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古樹重蔭(4)

第10章 古樹重蔭(4)

“什麽怎麽看?”梁繼一頭霧水,在池輕舟開口前率先接過話頭。

他是嘉賓裏唯一一個沒帶行李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裝作一個雙肩背包裏。

剛才在大巴上,他發現背包帶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斷了,費了些力氣才收拾得勉強能背,因此完全錯過鐘靈疏他們和老鄉的交流,壓根不知道池清寧為什麽cue他。

池清寧目光閃了閃,隐晦地看了梁繼一眼,微微抿唇。

鐘靈疏淡淡掃過他,向梁繼和池輕舟說明了騎三輪車男人的情況。

梁繼順着鐘靈疏指的方向瞧了瞧,沒什麽異議,就說:“少數服從多數,我看行。”

許昕昕大失所望,只能暗暗将期盼的眼神投給池輕舟。

池輕舟正大光明瞧了那個男的幾眼,回過頭來,沖池清寧露出一個幹淨的微笑。

“弟弟你覺得呢?”

池清寧像模像樣地分析:“想在兩個小時內到達銀屏村,我們肯定要乘車。節目組只給了200塊啓動金,他的要價是所有人裏最低的,三輪車也夠大,坐六個人完全沒問題。”

池輕舟點點頭:“這樣啊。”

許昕昕見池輕舟也有贊同的傾向,不由有些着急。

她忙插話道:“确實是這樣。不過我有點擔心,我們六個人都坐他的三輪,他到時候會不會很累?而且我們都有行李箱,三輪裏放不下吧?”

這個問題太實際了,幾位嘉賓一聽,連忙轉頭去研究那輛三輪。

池清寧不着痕跡捏緊手指,眼中煩躁一閃而過,稍微頓了下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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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輕舟托着手肘,覺得池清寧很有意思。

他是怎麽做到任何時候都能不開心,一不開心就對自己滿懷惡意的?

就憑他這個惡意的質量,完全頂的上整個節目組所有直播間了。

池輕舟想了想,小聲問邢霜棧:“他是不是行走的天山雪蓮?”

聽到池輕舟問題、正在裝死的系統:【……】

邢霜棧:“……”

雖然知道他的契約人有時候腦回路不太一般,但偶爾,他還是答不上話。

池輕舟沒聽到贊同也不失落,興致勃勃地和大家湊到一起,研究起三輪車。

這是一輛貨用人力三輪車,整體呈深綠色,車鬥足有2米長、0.8米寬,全部用料加固加厚,承重至少有800斤。

在池輕舟印象裏,他小時候,住在養父母家樓下的環衛工叔叔就有這麽一輛三輪車,每次都能拉不少東西。

以嘉賓們的身材估量,六個人加起來也就700斤上下,再把行李稍微精簡一下,拉杆箱鋪在車鬥裏,腿放上面就沒問題了。

現在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車主能不能拉動他們這大幾百斤了。

車主似乎真的很缺錢,悶悶地說:“我可以。我經常給人拉貨,幾百斤是家常便飯。”

他默默環視嘉賓一周,最終将視線落在唐起琛身上,語氣有些執拗地強調:“我可以,我拉得動。”

唐起琛抓了抓後腦勺,詢問地看向其他人。

池清寧微微一笑,率先表态:“其實,導演他們也沒說必須老鄉們駕駛交通工具吧?如果到時候這位——”

他看向車主。

車主愣了下,趕緊擠出一個笑:“我姓朱,我叫朱延通。”

池清寧友善地點點頭:“如果這位朱先生到時候覺得累了,我們可以輪流蹬三輪車。”

“這辦法可以啊!”梁繼詫異地看了池清寧一眼,都有些刮目相看了,“這樣省錢還方便。”

唐起琛和鐘靈疏也誇了兩句,許昕昕見大勢已去,只能郁悶地放棄抵抗。

池清寧矜持地揚起唇角,雲淡風輕地瞥了眼池輕舟,眼角帶着不算太明顯的得意。

許昕昕在心裏噫了聲,悄悄去看池輕舟,其實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麽不反對。

她也說不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池輕舟一看就和池清寧關系不怎麽樣?

池輕舟沒有解釋,也沒有為難或者生氣。

在他看來,這有什麽可反對的?

該怎麽做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嗎?

幾位嘉賓中,許昕昕靈感最高,但命格最特殊的人卻是唐起琛。

就算他現在出言反對,讓嘉賓們避開了朱延通,後面還是要遇到同樣的問題,頂多就是晚了點罷了。

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阻止的?

再說了,在場嘉賓裏又沒有他沒交過朋友的品種,他實在懶得動腦子。

和活人來往好累的。

還是和邢霜棧說話比較快樂。

池輕舟幫鐘靈疏把行李箱放進三輪車,目光落在池清寧背影上,舌尖劃過唇角,笑容意味深長。

……

朱延通是個不太說話的人。

嘉賓們擠在三輪車上,直播車一直跟拍着,他們不可能同樣保持沉默,只能天南地北地瞎侃。

梁繼致力于給許昕昕和池輕舟兩個新人科普節目組的“惡毒”,唐起琛脊背繃得緊緊的,坐在池輕舟身邊兩眼放空。

三輪車還是太小了。

池輕舟離他好近。

車子因為不太平整的土路搖搖晃晃,他總覺得自己的腿時不時和池輕舟撞在一起。

唐起琛覺得自己頭頂要冒出熱氣了。

他有點後悔,剛才為什麽要聽池清寧的話選三輪車,這對他一個直男而言未免也太艱難了吧?

唐起琛擡眼,譴責地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池清寧。

池清寧:“……?”又犯什麽病?

兩人眉眼官司打得激烈,池輕舟只是掃了眼渾身散發着不快氣息的兩人,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土路兩邊的山林裏。

遠處影影綽綽的小樓讓他感覺有些眼熟,似乎在他朋友的葬禮上見過。

這裏離他朋友下葬的地方這麽近嗎?

池輕舟回憶了一下,影子晃動,在攝像頭前留下一個應付直播的虛影。

他壓低了聲音:“我記得阿萊現在還沒有修出鬼神身吧?”

邢霜棧從影子裏坐起來,向那邊看了看,了然道:“沒有,還早着呢,他現在就是個鬼神相。姓唐的命格有些特殊,和你的朋友有些沖撞,最好不要進入你朋友的感知範圍,不然他可能會直接從修煉中驚醒。”

池輕舟皺皺眉,瞧了眼唐起琛,多少帶上點嫌棄。

三輪車在這時忽然一頓,朱延通用力蹬了幾下,蹬了個空。

他連忙和嘉賓們道了歉,下車檢查輻條和車鏈子,臉上露出幾分局促和尴尬。

“那個,不好意思啊,輻條和車鏈子都斷了,我手頭沒帶備用的,得找個地方修了才能繼續走。”

嘉賓們一呆,紛紛下車查看。

果然和朱延通說的一樣,車鏈子直接壞了兩個部件,輻條也斷了好幾根。

唐起琛他們下意識以為自己太重導致的,一時間臉色都有些發紅,連連向朱延通表示歉意,并承諾等節目拍完拿回自己的手機,一定給他賠一輛新的。

池輕舟晚他們一步,收回影子才下了車。

他打眼一掃,注意到三輪車幾個受損的部分染着輕微的陰氣,當即明了。

三輪車不是自然損壞,是朱延通驅使小鬼故意弄出來。

朱延通居然是走馭鬼流派的法師?

這和他面相不太相符啊。

池輕舟挑挑眉,混在其他人當中,大大方方看向朱延通。

朱延通憨笑着擺手:“沒事沒事,這是小毛病,換一下輻條和車鏈子就好了。我就是害怕耽誤你們時間。你們不是有什麽任務時限嗎?”

嘉賓們這才想起來任務的事,趕緊詢問路滿,得知這裏距離銀屏村還有2.5公裏路,但他們只剩35分鐘時間,忍不住有點着急。

梁繼詢問:“節目組有備用的三輪車零件嗎?”

路滿翻了一下車裏的東西:“沒有合适的型號。”

鐘靈疏皺眉:“那怎麽辦,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到哪去修車?”

梁繼也說:“中途出了意外,任務的時間還按兩小時算是不是不公平?”

路滿不知道朱延通的動作,壞心眼地說:“這我可做不了主,梁哥你得和胡導商量。”

幾人立即湧向導演,大聲要求放寬時限。

導演迅速将頭縮回直播車裏,假裝自己不在。

嘉賓們看出他堅定追求節目效果的心,只能無奈地放棄。

朱延通站在土路中間,似乎是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那個。”他故作緊張地捏着衣角,“我們村子和隔壁村子離得不遠,這邊有一條小路能過去。走個兩三百米,就有一戶會修三輪車的人家。”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條小路穿過山林,遠處被高大茂盛的樹木遮擋,看不太清楚是不是有小屋。

池輕舟不由再次挑眉,落在朱延通身上的眼神直白而玩味。

這條路,剛好穿過蒲洛族地外圍。

怎麽,想擾亂他朋友修煉?

朱延通還想再說點什麽敲敲邊鼓,突然覺察到被人注視,猛地回過頭,眼神像是毒蛇一樣陰冷。

兩人目光一撞,池輕舟含笑的面孔透出一股不帶活人氣兒的溫柔。

朱延通心頭重重一跳,一股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但是不對啊,這個命格千年難遇的年輕人應該不懂玄術,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

他有些迷惑,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池輕舟就上前一步,單手拎着車鬥邊緣,将堆滿行李的三輪車整個提了起來,維持在離地面六十公分左右的位置。

“不用那麽麻煩。”

池輕舟的笑容是那麽溫柔腼腆,走向衆人的步伐是那麽輕松平穩。

“銀屏村應該有修車鋪吧?我們剩餘時間不是很多,不如到了村裏再修。反正就剩一點路了,我推大家過去吧,我力氣很大的。”

他眼神輕飄飄地注視着朱延通。

想打擾他朋友修煉?

做夢。

他就這一個能修鬼神身的獨苗苗朋友,多稀有,必須好好保護。

朱延通滿臉呆滞:“……?”

其他嘉賓:“……啊??”

節目組:“……”

綜藝主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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