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君既明若有所思看他一眼。
桂小山的靈覺天賦很高。
“是符文陣。”
指尖點上一處暗金色的符篆,君既明神色不愉,聲音冷淡。
“這裏的通道是後天人工挖鑿而成,符文陣可以加固通道。”
桂小山沉默片刻,望向延伸至四面八方的岔路口,幽幽說道:“師弟,我站在這裏,只覺得被百鬼千魂萬魄包裹着,腥氣纏身。”
他說:“究竟是誰,做得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
“他們不怕修行有愧嗎?!”
這裏必然死過很多人。
并且死得不情願。
枉死之人的怒吼,在桂小山的靈覺中無比清晰。
過人的靈覺,讓他随之沉沒入在此地徘徊不走的怨魂中,眉目緊鎖。
靈蝶察覺到他的狀态,從前方道路飛回來,在桂小山身邊盤旋。
“……”
君既明沒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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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上銘刻的符篆衆多,加固石壁通道只是這些符篆其中一個作用罷了。
仔細分辨,就能發現這些符篆與外邊的四方八柱玄光陣相輔相成——
以玄光陣聚靈,以石壁符篆指引靈氣流轉,能操控此間暗窟的人可借助地勢之便,短時間提升修為。
再有……
原來,真正的幻陣不是外面的四方八柱玄光陣。
瞬息之間,君既明已經将這通道內的符篆解析得差不多了。
真正遮掩此處密林、讓人下意識忽略放過的幻陣,恰是這暗窟之中的衆多符篆!
幕後之人中,必然有一位符篆大師。
君既明屈指,敲了敲桂小山的額頭,冷聲道:“回神!”
桂小山:“……”
他一時還有些許恍惚。
“凝心定神,你的心亂了。”君既明說道,“我們該往前走。”
桂小山低聲苦笑,方才共感到的記憶清晰在目:“師弟說得不錯,我們該抓緊時間過去了……”
他招手收回靈蝶,“我知道怎麽走了。跟我來。”
繼續前行一段路,桂小山打量着君既明冷靜的神色,遲疑道:“師弟,你見到這裏的景象,難道不曾有感覺麽?”
一種憤怒。
桂小山想到。
一種想把這裏撕碎的憤怒。
“……當然有。”
君既明說道。
他覺得很惡心。
暗窟裏面的符篆與他無關,可外面的四方八柱玄光陣是他在玄光陣基礎上一手所創。
而如今,他改創的陣法,被人再次加以改造,成了作惡的幫兇。
改造陣法之人,必然是熟知他最初改創陣法的人。
屈指一算,寥寥無幾。
亦均是曾經真心以待過的人。
……何其諷刺。
在認識到這一事實的瞬間,君既明已經失去了憤怒的感覺。
憤怒的情緒是一種浪費。
因此無需憤怒。
君既明擡手,撫過劍柄。
他心中只剩平靜。
靜等劍出鞘。
說不通的道理,就用武力讓他們懂。
.
暗窟深處。
石室內。
黑袍人專心致志的在用越芳時的血液繪制陣法。
燭草安靜待在旁邊——黑袍人的實驗開始後,是不會讓她幫忙做事情的。
黑袍人讓她在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
燭草一直都很清楚。
那就是作為一個本該死去卻僥幸成功的實驗品,繼續見證他的實驗。
但是……
真奇怪。
燭草的視線落在黑袍人正在繪制的陣法上。
待在暗窟這麽久,她第一次見到這個陣法。
新的陣法嗎?
要在越芳時身上實驗嗎?
“咦……你的靈主竟然沒有解靈。”枯瘦五指掐住他的靈脈,感受着其中湧動的靈力,黑袍人驚訝道,“我說為什麽,你還有力氣睜眼呢?”
越芳時微微抽動嘴角。
不解靈,越惜在過來的路上嗎……
得到了我報過去的信息,掌教不會只讓越惜一個人過來,應該有長老同行。
……得想辦法,拖延時間。
越惜不想放棄,我不應該先說不行。
他聲音微弱,“解靈與否,同你的實驗有關系麽?”
黑袍人高高在上睨他一眼,對他的問題不以為意。
不過一介将死之靈而已,成為他們偉大事業路上的墊腳石已成定局。
想到這兒,他心情不錯,難得大方說道:“沒什麽關系,我見獵心喜罷了——第一次解剖你們這種還有靈契的靈,我很好奇啊,你的靈主會不會跟着你一起死?”
越芳時:“你不喜歡靈族。”
黑袍人冷淡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是人,我為什麽要喜歡你。”
想到自己查探到的見聞,以及在暗窟中見到的屍骨,越芳時忍不住說道:“可你也殺人啊。”
黑袍人哈哈一笑,不屑道:“我殺了他們嗎?”
“不是麽?”
“當然不是。”他正義淩然,言之鑿鑿道,“他們沒辦法繼續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了,我幫助他們去實現價值、創造價值,怎麽能算殺了他們呢?分明是為了他們着想。”
靈脈中湧動的靈力慢慢流逝。
越芳時想了想,說道:“你們的價值是什麽?成為你們的實驗品?”
“是為了蒼生。”黑袍人說,“一切都是必要的犧牲。”
“我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黑袍遮住了他的表情,越芳時看不清楚,只聽黑袍人在說,“等你身魂歸天時,你便會了解我們所為之奉獻的事業是什麽了。”
越芳時感知得出來,他繪制陣法時的動作無比虔誠。
“介時,你将在生死之間了悟……”黑袍人輕聲道,“此乃無上榮幸也。”
……真這麽榮幸,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死?
黑袍人似乎猜到了越芳時在想什麽,微微一笑,話語中優越感十足,兼帶兩分懊惱,“只可惜,我等要做這無上事業的持刃者,注定沒辦法享受此等榮幸了……”
他語帶嘆息:“這陣法,是那位大人新創的,玄妙非常。你是我手下第一位試陣者,靈族的效果……應當會更好吧?”
與自己想的一樣。
這人已經瘋了。
自己被點靈化生近百年,從未聽聞過要用血祭來造福蒼生的事!
越芳時偏過頭,不經意與燭草對上目光。
……是那位受托幫自己傳信出去的姑娘。
越芳時輕輕朝她笑了笑。
燭草疑惑的看着他。
為什麽越芳時還笑得出來呢?
他……不怕死嗎?
“你笑什……該死!有人闖進來了!”
黑袍無風自動。
黑袍人狠着嗓子,逼問越芳時,“你傳消息出去了?這不可能!你沒有機會往外面送消息!”
越芳時輕輕一笑。
想必是援兵過來了。
“多行不義者,自取滅亡也。”他聲音飄渺,“你們作惡多端,被人找上門來算賬,與我有何關系?”
“呵!”
黑袍人冷笑一聲。
自然是不信他的話。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視線從越芳時身上滑過,黑袍人懷疑的目光看向了燭草。
自己從未離開過暗窟半步。
這幾日,只有燭草出門進城辦過事。
帶着怒氣的一掌隔空拍到燭草身上。
“你把尾巴帶進來了?”
聽到黑袍人這麽問,被掌風推擊撞牆的燭草松了半口氣。
黑袍人沒有把替越芳時報信這件事聯想到自己身上。
她用手支撐着身體,勉力爬起來,低垂着腦袋,只有發旋對着黑袍人,“回來前,我仔細檢查過,身後沒有跟着人。”
說完,她遲疑片刻,不太肯定地說道:“莫非……鏡明城有了新的追蹤手段?”
“不可能。”黑袍人說道,“荊致沒有這個膽子。”
否則,他們怎麽會相安無事數百年?
黑袍人思緒飛轉,“恐怕,是玄清教的人。”
“什麽!”燭草驚訝擡頭,澄澈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荊懷和我說,那位玄清教弟子已經離開了啊!”
黑袍人冷哼一聲,“口說無憑,你可見到證據了?”
這話問得……
燭草啞口無言。
“既沒見到證據,便有可能是障眼法。”
說到這句話,黑袍人已經從剛剛發現有人闖入進來的暴怒、惶恐中恢複平靜了。
他靜靜感知片刻:“兩個小毛孩……”
“也敢擅闖進來?”
只聽冷笑一聲。
“我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兩個小毛孩?
越芳時微微皺眉。
他本以為來人是長老與越惜,可如今聽黑袍人的說法,只是兩個年輕人。
是誰?
他們知不知道這裏面危險?
越芳時心焦至極,偏偏已沒有辦法傳信了。
他靈血盡失,靈力漸散,靈念漸消。
若猜得不錯,這陣法的陣眼會是他的靈種。
黑袍人是要将他的靈種剖出來,拿來祭陣。
.
暗窟通道內。
桂小山袖帶如流雲,擊退了突然逼近的一面牆壁符篆。
“師弟!你沒事吧?”
君既明按着劍柄,輕搖頭,“沒事。”
桂小山皺眉:“這通道似乎活過來了。”
“……嗯。”君既明肯定道,“應該是暗窟主人發現我們闖進來了。”
桂小山驚異道:“他能操縱這裏的符篆?”
一面石壁上,便有成千上萬個符篆。
操縱其中一半,便是了不得的靈力消耗了!
桂小山自忖,自己是做不到的。
而這裏,每一處岔道口,就是一處新的通道。
每一處通道的石壁上,都覆蓋着符篆。
“此處符篆,也是陣法,頗為精妙。”
君既明按劍不動。
凝視着前方彎折扭曲的道路。
所有的通道都活了過來,張牙舞爪的變換着造型靠近他們,暗金色的符篆上漸漸染上了深紅的血跡。
就連他們腳下踩着的通道也變松軟了。
金紅兩色交織。
桂小山一邊抵擋符篆攻擊,一邊說道:“師弟,你可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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