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第25.

◇ 第25章 25.

池近深提出這要求，無疑是想達成令陳楠“朋友關系”的構想不攻自破的效果。

惡劣的alpha似乎很喜歡捉弄眼前這個喜歡裝傻并且看似滿臉天真的omega，他擡眸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陳楠，正期待着對方窘迫的表情似的。

然而陳楠，他何嘗看不出池先生的刻意為難呢？可他明白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要将這個坎兒邁過去，他跟池先生的關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太近會違背他的原則，太遠會妨礙他在池家的生存。

于是沒有應答，他直接用自己彌散而出的信息素當做對alpha的回應。

不多時，omega的信息素氣味兒便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池近深的鼻腔裏，眉頭微蹙，池近深的雙腿交疊起來，一時間也沒做出任何回應。

單方面用信息素觸碰alpha，第一次做這種事，陳楠無所适從，雖不像聞到alpha信息素時那般渾身酸軟無力，但毫無回應的“讨好”，也無疑令人感到不安。

沒說話，陳楠只拖着步伐坐到床沿，他背對着池近深，因為他不想讓池近深看到自己動搖的表情。

他明白，像自己這樣出身并不優秀的omega，在埃斯卡羅區從不能獲得真正平等的、有如自己與哥哥之間那般純粹而美好的感情，這些alpha，無論居高臨下，還是擡起下巴滿面輕佻地将他戲耍，他都只能忍耐，忍耐到哥哥找來的那天，忍耐到自己有資本離開這裏的那天。

Omega的氣息就這樣彌散着，不知過了多久，就宛如自後方緩慢伸展而來、将他攫取在懷的觸手那般，alpha的氣息終于遲遲地到來了。

這是安撫的氣息，像是在回應方才他極力壓制的期待，但其中亦含有些許脅迫，帶有濃重勾纏的意味，像是意圖拉住他的腳踝令他墜入深淵，又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

“我……我睡一下。”極為艱澀地這樣說着，酸軟着自己的軀體，陳楠緩慢掀開被單，将自己紅潤的面頰都掩蓋到床鋪中去了。

坐在工作臺前，池近深就那樣沉沉地凝視着他，那目光猶如一張網，鋪天蓋地地傾灑下來，陳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才能獲救了。

被标記之後，聞沒聞到alpha的氣息，于陳楠而言都是難受的，不過聞到是心理的難受，聞不到是生理的難受而已。

陳楠的痛苦就這樣放在天平的兩端，哪一頭實在無法再支撐，就只好将砝碼加到另一頭去。

交融的氣息彌漫着，致使人大腦混沌，曾經那些火熱的畫面一幕幕播放在腦海，令人分不清糾纏的究竟是氣息，還是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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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屋子裏，兩個人分明就這樣相顧無言，常人看來或許會認為這不過只是一場不尴不尬的會面，然而只有他們二人自己知曉冰山下的熔岩。

不知道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多久，久到池近深終于失去耐心，雙腿不再交疊着，他邁開步子徑直朝陳楠所在的方向走過去了。

陳楠一直蜷縮着，池近深以為他睡着了。

原本池近深只想看看他的睡臉。

“池先生……”然而陳楠壓根沒睡，他紅着面龐，眼睛像是因濕熱而水潤過度了似的，啞聲對池近深說：“結束了嗎？”

“……”池近深沉默了良久，才忍住沒有用手指去觸碰他的臉，“結束了。”他說。

“那你要出去了嗎？”

“……嗯。”

池近深起身時，兀地聽見了陳楠低低的輕笑。

“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在想，信息素這種東西可真厲害，我現在都有點舍不得池先生了。”

并沒有等來池近深的回答。

只有男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以及大門沉重關上的聲音罷了。

池先生又生氣了嗎？

窩在被窩許久，陳楠不免又開始惴惴不安了——他們好不容易成為“好朋友”，要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讓池先生不開心，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所幸，略略支起身子，陳楠發現，自己制造的小熊械甲玩具，已經被池先生帶走了。

不管，反正拿走了他的玩具，就是池先生沒生氣的表現！理所當然地，陳楠這樣想道。

又過了十分鐘，他自床榻上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要不怎麽說被标記之後alpha的信息素安撫就是靈丹妙藥呢？

多虧了自己的周密計劃，他現在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身子也不覺得沒力氣了，心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慌慌的！

真不錯，感覺自己一天再多制作兩個械甲了呢！·

Robot之家傳來消息，如琢如磨先生聯系陳楠，說經過儀器質檢，再加上其本人的認證，這回陳楠的小械甲可以給到二十五萬星幣的價格！

陳楠高興得差點兒從床上飛起來，他掰起指頭細細盤算，開始覺得自己還清債務跟池先生平起平坐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我打算将你的作品放到下個月新開的械甲造型創意展上，你要不要給自己起個藝名呢？其實一般械甲師的藝名都是會被直接印刻在作品本體上的，老實說你寄過來之前我還不認為你有這個實力呢，反正你好好想一下吧，這回我就吧你的藝名貼在你的作品背後，之後你最好弄一個印章，把你的藝名刻在成品上，這樣大家就會知道這是你的作品了。”

如琢如磨先生言辭懇切的建議，令陳楠明白起藝名或許是自己在械甲師的世界嶄露頭角的第一步。

其實不用思考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名字，很早的時候，陳楠就已經将自己今後的藝名起好了。

“BZ604”。

這是自己在卡列區的家，被政府賦予的門牌號。

如果将這個作為自己的藝名，總有一天，哥哥會注意到這個數字，找到自己的。

雖然聽說現在自己曾經所住的那片區域已經被飛機上投擲下來的炸彈夷為了平地，家，連帶着這個門牌號，或許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但是沒關系，陳楠想，只要自己還記得，只要哥哥還記得，它就不會失去它的意義，它總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于人們心中。

陳楠希望，那種形式就是自己的作品。

他要努力制造械甲，他要拼了命地展露自己的才華，然後出名，這樣，總有一天，哥哥會找到他的。

陳楠這樣相信着。

當天晚上，他便設計好了自己藝名印章的樣式，委托店鋪幫自己制作了。

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陳楠又開始覺得，自己的未來是一片光明的！

就算負債一千萬又有什麽關系！

就算寄人籬下又有什麽關系！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心情很好的陳楠打開通訊設備，将自己的好心情分享給已經有三天沒理過自己的馮公子了。

自上次到池家來探望陳楠以來，馮公子就對陳楠淡淡的。

大抵也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畢竟池先生原本跟馮公子是那樣的關系的……

陳楠的內心對馮邱雨略微懷有些許歉意，但他想，萬一呢？萬一馮公子并不在乎池先生呢？

畢竟馮公子是那樣高雅的一只獨角獸。

将手機放在一旁，陳楠一邊擰着螺絲，一邊等待着。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馮公子才回道：“抱歉啊，剛剛沒看見，正忙着跟我的新情人約會呢。”新情人？

原來馮公子這麽快就另覓新歡了，由是陳楠內心的負罪感減小了不少。

馮：你還真是有毅力啊，這印章的确不錯，看上去挺漂亮的，要是用更名貴的材料做印章就更好了。

陳：那可能得等我更有錢、更出名的時候。

馮：我是沒想到你能堅持這麽久，不過聽我一句勸，你還是別讓那什麽琢磨的人知道你omega的身份了，械甲圈子對omega的歧視可大呢，他們要是知道了你的性別，恐怕就不會用公正的眼光看待你的作品了。

陳：是啊，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還想過以後要是出名辦展，要不要找個人替我參加呢？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的榮譽還是不要留給別人了。

馮：……你想得倒是挺遠，也挺自信的哈。算了，別跟我講你的那些勞什子零件了，麻煩你跟你家池近深通知一下，少爺我早就有了新寵，不伺候了。

陳：啊？你以後不來池家了嗎？你之前不是說要和我玩嗎？

馮：你居然還盼着我來？算了……其實不是我不想來，而是你只願意在屋裏玩，又不出門看帥哥，有什麽意思啊。

陳：外面太陽好熱，帥哥都要被曬化了。

馮：你個呆子！池家可是高質量軍官A的聚集地啊！讓你留在池家真是暴殄天物。

陳楠疑惑，難道之前馮公子常來池家是因為這個麽？

陳：我對陽光過敏。

馮：傻蛋，懶得理你！罷了……我有我的寶貝陪，也不需要其他的alpha了。

陳楠不解，難道馮公子口中的寶貝，就是他新交往的情人麽？

因為好奇多嘴問了一句，這下算是徹底打開馮邱雨的話匣子了，他拉着陳楠向他大肆講解了一番埃斯卡羅區的情人文化。

原來在貴族圈中，因為AO的地位不平等，總會有A冷落同自己門當戶對的omega妻子，轉而同出身更低但卻将他們仰賴為天神的omega茍合。

孤獨的已婚omega在家無所依靠，長此以往，與被alpha出軌的omega相對應的“委托愛人”便運營而生，或許是beta或許是alpha，他們出身寒微，但卻憑借着自己想要向上爬的決心，成為貴族omega夫人們丈夫的替代，以慰藉他們暫時的寂寞。

這個晚上，陳楠大開眼界。

馮公子發來照片問陳楠自己的情人帥不帥？

陳楠給他面子，自是連連點頭，說是帥極了。

雖然跟池先生比，可能是差得多，但誰叫池先生的性格太差了呢？

而時不時監視着陳楠屋內動向的池近深則眯起眼。

他已經确信能讓陳楠一直捧着手機聊天的家夥一定是馮邱雨沒錯。

所幸，雖然很想查探他們聊天的內容，但屏幕裏的信息，監控還是無法一五一十完全顯現的。

若是讓池近深知曉馮邱雨此刻正将埃斯卡羅區貴族圈內的糟粕灌輸進陳楠的大腦，他一定會怒而切斷馮邱雨與陳楠的一切聯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