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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謝家是A市的一尊龐然大物, 豪門世家最不缺的就是緋聞轶事,謝家的一些事兒是整個A市名流圈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謝老爺子已年逾八十,他執掌領勝将近五十年, 不是不願放權,而是子女各個無能,明争暗鬥不說,偏偏還有群狼環伺,可謂是內憂外患齊來。
好在謝家出了個謝致遠, 謝致遠憑空出世, 二十歲就接手領勝, 以力挽狂瀾之勢, 帶領領勝邁上了一個新的臺階,讓其他等着看笑話的世家全部閉了嘴。
謝震霆到達塔塔村時正是下午兩點,他眉發皆白,卻精神矍铄, 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身形之高大。
他只在塔塔村待了一會兒, 就乘車直奔野象基地。
基地裏,洛秋思已經得到父母的回信, 他們即刻出發,應當是落日之前能夠抵達基地。
就在洛秋思再一次結束探索洛綿嶼的行蹤之時, 所在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聲音,是李秘:“洛女士,我們家老先生想跟你見一面,談一談。”
洛秋思起身,打開門, 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李秘身後氣勢不凡的老人,她擡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毫無懼色地打量着謝震霆。
謝震霆卻是神色一震,眼前的女孩瞧着還很是年輕,但肖似的五官,和那難以言明的古韻與野性相融合的氣質,似是故人來。
謝震霆心頭大震,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你母親是不是叫洛潇。”
這會兒輪到洛秋思疑惑了,瞧着不像仇人。
于是,她幹脆利落地回答:“是。”
謝震霆枯瘦的身體似乎瞬間放松了下來,面色不複最初時冷肅,像是心頭那股子氣兒倏然松了。
謝震霆心緒複雜,又深覺緣分實在難以明說,又覺欠洛家的是這輩子都要還不清了。
他馳騁政商兩屆如此多年,靠得絕不止鐵血手腕,更是一顆赤誠之心,恩怨分明,下手不手軟,若有幫扶之恩,也是湧泉相報。
但這些年唯有一件事,謝震霆這輩子都無法還清。
洛秋思看老爺子心緒萬千的模樣就曉得不僅不是仇人,興許還是跟洛家有淵源的友人。
要知道洛潇和秦鴻一向以假名活躍于人類世界,謝震霆居然能知道洛潇的真名。
謝震霆把門帶上,便直接問了謝致遠與洛綿嶼現在是否安全,他這時提起洛綿嶼的名字才恍然琢磨出別的味兒來,心裏越發過意不去。
洛秋思發信息詢問了父母關于謝震霆的信息,得到肯定的消息之後,洛秋思道:“您不用太擔心,我父母就來了。”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裏,一老一少就這樣待在同一個房間裏,從日上中天等到日落西山,終于在夜幕來臨之前,一男一女抵達了基地。
故人相逢,由于事态緊急,只是寒暄了一兩句。
接着,謝震霆讓人封鎖了基地全境,只留人在邊緣看守,洛潇啓用引靈鏡,往其中投入一滴鮮血,施法後鏡子懸于空中,一條細細的絲線指引着一個方向。
洛潇開始分配任務:“謝老先生,務必不要讓人靠近基地,以及在這段時間,你可以想想怎麽把這件事蓋過去,秋思守住基地,以防有獸潮再次襲來,阿鴻跟我一起進山找人。”
山林深處,一人一兔緊緊貼在一塊兒,洛綿嶼把自己團成一團窩在謝致遠懷中,忽略小耳朵和小尾巴,跟一顆湯圓似的。
謝致遠眼睫低垂,手指揉捏着可愛的軟乎乎小兔,肚子是最好摸的,那兒是小兔身上最軟乎的地方,毛毛也最是稚嫩柔軟。
深山老林,一切繁瑣碎事都暫時遠離了。
對于謝致遠而言是難得的安靜,如果兩人沒有如此狼狽就更好了。
謝致遠感覺自己似乎又燒起來了,背後胸口都在隐隐作痛,意識逐漸昏沉,身體逐漸完全依靠在石壁上,倏而,他停下了所有動作,病态蒼白臉上覆着一層異樣的潮紅。
撫摸毛毛那只手突然停止了動作,洛綿嶼擡頭就看見了謝致遠雙眼已經合上,人似乎又陷入了昏迷。
小兔擠出兩滴眼淚,人類的身體,真的太不争氣了,為了節省靈氣,他都變成小兔了,可是謝致遠還是燒起來了。
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每一滴靈氣都彌足珍貴。
洛綿嶼拿出空間中的衣服,鋪在了地上,讓謝致遠躺在了上面,旋即,他又變回了小兔。
遠處是一輪火紅的落日,霞光鋪滿天邊山林,亦有餘晖照進山洞。
山洞裏,虛弱的人類躺在地上,一只小小的、有些灰撲撲的小兔,小心翼翼地抓着人類的衣服,爬到了人類的身上。
小兔動作很輕,從領口鑽進人類的衣服中,接着一小團柔軟在布料下一鼓一鼓,最後,那一小團停在了人類心髒的上方,源源不斷的靈氣被小兔吸收,又被小兔傳送給人類。
夜幕降臨,萬籁寂靜,深夜的叢林危險而神秘。
一男一女的到來打破了這片寧靜。
洛潇手持引靈鏡懸在半空之中,“就在這兒了。”
她視線在四周逡巡,瞳孔泛着淡金色的光芒,最後鎖定在了一個隐蔽的山洞處,她飛身而下,秦鴻立即跟上。
然而接下來看見的一幕差點讓洛潇心髒驟停,山洞裏只有一個男人,而她的寶貝小兔不見蹤影,簡直就是情景再現,差別就在于,當年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
就在這時,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突然從男人領口冒了出來,小兔眼睛倏然一亮,頓時眼淚汪汪,又是開心又是着急地碰了碰耳朵,接着整只小兔都鑽了出來,往地上一蹦,然後往上一跳落入了媽媽的懷抱中。
小兔都快委屈死了,吱吱叫着,賴在母親懷中撒嬌,毛茸茸一小團,還跟小幼崽一樣。
他顧着撒嬌,完全沒注意到母親的臉色十分難看,手也在發抖,直到被母親吼了一聲,小兔才茫然無措地擡起小腦袋。
“洛綿嶼,誰把你教那麽好的啊!天天就在外邊樂于助人,怎麽了,要當兔兔大俠啊?!”洛潇一個活了千百年的大妖手都在抖,沒什麽,就是很多年前,自己的兔崽也是從血泊之中鑽出來的,半條命沒了,半顆妖丹也沒了。
小兔瑟縮了一下耳朵,抽了抽鼻子,明明就是母親教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靈兔主脈一族放在古代是要護蒼生的,現在天下太平,就要樂于助人,幫點小忙。
看見小兔委屈了,洛潇心裏立即沒氣兒了,她用靈氣飛速地在洛綿嶼身上轉了一圈,發現沒少東西後,陡然松了口氣,可是怎麽感覺還多了一點兒東西?
眼下這個情況,洛潇沒時間多想,把小兔塞口袋裏,就去看謝致遠的情況了。
洛潇來的時候就知道是孽緣,但在看見那張不再稚嫩,而是成熟男人的面孔時,心頭還是一梗。
小兔有些着急地探出身體去看謝致遠,黑葡萄似的眼睛裏寫滿擔憂,兩只小耳朵安靜地趴在背上,不多時,眼淚就又成串掉下來了。
“好了,不哭了,爸爸媽媽都來了,”秦鴻最疼的就是這個小兔崽,但他嘴一直很是毒辣,“看我們家的小兔這可憐的,靈氣都不夠用了,只能暫時當小兔咯。”
嗚,洛綿嶼自閉,他知道自己是小廢物兔!好了吧!
等到母親和父親,洛綿嶼知道處境已經變得很安全,他看着父親把謝致遠背了起來,終于有種回到安全屋的感覺,他偷偷用母親口袋擦幹眼淚,下一秒就被洛潇抓包。
洛潇把小兔捧在手心,心緒複雜,怎麽就兜兜轉轉還是跟同一個人類扯上關系了呢,傻崽。
洛潇輕柔地撫着小兔的毛毛,施了一道安神符,輕聲道:“好了,綿綿,已經安全了,睡吧睡吧,有爸爸媽媽在呢,睡醒就到家了。”
小兔眼角又擠出一點淚珠,很是依賴地靠着媽媽,接着整只小兔安靜了下來,小小的身體有規律地起伏着,在大起大落的兩天裏,睡了第一個安穩香甜的覺。
基地的警戒線悄無聲息撤下,塔塔村滞留的人群被一批批送到Y市,除去進入基地的節目組人員,其餘人都只以為是一場猛獸誤入人類居所的驚吓。
一輛中巴車裏,嘉賓們臉色都很差,其中以洪曼為甚,她紅着眼圈大聲道:“我們就這麽走了,那綿嶼和謝致遠呢?!總要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情況吧。”
導演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經此一遭都要對戶外綜藝有心理陰影了,他抓了抓頭發,說:“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麽情況!現在看到的就是謝家的人也陸續撤場了,樂觀一點想就是如果沒有找到人,那就不會是這樣的舉動,還有……”
他頓了一下,望向嘉賓的眼神無比認真,“這件事絕不能往外說,我希望大家都能記得。”
洪曼一咬牙往後一靠,兩眼一閉不說話了。
從基地撤離到村落的第一時間,節目組所有人的手機就被收繳了。
Y市中心醫院的單人病房中,一個男人平躺在床上,英俊的五官上覆着一層陰翳的病氣,這一層病氣減弱了他身上鋒利的氣息,看上去甚至有幾分脆弱。
他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與現實交錯進行,他眉頭緊鎖,眼皮顫動,幾分鐘之後,他掙紮着睜開了眼睛,眼神銳利而充滿攻擊性。
他似乎還在夢魇中,倏然坐直了身體,碰倒了一堆檢測儀器,病房裏瞬間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不多時,醫生護士推門而入,有條不紊地把儀器複原,又重新給謝致遠紮了一針。
“你還嫌命不夠大!是不是!”
威嚴蒼老的聲音讓謝致遠從魇中掙脫出來,他語調冷靜,與緩緩走來的老人對視,道:“爺爺。”他立即接着問:“綿綿在哪?”
說後半句話時,他的氣息亂了幾分。
謝震霆眉頭微皺,如實告知,“在隔壁。”
謝致遠看向醫生,說:“幫我把儀器摘了。”
醫護人員同謝震霆對視一眼,謝震霆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一切處理好後,謝致遠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得有些慢,卻又有些急切地離開了病房。謝震霆立即跟了上去,覺得老臉有些沒地兒放,這都第二次了。
醫院這一端有保镖看守,李秘也坐在長椅上,正處理事情,而隔壁房間門口卻站了一張十分陌生的面孔。
謝致遠只看了女人一眼,就要推門而入,然而下一秒就被擋住了去路。
只見對方神情冷肅,語氣很不客氣,“不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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