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陰陽鬼市的故事
陰陽鬼市的故事
陰陽鬼市。
雖然沒有了勾魂索的提示, 但靈魂綁定契約還在,談秋生不想用契約限制陶程,只能依稀察覺到一點他的蹤跡。
陶程來了陰陽鬼市, 為防打草驚蛇,談秋生沒有貿然現身, 趁着天黑, 悄悄跟了進去。
待陰陽鬼市的城門一關, 陶程就跑不掉了, 他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可以去抓逃跑的小鬼王。
談秋生很有耐心, 在等陰陽鬼市關閉的時候查看了收到的信息。
【閻王:鬼王身份已洩露,天師盟有內鬼, 計劃有變, 行動從速。】
在皇半仙兒說鬼冢的法陣出自清淨山之手時, 談秋生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小白:老板, 孟婆幾個月前送了藥過來,你什麽時候回來吃?(ps:她今天特地過來問你有沒有吃藥QAQ)】
談秋生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
他的魂魄不穩, 之前一直按時吃孟婆給的湯藥, 今年被十殿算計,後來又忙于特殊事件事務所的事情, 忘了這茬。
不過這幾個月狀态不錯, 沒有出現魂魄不穩定的情況。
談秋生沒當回事,略過了這條信息,問了一下錢淩雲的情況。
對方第一次找上陶程的時候, 錢淩雲恰好出現在事務所門口, 很難不讓人懷疑二者之間是否存在聯系。
【小白:還活着。】
談秋生揚了揚眉梢, 囑咐小白把人看好。
錢淩雲和程嘉言都是對方留下的線索,盡管現在還不清楚這兩個人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但把人捏在手裏肯定沒錯。
談秋生收起手機,進了鬼市。
不久前才來過,集市上的攤位常年不變,談秋生憑借着記憶尋找批命的攤子。按照周景融的說法,他前世和十殿在這裏批過命,準确性涉及前世今生,談秋生想再去問問他和陶程的事。
夜幕方才降臨,集市上的人還不多,等了一會兒才見批命人背着東西,晃晃悠悠地走來。
這人仍舊是一身長褂,戴着眼鏡,只不過手上沒有煙槍了,他成年累月在陰陽鬼市裏擺攤批命,活人和死人的生意都做,歲月漫長,說是有通天本事也不為過。
上次這人的态度反常,這回談秋生一直等到他把攤子支好才過去:“又見面了。”
“怎麽是你?!”
批命人驚呼出聲,隔着薄薄的鏡片,談秋生能夠想象到他眼睛瞪得有多圓。
“上次投石問路,思來想去,這錢還是得給你。”談秋生掏出一沓冥幣,天地銀行的出品,全地府可發行使用,只不過這些年地府裏的通貨膨脹比較嚴重,這一沓不算是大數目。
但拿來唬人效果極好。
瞧瞧,這人不就被唬住了。
談秋生一臉微笑:“上次的批命詞,能詳細講講嗎?”
四目相對,批命人沉默許久,接過了冥幣:“說說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是為了錢才講的,出了事,你不能遷怒于我,也不能向別人透露我的身份。”
聽着有點像菩提祖師收孫悟空為徒時說的話。
談秋生按捺住吐槽的沖動,答應下來:“行。”
“上次和你來的小鬼,你們兩個有緣分。”
“然後呢?”
這一點不用他說,談秋生也猜到了。
批命人并不在意他的輕視,眸光微斂,壓低聲音道:“你早就該死了,能存活于世間,是他拉了你一把。”
談秋生呼吸一滞,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批命人曾經的“胡言亂語”像一支提前開弓的箭,隔了一段時日,正中他的眉心。
——“生而複死,死而複生,不該留存于世之人重返人間,應當長命百歲之人不得好死。”
按照批命人的說法,他是不該留存于世的人,那陶程就是本該長命百歲的人。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被血親算計出生,降臨于世未曾得到半點關愛,困于鬼冢十幾年,怎麽不算是不得好死呢?
“且往西走,他拉了你一把,如今輪到你拉他了。”
扔下這個重磅炸彈後,批命人沒有再管談秋生,以至于談秋生回過神來想細問的時候,已經人去攤空了。
桌面上擺着批命的招牌:八字批命,一語斷天。
“天”字上落了煙灰,整個字都糊掉了,至于他剛剛拿出來的一沓冥幣,都壓在“命”字上。
拿錢買命,瞞天過海,談秋生想起了程嘉言。
批命人今天沒有帶煙槍,這煙灰是什麽時候落上去的。
談秋生自然想不出答案,但這個被煙灰抹掉的“天”字,和神出鬼沒的批命人,似乎都預示了今晚的相遇并不簡單。
批命人是特地來見他的嗎?
談秋生沉吟片刻,将面前的攤子一收,背着竹簍沒入了鬼市之中。
向西,正是鬼市中心的方向。
陰陽鬼市位于人間與冥界的交界處,其後就是鬼門關與黃泉,這一座城中有大半都被各種攤子占據,要說萬萬不能涉足的地方,還真有一個。
——鬼市中心。
那裏也是這座荒城的中心。
傳聞中的鬼哭聲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據說那位守城不降的将軍就是在這裏被奸人所害,其後焚屍碎骨,是以城中冤魂都聚集在此處。
談秋生停下腳步,仰望着面前高聳入雲的樓閣。
歲月更疊,這座荒城變成陰陽鬼市的時候,曾經被焚毀殆盡的城池也一一複原,幾乎可以從樓閣上窺見城未破時的繁華時光。
複一靠近,附近的攤販和鬼魂都投來了目光。
在陰陽鬼市裏漂泊的孤魂野鬼早就失去了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沒有在生死簿上落名,是以他們并不懼怕鬼差。
談秋生毫不懷疑,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這些鬼就會一擁而上。
陰陽鬼市的中心絕對重要,不容任何人和鬼涉足。
向西而行,這是批命人指示的方向。
如果陶程來陰陽鬼市是為了拿什麽東西,那他可能來的地方就只有這裏。
這裏面藏着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談秋生暗自思忖,放下竹簍,慢條斯理地擺開攤子。
他現在高度懷疑批命人是故意的,來見他是故意的,給出提示是故意的,就連留下的攤位也是故意的。
鬼市的攤子大多是固定的,千百年都不會流動,猝不及防看到一個新的攤販,不少鬼好奇地湊上來。
談秋生抖了抖手腕,勾魂索化作一片龜甲,他裝模作樣地敲了敲桌子,深沉道:“算一卦嗎?”
不像批命人,倒很像皇半仙兒。
狐朋狗友,耳濡目染,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樣子。
借着攤子的遮掩,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少,很快就沒有人在意他曾經差點踏進那座高閣禁地的事情了。
鬼不愛算命,談秋生的生意慘淡,他并不在意,一邊思索自己和陶程的淵源,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旁邊的禁地。
記憶缺損嚴重,他想不出和陶程的前緣,但從閻王等人對陶程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來,陶程和他的關系匪淺。
那為什麽他們會分開,而他會失憶呢?
談秋生眸光微斂,想到批命人說過的話,必定是死亡将他們分隔開。
可又不單單只是死亡,不然閻王不會諱莫如深,皇半仙兒也不會瞞着他。
在死亡前後,必定發生過更重要的事情。
談秋生摩挲着勾魂索,這幾個月來,勾魂索一直戴在陶程手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勾魂索上似乎浸染了陶程的味道。
一股香甜的奶味,是熱牛奶和糖果混合出來的甜蜜滋味。
長命百歲,這四個字是蘊含着無限美好的祝福。
如果沒有他,陶程不會變成鬼王,他該在牛奶和糖罐子裏長大,擁有幸福快樂的漫長一生。
某種意義上,他也算是陶程的仇人吧。
愛是世間最美好的救贖,也是佛門想要割舍的苦,愛常常令人生出負面情緒,就算是看透生死的鬼差都逃離不了。
談秋生揉了揉眉心,輕嘆一聲。
他大抵是昏了頭,竟然傷春悲秋起來,無論結果如何,選擇是陶程親自做的,他絕不允許陶程後悔。
就算是仇敵,他也要陶程用更多的愛來抹除可能會存在的恨意。
他與陶程,命緣不斷,糾纏不休。
鬼市的風平浪靜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在談秋生為兩人關系下定義的時候,周遭的鬼魂臉色大變,都湧向了同一個方向。
強大的鬼氣如海潮一般,從遠處席卷而來,談秋生噌的一下站起來,隔着鬼山鬼海,看向他心心念念的小可愛鬼。
陶程來了。
沒有看到帶他離開別墅的人,只有陶程自己,站在鬼市的街頭,一步步走過來。
談秋生遲疑了兩秒,毅然決然地轉身,搶先一步進了禁地高閣。
他要陶程不再逃離,心甘情願地待在他身邊。
所以他必須拿到吸引陶程的東西。
從踏入樓閣開始,凄厲的鬼哭聲就灌進耳道,腦海中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談秋生心神微顫,悲涼感油然而生。
是幻覺嗎?
他看到一身鐵甲的男人翻身上馬,張弓搭箭,引得萬千将士歡呼。
他看到血戰沙場,硝煙盡頭,是數以千計的屍骨。
他看到軍旗搖曳,在一片殘陽中染上血色,而後緩緩倒下,蓋住了死不瞑目的鐵甲将軍。
他看到……屬于陰陽鬼市的曾經。
談秋生踉跄了下,跪倒在地,胸口疼得厲害,仿佛和畫面中的男人一樣,被利器洞穿了心髒。
他捂住胸口,心跳越來越緩,皮肉下的跳動的東西似乎在向外掙出。
談秋生愣愣地低下頭,入目是一片血色,他的胸口被血浸透了,疼痛遲緩地蔓延開來。
他張開手,掌心上是一塊染着血的骨頭。
談秋生呼吸一窒,指尖抖了抖,這和普藍裏斯地下室裏拿到的骨頭如出一轍。
而後哭聲停滞,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着他向前,踏入千百年前的荒敗孤城之中。
他看到披着軍旗死去的男人,一雙白皙的手捧住男人的臉,獻上虔誠的親吻。
而後刀鋒破開血肉,一身錦衣的金貴小公子倒在男人懷裏,笑容燦爛,尚未褪去嬰兒肥的臉上浮現出梨渦。
那是……陶程!
一陣刺痛襲來,談秋生呼吸發緊,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幹淨,他瘋魔了似的,朝着相擁的兩人撲過去。
在觸及的瞬間,一身鐵甲的男人驟然消失。
談秋生大腦一片空白,他低下頭,看到熟悉的笑臉。陶程依偎在他的懷裏,閉着眼睛,神态安詳。
沒有戰死的将軍,沒有殉情的小公子,只有他和陶程。
陶程,死在他的懷裏。
談秋生收緊了手臂,深沉的悲怆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停地親吻着陶程的臉,卻只能感覺到屬于陶程的溫度一點點消失。
直到懷中的身體變得冰冷,直到一切畫面破碎,談秋生張開手,兩只手上都是相同的骨頭。
他眨了下眼睛,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砸在地上,下一秒,萬丈高樓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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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