔憂,還有絕望。

鐘澤一邊有小小的幸災樂禍,嘿,你也有今天,但另一邊控制不住的難過,唉,作孽啊,這個世界上有多了一個受精神折磨的人。

整個講述中,景辛都沒有插話,直到紀荔見得口幹舌燥,疲憊不堪,說:“用我旁邊的水壺給我澆一點水。”

這時,景辛忽然問:“這個液體是什麽成分?為什麽能讓你保持存活?”

“想知道嗎?那麽我告訴你,是血液提取物。只有靈修會的高層才有資格享受的東西,當然,我不覺得我該感謝羅霄讓我享用這玩意。”

景辛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提出反駁,顯然是信了這液體的成分來自于其他人類。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下個月便有血月之夜,祭祀儀式八成就在那一天。羅霄打着為你們準備婚禮的名號,其實是去組織祭祀了。”紀荔看着鐘澤,“你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我不想死……更不想變得像你一樣。”鐘澤對紀荔說,雖然是設計過的臺詞,但絕對是真實想法。

紀荔哼了一聲,“那你就告訴你的心上人,等儀式結束的時候,如果看你還沒咽氣,發善心結果了你。別像我,被惡意保存,數十年來都當羅霄的玩偶。”

鐘澤看向景辛,眼中充滿了期待。

就看這個時候,景辛的态度了。

景辛堅定的說:“我不會讓你上祭臺的。”接着,遲疑了一下,“大不了,我們逃走。”

鐘澤想要的就是這句話,眼睛瞬間亮了,“真的?你肯帶我逃走?”

太好了,他在景辛心中的分量勝出了。羅霄知道了,肯定會罵一句,“有了伴侶忘了爹。”

景辛點頭,“雖然我不是百分百的相信她的話,但是我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險。先跑了再說。”

“你肯為我犧牲,去島外生活?”

“這點小事遠算不上犧牲。總之,我們找到機會,離開這裏再說。”

鐘澤如釋重負,激動的抱住了景辛,“嗯,我們逃走罷,逃到靈修會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他感受到景辛也在緊緊的回抱他。

此時,他看向了紀荔,發現她的眼中有欣慰,也有提醒。

是的,争取到景辛的支持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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