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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謝致遠盯着床上的一人一兔, 深吸一口氣,既然都把人帶回來了,就該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抛開洛綿嶼這人是否真的單純不談, 從這幾次短暫的相處,謝致遠也能隐約感覺到洛綿嶼就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鬼點子一大堆,盡會惹是生非。

可眼下,霸占床就算了, 居然還霸占兔子。

謝致遠行至床邊, 擡手輕輕拍了拍洛綿嶼的臉蛋, 洛綿嶼毫無反應, 一動不動。

看眼下這個情況,洛綿嶼今晚應該是沒辦法挪窩了,謝致遠決定去客房應付一晚。

主卧讓給醉鬼就算了,謝致遠想着至少要把小兔子帶走, 然而他的手指才觸碰到小兔子, 方才熟睡的人便睜開了眼睛。

洛綿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白色毛團攏入懷中,緩慢地眨着眼睛, 語調慢吞吞,但說出的話卻十分蠻橫:“不許碰我的兔子。”

“你的兔子?”謝致遠已經被洛綿嶼氣了一夜, 再聽見這樣的發言,額頭青筋依舊隐隐跳動,他毫無風度地掀開被子,将洛綿嶼從床上拖了起來,面色不愉地朝着洛綿嶼伸手, “還給我。”

“不給。”洛綿嶼語氣堅定,本來就是他的小兔玩偶, 謝致遠養了他一只兔子還不夠嗎?

謝致遠怕傷到小兔子不敢硬搶,“洛綿嶼,你搞清楚了,這是我家,你懷裏是我的兔子。”

洛綿嶼臉上泛着因為醉酒而升起的淡淡粉意,他繃着一張小臉,面無表情道:“我懷裏的不是你的兔子,好了,不想跟你吵架了,我真的很困,晚安。”

有別于那一只替身符幻化成的一比一複刻小兔,這只玩偶小兔是跟洛綿嶼本身只有五六成相似,洛綿嶼要更加圓潤,兩只小短耳上的白色毛毛也更長,這就是一只小兔玩偶,是洛綿嶼的輔助睡眠玩具之一。

這只玩偶小兔确實不是謝致遠的小兔,洛綿嶼才是。

說罷,洛綿嶼便往枕頭上一倒,懷中抱着那只小白兔,再次蜷縮着身體沉沉睡去。

謝致遠活了将近三十年就沒遇見過這般荒唐的情況,今晚之前,他也絕沒想到自己會同一個少年接吻,最後還把人帶回了家中,任由對方占據了自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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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致遠忍着把洛綿嶼丢出去的沖動,轉身去了洗漱間,他迅速地沖了個澡,穿上浴袍,哪怕頭發還在滴水都沒在這間卧室再多停留一秒。

管家離開前,謝致遠提了一句讓傭人照看好客卧的客人,管家剛送家庭醫生離開,正要親自去看上一眼,畢竟這還是頭一個在頤和君庭留宿的客人,然而還沒見到客人,就在走廊遇見了少爺,少爺臉色難看,剛從主卧中走出來,接着就頭也不回了随意進了一間客卧,房門被關得震天響。

管家神色微妙,啊,小客人看來身份很特別啊,居然能夠睡在少爺的卧室中。

今夜,小兔子在熟悉的床上呼呼大睡,而飼養員則在客卧輾轉反側,失眠症再度發作,幾乎徹夜未眠。

洛綿嶼酒量不行,但勝在宿醉後遺症在他身上并不起效,他到點自然醒,懷中是寵物小兔玩偶。

在醒來那一瞬間,看見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床品時,洛綿嶼整只兔都差點吓死,好在沒有斷片,他很快回憶起了昨夜的事情。

随着記憶加載進度條拉近,抱着小兔玩偶呆坐在床上的洛綿嶼臉色爆紅,他眸色閃爍,一會兒碰碰臉蛋,一會兒又摸摸嘴唇。

分明還是春天,溫度最是适宜,洛綿嶼卻覺得熱到快要爆炸,沒人欺負小兔子,可是小兔子那雙黑黢黢的眼中潋滟着一圈水光。

陽光落滿整個卧室,随着一陣淺色白光的亮起,少年消失得無隐無蹤,一只雪白的Q彈小兔從半空中落在床上那堆墨綠的睡袍上,空氣中只留下幾根漂浮的兔兔毛,洛綿嶼整只兔都鑽進了被窩裏,開始自閉。

一大早,謝致遠便一身低氣壓地坐在了餐廳,手邊沒有那只寶貝兔子。

管家盛了一碗粥給謝致遠,問:“綿綿呢?”

謝致遠怔忡一瞬,而後臉色越發黑沉,昨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能算得上他人生中的一大污點。

正當兩人讨論間,大綿綿就抱着小綿綿出現在走廊的盡頭,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襯衣和休閑西褲,腳上汲着一雙拖鞋,腦袋上還翹着兩根呆毛。

正好有幫傭從他身旁走過,洛綿嶼毫不認生,眉眼彎彎脆生生道:“阿姨早上好呀。”

簡直就是鸠占鵲巢,登堂入室。

謝致遠握住刀叉的力度都緊了緊,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洛綿嶼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這人還真是完全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

洛綿嶼才不知道謝致遠怎麽想的,在他的認知中,這是他住了半個月的地方,四舍五入都能算是另一個家的地方,潛意識便不由得帶上幾分熟稔。

洛綿嶼此刻手中捧着的是替身小兔,小兔在洛綿嶼的操控之下張開眼睛,只是瞧着沒有平日裏的那股子靈動勁兒,顯得呆呆的。

洛綿嶼無視謝致遠冰冷的眼神,輕哼一聲,抱着替身小兔朝餐桌的方向走去,看見一旁的管家,甜滋滋地喊了句叔叔,正巧廚娘端了一盤牛排過來,他又甜滋滋地喊了句阿姨。

他喊了所有人,唯獨沒有喊坐在正中的謝致遠。

洛綿嶼把替身小兔往旁邊一放,拉開凳子自然而然地坐下,拿了碗筷,先給自己盛了一碗香噴噴的鮮蝦鮑魚粥,他舀了一勺放入嘴中,一大口連着蝦肉和鮑魚,還有瑤柱,滋味兒美得他眼睛都餍足得微微眯了起來。

洛綿嶼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一旁的廚娘陳媽,真心誇獎道:“阿姨,您做飯真好吃。”

由于兩人到家時已是淩晨,除了值夜的幫傭,根本沒人知道謝致遠還帶了個人回來。

陳媽被突然到來的洛綿嶼驚得恍了神,被再次點到名字才回神,她笑得和藹又熱情,“哎喲,怎麽不早說家裏來了客人啊,小同學,阿姨別的不說,做飯是一把好手,你看有什麽喜歡吃的呢,我讓廚房馬上準備。”

洛綿嶼這時倒是有了一點身為客人的覺悟了,他搖搖頭,眉眼彎彎道:“已經很豐盛啦,謝謝阿姨。”

又乖又漂亮還能吃的小孩兒是最讓人喜歡的,陳媽對洛綿嶼迅速升起幾分好感來,既是客人,還是謝致遠親自帶回來的,怎麽也得招待好。

洛綿嶼客氣,陳媽也客氣,連忙去廚房又做了一盤蝦餃和鮮蝦紅米腸粉,這都是小兔綿綿最愛吃的,好一陣沒做了,今日正好返場。

謝致遠被忽視得很徹底,各種意義上的。

昨天還貼着自己寸步不離的某個人,眼下只顧着吃飯,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他吃得香,餐桌禮儀卻很好。

謝致遠沒主動搭理洛綿嶼,只是看着對方,等回過神,已經比平日多喝了一碗粥。

謝致遠眉頭微皺,擦了擦嘴角,放下了碗筷,擡手将一旁的小兔子提了過來。

今天的小兔和平時似乎有點不一樣,精神倒是很好,就是沒有什麽食欲,停在碗邊半天,只吃了一顆草莓,兩顆藍莓,一小把提摩西草,人類的食物一口都沒碰。

謝致遠把兔子翻過來看了看小兔的肚子,依舊是圓鼓鼓的,等會兒讓管家多放一些水果和草料去兔窩裏就好了。

小兔的出現是讓別墅多了幾分生機,而洛綿嶼的出現更是讓別墅氣溫由冬轉春,偌大的一棟別墅因為有了少年的陣陣笑聲而變得鮮活不已,他坐在那兒就帶來了春天。

吃飽喝足後,洛綿嶼總算是想起正事,他撐着下巴,那雙清淩淩的眼睛望着謝致遠,“謝先生,昨晚說好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謝致遠一手撫摸着小兔子的背,語調帶着幾分戲谑,“記得,你确定要簽?簽了是不能反悔的。”

洛綿嶼抱着陳媽送來的特供奶茶吸了一大口,疑惑道:“為什麽要反悔?唔,我就是想了想,覺得條件實在誘人。”

謝致遠嗤笑一聲,直覺告訴他,洛綿嶼的目的絕不是這些資源,否則在最開始時就會答應。

總不能是什麽欲情故縱的戲碼,謝致遠看着洛綿嶼那雙清澈的眼睛,雖說以貌看人愚蠢至極,但謝致遠确實很難想象出洛綿嶼耍心眼子的樣子。

謝致遠起身,道:“我讓法務馬上送合同來,跟我來書房。”

洛綿嶼跟着起身,語調十分愉悅,“好!”

走到一半,謝致遠突然停下腳步,他側眸望向洛綿嶼,道:“還有,換回你自己的衣服。”

洛綿嶼露出為難的表情,小聲嘟囔,“不太行呀,我昨晚的衣服在浴室弄濕了,現在沒法穿。”他停頓兩秒,語調微妙,“不穿你的衣服,那我就只能光着身體了。”

“洛綿嶼,”謝致遠一字一句喊道,表情陰沉沉,“你再亂說一句,就滾出去。”

洛綿嶼立即捂住嘴巴,眼睛卻是含着笑的,看着老實,實際上根本沒有把謝致遠的威脅放在心上。

半小時後,謝致遠的私人律師團隊帶着一份重新拟好的合同來了頤和君庭,幾人在書房碰面,洛綿嶼又指出幾個需要修改的地方,謝致遠全程沒發表任何意見,只在最後和洛綿嶼各自在合同上簽了名字。

合約暫定一年,內容很簡單,洛綿嶼需要在休息時間随叫随到,而謝致遠在合約期間将為洛綿嶼提供兩個頂奢代言,以及兩部S+級別的影視資源,并支付三千萬款項,合約開始之日支付一千萬定金,結束之日支付兩千萬尾款。

洛綿嶼抱着合同,生出一種一夜暴富的感覺,他出道以來賺的錢都沒這麽多呢。

頤和君庭喜氣洋洋,A市另一端一座古樸的宅院中卻是籠罩着一層陰翳。

洛綿嶼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出生時就有些不足之症,後還生出一些事端,後來洛家尋遍天材地寶才把人養好。

當初洛綿嶼要進入娛樂圈,洛家父母就很反對,但拗不過洛綿嶼的兩滴眼淚,再不願意也同意了。

靈兔一族乃天地而生,洛家除了洛綿嶼都是大妖,洛母是靈兔一族族長,而洛父在妖族身居要職,兩位經常天南地北的跑。

A市有其餘靈兔一族的大妖坐鎮,且洛起風常駐A市,洛家父母也還算放心,卻沒想回來第二天就被告知洛綿嶼現在居然跟一個人類牽扯不清。

其實這也本沒什麽,一個人類而已。

然而,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卻不得不讓洛父洛母生出警惕。

洛起風生性冷淡,對弟弟的事情卻很是上心,因此才會把這件事告知父母,只是兩人的反應也未免太過激烈了。

洛起風道:“母親,昨天和綿綿在一起的男人是領勝的話事人,對方雖以強硬手腕出名,但也算是有底線的人,綿綿瞧着跟對方很熟,應該不會有問題。”

身着黑色金絲盤扣旗袍的長發女人眉頭依舊微皺,“領勝,聽着是有幾分熟悉的,背後是哪家。”

洛起風道:“謝家。”

女人那雙清冷的眼眸瞬間起了一圈波瀾,與丈夫對視一瞬,驚道:“謝家?”

洛綿嶼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親親好大哥賣了個徹底,跟謝致遠交易成功後,他只覺得壓在心頭的那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即便直到簽名的那一刻他都沒弄明白,自己在飼養員心理疾病的治療過程中能起什麽作用。

上午簽完合同,洛綿嶼便理直氣壯地蹭了一回車,但他是一只低調的小兔,膽子只有這麽大,讓司機遠遠地就把他放了下來。

謝致遠知道洛綿嶼大概率真不是在費盡心思、拐彎抹角地想要爬床,但他昨夜被對方氣得夠嗆,就總想着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司機将車停在一條小路的樹蔭下,在洛綿嶼下車時,謝致遠翹了翹嘴角,語調譏诮道:“目的不就是想跟我扯上關系嗎,現在讓司機停那麽遠下車,這是裝給誰看。”

洛綿嶼已經習慣謝致遠的喜怒無常,他在心裏默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過了兩秒——不行,好像還是有些被氣到。

洛綿嶼回過頭,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寫着刻意兩個字,“對啊,我就是想跟謝先生您扯上關系,更想拉着您招搖過市,明天連登十條熱搜,最後住進您的豪宅,穩穩坐上謝太太那個位置,分走你一半財産,怎樣,滿意了。”

謝致遠嗤笑一聲,掃視了一眼洛綿嶼,一臉稚氣未脫還想當謝太太,怕是剛進謝家那個魔窟就被得人活吞了。

兩人對視片刻,謝致遠率先收回視線,語調淡淡道:“滿意了,未來的謝太太請下車吧。”

雖然飼養員是比較氣人,但并不影響洛綿嶼的好心情。

方钰最先感受到這份喜悅,問怎麽突然這麽開心。

洛綿嶼一時嘴快,道:“因為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

方钰立即捂住洛綿嶼的嘴,“祖宗,我求你了,嘴巴能不能有個把門。”

洛綿嶼整體風評向好,但人紅是非多,黑子并不少,也有的是狗仔專門蹲點洛綿嶼,就等着爆點他的黑料。

方钰才不信洛綿嶼說的鬼話,把人訓了一頓就沒再多問了。

眼見着到了四月份,這部戲初定于五月初收工,中途會有為期五天的市外取景。

越接近尾聲,節奏也越發快起來,B組在另一個地方拍配角支線,而洛綿嶼所在的A組今天的拍攝地依舊是圍繞着A大以及周邊。

洛綿嶼整個下午都沒有空閑的時候,不是在拍戲,就是在補妝,由于最後一條一直感覺不對,一條戲NG了十次,從四點拍到落日鋪滿整個天空。

陳導再次喊了“卡”,“過來,先休息會兒,你倆感覺不對啊,再拍下去也沒意義,今天先不拍這條了。”

他啧了一聲,嘟囔道:“你倆都二十來歲了,沒談過戀愛嗎?”

只見自己的男女主一同搖頭,陳導喉頭一哽,“那總該喜歡過人吧。”

這回秦寧樂點了頭,少女的臉上有幾分羞澀。

而洛綿嶼則茫然地搖頭,人類的愛情什麽的,不是特別懂。

陳導總算找到問題所在了,這倆人拍戀人未滿時的拉絲感特別強,今天這場戲是男女主感情轉變的關鍵,結果倆人滿分的cp感突然被狗吃了。

這時正好送餐人員到了,背靠大樹好乘涼,劇組夥食都吊打別的組幾條街,只是今天好上加好,來了一車,又來另一車。

負責對接送餐的片場修理走了過來,沖着洛綿嶼一笑,“洛老師,你這也太大方了,今晚托你的福,全組都能吃鼎晟齋。”

這是一家以貴聞名于A市的餐廳。

洛綿嶼一愣,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就又有工作人員推來一束巨大的白玫瑰。

洛綿嶼瞬間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臉蛋騰地就紅了。

工作人員說明來意,讓洛綿嶼簽收花束。

洛綿嶼板着那張漂亮的臉蛋,道:“還請你們送回給對方,謝謝。”

工作人員似乎早有預料,拿出一張賀卡遞給洛綿嶼,“洛先生,您朋友說請您先看看賀卡,如果不收,他還有一封信件讓我們當場朗讀。”

涉世未深的小兔還是頭一回遇見如此惡毒的招數,兩只軟趴趴的耳朵都立了起來。

他紅着臉接過賀卡,做賊心虛般迅速打開卡紙,裏面只有蒼勁有力、行雲流水的一排字——「小太太,滿意嗎?」

洛綿嶼臉蛋爆紅,拳頭緊握,謝致遠你完了!今晚都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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