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來都來了

第22章 來都來了

林羽神情恍惚的回到東京咒高時,豬爪正在這邊等待家入硝子。

咒靈高發期前來治療的咒術師不斷增加。也有一些咒術師在戰鬥時受了重傷無法移動，需要家入硝子前去救援。

這會家入硝子正在緊急為一名瀕死的咒術師治療，治療完後,就會乘坐豬爪的車去另一個任務地。

而嚴格意義上來說，豬爪是只與林羽對接的輔助監督。

不過五條悟幾人時常忘記下帳，或是和其他咒術師發生沖突,或是結束任務第一時間溜走,讓不少輔助監督掉頭發後,許多輔助監督都祈禱林羽和這幾人組隊出任務。如此,便能将工作推給豬爪。

與豬爪合作久了後，五條悟幾人又覺得這個輔助監督不錯，偶爾也會點名。

起初豬爪是不願意的,不過等總監部高層将他的酬金翻倍後,打工人向金錢屈服了。

當下，看到林羽神情恍惚,豬爪有些擔心。

“林同學,你還好嗎？生病了還是多休息比較好。”

林羽回神,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剛好可以找夜蛾老師請假。”

他轉身走了。

手術剛結束的家入硝子：“……”

她掃了眼豬爪,若有所思。

晚上。

林羽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直接推門進去呗。”

“林可能休息了,還是別吵他了。”

“你們這樣吵吵鬧鬧，睡着了也醒了。”

“他晚上手機會靜音,發條消息吧,要是回複就是醒……”

門被拉開。

頂着淩亂的頭發，林羽睡眼朦胧的看着三人,“都完成任務了？”

“那些任務都是小意思。”

五條悟嘴裏叼着一個大福，特地将墨鏡朝下推，露出漂亮的藍色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羽的……大腦看。

“你看什麽？”

“看你大腦病變沒。”

林羽秒懂，“你們知道了？豬爪不是多嘴的人。”

不然他不會在那麽多輔助監督裏挑中這個人。

“夜蛾老師也不是。”他又補充。

當時他跑去請假，他們這位威嚴的班主任看上去想說什麽，結果他等了一會，對方憋不出一個字，他就告辭回宿舍了。

“咳咳，是其他咒術師說的。”

夏油傑沒掩飾自己的擔心，只是他沒了解多少醫療知識。

“好像是總監部那邊傳出來的，恰好有咒術師去彙報任務，回來後在食堂用餐時提了幾句。”

林羽扯了扯唇角。

他都猜到那些人會怎麽說了。畢竟他上次暴揍平野等人時，高層給出的說法就是他壓力大突然發瘋。現在診斷出他生病，大家只會生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正想着，眼前多了一個紙袋。

他看過去，“給我的？”

家入硝子：“探病禮物。”

其實林羽沒把自己當做病人，他覺得自己和之前沒什麽不同。不過有禮物不要白不要。

他接過來，又盯着另外兩個同期看，“來都來了，你們肯定也帶了禮物。”

夏油傑從他那大到不可思議的褲兜裏掏出一瓶辣醬。五條悟則是分了一半的大福。

林羽都接受了，還示意幾人進宿舍。

期間，他都沒敢和夏油傑有眼神交彙。

将心比心，如果他來個平地摔被夏油傑不小心看到，肯定不希望夏油傑提起這件糗事，說不定夏油傑和他相處也會覺得尴尬。

難吃的咒靈玉事件比平地摔還讓人尴尬。

向來自信的青年流露出脆弱又痛苦的一面，真是……林羽搖頭。

三人齊刷刷盯着他的腦袋看。

林羽立馬一僵。

“小病而已，你們別這麽看我。”

“但我搜索過，好像不是小病，”夏油傑猶豫道，“誘因有很多，你是壓力大太累？”

他小小試探後，又說，“你最近的任務是比較多，可以分一點給我。二級咒靈任務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老子也可以哦，”五條悟舉起一只手，“老子祓除咒靈的速度可快了。”

“是很快，”林羽點頭，調侃道，“然後又因為不下帳被夜蛾老師罵。”

“切，”五條悟撇嘴，“夜蛾老師對我們總是啰裏啰嗦，結果對老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難怪要離婚。”

“哎？”幾人注意力瞬間轉移，八卦道，“夜蛾老師結婚了？”

“夜蛾老師要離婚？”

五條悟得意的掏出手機，“老子都錄下來了。”

幾顆毛茸茸的腦袋立馬湊過去。

視頻顯然是偷拍，還是俯拍。

林羽立馬腦補白發青年藏在樹上偷拍的畫面。

至于視頻主角，是他們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和一個氣質溫婉的女人。

這位長相清麗的女人當街攔住夜蛾正道，質問他為什麽長達一周不回家，還不怎麽接電話，得不到解釋後，又哽咽的說要離婚，哭着跑開了。

之後的鏡頭一直對準夜蛾正道那張過于兇悍的臉。

“這是水光吧？”林羽點了點老師的眼角。

“沒錯，老師哭了，”五條悟至今還有些驚訝，“老師也會哭啊。”

“因為他在乎妻子吧，”林羽摸摸下巴，“聽說咒術師單身率很高？”

“畢竟朝不保夕，”家入硝子聳聳肩，“咒術師注定很難擁有普通家庭那樣的美滿幸福。”

她性情淡漠，哪怕處于青春期，對愛情家庭也沒幻想。

五條悟就更沒有了，他被當做神子養大，又出自咒術師家族，家族內多是貌合神離的夫妻，他不會對這方面産生幻想。

也就林羽和夏油傑曾在普通家庭裏待過，父母也恩愛，對這方面殘留一些幻想。這會見他們兇巴巴的班主任都要哭出來了，有些于心不忍。

“老師其實挺溫柔，但礙于咒術界的規定和咒靈的危險，才不肯告訴另一半這些事，”林羽細細分析，“可在他老婆看來，這和冷暴力沒區別。夫妻之間不溝通就會産生矛盾。”

夏油傑嘆氣：“雖然很想公開咒術界的存在，但距離那一天到來還有很久。那時老師和他的妻子估計分開很久了。”

“我倒有個辦法，”林羽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不過需要你們的配合。”

幾人好奇看過來，“什麽辦法？”

“暫時保密。”

林羽開始趕人，“你們也忙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五條悟還想說些什麽，被夏油傑拽走了，家入硝子則幫忙把門關上。

林羽站在室內等了十幾秒，才蹑手蹑腳靠近門口，将耳朵貼在門板上。

逐漸遠去的三人果然還在交談。

“林不想細說，故意轉移話題。”是夏油傑的嘆氣聲。

“硝子，你不知道那什麽躁郁症嗎？”是五條悟啃大福的聲音。

“就算會反轉術式，我也主攻外科，應該就是壓力大吧，林還小呢。”

另兩人便表示可以多做任務。擔心他們找總監部多要任務，爛橘子依舊給林羽派發許多任務，又一致決定從豬爪那攔截林羽的部分任務。

宿舍內。

林羽很感動，轉頭就囑咐豬爪，該分派給他的任務還是給他。

五條夏油領取的任務等級本就比他高，面臨的危險也比他多，家入硝子一會給人治病，一會用反轉術式祓除咒靈，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還不至于給幾人加擔子。

不過，可以給老橘子們加擔子。

沒幾日就進入七月，咒術師更是忙得飛起。

柳生醫生數次催促林羽過去複查，被林羽以工作太忙拒絕後，主動聯系了總監部。

也不知柳生醫生說了什麽，武內居然讓心腹聯系林羽，囑咐他去複查，還專門給了他一天假。

林羽轉頭就把三個同期一起帶去了。

他給出的理由是，“我有點怕。”

夏油傑毫不猶豫道：“我陪你去。”

五條悟推推墨鏡，狐疑的打量一臉害怕的林羽。

小不點的心跳完全沒有變化啊，哪裏害怕了？

家入硝子沒考慮那麽多，她連軸轉這麽久，也需要透透氣了。既可以陪同學看病，還可以了解外邊的醫院。

只是等到達醫院，林羽向幾人介紹完柳生醫生後，笑容滿面道，“來都來了，做個檢查吧，花費不了多久。”

得知這幾人是林羽的同學，柳生醫生也勸，“就當陪陪林同學了。”

林羽又說：“而且是總監部報銷，白花他們的錢，不好嗎？”

三人立馬同意了。

柳生醫生若有所思。看來這些小咒術師們對總監部意見很大啊。

換位思考，他也意見大。

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勸說，卻被總監部高高在上的駁回，柳生醫生內心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盡心盡責的帶着同事給夏油傑幾人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時，這股無力感又變成憤怒。

新來的三名學生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問題。不過目前來看，林羽的問題最嚴重，其次是夏油傑。

林羽一點也不意外，背着手溜溜達達的看過來，看過去，還掏出手機拍下幾人震驚的表情。

“我就知道會這樣。”

“老子怎麽可能會生病？”五條悟震驚得墨鏡都掉了。

夏油傑也不解，“醫生，是不是哪兒出錯了？”

家入硝子喃喃：“我自己就是醫生啊。”

林羽立馬跑去和柳生醫生耳語了幾句，很快柳生醫生拿出自己在這個行業的權威證明。

“我是醫生，職責本就是治病救人，沒有欺騙你們的必要。”

幾名咒高生沉默。

醫生比學校公司還容易滋生咒靈。他們一路過來，看到不少醫生護士病人家屬身上的蠅頭，但這位柳生醫生身上沒有咒靈。

一個負面情緒少不給咒術師添亂的普通人很容易獲得他們的好感。

而且他們也相信林羽，林羽看上去很信任這位醫生。

林羽也沒好意思刺激他們，小聲道，“和醫生聊天還挺有趣的，你們也試試。誰先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毫不猶豫指着五條悟。

五條悟炸毛：“為什麽是老子？”

“走了走了，我們去外邊等！”

林羽麻溜的一手拽着一個跑了，留下白發青年無能狂怒。

等門被關上，三人又動作一致的趴在門上或牆上偷聽。

路過的醫生欲言又止。

如林羽所料，五條悟很快從抵觸到放松，還随口說了些五條家的事，也表達自己對腐朽咒術界的不滿。

他扶額，得虧他已經确定柳生醫生沒被總監部收買，否則這些話肯定會傳到高層耳裏。到時那群爛橘子又會搞小動作針對五條悟了。

柳生醫生很耐心的聽着，等五條悟說完一大串，開始噸噸噸的喝水時，才語氣溫和道，“五條同學，你還是個孩子，不必急着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哈？”五條悟放下水瓶，一臉錯愕，“老子……我什麽時候攬責任了？整個五條家沒人敢管我，那些爛橘子我也不怕。”

他覺得自己是最自由快活的崽。

柳生醫生态度依舊溫和，“我很敬佩五條同學，如果沒有五條同學這樣的存在，我們無法過上現在安寧的日子。不過身為大人，只能躲在孩子身後，果然讓人有些挫敗。”

五條悟覺得這話順耳。

他遇到過那麽多普通人，可能讓他記住的寥寥無幾。

他救人的時候沒指望獲得感激，想救就救了呗。可不代表他願意在救人後，還要承擔獲救者的指責，被那些負面情緒撲一臉。

“你們是非術師，少點負面情緒就幫大忙了。”

五條悟随口道：“老子可是最強，祓除咒靈都是小意思。”

柳生醫生的表情越發慈祥和藹，只是內心又不免生出疑惑和怒意。到底是誰給這位五條同學灌輸這樣的想法？

吹捧一個小孩子是最強，不就是想理所當然将所有棘手的事情推給對方嗎？哪怕對方是最強，也不是推卸責任的理由吧？身為大人就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他覺得這些和總監部有關，對總監部的高層們印象越來越差了。

“五條同學，”柳生醫生輕聲道，“希望你以後做的事情，都是你發自內心想做的，而不是別人希望你做的。優秀的你不該被約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換做是其他人，他不敢這麽說，擔心讓青少年誤入歧途。只是考慮到五條悟自幼就承擔那麽多責任，祓除咒靈，還要面對推卸責任的大人們，他覺得這孩子就算放縱，随心所欲，也不會幹壞事。

五條悟本想反駁，又兀地想起自己要提拔一批年輕人時，長老們看小孩子過家家的眼神。

他是最強，但他……好像沒想象中那麽自由。

門外。

林羽摸摸下巴，“不愧是柳生醫生啊，難怪是這個科室的招牌。”

相處兩個多月了，他也算了解五條悟。認為自己是最強，所以應該去做一些事，這不就是被‘最強’束縛了嗎？

真正的最強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總監部五條家那群老橘子想讓他做的事。

什麽自出生改變咒術界的平衡，什麽最強五條悟是咒術界的底牌……這些都只是在推動五條悟去承擔責任，沖到一線戰鬥，而那群爛橘子則喝着茶吃着點心聊聊天。

一想到入夏後他們辛苦工作而爛橘子吹空調喝茶，林羽就不住的磨牙。

身旁，夏油傑也若有所思。

“我之前也覺得哪兒不對勁，認清五條長老，還有高層的嘴臉後，我才意識到，最強束縛了悟。”

林羽和家入硝子立馬斜眼看他，“你們可是最強組合，那你也被束縛了！”

夏油傑頓時尴尬的摸鼻子，“都是過去的事了。”

自從意識到普通人和術師密不可分，自己能擁有如今的術式源于父母的血脈，他就覺得以前的那個自己有些自負，有些天真。

也許現在他依舊天真也自負，但已經很少再說‘我和悟是最強’這種話了。

當然，不再說的原因之一還和林羽有關。每次他和悟說這種話時，林羽都會迅速的掏手機錄視頻，囔囔着‘十年後這些視頻就是你們的黑歷史了！’

次數多了，他也覺得有些羞恥。

黑歷史這種東西，還是少留一點……身體朝前倒的瞬間，他立馬站直身體，笑眯眯的招呼，“悟。”

心裏疑惑多了但整體神清氣爽的五條悟直接把他拽進去。

“接下來該你了。”

他迅速閃身出來，把門一關，熟練的偷聽。

林羽和家入硝子動作不變。

偷聽了五條悟那肯定要繼續偷聽夏油傑，不能區別對待嘛。

柳生醫生很擔心這個病情第二重的學生。

他給出的建議是讓夏油傑找到‘自我’，平時為人處世自私一些。

夏油傑一頭霧水，“自我？自私？”

“嗯，只是希望你平時做事多考慮下自己。你想要什麽，喜歡什麽，工作學習之外的時間去做些想做的事。”

夏油傑擰起眉頭。

直到這位醫生這麽說時，他才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特別的喜好，空閑時間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無論工作學習還是生活，他的重心似乎都是咒術界，祓除咒靈，幫助普通人。

可這樣不好嗎？

丸子頭青年抿着唇沒說出聲。

成熟可靠的大人看出了他的想法。

無聲嘆了口氣，柳生醫生越發覺得總監部那群高層們比資本家還可怕，還惡毒。

可偏偏咒術師數量稀少，不得不讓學生沖鋒陷陣。

自己身為被庇佑的大人能做些什麽？他忍不住生出這樣的疑惑。

“我們可以試着尋找。”

柳生醫生道：“你喜歡運動嗎？跑步、籃球、足球、網球……”

“偶爾會打籃球，次數不多，因為比較忙。”

“這方面我會和總監部建議的，”柳生醫生語氣溫和之餘又無比堅定，“你們是一群特別的孩子，特指在工作時。可私下裏，我覺得你們和普通孩子多接觸也不錯。你們也有資格享受青春呀。”

随後柳生醫生又詢問了一些在食物上的喜好，問他是否有棘手的科目，甚至調侃他是否有喜歡的人。

“你們還年輕，只要不是違法犯罪，傷害身體的事，都可以多體驗。”

其實柳生醫生察覺到夏油傑這種想法可能和家庭有關系，而剛剛全程，夏油傑并未提及家庭。比起五條悟，夏油傑的防備心更重。

想讓對方徹底敞開心扉，還需要時間。

門外，五條悟嘀嘀咕咕，“這個醫生有點水平。傑的正論不就是太無私偏執嗎？他要自私點多好。”

林羽慫恿道：“你可以說得大聲點。”

心裏則是有些遺憾，看來連醫生都沒法讓夏油傑敞開心扉。不過這位醫生已經提出了方向，也不錯。

他默默将這位醫生劃入需要拉攏的名單中。

在輔助監督中小有名氣的豬爪就在名單裏。

五條悟哪裏看不出林羽的打算，當即伸手揉他的頭發。

“傑生氣的時候超可怕！”

五條悟驚恐臉，“早上不會提醒我快遲到了，不幫我排隊買甜品，不幫我向夜蛾老師隐瞞……”

想想就可怕！

林羽忍不住吐槽：“你是問題兒童嗎？”

五條悟驕傲道：“夜蛾老師也這麽說！啊，傑和硝子也是問題兒童！”

“看來班裏只有我一個乖學生。”林羽點頭，自我認可。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頓時斜眼看他，“你确定？”

林羽驕傲擡頭挺胸。

另兩人對視，紛紛伸出手。

等夏油傑出來，林羽正抱着雞窩頭可憐巴巴的蹲在牆角。

他想笑，又怕林羽惱羞成怒，便故作嚴肅道，“硝子，輪到你了。”

家入硝子淡定的走進去。

她可不怕被偷聽，她不覺得自己有病。

但……柳生醫生覺得她有抑郁傾向。

家入硝子：“……”

豎起耳朵偷聽的三人：“？”

家入硝子也下意識生出防備之心。只是在得知她打算成為一名醫生後，柳生醫生說了許多相關知識。不知不覺間家入硝子打開話匣子，也說了自己偶爾情緒低沉的原因。

“我的術式可以治療他們，可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不斷的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她才高一，只是一個孩子，卻過早的面對死亡。

這種面對還不是和同伴并肩作戰時，因不敵咒靈，同伴死亡。而是受傷的咒術師帶着希望來尋求幫助，她卻沒能挽救對方的生命。

“他們将生的期待寄托在我身上，而我無法回應這種期待。”

總監部說她是學院之寶，可她時常覺得無能為力，挫敗，自我懷疑，進而冷淡沉默。

門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一會，突然有個醫生走過來。

林羽警惕道：“請問您找誰？”

“柳生醫生喊我過來的。”

那名醫生笑道：“說是有事咨詢我。”

林羽半信半疑，敲了敲門。

很快那名醫生被請進去，林羽幾人繼續偷聽，才知新來的這位醫生是非常有名的外科醫生。

有名有能力，意味着找他動手術的人很多。

可哪怕再有能力，也不是每次手術都能成功，依舊會有病人手術失敗，離開人世。

一開始這名醫生也會找柳生醫生疏導情緒，後來他學會自我調節，內心也逐漸強大起來。

讓這樣一個外科醫生與家入硝子交流，再适合不過了。

等這位醫生要離開時，林羽變了态度，還嘴甜的誇醫生很帥氣，絲毫不見之前警惕的樣子。

家入硝子出來時，神色的确輕松了些。

“我以後要常來。”

“沒問題，”林羽淡定道，“反正總監部報銷，總監部的錢可都是我們給他們賺的。”

在林羽長期的念叨下，夏油傑等人早就認同他的觀念，認為總監部有責任為他們提供良好的就業環境，為他們花錢。

他們要離開時，又被柳生醫生喊住。

“礙于你們情況特殊，我想和你們的班主任聊聊。”

“好啊，”林羽眼前一亮，他正想找理由撺掇夜蛾正道過來呢，“我一定轉告他！”

咒高。

面對四份報告單，夜蛾正道陷入沉默。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不适合當老師了。

“別啊，遇到問題不要找自己的過錯，”林羽勸道，“都是總監部的錯，如果他們不壓榨我們，我們就不會生病。老師你已經很努力在幫我們了。”

夜蛾正道沉默了會，說，“我會再拒絕一些任務，你們需要休息。”

“這個不急，”林羽眼珠一轉，“老師你先去和醫生溝通吧。”

夜蛾正道點頭，将手裏的事情安排下去，立馬坐車去醫院。

林羽立馬跟過去，“我有些事想咨詢醫生。”

夜蛾正道沒多想，他想好好和醫生溝通下。

可等到了醫院，林羽慫恿道，“老師，來都來了，做個檢查呗？”

夜蛾正道：“……”

沒多久。

看到手裏新鮮出爐的報告單，柳生醫生陷入沉默。

學生老師都有病，他不得不想，是不是所有咒術師都有病？

夜蛾正道也神情恍惚，他有病？他哪裏有病了？可這位醫生是業內權威，不會騙他，他真的有病。

兩人恍恍惚惚，沒看到林羽偷偷拍了兩張照片。

轉頭，林羽和五條悟夏油傑彙合。

他今日能跟夜蛾正道出來，多虧了兩個小夥伴幫他做了一天任務。家入硝子還得治療咒術師，只能在群裏表示支持。

“我早覺得夜蛾老師有病。”

五條悟嘟囔道：“他太愛發火了，打人的時候也疼，還很啰嗦。”

絲毫沒提到是他先犯錯。

林羽看向他，“夜蛾老師應該向你學習。”

遇事在別人身上找原因。

夏油傑忙道：“林，你說可以幫助老師，咱們怎麽幫？”

“憑這份報告呗。”

林羽晃晃手機，“咱們去找那位女士，亮出報告和老師的茫然臉。”

“這能有用？”夏油傑不太理解。

“去了就知道。”

夜蛾千代是一名文員，她氣質溫婉，但在工作上屬于絕不遷就老板絕不加班的類型。

一到下班時間，她直接拎着手提包走了，任由經理在身後吹胡子瞪眼。

很快，她被林羽幾人攔下。

露天咖啡店。

聽完幾人的介紹，夜蛾千代半信半疑，“你們是正道的學生？”

“對啊，這是我們的合照。”

林羽亮出照片，又亮出學生證。

夜蛾千代認真的看照片裏的建築物。

結婚前、後她都只知道丈夫在一所宗、教學校工作，不曾去學校參觀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丈夫的工作環境，神色有些悵然。

“看上去他的工作環境不錯。我還從未見過這麽大的學校。”

“唉，”林羽立馬嘆氣，又朝兩個小夥伴擠眉弄眼，“其實老師他有自己的苦楚。”

夏油傑的演技不如他，只能伸手捂住臉，輕輕抖了抖身體。

“老、老師他……”

五條悟：“……”

五條悟選擇假哭，“老師他生病了，很嚴重的病！”

夜蛾千代急道：“什麽病？”

說着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嘴裏埋怨又擔心道，“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和我說？”

林羽趕緊攔住她。

“夜蛾女士，老師他不想讓你擔心，又怕會傷害到你。他這人嘴笨，只會默默行動。”

夜蛾千代難免回憶起兩人的戀愛經歷，表情柔和了一些。

不等林羽幾人松口氣，她眉眼犀利起來，“在婚姻中隐瞞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就是就是！”三人連連點頭。

之後，夜蛾千代看到了報告單，氣笑了，“現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疾病，我會因為這個嫌棄他？”

“老師也是怕傷害到您，他、他這人其實有些自卑……”林羽開始胡言亂語，“他長得高大，氣質兇悍，看着不像好人。別人總是誤會他，他心裏難受，加上工作壓力大，又覺得您太美好，就更自卑了，什麽都不敢說……他覺得配不上您，只要您說離婚，他肯定會簽字，放手讓您去找更優秀的人。”

夏油傑和五條悟驚訝的看着他。

這胡言亂語的本領也太強了。

五條悟小聲道：“難怪那些卡牌都邏輯自洽。”

“是啊。”夏油傑附和。

聽完林羽的胡言亂語，夜蛾千代怒道，“什麽更優秀的人，我要是沒看上他這個人，當初又怎麽會嫁給他？”

越想越氣，她直接給夜蛾正道打電話，約地點見面。

誤以為她又要提離婚的事，夜蛾正道有些不太想去，又覺得耽誤妻子是非常可恥的行為，還是同意了。

挂斷電話後，夜蛾千代向林羽幾人表示感謝。

“不用謝不用謝，老師一直很照顧我們。”

拒絕夜蛾千代請客，三人麻利的溜了。

再不溜，被夜蛾正道知道，他們都得挨拳頭。

不過他們都好奇，沒溜太遠，躲起來偷偷觀察。

“夜蛾女士顯然對老師還有感情，可只要老師不坦白，他們就有矛盾，”夏油傑嘆氣，“坦白了，也可能有矛盾。”

說不定夜蛾千代會害怕得離婚。也許這就是以前夜蛾正道不敢和妻子坦白的原因。

咒術界規定嚴苛，但如果簽署保密協議，部分普通人也能知道一些基礎內容。

夜蛾正道都是咒高的老師了，完全可以替妻子申請保密協議，可他沒有。

“他以為是為那位女士好，”林羽撇嘴，“其實是替那位女士做選擇，這不公平。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能接受。”

五條悟正在東張西望找甜品店，聞言，随口道，“大部分普通人無法接受。”

林羽不認可：“這只是猜測。如今咒靈越來越多，簽署保密協議的人越來越多，遲早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知道。還不如由咒術界和政府做好一定準備，聯手公布。”

作為祓除咒靈的一員，他是有些不滿的。

咒術師這個身份本該是值得尊敬的，就像那些警察一樣。可現實裏他們卻需要僞裝身份，這對咒術師不公平。

長期以往，術師和非術師的矛盾會越來越大。

他扭頭看向夏油傑，“夏油，你覺得……夏油？”

陷入某種情緒的夏油傑回神，“啊？你們剛剛說什麽？”

五條悟立馬不找甜品店了，圍着夏油傑轉圈，“傑，你有小秘密了。是什麽？”

“沒什麽。”

五條悟不信，拉着林羽一起鬧他，差點引起匆匆趕到的夜蛾正道的注意。

三人不鬧了，瞪大眼偷看，豎起耳朵偷聽。

夜蛾夫妻倆從争執，到打情罵俏，再到夜蛾正道一個激動，想替妻子申請保密協議。

林羽看得津津有味，餘光卻注意到夏油傑悄悄握緊了拳頭。

嗯？

而這會，夜蛾正道已經牽着妻子的手走到沒人的地方，小聲說起咒術界的一些基礎情報。

他本不願說，可妻子那句‘夫妻之間應該坦誠，你沒資格替我做決定，身為你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打動了他。

說完後，他就開始汗流浃背，甚至不敢看妻子的臉了。

他這輩子時常冒險，唯獨這次冒險……“所以那些孩子也是咒術師？”

“啊？”夜蛾正道愣住。

“咳咳，”夜蛾千代趕緊挽救，“你不是咒高的老師嗎？你你教的學生也是咒術師？”

“是啊，他們只是孩子，卻需要面對那麽多危險，”夜蛾正道沒多想，“是我這個老師失職。”

“不，你很了不起，”夜蛾千代眼裏含着淚，陡然得知這個世界的真相，說心裏不怕是假的，可在知道有很多和她丈夫這樣的人在保護他們，她又覺得很有安全感，“那些孩子也很了不起。反倒是我們，身為大人，卻不能為你們做些什麽。”

“不……”夜蛾正道驚喜又懊惱。

“你和我組建家庭，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了。以前是我不對，不信任你，隐瞞你……”

角落裏。

林羽捂着眼睛，不去看少兒不宜的畫面。

五條悟有模有樣的學習。

“你捂着也看得到啊！”林羽吐槽。

“裝一裝嘛，”五條悟嬉皮笑臉，“按照你的計劃，下一步是不是就該集體發瘋，讓老橘子們接任務啦？”

林羽正要說話，一旁的夏油傑就喃喃道，“下一步該回家。”

“啊？”林羽和五條悟紛紛松開手，疑惑的看向他。

夏油傑連忙擺手，“沒什麽，按計劃行事吧。”

七月的某一天。

五條悟在連續工作七天，完成幾十個咒靈任務後，突然在廢棄建築物裏發瘋，不僅将建築物轟成廢墟，還拉着輔助監督的手，圍着被救下的咒術師跳舞。之後回到咒高，他時不時自言自語，半夜出門游蕩，吓壞駐紮在東京的咒術師。

整個咒術界震驚了。

五條悟在家族裏新選的管事拿着次代家主的診斷報告單，氣勢洶洶的找總監部要個說法。

“悟大人都病得這麽嚴重了，你們居然還壓榨他，還是人嗎？”

高層們不太相信，那可是五條悟，五條悟能會生病？怕不是威脅普通人造假。

面對造假質疑，柳生醫生十分生氣，連高層都敢噴。

高層讪讪，又覺得無所謂。有心理疾病怎麽了，不耽誤五條悟工作。這會是他們這一行的旺季，五條悟要是缺席，得損失多少利益？

可又擔心五條家找麻煩，高層決定将五條悟叫過來，好好安撫一番。

然後……然後他們被發瘋的五條悟打了一頓。

打完後，五條悟滿臉甜美笑容的拉着他們的手一起跳舞，誰不跳就玩抛高高！

向上抛個幾十米，底下沒人接。

“嘿嘿~嘿嘿！~”

因為五條悟生病的事傳遍咒術界，哪怕總監部高層想挑撥普通咒術師對他的不滿，也沒法得逞，只能捏着鼻子減少任務。

“沒事，還有夏油傑呢，把任務都給夏油傑。”高層們自我安慰。

兩天後，夏油傑也發瘋了。

有診斷報告書為證，整個咒術界都知道總監部逼瘋了兩個未來特級。

分派給夏油傑的任務驟減。

“沒、沒關系，還有林、林羽，那小子也能做一級任務。”

武內不樂意了，“他之前就發過瘋，要是再發瘋恢複不了怎麽辦？老夫看林羽的任務也要減少。”

家入硝子能用反轉術式祓除咒靈的消息逐漸不是秘密，高層又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又能治療又能祓除咒靈，當然要利用起來。

然後沒兩天，家入硝子也發瘋了。

這下子，無論普通咒術師還是家族咒術師看總監部的眼神都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