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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6章

聽單澤說自己在池家有工作，陳楠心生羨豔，又聽聞他曾回到家中，那羨豔又便不免更濃烈了更多。

雖然最終的結果還是同家人分離、回到了這圍城一般的池家，但在陳楠看來，好歹這一切都是單澤自己心甘情願選擇的結果。

心甘情願地留滞與被逼無奈的囚禁，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起碼對于現狀，眼前的omega自己主觀上很滿意。

相互了解了下彼此的情況，眼前的omega不免沉吟，雖然而今他并非主宅的幫傭，但最近家主找回了鄭家遺孤的消息單澤隐隐約約也聽進了耳朵裏，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一直被家主尋覓的omega竟正是當初的陳楠。

或許自己應該勸說陳楠讓他回到主宅去，并順道告訴他能夠成為池家家主的未婚妻是許多家世不好的omega這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但迎着陳楠澄澈的視線，最終單澤卻忍不住問：“家主他……對你怎麽樣？你喜歡他嗎？接下來你怎麽打算？”

懵然無知那般，陳楠眨了眨眼，就在單澤以為眼前這又是一個除了嫁人外對自己的未來毫無規劃的omega時，陳楠掰起指頭一件一件細細答道：“池先生他對我還好，沒有打罵虐待我；我覺得他就是跟大家一樣的正常人，是一個有點可怕的alpha；接下來我打算制作械甲還債，雖然可能得等到出名之後才能還上一千萬星幣，但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很遠的！”

眼前omega的雄心壯志令單澤心驚，但當陳楠說出“一千萬星幣”時，他又不免覺得這話不過只是omega理想主義狀态下的胡言亂語。

“嗯，好，如果以後有需要我一定會幫你，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主宅去。”

并未覺察到單澤微妙的态度變化，陳楠只接收了這人“将來還會幫助自己”的信息，他一邊覺得單澤真是好人，一邊又疑惑為什麽這人這麽急着讓自己回去，“宿舍現在不住人了嗎？”

“我還住在裏面，但那棟樓的多數房間都被改造成了數據處理室，現在也沒有空下的床鋪了。”

單澤的回答令陳楠有些失落，不過他覺得一直被好朋友推着背部向前挪動真有趣，“陳楠，你……你邁邁腳啊，你這樣我很累。”

“啊，抱歉，其實我是想晚回去一點點，再跟你多聊一會兒天。”陳楠回頭，笑眯眯地對單澤說道。

單澤：“……”陳楠真的是一個沒什麽心思的人，任由這樣的人回到池家主宅，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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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單澤便意圖向陳楠傳達池家在埃斯卡羅區、乃至整片大陸的影響力，陳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指着天邊的一朵雲，問單澤：“你看這個雲，是不是跟你說的這輛坦克長得很像？”

單澤：“呃呃，是有點像，我們剛剛說到偶爾會有士兵進入池家內部進行操練，這輛坦克就是他們最近重點……”凝望着陳楠的側臉，終于漸漸地，單澤也不再進行這些陳楠不甚關注的話題，“其實旁邊的那朵雲很像一只飛象。”

“真的耶！”陳楠眼睛亮亮的，似乎開心到了極致。

雖然這份開心很快就被等候在門外的值班管家給沖得煙消雲散了。

沒有多說話，單澤略微額首後，拍了拍陳楠的手背便轉身離去。

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陳楠第一次覺得天堂與地獄的距離如此之近。

沒有跟陳楠搭話，夜裏的值班管家沒有一張同張管家相差無幾的和善面孔，只扭頭将陳楠帶進了屋裏。

更準确來說，是帶進了池近深的書房。

原來池先生還沒睡啊，居然這麽晚還在辦公，陳楠以為他早就睡了呢，低頭凝望着自己略微蜷縮的腳尖，陳楠覺得此情此景，自己真的很像一個等待審訊的犯人。

而池近深，就是即将審訊自己的法官。

“你不是家裏蹲嗎？”昏暗的房間，暖黃的燈光襯得整個書房又寬又大，大到陳楠覺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類……以及對面那只坐在審判席上的可怕惡魔，“不是寧可餓死自己，也不要下樓跟我吃飯嗎？”

池近深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扣到木質的桌面上，“為什麽要半夜偷吃冰箱裏的食材？”

陳楠肩膀縮了縮。

看陳楠這幅看似唯唯諾諾的樣子，池近深的眼睛進一步眯起，“為什麽要趁夜偷跑出去？”

陳楠的頭仿佛都要縮進衣領裏。

池近深：“……”其實他沒有他表現得那麽生氣。

他只是覺得眼前這omega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也不可理喻。

靜默許久，見池近深沒有繼續提問，陳楠答：“你不把飯送上來，我餓，我不知道冰箱裏是食材，所以偷吃了。”

“還挺好吃的。”

“就是有點冰。”

池近深放在桌子上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那是生的，你也不怕拉肚子。”

“我覺得還好哎。”陳楠小聲嘀咕道，他覺得一定是這些城裏人胃太脆弱了，才會總是拉肚子。

“冰箱裏的食材有些沒有經過處理，有的是珍惜食物，原本有毒，需要專人烹饪之後才能食用。”鮮少一次性解釋這樣許多，池近深的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了些許，“以後不準再做這種事了。”

“哦，好的。”陳楠應答得總是那麽乖、那麽快。

但池近深知道過不了多久這家夥一定會再給自己一個“驚喜”。

此刻陳楠正默不作聲地觀察着自己書房的環境，池近深咳了聲，“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哦，我外出是因為想看看以前住的地方，以前剛被賣到這裏來的時候。”

“別把我這說得跟什麽犯罪窩點似的。”池近深冷言提醒。

“明明就是……”陳楠喃喃。

“什麽？”

“沒有，就是您白天不讓我過去，我晚上自己好奇，想着散散步，就自己去了，我還看到我以前交到的朋友，池先生給了他一份工作，我覺得很棒。”雖話鋒一轉，但陳楠這話說得也還算真心。

頗有幾分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本來omega就是擅長用誇獎換取青睐的生物，池近深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不知為什麽，眼前的omega說起來卻聽着比其他人要真心，“我還以為你也會學他給自己求一份工作。”

陳楠聞言，搖頭道：“我要成為械甲師，這樣等我出了名，就能還上池先生的債務了。”

“看來你明白你欠的那些錢靠普通工作一輩子也還不起。”其實在池近深看來，眼前的omega無論怎麽争取都不可能改變自己的現狀，還錢跟自己兩清？更不過只是僅存一絲希望的幻夢而已。

“我知道池先生在想什麽，”凝望着眼前連情緒都不願在自己面前掩蓋的池近深，陳楠明白在對方看來自己不過只是一只蝼蟻，“但起碼我的設想還有一絲希望，這樣我也有方向好一直努力下去。”說着，陳楠唇角微勾，露出了一個在池近深看來略微有些癡傻的笑容。

雖然癡傻，但卻足夠明媚、可愛，于是池近深選擇不同他計較，只垂眸轉移話題道：“其實你現在認祖歸宗還不晚，陳楠，你是鄭家的人，哪怕鄭家已經落沒，但念在家族間的交情，我也不會虧待你。”池近深這話說得，已是不可多得的真心。

然而陳楠沉默了許久，卻道：“池先生可能會覺得，不認自己的親生父母是我的不孝，但的确……我現在還沒有做好那樣的準備，我還是想以陳楠的身份繼續跟您說話，而沒有其他任何加持。”

雖然觀念青澀天真，但勝在真誠。

最終池近深什麽也沒說，只擺擺手讓陳楠出去。

他本以為至少這次跟陳楠的對話能在這樣相安無事的情況下平穩地結束。

可沒曾想走到門口，陳楠卻怯生生地回過頭，跟池近深說：“真的不能把我的飯送到門口嗎？”

拳頭攥緊，池近深薄唇輕啓，“不能，出去。”·

今天，網購的零件大概會如期送達。

陳楠蜷縮在床上，只恨不能自己用手将窗簾緊緊閉合起來。

白天了，又有光透了進來。

遠遠地，他能聽見士兵操練的聲音。

那是外面世界全是自己不認婻沨識的陌生人的證明。

晚上還好，到了白天，陳楠便只能用蜷縮自己的方式，拼命抵禦着自己對陌生環境的不适應。

身體與本能，都認為這裏不安全、不熟悉。

早晨池先生要他到樓下吃飯，他讓張管家把飯放到他的門口，再度遭到池近深毫不留情的拒絕。

陳楠肚子有點痛，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最近吃太少的緣故，如果等會兒池先生出了門，仆人們也都不在家裏，他或許可以克服不适應偷偷跑出去拿點兒東西塞進嘴裏。

自己這樣……還算正常嗎？陳楠不知道了，他唯一知道如果哥哥在的話，自己或許就能感覺到熟悉與安全，自己或許就能聽池先生的話下樓去。

但，不知為何他很排斥，排斥池先生的安排，排斥池先生對他的命令，他并不認為池近深能替代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畢竟池先生是alpha。

而那些将他買走的alpha打過他、罵過他、将他批鬥得一文也不值，還非要讓他聽他們的話。

陳楠不聽話，他誰的話也不聽，所以被折磨得最慘，最初是肉體上的責打，後面意識到他這樣或許不好賣，便改為信息素的壓制。

Alpha的氣息，緊緊地壓迫在陳楠的身上，意圖讓他違背自己的意志，聽他們的話。

陳楠不聽話，陳楠讨厭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