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安陽大道位于郊區,偏遠荒廢,那邊早些年有個木材廠,但因為出現了事故,導致工人死亡,之後就關了。
可只有清楚的人才知道,之前方志恒就是這個木材廠的老板,木材廠死了人後,他潦草賠了不到一千塊錢,就把孤苦無依的母女趕走,人家不肯,結果方志恒找了批混社會的,硬是把從鄉下尋來的母女倆人打了一頓,趕回鄉下了。
鄉下人見識淺,也不知道哪裏能舉報,啞巴虧就那麽忍了下來,母女倆日日以淚洗面,家裏沒了頂梁柱,日子過得很艱難。
再之後,方折父母過世,留下了方折和一大筆錢,方志恒一家子為了那筆錢就收養了方折,同時關了這個木材廠。
坐在車上的方志恒和王英華察覺到不對勁了,心裏直突突。
尤其是方志恒,他可太明白面前這個少年有多可怕了,他顫聲賠笑:“小兄弟你這是幹什麽啊?”
王英華怒道:“你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我要下車你讓我們下車要不然我們就報警了”
鹿茸笑笑:“你報警呀,我又沒攔你,兇什麽兇。”
王英華拼命在身上翻找,卻發現手機已經不在了,鹿茸坐在副駕駛上,擡起手,洋洋得意:“呀,在我這裏呢”他随手扔到外面,“風太大,不小心掉了哦。”
呼哧而過的寒風,撲滅了王英華所有希望,這一刻她才真的怕了。
車子停在木材廠外。
鹿茸下車,活動筋骨,道:“郊區空氣就是好”他看向車內縮在一起的兩人,“下來呀?還要我請你們不成?”
見他倆不下車,鹿茸給司機一個眼神,司機手下毫不留情,抓着兩人頭發,直接拖拽下來了。
進入木材廠內,鹿茸上了二層,坐在搖椅上,看着身旁的兩人,“發什麽抖啊,我又不是鬼。”鹿茸淺笑,“你們就當這裏是個忏悔室,把你們做過的所有惡事,在攝像機前交代一遍就行。”
王英華搖頭:“沒……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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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茸啧啧道:“你看,這就是你不配合了。”鹿茸看向方志恒,“二叔,你之前是斷了幾根骨頭來着?”
方志恒面色慘白,還不等他回複,一根鐵棒,猛地朝他後背一擊,方志恒趴在地上,被人狠狠踩住背部,鐵棍揚起,在尖叫聲中,重重落下,凄慘的嘶吼驟然響徹。
鹿茸像是聽到了美妙的音調,手指随着那起起伏伏的聲音輕輕點動,他姿态優雅地交疊雙腿,身子向後一靠,說:“雖然我忘了之前你斷了幾根骨頭,但我們可以從頭開始算對不對?”他調皮地笑笑:“吶,現在是一根啦”
場地內可不止他們四人,下面還守了兩個人,像是打手,一人牽了一條惡犬。
司機看向鹿茸,鹿茸道:“嗯?我沒喊停吧?”
話畢,司機大叔揚起棍子,又朝着方志恒的另一條腿狠狠砸下去,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猛,骨頭斷裂的聲音都能清楚聽見,讓鹿茸評價,那就是:清脆,悅耳。
方志恒撕心裂肺地哭喊,眼淚鼻涕橫流,他大叫道:“我說我說你讓我說什麽我都說”
王英華已經吓傻了,像是被斷了舌頭一樣,支支吾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司機大叔再次看向鹿茸,鹿茸只是蹙眉,略帶不滿地掃了眼他,司機大叔立刻會意,将男人踢開,翻了個身,又是重擊猶如殘暴的虐.殺,讓人心底發顫。
鹿茸也不開口,從口袋裏取出小助理送他的棒棒糖,吃着糖起身,胳膊撐在欄杆上,看着遠處的山和一望無際的荒野,優哉游哉,完全無視了身後的吼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王英華顫抖着爬來,求道:“不、不、不能打、不能打了……”她結結巴巴地說,“再打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她拼命磕頭。
鹿茸認真地回答:“人是很頑強的生物,沒那麽容易死。”
只要他不開口喊停,後面的聲音就不會停止。
又過了五分鐘,鹿茸才噙着棒棒糖,轉過身,身子斜靠在欄杆上,見人已經成了一攤爛泥,趴在地上,連嗚咽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貼心道:“歇歇吧。”畢竟司機叔叔都打得滿頭大汗了。
地上的人已經躺在血泊之中,翻着白眼,半死不活。
鹿茸問:“能錄視頻了嗎?”
王英華慌忙點頭。
鹿茸道:“行,自我檢讨吧。”
王英華聲音顫抖:“是不是說完了就能放我們走了?”
鹿茸沒回答,只輕笑了下。
身後的聲音斷斷續續,王英華生怕惹惱了鹿茸,下一個被那麽對待的就是自己了。
她磕磕絆絆地說:“我……我不該虐待方折……我不該搶了他父母給他的房子和錢,我不該把方折趕出家門……”
她以為鹿茸只是為方折來報仇的,以為只用對方折做出忏悔就算完成,可前方的人完全沒有動的意思。
高挑纖細的背影看起來僅僅是個少年模樣,卻能讓人感受到不寒而栗的狠辣。
少年正在逗狗,下方的兩頭惡犬發出陣陣低吼,足以震響整個場地,聽得人惴惴不安,仿佛下一秒這兩頭惡犬就會出現在面前朝你撲來撕咬
王英華邊哭邊道:“我不該放任方廉欺負人……我不該跟着方志恒欺壓民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就去還給他們錢……我不該明知道別人拿錢救命還克扣為難……我錯了”
她的哭聲和說出的話就像是兩個人,一個可憐悲苦,一個心如蛇蠍。
王英華不敢隐藏,斷斷續續全部說完,說了能有半個小時,将這輩子能想起來的所有惡事都說了出來。
她知道一旦被錄像,自己就要完了,說不定是當作證據被警察抓走,說不定是發到網上身敗名裂,可這些她現在都不怕,她寧願去坐牢,也不想落到鹿茸手裏,她的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人更可怕。
如果鹿茸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欣喜鼓掌:“你猜對啦”
這個世界法律頗多,他也受限,對這兩口子的做法,不開玩笑,是下了無數次副本,最仁慈的一次。
王英華慌張地看向鹿茸,“我、我說完了……可以放了我們嗎?”
鹿茸挑眉,轉身走過去,打開攝像機,哎呀一聲:“忘了開蓋,沒錄上啊。”他致歉,“不好意思哦,還得麻煩你重新錄制一遍。”
王英華一怔,沒敢猶豫,又錄制了一遍。
等這一遍結束後,鹿茸看着攝像機,又一拍腦殼,無奈道:“不好意思啊,忘記儲存了。”
王英華明白了。
鹿茸這是在捉弄自己。
故意看她出醜,故意讓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她窩了一肚子火,又怒又怕。
剛想開口對峙,樓下就傳來陣陣犬吠,雖未謀面,卻能想象到那惡犬張着血盆大口的猙獰面容,勇氣在這一聲聲的犬吠嘶吼中消磨殆盡,連呼吸都變得痛苦了。
她張了張嘴,明明已是說過兩遍的話,可等到了第三遍時,卻怎麽都張不開口,像是曾經做過的惡事,一幕一幕重現,曾經對不起的人乍然浮現在眼前,他們逼近,眼神兇狠,仿佛要殺了她,她每重複一遍,就是一遍自我折磨,自我審判。
直到第七遍的時候,鹿茸才道:“錄上了,但錄的不好看,我删了。”
王英華失魂落魄,人已經麻木了,以為還要再來一遍,鹿茸擡手:“不用了。”他笑笑:“反正這東西對我用處不大,要不要都是一樣的。”
王英華癡愣愣的,盯着鹿茸,“你到底想怎樣”
鹿茸道:“不想怎樣,我現在可以放了你們,你們要走随時可以走。”
王英華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如避瘟神一般,趕忙就要拽起地上的方志恒一起逃,可方志恒這會兒動都動不了,更別說起來了,王英華身子顫了下,面露狠色,她索性放棄了王志恒,轉身就跑
人到了外面,視野開闊,在一片枯草地中,她奮力沖向遠處,試圖逃離此處,就在她覺得自己真要逃掉了,突然,一聲低吼直擊心扉
她後背一陣惡寒,再也不敢動一步了,顫抖着轉過頭,只見那兩頭惡犬正盯着他,血紅的雙眼,鋒利的犬牙,猙獰血腥的面孔,蓄勢待發,正在準備朝前沖殺。
鹿茸依舊還在二層的位置,胳膊撐在欄杆上,手裏剝着橘子,看好戲似的遠遠望着她。
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可她就是看懂了鹿茸的眼神。
以彼之身報彼之仇。
當年她怎麽對待別人的,如今的鹿茸就怎麽償還給她。
這兩頭惡犬看着如此眼熟,就是曾經她和方志恒養過的。
曾經方志恒還說:“養人還不如養狗,養狗多好啊,要咬誰咬誰,出了事兒,大不了把狗宰了償命。”
另一邊,鹿茸轉身,看向司機大哥,道:“辛苦你了。”
司機大哥沉默片刻,道:“再怎麽打他們,我弟弟也活不過來了。”
鹿茸不太會安慰人,抓抓頭,“向前看?至少你弟媳和你侄女還好好的,照顧好她們吧。”
“剛剛為什麽不把她交代的視頻留下來呢?這些證據足夠把他們送到牢裏了吧?”
鹿茸笑道:“一個人口說無憑,她到時候也可以反咬,說是我威脅她這麽說的,所以視頻不算證據。我只是想通過這個方法确定下對方究竟做過什麽壞事兒,至于确鑿的證據,那得咱們搜集。”
這兩人放他們走,他們也不會報警,因為報警頂多是讓警察把鹿茸關一陣子教育教育,可警察要是查到他們自己身上,說不定他們就要陪他們兒子一起在牢裏待上十幾年了。
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王英華已經不在了,早都跑走了,惡犬牙齒上還有殘留的血肉,鮮血滴答滴答蜿蜒一地,觸目驚心。
鹿茸笑了,贊賞:“是個狠人。”
只有狠人才能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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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