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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們都是瘋子，他們都不正常。”李修在心中無數遍默念這句話。

面對安希的要求，他拒絕的不留餘地：“不可能。我舉報誰都不會舉報你的。”

乍然一聽，這話還挺暧昧，仿佛他對安希多重情重義，但實際上，他單純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考慮，好家夥，舉報了安希，趕明兒慕斯特就來弄死自己，他怕不是想不開。

哪怕安希來回保證，說肯定會保護他的，李修也冷然搖頭：“我不信。您那個時候說不定都死了，還保護我？”

安希塔利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你怎麽變得膽子這麽小了？”

李修險些噎死，惱怒道：“你以為我是你，你以為我們是你們，你以為我們的命值錢啊。你們做了那麽……那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還活着，這還不算系統對你們的寬容？誰知道最後系統會不會處罰你和慕斯特呢，誰知道你們後面會不會報複回來呢”

安希塔利微微頓首。

“有點道理。”

這層他确實沒想到，站在李修的立場上，顧忌太多。

見李修執着，不動搖，他打消了這個舉報的心思，又一笑：“那這樣，我們再談一個合作吧？”

“你當我傻？”李修瞪着他，“上一個合作談了，我被你坑在了這裏出不去。”

“不，這個合作你一定非常樂意。”

安希塔利朝前走了幾步，帶着絲絲引誘的語氣，李修屏氣，腦子不想聽，耳朵卻已經豎起了。

……

莉亞是幸存者，能活下來，屬實不易，也萬幸于慕斯特的不放棄，一邊要保證莉亞的身體狀态可以活下去，一邊還要帶着莉亞東躲西藏防止被系統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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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特說莉亞很快就能醒來。

确實快。

三天後，莉亞真的有了蘇醒痕跡。

她在玻璃內會睜開雙眼，瞳孔顏色很淡，像是才來認識這個世界，充滿了嬰兒般的純真。

慕斯特保護莉亞的方式是，将莉亞帶到每一個封閉的世界，僞裝成世界內的存在體，借此掩人耳目，就好比這個世界，他将莉亞封閉在玻璃容器內，不知道的人只會以為這也是世界裏的棄嬰，和支線任務需要揭發的那些慘死的孩子一樣。

如果不是自己來到這世界了，可能也會一直被瞞下去。

莉亞從玻璃容器中出來的時候，對四周都是茫然的，她不會站立，不會說話，只看向四周，十分無助。

她坐在地上，慕斯特想要抱起她，她眉頭一皺，委屈巴巴的就要哭，真像是剛出生的小孩子一樣，沒有別的表達方式，不舒服了就哭。

慕斯特焦頭爛額，他在旁一聲一聲呼喊：“莉亞，我是爸爸……”

莉亞根本不聽，哭聲越發高昂。

安希塔利站在一旁看着，見慕斯特情緒不對，欲意安慰下，可下一秒莉亞就對他張開了雙臂，哇嗚哇嗚的要抱，安希塔利怔了下，慕斯特也一愣：“你給她下什麽迷魂藥了？”

他不可思議，孩子一直是他帶着的，怎麽一蘇醒，首先找的是安希呢。

安希塔利想了想，道：“該不會是因為莉亞蘇醒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吧？”

慕斯特氣噎，恨得牙根癢癢，可奈何莉亞真的只對安希眷戀，安希過去，抱起她，哭聲立馬弱了，小聲抽泣着。

莉亞不比琦亞活潑膽大，莉亞很弱，看似兩三歲的身體，抱在懷裏輕飄飄的，半點重量也不見，仿佛稍微松開點，她就能像雲彩一樣飄走了。

莉亞長得和琦亞一模一樣，但容态卻完全不同。許是被封閉在那樣的玻璃容器中太久了，她整個人都有一種黯淡的光，霧蒙蒙的，那雙眼也不見光彩，只有病态的抑郁。

她的思維尚未成型，故而旁人和她說話時，她也完全聽不懂，只會不解的仰望，然後聽一聽就困了，腦袋搭在安希的肩頭昏昏欲睡。

莉亞膽子也小，趴在安希身上後，小手拽着安希的頭發尋摸着安全感才能入睡。

安希塔利試圖轉頭，頭發被拽得生疼，力氣還挺大，想掰開她的手，莉亞睡夢中就開始哼唧哼唧，擰着眉頭，一副要哭的樣子，只能罷休。這是唯一一個敢跩他頭發的人，安希塔利心想。

慕斯特在旁看的眼睛都發綠了，安希塔利道：“你抱抱？”他試着将孩子遞到慕斯特懷裏，才剛送過去，哇嗚一聲嗷叫，慕斯特觸電似的，忙松開了手，“算了算了……”

雖然慕斯特沒有說話，但他能看出，慕斯特是有點難過的。

甚至他猜測，慕斯特也有失望在。

慕斯特将對琦亞的愛，寄托在了莉亞身上，他或許期待的是蘇醒後的莉亞是翻版的琦亞。可他失望了。

并非偏愛，人性如此。

慕斯特根本無法近身，莉亞醒了以後，就盯着安希，左看看右看看，用手玩弄，掰來摸去，好奇的來回打量，時而笑一笑，一雙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開心燦爛，時而擰着眉頭，悶悶不樂。

她喜歡抓着安希的頭發不松手。

慕斯特酸溜溜道：“她那麽喜歡抓着，你不如直接剪下來送她。”

安希塔利：“……”

換做任何一種情況，他都會将這個口出狂言的人和想要他頭發的人一起殺掉。

這是對他美感的亵渎。

可莉亞不同。

莉亞很粘人，不松手，他沒辦法了，十分頭痛，竟覺得這個建議……也不是不行。

他剪下來一小縷，放到莉亞手裏，莉亞握在小手裏，看了看，啊嗚啊嗚的不滿叫喚，她扔掉手裏的淺藍色發絲，重新抓住安希的發梢，另一手勾住安希的頸間，又貼又蹭，綿軟極了。

安希塔利頓悟了，“她一定是覺得我很漂亮，所以才不肯放手。”

慕斯特道：“那你是覺得我很醜所以她理都不帶理我？”

安希塔利靜默一秒：“我沒說。”

琦亞和慕斯特更親近，畢竟從出生後，就是慕斯特親自帶着的，如今莉亞将他冷落了，百般不是滋味，酸楚楚地望着他們，時不時再說一些酸溜溜的話。

旁人只會覺得，慕斯特現在一定是不開心吧，可不盡然，慕斯特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他比誰都想見到孩子和安希相處融洽，他甚至想着，如果莉亞再努努力，能讓安希動心，會不會安希從此就放棄了要除掉孩子的想法？

莉亞身體弱，學東西比琦亞慢了百倍不止。

如此天賦，更別提什麽特殊能力了。

他希望莉亞就這樣保持下去，越來越笨最好，一點點聰明都不要流露。

他試探性問過安希，對莉亞的想法，安希聲音輕輕：“看見她，我就想起琦亞了。”

慕斯特眸光黯淡，腦海裏浮現出琦亞的身影，心髒猛地一抽，疼的他喘不上氣。

對安希的恨意又卷土重來。

可人的情感哪裏那麽簡單，太複雜了。他自己都快分不清他對安希的态度了，是愛還是恨？是抱有一絲希望還是徹底失望？

理智告訴他，如果選擇前者，那他就對不起琦亞，對不起琦亞拿命讓他認清的現實。

可如果是後者，當他看見莉亞蜷縮在安希懷裏，安希柔情安撫着莉亞的時候，又難以自抑的覺得真好。

安希塔利沒有忘記任務。

當他重回那個關着無數棄嬰的地下室後，檢查一番，成功觸發了主線任務，棄嬰線。

不用想，肯定是結合酒莊的肮髒和龌龊，要将酒莊攪個天翻地覆。

系統提示：【亡魂将失去枷鎖，不再受到白天與黑夜的控制。】

還挺好，這種低級任務，系統還是給提示的，讓選手提前做好戰鬥準備，比起以前他和慕斯特經歷的任務好得多。

他和慕斯特過任務，兩人心大，不覺得有哪個副本真能傷了他們，屬于浪蕩着玩，開心最重要，由于副本級別過高，自然不會有什麽提示，經常處在，他倆玩得開心呢，轉頭就是一把鐮刀來要他們的命。于安希而言，這樣的惡劣行為很讨厭，畢竟誰也說不準他開心的時候是不是和慕斯特在床上呢。

提示後的第一夜，危機四伏。

慕斯特畢竟是以選手身份為掩飾的，只要是選手，那就會受到攻擊，慕斯特當然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才蘇醒沒幾日就面臨危險，主動請纓去外面守着了，安希則和莉亞坐在房間內，他盯着莉亞，莉亞也盯着他，良久，莉亞揉了揉眼睛，說：“不舒服……”

慕斯特覺得莉亞比琦亞笨，但實際上，莉亞的聰慧程度早已遠超琦亞，慕斯特讓琦亞騙他是笨蛋，他如今也讓莉亞騙慕斯特自己是笨蛋。

安希塔利問：“莉亞想睡覺嗎？”

莉亞點點頭，軟糯糯地抱住他，懶倦地打了個哈氣，細聲細氣地說：“莉亞要睡覺了……”

他低頭親吻她，“晚安。”

莉亞閉上了眼。

安希塔利默然起身，深吸了一口氣。

同樣的事情，他沒想到還要做第二次，上次是試探琦亞究竟有沒有特殊能力，這次……

他才扣住莉亞的脖子，對方倏然睜眼，猩紅着眼，濃濃的戾氣，像是被附身一般陡然躍起，她歪頭盯着他，咧出一抹詭異的笑，咯咯咯笑，朝安希逼近。

安希塔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莉亞雖朝着安希塔利方向殺來，可到了他身旁後朝外沖了出去，安希塔利看着她的背影，面不改色，過了好一會兒，才動了下腳步。

他到了別墅外，外面已經亂起來了，不過沒有哪個怪物會來攻擊他，安希塔利低聲道：“謝謝你，莉亞。”

莉亞似痛苦似猙獰。

她像是察覺到安希的想法一樣，朝着逃命的羅勇殺去，一擊斃命，羅勇睜大着眼，當場死亡。

安希塔利再次沉眸。

異化，又有殺傷力。

哪裏是比琦亞弱，簡直是百倍的強大。真要讓她再長幾年，別說自己控制不住，十個主神選手都來，都未必能壓得下她。

和他預料的一樣。

現在的莉亞根本就不是慕斯特想要的那個莉亞。

系統怎麽可能沒有發現莉亞存活，而莉亞能存活至今，系統還不出手幹預，就說明根本不将莉亞放在眼裏。

莉亞被慕斯特輾轉于各個副本世界，以怪物的身份做掩飾，和怪物朝夕相處，早已異化，失去理智，不受控，早晚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怪物。

這也證實了為什麽慕斯特帶着莉亞，身體卻沒有任何異樣。

當初琦亞的存在，慕斯特時常生病，那就是在拿命換命啊，琦亞要是能活下來，慕斯特必死無疑，倘若琦亞真能因此活下來，他們倆死了倒也值。

可事與願違，那時的琦亞就能操控水了，他沒有告訴慕斯特的是，自己與常人不同，他就是一個異化生物，被選中來到了主神世界，別人的特殊能力是因為進了前十才擁有，他不一樣，他從來就有，他太清楚被異化後的生命體會呈現怎樣的瘋狂。他不想琦亞變成一個怪物。

安希塔利走到莉亞身邊，安撫道：“莉亞一定很難受是嗎？”莉亞痛苦地喘氣，安希塔利抱住她，溫聲：“莉亞不要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能蘇醒，我們已經很開心了。”

莉亞那雙通紅的眼光亮更盛，随時能吞噬理智，她在聽見安希的話後，微微撫平了躁動，她盯着安希，委屈極了，安希塔利用手接過她，眼睛慢慢閉上，貼了貼莉亞的臉頰。

莉亞掙紮的表情來回變幻，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

安希塔利道：“我們玩一個游戲，一二三，木頭人……”

莉亞很聽他的話，伴随溫和沉靜的聲音，一點點穩定，可也就在這時，身後一陣急促的響動，李修忍痛叫喊出聲，打破了寂靜。

安希塔利面色微變，只見莉亞果然又一次躁動起來，先是要攻擊安希，很快聽見了李修的動靜，又轉身朝李修的方向殺去，李修尖叫起來：“安”

莉亞當場折斷了李修一條胳膊，和其他的棄嬰娃娃一樣，血腥暴力。

李修在層層圍堵之下哀嚎，“救我啊救我啊”

見李修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安希側步一讓，擋在了莉亞身前，他蹲下身，輕輕撫摸過那張臉龐，“莉亞不會傷害爸爸的對不對？”

喪失理智的莉亞愣了下，便是這一瞬，一道青光狠而快的從她後背穿刺過去，伴随着慕斯特的一聲嘶吼，莉亞猝陡然睜大了眼，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