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張卡

第02章 第一張卡

教室裏。

看到兩名學生消失，夜蛾正道的眉頭跳了跳。

再看棕色卷發的學生心虛的低着腦袋，他按住太陽穴。

是他天真了，咒術師裏能有幾個乖學生？遇不到才正常。

見他氣得不說話，林羽更心虛了。

主神也說過剛剛那番‘小矮子’言論，嘲諷蔑視他是一只如同蝼蟻的小狗，居然敢妄想挑戰高高在上的祂。而他的同學們并無惡意，只是他想到主神就應激，下意識就使出術式。

“那個，夜蛾老師，你放心，如果快半個小時他們還沒出來，我會把他們放出來的。”

“噗，”家入硝子差點掏出香煙，她興致勃勃的看好戲，“你想給他們半個小時的教訓呀。”

“畢竟都用了術式嘛，”林羽刮刮臉，看上去無辜又無害，“還是別浪費了，制卡不容易呢。”

既然學生都做出承諾，夜蛾正道也就沒揪着這個問題不放。和五條悟夏油傑拆學校相比，林羽所為簡直是小兒科。他知道五條悟幾人都心高氣傲，如果林羽展現出不錯的實力，以後四人可以更加融洽相處。

不擔心學生了，他便對林羽的術式感到好奇了。

“你制作的場景卡似乎更像領域。”

缺乏基礎知識的林羽有些迷茫。

夜蛾正道便解釋了何為簡易領域和領域展開。

“領域展開可以說是術式的內核，能領域展開的，都能評為特級咒術師。”

林羽瞬間目光灼灼。在他看來，咒術師評級就跟考專業技能證書一樣。評級高意味着專業水平高，獲取的任務報酬就高。

“我也不太清楚，”為讓夜蛾正道不擔心兩個學生的安全，他簡單解釋，“我發動術式制卡并不容易，因為在發動術式時我必須自己構建一套場景卡的邏輯，确保場景卡內邏輯自洽，否則場景卡不會成形。”

這意味着場景卡內必須有自己的規則，還有相應的NPC，故事背景。

因為涉及到底牌，他沒告訴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要想離開具現化的場景卡，要麽根據規則找到真相，要麽打破核心，要是更厲害的，讓NPC自願送他們離開。

聽上去是不是很像闖關副本？

事實上林羽懷疑自己的術式與自己在無限世界的經歷有關。

制卡過程就像是制造副本，而将場景卡具現化的能力和他在無限世界的天賦技能‘神筆’很像。

在知道自己的術式後，他既為自己能在這個危險世界活下去感到開心，又因術式與無限世界有牽扯而擔心。

他好不容易逃出來，主神該不會還能把他抓回去吧？

“場景卡內邏輯自洽，”一直默默聽着的家入硝子突然說，“你剛剛提到半小時之內不出來，才放他們出來。如果半小時到了，他們會發生什麽？”

林羽仰頭看天花板，吹了聲口哨。

場景卡內。

遺照上的老奶奶露出詭異笑容的同時，香爐的三支香無火也點燃。

香料的味道飄散在堂屋裏。

起了雞皮疙瘩的青年對視一眼，“分開調查吧。”

“沒問題。”

夏油傑這次仔細調查了廚房，發現柴火堆旁居然有個小鋪蓋，鋪蓋旁有一口木箱。打開一看，發現裏邊是一些花色老氣還有很多補丁的衣服，“難道說，這是那個老奶奶的住處？”

他腦補了兒孫苛待老母親，老母親死後作祟的故事。

等看到廚房裏的米糧都被鎖在櫃子裏時，他更是堅定了這個猜測。

将食物上鎖，不就是害怕睡在廚房的人偷吃嗎？

等他從廚房出來，發現堂屋裏居然多了一個人，是個穿着粗布麻衣的漢子，皮膚黝黑，眼睛眼白多，就這麽直勾勾看過來時，夏油傑又搓了搓胳膊。

“都什麽時間了，還不做飯？”漢子罵道。

夏油傑沒動。

漢子直接走上前推搡他，“你是不是又欠抽？”

話音才落，夏油傑就擡手，試圖劈暈漢子，漢子倒地，随後消失。

“哎？”

他有些疑惑，想了想，決定去找五條悟商量。

五條悟正在一個小卧室裏轉圈。

卧室又小又矮，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個大通鋪，他一個高個十分不自在。

才轉過身，身後就傳來小孩子的笑鬧聲。

六眼看到三個小男孩在床上打滾嬉鬧。

他連忙看過去。

小男孩們玩鬧了會，其中一人突然說，“二丫，去給我倒杯水。”

五條悟：“？”

卧室裏沒別人了啊！

“二丫，大哥的話你都不聽了是吧？”

說話的那個男孩翻身坐起來，其他兩個小男孩也不悅的坐起身，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五條悟。

“信不信我讓奶奶抽你？”

五條悟确定了，他扮演‘二丫’這個角色，還得伺候這三個小孩。

“呵呵，你奶奶已經死了，要不要老子送你們去見她？”

清楚這些都是場景卡裏的NPC，五條悟毫無壓力，一個‘蒼’把三個小男孩都轟了。

“啧，完全沒有邏輯嘛。”

他抱怨的走出門，“傑……傑，你在做什麽？”

看到夏油傑和一個漢子大眼瞪大眼，他眨眨眼，“玩游戲？”

“不，悟，”夏油傑一臉複雜的指着跟前的漢子，“我打暈了這個NPC，他消失了，現在又回來了。”

“嗯？”

身後傳來男孩們的笑鬧聲，同時六眼之內再次看到三個男孩在床上嬉笑打鬧。

“二丫，給我倒杯水！”

五條悟不滿的呲牙。

與此同時，漢子對夏油傑說，“死婆娘，快去做飯！”

夏油傑捏了捏拳頭。

五分鐘後。

看到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漢子和三個男孩再次複活，兩人意識到，要麽暴、力闖關，要麽乖乖跟着場景卡的規則走。

“悟，選哪個？”夏油傑有些苦惱，“總感覺選擇暴、力闖關就算認輸了。”

五條悟選擇把水倒在所謂的大哥腦袋上。

見狀，夏油傑跑去撬開櫃子，直接将生米生豬肉塞到漢子嘴裏。

“吃啊，不是餓了嗎？趕緊吃啊！”

走完這個流程，漢子又命令夏油傑燒水，他要和兒子們洗個澡。

另一邊，所謂哥哥弟弟命令五條悟洗衣服，不洗衣服就不給飯吃，也不讓睡覺。

五條悟選擇将三個孩子一起扔到水裏，自己又去兩個卧室轉了圈。

他發現了問題。

小孩的房間只有三個男孩的衣服，大人的房間裏只有漢子的衣服。

“那老子的衣服呢？老子住哪裏？”

他不滿的囔囔，去了廚房，看到柴火堆旁的鋪蓋，若有所思。

夏油傑正在燒水，表情有些猙獰。

“不是吧，傑，你真幫他們燒洗澡水？”

“呵呵，開水洗澡也是洗澡。”夏油傑渾身冒着黑氣。

五條悟幹脆蹲在他身邊，嘀咕道，“這和老子玩的那些游戲不太一樣啊。”

同樣摸不着頭腦的夏油傑想到了才見一面的同期，嘆了口氣。

這時，五條悟已經開始扒拉箱子裏的衣服。

“咦，這些衣服分別屬于三個人。”

他按照大小清點衣服。

“一個是女主人，一個是二丫，還有一個……大丫？”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大丫去哪了？”

·

開水洗澡後，NPC們在慘叫聲中消失。

可到睡覺的時間，他們又各自出現在房間裏，還将夏油傑和五條悟趕到廚房裏。

兩人路過堂屋，發現老奶奶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們，唇角也始終挂着詭異的笑容。

“等等，這個香的燃燒速度是不是不太對？”

夏油傑算了算，“過去至少一個小時了，怎麽香還沒燃完？”

五條悟的六眼可以看到整個場景卡的咒力流動，問題是，“還有一股看不透的力量與咒力交織在一起，找不到核心。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在這兒度過的時間和外界時間不一樣，應該以這柱香為準。”

直覺告訴他們香燃盡會發生不太美妙的事情，于是深夜兩人又從廚房裏出來，準備看看香。路過小孩們居住的房間時，聽到幾人在吵架。

“小弟，你說什麽呢，二丫要給我換親。”

“是啊，小弟，你還小，不急。”

“大哥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大丫姐出嫁後的彩禮都歸大哥了，大哥肯定不用擔心娶媳婦的事。”

“要我說啊，還是得怪娘，怎麽不多生一個妹妹？”

“對，都是娘的錯！”

兩個高專生面面相觑。

他們又路過漢子住的那屋，發現漢子居然将遺照拿到房間裏，這會正對着遺照哭嚎。

“娘啊，你走得太早了啊！你一走那婆娘就成了懶骨頭，沒人收拾她啊……”

兩個高專生捋了捋這個家庭。

“當婆婆的苛待兒媳，丈夫将自己老婆當做牛馬，兒子瞧不起母親。長女被賣了給長子娶媳婦，次女很快會為次子換親……”

拳頭瞬間硬了！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老子是二丫。”

夏油傑臭着張臉，“我是女主人。”

“所以，”兩人異口同聲，“只有大丫沒出現。”

大丫已經出嫁，按理來說不出現也符合邏輯，可兩人就是覺得事情與大丫有關系。

再看那柱香，只剩下一點點，兩人頓時有了緊迫感。

“衛生間！”

夏油傑靈機一動，“去衛生間看看。”

五條悟刮刮臉，“老子想再去廚房看看。大丫以前住在那呢。”

兩人又一次分開行動。

五條悟在狹窄的廚房裏轉悠，突然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立馬撬開鎖着食物的櫥櫃，發現臭味是從生豬肉上傳來的。

“說起來，這真的是豬肉嗎？”

他又擡頭，看看挂起來的熏制過的肉。

“人的肉和豬肉差不多吧？”他下意識喃喃。

話音落下的瞬間，懸挂的肉成了個腦袋，留着枯燥發黃的頭發，面黃肌瘦，流着血淚。

五條悟瞬間炸毛。

旱廁裏。

夏油傑也聞到了腐臭的味道。

作為一個吃了不少咒靈玉的人，夏油傑在這方面的忍耐力很強，甚至還能朝蓄水池裏瞧幾眼，在看到一個被刮得幹幹淨淨的骷髅架子時，他沉默了。

·

“林羽同學，既然是制卡，你應該給場景卡取名了吧？”

夜蛾正道有事先離開，教室裏只剩下林羽和家入硝子。

在确定林羽不介意後，家入硝子又開始抽煙，還問了個問題。

“需要取名，”林羽主動道，“剛剛那張場景卡的名字是——《吃、人》。”

家入硝子愣住，“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

“是暗示，”林羽連忙擺手，“不過畢竟是第一張場景卡，我能力有限，所以在末尾設置了很明顯的提示，才能做到邏輯自洽。”

家入硝子頓時感興趣了。

想到另兩個同期出來肯定會說場景卡的經歷，這意味着這個故事曝光了，林羽幹脆主動把故事描述了一遍。

“這個故事的背景是吃、人的社會，被壓迫的人有很多，因為咒力量只能設置一個小房子，我只能在一個小家庭裏體現出來。”

他一通講述。

家入硝子兀地想到咒術界對女性的态度，表情沉了幾分，“所以那個老太太作為被壓迫的人，反過來壓迫自己的兒媳和兩個孫女？”

林羽點頭。

“那大丫到底發生了什麽了？”

林羽淡淡道：“她出嫁後，就是兒媳了。”

家入硝子沉默。

“她母親和妹妹還在茍延殘喘的活着，她卻在婆家被磋磨而死，死後不甘心，希望娘家人幫忙報仇。回到娘家後發現，她的父親兄弟趴在屍骨上吸血，不會幫她，反而害怕婆家搶走彩禮。她的母親一腳踏入死亡，妹妹即将步入深淵，因此十分絕望。”

肉為食，骨為養料，大丫的一生。

家入硝子捋了捋邏輯，“那只要實現大丫的願望就能離開？”

得到肯定答案後，她問，“大丫的願望是什麽？殺了那些壓榨她的人？”

林羽搖頭，“她希望母親和妹妹可以反抗逃離這個吃、人的世界。”

家入硝子再次愣住，“所以，只要五條夏油試着離開那個小院，就能回來？你這個也太出其不意了。如果是這樣，那個老奶奶一直是個幌子？”

“是啊，明明小小只，卻這麽狡猾，老子和傑差點上當了。”

五條悟的聲音才響起來，林羽便已經跳到教室另一側。

他擡頭看向半空中，發現場景卡完好無損後，欣喜的回收。

“喂，你的表情讓老子好不爽啊！”

五條悟大聲囔囔：“好像在說我們只會暴、力破壞場景卡出來。”

夏油傑微笑：“是啊，我們被小瞧了。”

林羽迅速收好場景卡，也微笑，“你們誤會了，我只是慶幸沒浪費咒力。”

兩人都不信。

不過五條悟向來不記仇，他很快興致勃勃的湊過來詢問，“你這個術式很有意思耶，像領域展開，又不是領域展開。”

“領域展開其實相當于在結界內将生得領域具現化，而術式結束後就會消失。你的場景卡在制作成功後變成實體，還能反複具現化，更像是構築物質，但比一般的構築物質強很多，目前是第一例。”

林羽眼前一亮，左右一看，發現只有夏油傑桌上有紙筆，忙問，“我能借用一下嗎？”

“啊，可以。”

林羽拿過後開始‘唰唰’寫起來，時不時充滿求知欲的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但是你的咒力量明顯不足，可以制作的場景卡少不說，場景卡也很粗造簡陋。不過你很聰明的用規則彌補了這一點。說起規則，你的場景卡裏還有別的力量，是什麽呢？”

記筆記的手開始顫抖。

林羽拔腿往外跑。

“我去喊老師過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