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ACT 31
第31章 ACT 31
美美這次回來以後,獵風發現他有了一些新的變化,從小牧羊的眼神中,他意外地瞧見了一絲以前不曾有過的堅毅。
經歷過坎坷和波折的美美,如今終于虛心地接受了獵風的教誨,學會了對外界保持一定的防備心,因為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心存善念。
出院這些天,獵風一直都在室內休養,傷口目前已經愈合了八九成,但手術的縫合線尚未拆除。
小牧羊平時沒事就蹲在獵風旁邊盯着他的傷口看。
“縫針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他想到自己當時從車上跳下來的情景,只不過是普通的摔傷,都渾身痛得要命,要是像獵風這種身體裏開了一道口子,豈不是得痛死。
獵風對此也只是輕描淡寫:“手術的時候有打麻藥,還好。”
午飯快做好了,裴玉珍走出客廳看了下鐘點,問道:“兔仔還沒來嗎?”
美美扭頭看了看外面的院子:“應該快到了,他每天都差不多這個時候過來的。”
美美話剛說完,一只比格犬立馬從外面的灌木叢圍欄沖了出來,小狗健步如飛地穿過院子,來到屋子門檻前及時剎車。
铛铛铛……
牆上的挂鐘正好敲響十二下。
比格非常準時,幾乎每天都踩點到達。
“阿嬷,阿美,獵風,我來啦。” 赤兔身後的小尾巴豎得筆直,不停地搖擺,為了不弄髒屋裏的地板,他現在學會了進屋之前,先在門檻的地毯上蹭幾下,把腳上的泥土弄幹淨。
裴玉珍如今每天都會準備三只小狗的飯量,有了固定的健康飲食,赤兔毛發的顏色比先前肉眼可見的亮了許多。
之前從獵風那裏,裴玉珍得知這只比格犬有着和他們類似的流浪經歷,老太太心地善良,不介意多收留一只沒有去處的孤單小狗,然而沒想到小狗自己卻不答應。
“沒關系,我現在住的那個地方也挺好的。” 赤兔當時這麽對裴玉珍說來着。
小狗目前暫時在市場裏安家,地點碰巧是獵風和美美先前落腳的那個招租攤位,能夠遮風擋雨,又沒有別的流浪狗隔三差五地前去打擾,他對現在的居住環境已經很滿意,覺得沒必要給別人再添麻煩。
裴玉珍勸了幾次沒勸動,便不強求,不過還是邀請小狗每天過來吃飯,用她的話說,做兩只小狗的飯菜和做三只小狗的飯菜沒啥區別。
每天一到飯點,赤兔都會準時出現, 和大家一塊吃過飯後,他會在午休時分留下來看一會兒電視。
赤兔很喜歡看電視,他以前沒接觸過這種東西,透過那塊長長的黑色屏幕,就可以看見多姿多彩的世界,總感覺特別神奇。
他跟個小孩子一樣,每次往電視機跟前一坐就舍不得離開,直到裴玉珍說電視看太久對小狗的視力不好,然後他才依依不舍地将屁股挪開,和美美跑出去外頭玩耍。
一個禮拜過去,獵風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到醫院把手術縫合線拆了。
日子又重新回到了過年之前安穩平靜的狀态。
裴玉珍一直惦記着美美之前被人拐走時遭過的罪,加上小牧羊添油加醋的誇張描述,老太太那叫一個心疼,最近加大了夥食力度。
因為吃得太好,小牧羊比以前又胖了,美美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事實是在昨天,裴玉珍說要帶他去逛街,出門前給他換衣服,之前一直穿的那件T恤竟然有些撐不下。
“奇怪,難道是衣服縮水了嗎?” 裴玉珍把衣服從小狗身上脫了下來,翻來覆去研究了好幾遍。
衣服其實并沒有縮水,只是小狗膨脹了而已。
之前美美姑且還能用自己身上毛多作為借口,可現在剪了短毛,小狗整個體态就徹底顯露了出來。
小狗心裏清楚得很,但是小狗拒絕接受事實,并且不停在心裏自我催眠:那是衣服的問題,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直到今天,赤兔過來找美美玩耍,兩只小狗在院子裏捉迷藏,小牧羊興致有些上頭,将赤兔撲倒在草地上。
小比性格耿直,十分坦白地問對小牧羊說:“ 阿美,你怎麽那麽重,我感覺你比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胖了不少。”
張美美:“!!!”
小牧羊被赤兔坦率的話語震驚得愣在原地。
美美突然想起以前阿然劇本殺店裏的某位女玩家,那位女生因為體重而被自己男友嫌棄,後來還被甩了,當然事後她發現一切只不過是渣男移情別戀的借口罷了。
但不管怎樣,被人家當面指出長胖的事實,還是讓美美頗受打擊,他痛定思痛,終于下定決心要開始減肥。
獵風的傷口愈合之後,現在又開始每天外出鍛煉,晚上吃飯時,美美突然開口問道:“獵風,你明天出去跑步能不能叫上我一塊?”
什麽?小牧羊居然主動要求參加體育鍛煉,實在有些過于反常。
在獵風質疑的目光下,美美主動解釋道:“我之前被壞蛋抓走的時候,深深體會到自己的實力實在太弱了,所以我想找機會增強一下體魄。”
這個理由編得實在太好了,完全找不出一絲漏洞,在獵風看來屬實有理有據。
旁邊的赤兔聽完插嘴道:“跑步對身體有益,明天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鍛煉這種事情貴在堅持,小牧羊第一天雄心勃勃,第二天馬馬虎虎,當持續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有些後悔了。
美美的體格比不上獵風,也沒有赤兔那麽有耐力,經常跑着跑着就跟不上他們的速度,每次都要獵風和赤兔倒回來等他,嚴重拖累大隊的後腿。
好累呀,完全不想再跑下去了,可直接擺爛的話好像又不太好,小牧羊于是換了個委婉的說辭:“我想先休息一會,你們先跑吧,不用等我啦。”
獵風不太放心讓小牧羊獨自待在路邊:“那咱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會接着跑。”
美美:“?”
擺爛不太成功,得想想別的辦法才行。
幾只本地小狗正好從這邊路過,小黑狗率先跟他們打招呼:“這不是張美淇和獵風嗎?最近都沒怎麽看見你們,你們去哪了?”
“我和獵風搬到別的地方住了。”
“哦哦。” 小黑狗朝旁邊的海灘努了努鼻子,“我們準備過去那邊玩泥沙,張美淇你要不要一起?”
小黑說完,跟他幾個同伴沖向了海灘。
刨泥沙特別過瘾,美美能在海邊玩上一整天,但他知道獵風對這個沒興趣,直接跳過了獵風跑去問赤兔:“兔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呀?”
赤兔看了看那幾只跑遠了的小狗,有些猶豫:“可我不認識他們。”
“沒關系,我到時給你介紹,他們很好的,跟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本地惡霸不一樣。”
獵風提醒道:“張美淇,你忘了一會還得去跑步嗎?”
小牧羊卻反過來提醒他:“你剛才不是說現在是休息時間嘛,既然是休息時間,那就得好好休息,跑步的事情待會兒再說。”
獵風:“……”
小牧羊說完,帶着赤兔興沖沖地奔向海灘。
真是服了。
獵風坐在路邊,跟一尊雕像似的一動不動,他隔遠看向那群正在興奮挖坑的小狗,始終無法理解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麽吸引力。
旁邊突然有人在吹口哨,順着那口哨聲扭頭看去,費南不知什麽時候把車停在了他身後。
男人從車上走下了來,手中還拿着一杯剛從路邊買來的瓜拉納冰沙, 他正在出外勤,路過此地是個偶然,原本只是想借着閑暇的空檔偷一下懶。
他今天身穿便服,獵風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骷髅頭紋身,那是BOPE的經典标志。
這次是寵物醫院那次之後的第二次碰面。
雖然裴玉珍替他要到了聯系方式,可後來,獵風突然又覺得,好像沒什麽非要打聽的必要。
世事可能就是如此吧,以前苦苦尋求,卻阻礙重重,如今放任不管,緣分卻主動送到了面前。
“你……” 獵風看着男人,想了一陣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費南多。” 一個非常典型又普遍的巴西名字,他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不過朋友們一般都叫我費南。”
費南望着沙灘的方向:“你不過去跟你朋友一起玩嗎?”
“我不感興趣。” 獵風轉過去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以前的搭檔很像。”
費南笑道:“世界那麽大,長得像的人有很多。”
獵風以前從來沒聽邱哲說過自己有兄弟,據他所知,邱哲的父母離開得很早,他是被奶奶從小帶大的,奶奶離開以後,邱哲就去了部隊當兵。
“你有沒有雙胞胎兄弟?”獵風問道。
“我沒有兄弟姐妹。”費南笑道,“不過我是被我父母領養的,他們是本地人。”
他雖然是典型的亞洲人長相,可卻沒有去過中國,也不會說中文,更沒聽父母提過自己被領養之前的事情。
事實上,他對自己的生父母是誰并不是特別好奇,突然之間得知世界上有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而那個人極有可能是他兄弟,這反而讓他覺得非常突兀。
退一百步說,哪怕他們真的存在某種血緣關系又如何,兩個在不同世界長大的人,這份血脈的聯系早已在成長的進程中被切割斷了。
獵風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這裏。”
“是嗎?”費南納悶,“我怎麽沒印象?”
“當時你在馬路對面。”
費南點頭,拿起冰沙吸了一口:“話說你那位搭檔,他現在在哪?”
“他離開了,我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當時和敵人交火,他死在了那場火拼中。”
費南若有所思地指了指自己:“所以你當時看見我的時候,以為我就是你的搭檔?那現在确認過後,會不會覺得很失望?”
獵風平靜地說:“我其實早已經接受了他離開的事實。”
只是有時候,明知道有些事情是假的,卻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人類如此,甚至動物也不例外。
“你那天看見我的時候,我在這裏幹嘛來着?”
獵風想了想,說:“等人,當時你在吹着口琴。”
費南伸手往口袋裏摸了摸:“今天那口琴沒帶來,不然可以給你吹一首。”
他笑着轉過去,打量了身邊的杜賓一眼,有些好奇:“話說你是怎麽當上警犬的?”
獵風回答道:“自我有記憶起就被帶到了部隊。”
當警犬不是他的主觀意願,而是他生命中的一種被動選擇與安排。
“那你呢?我聽阿嬷說過BOPE的一些事跡,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加入?”
“因為我的養父母就是被毒販殺害的。” 費南用平淡的語氣講述那段慘痛的家庭悲劇,“他們并沒有招惹那幫家夥,只不過是深夜回家的路上誤入了販 毒幫派的地盤,就被對方殘忍地槍殺掉。”
當時的費南還在讀大學,可他的父母再也沒機會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
安葬了父母之後,為了分離痛苦的回憶,費南搬出了原來的
畢業後的費南先去服了兩年兵役,随後向BOPE提交了選拔申請,因為家庭的遭遇而被優先招募,順理成章加入了這個特殊軍警組織。
“我媽她很疼我,至于我爸嘛,他這人性格挺差勁的,但這不代表我讨厭這個”
這份工作的危險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只不過……對于孑然一身的他而言,似乎也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牽挂的了。
費南用不在意的口味說道:“當我拿起槍的那一刻,我就從來沒想過要善終。”
獵風陷入了沉默。
坐在長椅上的男人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我得回去幹活了。”
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沙灘上那群正在挖坑的小狗,自己以前小的時候,也經常到這裏玩泥沙來着。
獵風猶豫半秒,問道:“我之後,能不能再和你見面?”
“你們家那位老太太不是有我電話嗎?” 費南笑着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轉身上車。
臨走前,他指了指海灘那邊,對他說:“其實泥沙也挺好玩的,你可以試一試。”
費南離開後,獵風再次獨自留在原地,他把視線轉向沙灘,望着在刨沙坑的小狗們。
美美和赤兔好像正在跟那些本地狗進行比賽,看誰的坑刨得更深。
那一瞬,獵風忽然想起,邱哲故去也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去刨一下沙子吧,專心地做一只小狗,什麽都別想,只管好好地去玩一玩。”
……
此刻的沙灘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刨坑比賽,美美和兔仔一組,另外兩只本地小狗一組,小黑負責當裁判。
美美一邊挖着泥沙,一邊心急地喊道:“快點,兔仔,咱們不能輸給他們!”
“缺幫手嗎?要不要換班?” 旁邊突然有個聲音問道。
美美忙碌地挖呀挖,百忙之中抽出一點空隙,扭頭瞅了一眼。
咦?這不是獵風嗎?他居然主動過來一起玩泥沙?!
小牧羊不敢相信:“你确定嗎?”
“就當是做點兒肌肉鍛煉。”
杜賓淡淡說道,走到小牧羊身邊,和他一起把坑裏的沙子往外刨,他力氣大,一會兒功夫就挖出了幾十厘米的坑洞。
小黑看見敵方來了增援,驚呼不妙,這麽下去他們要被外來物種趕超了,小狗大聲趕緊抗議:“不公平!我們這邊也要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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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