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茶藝大賞

第010章 茶藝大賞

“你回去吧。”

昭朝走到電梯旁,見喀克萊還跟着,疑惑地看他一眼。

來自昭朝的任何一個眼神都能夠讓喀克萊心率加速,他耳朵燒起來,讷讷道:“隊長你受傷了,我可以幫忙……”

如果他的精神體能放出來,此刻一定又在繞着圈噴火了。

“不用。”

昭朝一口回絕。

喀克萊呼吸停滞了一瞬,情緒全部上臉,已經紅了個徹底,還在磕磕絆絆地為自己争取和昭朝單獨相處的機會,“我看您傷的不輕,有些地方可能處理不到——”

“你受傷了?”

另一道聲音橫插進來,昭朝和喀克萊看過去,司刻洛從暗處走出來,身後不見仆從。

喀克萊當然知道對方是誰,他比那些哨兵有禮貌很多,喊了一聲沃登閣下,司刻洛也算是友好地跟他回禮。

站在一旁的昭朝第一反應卻是,這人不會是自己跑回來的吧?

他蹙眉反問,卻見司刻洛明亮的灰瞳黯淡下來,長睫垂顫,唇瓣一抿,血色如碾碎的花瓣被壓散。

“我等了你很久,以為出了什麽意外,會場裏沒找到就想着回來看看。”

聽到這話,昭朝心裏罕見虛了一下,他瞥開眼,屈指抵着上唇輕咳一聲.

這個掩飾意味十足的動作給了喀克萊擠進他們對話的機會。

兩人自成的詭異氛圍裏,兩三句話就将他排除在外,此時終于讓他找到一絲空隙。

“隊長,我們快上去吧,您的傷別耽誤了。”

喀克萊語氣有些着急,是真切的擔憂。

緊接着,另一道聲音又起,“是那個時候因為我受的傷嗎?”

相比之下,電子音情緒僵硬,語氣緩慢,此時聽來卻反倒更像一字一句訴盡自責。

但昭朝只覺得吵鬧。

“不是。”

他壓着蠢蠢欲動的戾氣,先對司刻洛說,又看向喀克萊,下達命令,“回塔去,馬上要門禁了,別讓我收到隊員被處罰的消息。”

兩句話說完,他打開電梯門走進去,在果斷按下關門鍵的兩秒鐘裏,司刻洛識相地跟了上去。

喀克萊被隔絕在外面,表情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電梯裏,兩人一陣沉默,司刻洛站在昭朝側後方,眼神直白地在昭朝身上打量。

他身上的禮服已經被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緊身訓練服,寬肩窄腰的體格曲線被淋漓盡致地展現,一雙長腿飽滿勻稱的肌肉下可見矯健與力量。

透着光,黑色的訓練服隐約可見有些斑駁陰影,如墨色的深跡淺暈,應該是血。

被盯着的人興許也是疲了,沒什麽反應。

“怎麽受的傷?”

電梯正好停下,司刻洛視線落在昭朝腰部那道斜橫上去,到肩胛骨底部的深色印記,問。

昭朝随口編造了個答案,“挨揍了。”

倒也不算撒謊,他收的處罰就是半小時防禦承受,說白了就是挨打。

處罰都是機器人,鐵拳銅臂的,殺傷力确實可觀。

“需要幫忙嗎?”

昭朝打開家門,感應燈自動點亮,冷白的光籠在昭朝身上,将臉頰最後一點血色都沖散了,他就像一樽白瓷捏造的人偶。

“不用,你老實休息吧。

對了,智和盟和皇室沒說什麽吧?”

昭朝沒什麽顧忌,一邊往醫療室走,大剌剌地将上衣脫下,布滿傷痕的上半身就這麽暴露在空氣中。

“沒有。”

暗紅與皙白交疊呈現,視覺沖擊力極強,司刻洛看了一眼走向浴室。

屋內響起兩道關門聲,客廳只剩下霸占整個空間的冷白色燈光。

昭朝又險些在檢測艙睡着,這一次倒是沒用司刻洛喊,是他自己爬出來的。

他也沒看時間,不在乎幾點,在身上綁了醫療包,就開始坐在窗邊上發呆。

也就只有遠離中心城市的地方,月亮才能顯露本來的樣子。

坐了一陣,昭朝關上燈。

屋內暗下來,扭扭爬上肩頭,攜着涼意的月光肆意沖洗着昭朝身上的血跡。

-

半個月後,和司刻洛結婚這件事似乎已經不再是阿利托大衆的談資,他們的行為也不再被嚴格約束。

只要在一些兩人出席的場合裝裝樣子就好,昭朝已經徹底習慣,不過多一個手臂挂件,除此以外,他的生活看起來也只是多了一個室友。

一個身體脆弱,說話煩人,但是能提供不錯夥食的室友。

大多數情況下,只要司刻洛不進入昭朝的個人領地,昭朝都會比較包容。

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但也只是将血腥與吞噬都掩埋在海漈,稍有翻湧,便被卷出海面。

四具屍體被發現的消息傳到昭朝耳朵裏的時候,旁邊訓練結束的玉雅賢剛随口說了一句“不出任務還有點無聊”。

緊接着,第八聖塔的最新任務就從昭朝的通訊器彈了出來。

“我說着玩的。”

玉雅賢撤回上一句,昭朝置若罔聞,踹他去再喊個人出任務。

半小時後,第八聖塔出發層。

昭朝選定飛行器後,看見玉雅賢終于出現,身後跟着喀克萊。

透過前視窗,喀克萊殷切的目光投進來,昭朝掃了一眼,從對講機喊他們快點上來。

事故地點是距離中區七千多公裏的一座沿海小城,質子通道過不去,城中也沒有飛行器降落點,他們只能落在海邊。

這座小城已經進入黃昏,橙赤的霞光鋪滿整個海面,随海浪搖晃,安寧又溫柔。

“聽說這邊食物很有特色。”

玉雅賢從飛行器跳下來,腳下發出一聲脆響,他移開戰鬥靴,看見一只被踩扁的甲殼類海洋生物。

旁邊,另一只被同類的慘死驚吓,四足飛快交替往前爬去,隐匿在海水中。

“完不成任務你就是這海裏生物的特色食物。”

昭朝跟在後面下來,越過他往前走。緊随其後的是喀克萊,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玉雅賢,但腳下步子一點沒慢,踩着海灘上的腳印,覆蓋其上。

四具屍體是在一個地方被發現的,海邊有一處岩洞,小孩子喜歡在那裏捉迷藏。

那天幾個孩子進去玩,瞧見地上的一堆,無知無懼就叫了大人來看,大人一見吓壞了,上報之後城市執法官就直接轉給中區軍部了。

這地偏、小,但一直安寧祥和,沒出過這麽大的事。

岩洞周圍海岸已經做了隔離清場,朝昭他們到的時候沒看見什麽人,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和麟白的沙灘。

巡查官帶着三人進入岩洞,那座殘肢堆成的小山如同地标一樣迎接着他們的到來,強烈的惡臭也熱情地向三人包裹而去。

玉雅賢和喀克萊作為高級哨兵,嗅覺比常人要敏感許多倍,當即被熏了個趔趄。巡查官作為一個普通人倒是早有準備,掏出兩個呼吸器遞過去。

“不用了,謝謝。”

玉雅賢笑着拒絕,只是說話就又會從口中吸進屍氣,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敏銳的五感有時是哨兵的弱點,但更多時候是他們有利的工具,所以他們需要頂着惡臭,去分辨其中有效的線索。

喀克萊同樣拒絕了,他後退幾步到岩洞外,面向大海,深吸了一口浪花裹襲來的鹹腥氣,再次踏入洞中。

幾人當中,只有昭朝面不改色,甚至問玉雅賢要不要給他調節一下。

“你幫一下那小子吧。”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玉雅賢向前一大步,反手指了指後面。

昭朝看過去,對喀克萊喊了一聲過來。

喀克萊眼睛一亮,快步朝昭朝走過去,此時腐臭的屍氣就像不存在一般。

“好了。”

實際上也确實是減弱了。

在喀克萊看來,昭朝只是看了他一眼,周圍惡臭的氣味就消散許多。

“好受點了?”

玉雅賢退回來問他。

喀克萊皺了皺鼻子,點點頭,玉雅賢神秘一笑。

“玉雅賢。”

昭朝又走到了屍堆邊上,踢了踢腳邊一截小臂,喊他。

待玉雅賢走過來之後,他用腳尖碾住一截白骨,蹭扯出來。白骨後面連帶着的是半截大腿,腿肉已經腐爛,腐肉邊緣水分已經流逝,幹硬卷曲着,一條小指長的蛆蟲從裏面探頭,扭動着從表面爬過。

“這是……”

玉雅賢看着那截腿肉,眉頭緊皺。

在大腿側邊,有一個崎岖的截面,不規則的曲線像極了被猛獸的利齒撕扯的痕跡。

“身份确認了嗎?”

昭朝轉頭問巡查官。

巡查官正悄悄往洞口邊走,想出去透透氣,聞言一個打腳立正,答道:“還沒有,發現之後根據頭骨确認了一下人數,就沒有再動過。”

“你先幫他們确認身份。”

昭朝對喀克萊說,然後自己帶着玉雅賢繼續往岩洞裏面走。

岩洞并不深,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頭,裏面倒是幹幹淨淨,牆壁上有些小孩子寫的幼稚話,除此之外沒什麽別的痕跡。

“看來也只有外面那塊地方是他的餐廳。”

玉雅賢看了看四周,說道。

“或許只是他的垃圾桶。”

朝昭糾正,四具屍體同時被發現,但這些人應當不是同一天失蹤,只是被一起扔在這裏。

“會是雷茲諾嗎?”

雷茲諾在阿利托古語中是變異的意思,他們用這個詞語來指代那些變異獸化的哨兵。

朝昭先是快速否定,“目前為止還不能确定雷茲諾是否會吃人——不對。”

他猛地停住,腦中一閃而過一副及其相似的場景。

或許雷茲諾真的會食人。

“隊長!”

喀克萊突然沖進來,臉上的驚異還沒有壓下。

“發現了第五個人的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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