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第32.

◇ 第32章 32.

馮邱雨沒想到關于今天的行動陳楠其實一早便有計劃。

他遠遠地望見身着池家傭人制服的、為他們引路的單澤，若有所覺那般，他扭過頭問陳楠道：“今天不是去看正在操練的帥A的嗎？”

陳楠眨了眨眼：“是哇，回來的時候再看吧，萬一還有更好玩的地方呢？”

直到這時馮邱雨才意識到，陳楠這家夥平時看上去嘻嘻哈哈跟個傻子似的，實際內心深處也有着自己的主意跟計劃。

“有人跟着咱。”因不安時不時往後瞟，馮邱雨拉住陳楠的手腕，不免壓低聲音提醒道。

“應該是張管家不放心派人跟過來的吧。”陳楠說着扭過頭，沖後方開着車車遠遠觀望着這頭的傭人招招手。

那傭人見狀，果不其然開着電動的車車突突突地過來，滿面殷切地跟陳楠道：“因為不放心，管家叫我遠遠照看着，其實不勞煩你們走這麽遠的，想去哪裏我可以載着二位過去呀。”

啧，馮邱雨心想：這池近深，看得還挺緊。

想到那家夥曾經對omega輕蔑且看不上眼的種種言行，馮邱雨不免覺得可笑——若陳楠連家裏蹲都不是，他都不敢想那池近深究竟會将鎖鏈拴緊到何種地步了。

不過，或許也恰恰因為陳楠是家裏蹲，才會愈激發出池近深的保護欲吧，就好像家長總是對更小的、沒有自主能力的孩子更加關心那樣。

怪不得總會有omega試圖通過示弱的方式來贏得alpha的青睐了，這陳楠雖然看上去別具一格，但若論分類，八成還是“假扮弱小以便激起alpha保護欲”流派的。

能讓自己現在才覺察到這一點，這陳楠還真有點本事，果然，高端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物的方式出現的麽？就連池近深那種難搞定的A，都被他這種看似渾然天成的手段給“搞定”了。

馮邱雨試圖分析陳楠與池近深這段關系的成因，他想将之歸結為“方法”，畢竟攥緊alpha的方法和技巧，向來是埃斯卡羅區的omega們所熱衷于研究的。

“嘿，怎麽發起呆來了？”衣袖被輕輕拉了拉，當馮邱雨回過神來，便只能望見那仆人開着電車“突突突”離去的背影了。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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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走了。”陳楠不知道馮邱雨在想什麽，他只是覺得像馮公子這樣看起來聰明又機靈的人居然也會發呆，覺得實在新奇罷了。

“那麽容易就……？”馮邱雨還以為那傭人一定會謹遵池近深的聖旨呢。

“我給池先生發了個短信，喏。”見馮公子好奇，陳楠也頗為得意地拿出手機展示自己的谏言——

“池先生，可不可以不要讓車跟着我們啊？我們很快就回來了，有人跟着總覺得後背涼飕飕的，不舒服。”

隔了幾秒鐘，池近深回了句：“好。”

陡然生出一種無語凝噎之感，隔了半天馮邱雨也只能說句：“額……行吧。”

他就是覺得陳楠短信中那故作幼稚的口吻怪惡心的。

之後在去往邊界牆的路上，陳楠又向馮邱雨提出了幾個一直以來自己都很好奇的問題——

“通行卡嗎？哦，這個我只有臨時的，一般來說就是前一天晚上準備到訪的時候向張管家申請，然後他就會給我的卡添加權限，這樣在我不攜帶違禁物品的情況下，進出就沒有任何阻攔了。”其實“有池家通行卡”的這一條，一直是馮邱雨最為得意自豪的地方。

畢竟他是埃斯卡羅區唯一一非工作人員但卻擁有這玩意兒的omega，這導致所有關于池家相關的八卦近乎都由他一手壟斷，曾幾何時在衆人眼中他甚至還是“池家夫人”最有力的人選。

不過……還好，在外人面前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大張旗鼓地标榜，否則陳楠的存在，只會襯得他像是個笑話。

大概只有陳楠自己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一個多麽神奇且傳奇的存在吧，靜默地望着這張大邁開步子哼唧哼唧唱着歌的側臉，頗有幾分晦暗地，馮邱雨想道。

“好羨慕啊……”

馮邱雨的眉尾跳了跳：“你羨慕我？”

“因為我已經求了很長時間了，但是那個卡片，還是沒有給我。”陳楠頓了頓，又說：“其實我大概知道，池先生是不想讓我随意通行的吧，在池家當差的大家都有，就我沒有。”

馮邱雨勾起一邊的唇角笑道：“這足以證明你很特殊。”

“是嗎？可是我更想能出去就出去，能進來就進來的自由。”垂眸，陳楠的聲音略微有些黯然，緊接着他問馮邱雨道：“嗳，你說，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就算哥哥知道我在這裏，沒有通行的卡片，他也不可能進來見我呢？”

“……”

“那麽是不是只要池先生不願意，就像對待我這樣，永遠不給哥哥卡片，我跟哥哥就永遠不可能見面呢？”

馮邱雨啞口無言。

陳楠的眼神令他回答不出：“好像是這樣子的。”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安慰陳楠，“你看，你不是家裏蹲嗎？池家這麽大，這活動範圍，對于你來說足夠了啊。”

但最終他沒說出口。

因為他終于意識到，陳楠所求，跟自己是不一樣的。·

今天的單澤比往日更加冷淡。

陳楠十分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

他們抵達到陳楠昔日住過的宿舍樓，這裏是單澤所言“會面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地方。”

陳楠拉着馮邱雨向單澤打了招呼。

單澤只用仆人最基本的禮儀向他們略微額首，爾後說：“就在這棟樓的林子後面，我帶二位去看。”

他的目光只是淺淺地略過了陳楠和馮邱雨，只仿佛只為盡到自己的義務，全然沒有昔日同陳楠見面時的親切。

好似他們并非朋友，而只是單純的主仆關系罷了。

“那個，單澤，這位是馮公子。”為什麽單澤不高興了？意圖緩和自己兩位朋友之間的氛圍，陳楠故作輕松地這樣介紹道。

“我知道，之前見過的。”單澤說完，不太走心地回以一個禮貌的笑，“那，走吧。”他率先行在前面。

見單澤變了态度，陳楠心髒緊繃繃的，略微有些難受。

而馮邱雨似乎并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在他的記憶裏從沒有這個仆人，是omega嗎？不過好像不是在池近深的宅邸內幫傭的，大概是負責其他區域的吧，無所謂了，長得實在平凡，不具備競争力，自己是不需要留心的。

一邊走着，馮邱雨的目光一面久久停留在這棟傳說中的宿舍樓上，“這裏就是你之前住過的地方？宿舍樓？都是omega？”他問陳楠。

“嗯呢，我跟單澤就是在這裏認識的。”

陳楠一邊答着一邊不由将目光瞟向不遠處的單澤，他希望單澤能夠加入他們的對話。

“哦？這樣嗎？”馮邱雨則是全然不在意單澤的存在，在他眼裏單澤只是一個負責引路的仆人罷了，他只暗自驚嘆于這個終于被證實存在的地方，畢竟曾經它也是茶話會中猶如都市傳說一般的存在。

一棟樓裏都豢養着omega？這誰敢去細想啊！雖然池家的傭人們一直堅稱這是池家家主為了找回自己未婚妻所做的努力，可但凡思維稍微活躍一些的，都不免會将事情往“後宮”“選妃”“渣A”“令人發指”的方向去思考吧。

把這些omega從販子手裏救出來而後不求回報地教他們學習上流omega的生存技能并在事後把他們送回家？這種鬼話誰信吶！之前那段時間，不光很多alpha對于這樣的傳言表面冷嘲熱諷背地暗自羨豔，就連許多omega都不願相信池家家主居然能紳士到這個地步。

直到傳說中的“鄭家遺孤”被真正找到，成為唯一一個被池家家住養在主宅中的omega。

曾有無數人向馮邱雨詢問這件事的真僞，起初馮邱雨只說自己已經見過那個被養在池家內部的omega了，至于那棟“全是omega的宿舍樓”？他沒看見，所以是并不清楚的。

“這怎麽可能？大抵是謠言吧！最多只是用了些手段找到那位未婚妻而已。”

馮邱雨曾這樣篤信。

直到今天，他第一次站在這棟宿舍樓的面前。

他意識到，為了找到一個已經失蹤多年并且生死不明的omega，所謂的“一些手段”或許也只有窮舉法。

他難以想象池近深究竟動用了多少財力物力，才将眼前這個omega重新找回到自己身邊的。

簡直就是奇跡。

也難怪池近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陳楠應當同自己結婚吧。

因為陳楠是池近深維持自己高貴名譽的、最有力的證明啊！

像池近深這樣的alpha，選擇伴侶，從來不會因為所謂的“喜歡”亦或者“愛”吧。

更多的，只是因為“正确”亦或者是“責任心”吧。

他選擇陳楠，并不是因為陳楠值得被愛，而只是因為陳楠是鄭家人，于是他選擇性地“喜歡”了他。

足夠正确，就行了，反正埃斯卡羅區的婚姻，是不需要有愛的。

在埃斯卡羅區，沒有什麽比一個家族的名譽更重要了。

于是最終，馮邱雨決定放過自己了。

從來沒有什麽愛不愛，那些奇異的故事，本來都只是神話。

就好比在池家，哪怕陳楠是個殘疾的、癡呆的、醜陋的omega，“池家夫人”的名號，也順理成章應當是他的。

有些人就是生來命好，跟他長什麽樣、是什麽性格無關。

“哇！馮公子快看！是小狗嗳！好可愛！”凝望着眼前同髒髒小狗臉貼着臉肆無忌憚笑着的陳楠，馮邱雨想——像自己這樣苦命、悲觀、無可救藥的人，怎麽能跟一個就算在卡列區長大卻依舊被養得這麽好的陳楠比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