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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從一開始，那個還未降生的孩子就遭到了安希的強烈反對。

他們爆發了激烈的争吵，吵到翻臉、冷戰、分手，每一步都和他們預想的未來大相徑庭。

安希說：“系統不會容忍這個孩子活在世上的，連我們倆都要遭到牽連，我會死，你會死，大家都會死。”

慕斯特回答：“所以你是因為貪生怕死？”

安希沉默：“誰不怕死呢？”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安希這個人也會怕死。

他再怎麽冷嘲熱諷，也無法動搖安希的想法，見安希勢必要下手，便逃離了安希，躲在一個無人之地，等待孩子的降世。

是雙胞胎，他喜極而泣，瘋狂想要找到安希，給他分享這個好消息，但大概率安希只會冷眼旁觀，又或者拿出一把刀，結束了兩個孩子的性命。

姐姐是琦亞，身體強健，活潑極了。

妹妹是莉亞，很弱，小猴子似的，渾身發紅發紫，也睜不開眼，有早夭風險，不得已，只能聽從醫生的建議，将莉亞送進醫院由護士看守。

琦亞聰明極了。

才滿月，就像是能聽懂人話，讓哭就哭，讓笑就笑，從來不鬧人，陪你玩逗你樂，說話也早，啊嗚啊嗚，叫喚着什麽，他教琦亞：“安希……”琦亞：“希……”“安希爸爸……”“希希……”“爸爸？”“叭叭”

也就教了幾遍，琦亞就學會說話了，他驚呆了，連醫生也直呼神童啊，不止如此，琦亞兩個月的時候，就能扶着東西站起來了，明明連骨骼都是軟的，都還沒完全發育好，就已經能挪動小腳丫不安分的動彈了。

他又緊張又無措。

隐隐察覺到琦亞如此聰慧，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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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早有傳聞，副本世界降生的孩子，選手級別越高，危險指數越高。

他囑咐琦亞：“笨點，琦亞，我們笨點，裝也裝笨點好不好？”

琦亞乖巧點頭，摟住他的脖子，“笨琦亞笨笨”

他帶琦亞去看了妹妹，莉亞狀态很差，他做不到時時刻刻陪着莉亞，很內疚。幾番周折下，他終于逼自己去找安希了，這樣才能将琦亞交給安希，自己去陪莉亞。其實就算他不找安希，安希也要找到他了。

琦亞和安希的初次見面他怕極了，時刻警惕安希會不會對琦亞怎樣。

安希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仿佛旁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就站在門口，也不進來，甚至連孩子看都不看一眼，只對他說：“你真是不想活了。”

他抿唇，沒說話。

琦亞扭頭，盯着那頭藍頭發，心動似的，叫喊：“希希……希希希叭叭……”

安希怔了一下。

他忙道：“琦亞在叫你”

安希很快反應過來，冷聲道：“她什麽時候學會說話的？”

“……”

琦亞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尤其是面對這麽一個冷臉男，害怕地縮進他懷裏，弱弱道：“不要……不要希希……爸爸……”

那個時候他就該意識到，安希根本不可能接納這個孩子。

安希和琦亞的接觸很短暫，當然，歸咎于他總覺得安希會對琦亞動手，便抱着琦亞離開。

直到一天，醫院傳來消息，說莉亞搶救中，他匆匆趕去，沒辦法，才将孩子留給了安希，他局促地說：“安希，琦亞都叫你爸爸了，看在她是你女兒的份上，我走了你別害她啊”

安希淡淡的。

他不知道琦亞是怎麽和安希相處的，也不知道琦亞是怎麽暖化了這個冰塊臉的。

這一夜後，安希破天荒的對琦亞有了好态度。

琦亞說什麽他答什麽，他會陪琦亞玩玩具，會和琦亞一起睡覺，會給琦亞講故事，琦亞說：“喜歡希希……”安希輕柔的在她額頭落下吻，“琦亞睡吧。”琦亞道：“爸爸”拉來他，他們三個睡在了一張床上，那是冷戰很久以後，他又和安希同床而眠，中間夾了個軟乎乎的小孩子。

安希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他不說話，安希就更不會說話。

他問安希是不是接納他們了？

安希反問：“你覺得我更喜歡誰？”

他頓了下。

安希道：“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喜歡琦亞？”

“因為她是你女兒啊。”

“不，因為她是你的孩子，換做任何一個人的孩子，我都不會喜歡。所以我更喜歡的是你。”

“……”

突如其來的表白，猝不及防，他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安希卻道：“睡吧。”

再之後，安希和琦亞相處的更好了，真像父女一般。

那段時間，他病了，去醫院陪莉亞的同時，也在給自己看病。不過這件事他隐瞞了安希，只告訴安希自己病了，至于莉亞的存在……

那時，醫生已經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了，莉亞很危險，如果莉亞真的會離開他們，那還是免于告知安希，徒增悲傷，也免于安希認為副本降生的孩子早晚都會死這個錯誤的概念，你看，琦亞不就很健康？

他從醫院回來的那天，初秋，琦亞一歲了，過生日，他買了琦亞心心念念的草莓蛋糕。

一進門，暖黃色的燈光将客廳照耀的暖洋洋，琦亞坐在地上，聽見門聲後，回頭高聲：“爸爸”她飛奔而來，他笑笑，抱起琦亞，看了一圈，沒瞧見安希，琦亞拉着他道：“希希爸爸在這裏”

他愣了一下。

安希金尊玉貴，這麽一個不染凡塵的人，也會系着圍裙做菜嗎。

他定在原地，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見安希在洗菜，那雙纖細潔白的手觸碰到冰冷的水時，水珠從他的手上滾落，是踐踏他忙快步，“哎別別別，我來就好”

“我可以學。”

慕斯特撇嘴：“才不要，我們安希就應該坐在高高的主神臺之上，接受萬千敬仰，你和我在一起又不是來吃苦的，快，去休息吧，我來。”

他們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中間的蛋糕要化了，他催促道：“快吹蠟燭。”

琦亞怕火，忙扭頭要抱，安希盯着搖曳的火苗，等了等，替琦亞吹滅了蠟燭，他對琦亞道：“琦亞的願望是什麽呢？”

琦亞停了一下，想要說希望妹妹早日康複，可爸爸說不能對希希爸爸說這個秘密，于是又忍住了，她揚起笑容：“要爸爸健健康康”

慕斯特笑道：“哈哈，我閨女真體貼。”

安希輕輕道：“好。”

也是當晚，琦亞才睡着，安希拉着他出去散步。

他們才走了幾步，身後就燃起隆隆大火，火光染紅了他的眼，他狂吼：“着火了……着火了琦亞琦亞還在裏面”

安希卻緊緊拉住他的手，漠然：“做個實驗。”

他愣怔地盯着安希，陡然暴怒，一把拎起安希的領子，一拳砸了上去，“你拿琦亞做實驗？她會死你知不知道？”

安希面不改色：“如果她無法自救，她可以活下來。如果她自救了……”他深吸一口氣，“你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嗎？”

他不明白，他也真的不想明白，可無論他怎麽掙紮，安希都不會放走他。

他失聲吼道：“安安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緊緊扣住安希的肩膀，哽咽道：“不要在今天……不要在今天……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烈火旺盛，将公寓燒了大半，明明他們離得足夠遠了，可依稀能聽見公寓內傳來的哭喊聲和求救聲，琦亞跑到窗邊，拼命拍打玻璃。

主神級選手都有特殊能力。

安希的能力是控水，慕斯特的能力是控電。

他們都是在成為前十後，才被系統贈予、激發的。

可琦亞不同。

琦亞才一歲，一個不被系統允許的存在，更不會得到恩賜，琦亞卻天賦異禀，僅僅一歲，就在那場大火裏控水，自救成功。

他看着琦亞逃出的那一刻，不是慶幸，而是深深地恐懼。

驚懼交加，再也撐不住了，半跪下來，安希偏首，問她：“你覺得系統會容忍這樣一個危險的存在嗎？”

琦亞哭喊着跑來，撲進他懷裏。

安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特殊道具，他動不了，他搖頭，他嘶吼：“安希……安希……不要……不要”他看向琦亞，嘶喊：“琦亞……琦亞快跑快跑”

來不及了，安希已經牽住了琦亞，他抱住發抖的琦亞，輕輕低吻，“乖，琦亞不怕。”

在琦亞迷茫的表情下，那把匕首已經停留在了琦亞背後，琦亞才叫出一聲爸爸，瞳孔放大，鮮血就已溢出她的唇角，胸口的刀刺穿了心髒，軟綿綿地倒在了安希懷裏。

也是那一刻，他才意識到，或許安希從出現在他和琦亞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是充滿了試探和戒備。

他告訴琦亞要藏拙，可卻忘記了，琦亞要哄騙過的對象是心思缜密的安希啊。

慕斯特閉了閉眼。

思緒收回。

玻璃前的安希良久未言。

是驚訝還有一個孩子，還是怎樣？

慕斯特扯了扯唇角，心中自嘲，可能此時的安希恨死他了，覺得他很麻煩，覺得不如當初不和他在一起，也不會有後面這麽多的亂子。

安希垂眸，默然，轉過身，問他：“莉亞……莉亞生病了嗎？”

慕斯特道：“……我已經在想辦法救她了。”

“你呢。”安希追問，“你還好嗎？”

慕斯特蹙眉，“問這個做什麽？”情緒和欲望是很難控制的，他壓住那一點點的欣喜，強裝鎮定，“我已經找到了救莉亞的辦法，只要沒有外力幹預，莉亞會蘇醒康複的。”

安希輕輕擁住他，很疲倦的樣子，安希聲音沙啞，帶着一絲難掩的痛苦，“可我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