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

第 71 章

黑夜下的某處廢棄工廠內, 高架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體，旁邊是個揮舞着尖刀的男子，只見他紅着眼睛滿臉癫狂興奮不已, 嘴裏時不時發出不明意味的叫喊, 嚷嚷什麽死了死了的話語, 而就在這時屍體卻突然動了動四肢以極其扭曲的姿态瞬間站起來！

男子紅着眼愣了愣，似乎這種情況讓他略微有點迷惑, 下秒屍體出現在他眼前, 他剛張嘴：“殺！”

“轟——”

男子只覺得胸口劇痛眼前一黑, 整個從高架上掉落下, 肉眼可見他的胸口全凹了進去，而下方還有不少鋼棍插着, “屍體”淡淡看了眼變成肉串的死翹翹的人，血肉模糊的身體迅速恢複愈合, 恢複正常。

邊南微微皺眉看了看四周, 沒身體主人？

這次任務好生奇怪, 他其實進入位面時就感覺到不正常，因為位面散發着一股極難聞的腥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腐爛了似的, 總之讓他有種想一把大火通通燒幹淨的沖動，加上沒發現身體主人，大多數情況下邊南會見到身體主人，少部分情況是對方已經順信箋回地府了，但信箋絕對有登記, 現在沒有。

邊南在進入位面後就自動進了這具身體，他沒接收到身體記憶只感受到死前被虐殺, 所以他直接把兇手解決了，莫名其妙，從來沒有這麽莫名其妙過。

［任務一：緝拿惡靈朱耀］

看見只有一條緝靈任務讓邊南稍微松口氣，他這種性子還是打打殺殺适合些，解決起來快多了，不然就像以前那些，搞不好廢個四五十年時間，雖然他的耐性也鍛煉上來了，但是能迅速總好得過拖拖拖。

“最主要還是這個位面讓人不适。”

是什麽世界啊？感覺不怎麽講衛生的，邊南略嫌棄地甩甩手勉強用靈魂力量給身體做下清潔工作，可這個位面顯然不是用法術的世界，他身上的衣服是沒辦法改變了，只能自己找幹淨的再換上，邊南皺眉從高架上靈活翻身下去，當他走出工廠大門時外面正好停着輛汽車，江木坐在駕駛座看他，後備箱打開。

月光幽幽，這裏除了他們之外寂靜無聲。

老搭檔的別扭默契就不用說了，邊南徑直往後面走去，一桶清水加上幹淨衣服，他脫了髒衣快速沖洗幹淨身體換上衣服，等上了車後邊南才看向江木。

邊南：“你既然早來，怎麽沒抓朱耀？”

江木：“因為你這次的任務完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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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南沒問他說得是什麽意思，他只是盯着江木看了一會兒，這小子對自己狠起來那是真的狠，之前的苦肉計他沒看出來為了什麽，也不知道對方留在地府的謀劃，但這些并不影響他們的合作及同盟關系。

江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這個位面算是特殊的位面，地府監視不到，冥主也根本不會碰它。”

到底特殊在什麽地方是他想問的，不過他沒選擇問這個問題，因為以江木的性格等會定會自動交代清楚，邊南輕描淡寫道：“我在某位面碰上青烨了。”

“嗯？”

江木微微歪頭看了看他，略思索下道：“那他肯定會找你談合作，無妨，對整體的計劃沒有影響。”

邊南揶揄道：“他扮成了一個和尚，叫玄映。”

“……”

江木沉默大概半分鐘，邊南不急着催他，半分鐘後江木說：“我知道他是什麽打算了，不用在意。”

邊南：“你倆的恩怨我不管，我的任務說說。”

江木：“如你所見這個位面很特殊，冥主一般把這種情況叫作染病，是世界沒救的意思，這種染病治不好也無法逆轉其生機，是輪回命盤都不行的，具體情況我現在開車帶你去看看，你看到了就明白了。”

邊南：“看來工廠內的屍體也不用處理。”

江木：“嗯，沒人會在意。”

車子離開工廠的時候邊南神情還沒多少變化，他也是經歷大風大浪是是非非的強者，有些奇怪的世界罷了，看多了也就那麽回事，可這次還真不一樣。

廢棄工廠在郊區，當車子駛進市區後邊南的眉頭就沒下來過，街邊時不時有游蕩的人群，一個二個表情癫狂如同嗑藥也像工廠裏的那個被他殺掉的人。

他們有的在當街做不恥的行為，有的在一起罵架打架，還有的癡癡傻傻笑，表面看上去好像是誤入瘋人國似的，只有邊南他們一眼能看清那些人的靈魂都是呈現扭曲狀态，這種扭曲蠶食着這些人的靈魂。

紅綠燈前江木穩穩停了下來。

邊南看了眼紅燈又看了眼黑夜下空蕩大街。

邊南：“你還等信號燈？？？”

江木：“這是位面規矩，規矩是要遵守的。”

邊南：“位面上的那些人都那麽瘋了，什麽規矩難道比人命都重要？看來這世界真的是病得不輕。”

紅燈依然亮着，車裏的江木忽然笑了一下顯得有點詭谲，他的語氣也和平日不太一樣，好像比平時活潑點也欠揍點，江木笑道：“規矩啊，就是這樣。”

邊南無語：“……”

規矩？規矩個屁！

邊南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被江木強制遵守過什麽破規矩，那個時候地府只有他們兩個陰差。

某天江木說帶他去淨化神臺，他們需要在深淵監牢的懸崖頂上乘一輛奇形怪狀的車，長條狀，四十米之寬，三百米之長，可惜那輛車後來的邊南再也沒有見過，因為除了江木好像沒人能自主到達懸崖處。

邊南記得乘車的時候車子裏面非常非常大，有很多很多空座位，座位形狀大小不一，江木非要領着他走很遠去坐規定的位置，他說每個座位都有主人，亂坐的話會惹麻煩，主人發現會殺了你，當時邊南根本不害怕，他比江木的實力強，更喜歡去挑戰高手。

——當年的故事——

車內。

邊南站在座位上伸手在江木眼前擺了擺。

“你這麽嚴肅做什麽，不說話像個假人。”

江木淡淡看他一眼接着又轉回去，那種無視的模樣令邊南腳下癢癢，他抿了抿嘴一腳踢過去，結果腳腕被人握住，下一秒邊南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

邊南同江木是小打小鬧，他沒用實力，相反江木和他不是小打小鬧，他動了實力，邊南被拽着坐到了江木腿上，連同嘴巴也捂上了，與此同時這輛奇怪的地府大車緩緩停下，車門嘎吱嘎吱響了響。

江木貼在小豆丁耳邊輕聲道：“要上車了。”

誰要上車了？誰上車你也不能這麽對待我！邊南很不服氣地扭動着身體，但江木面無表情死死按着他，很快，邊南不動了，因為他感受到強烈的惡意。

那惡意并不是來自江木，而是來自車門那裏。

邊南扒着江木的肩膀朝那邊望過去，他看到外面一群一群奇形怪狀的生物，說動物不是動物，說人不是人，就好像是一堆碎屍拼湊起來的怪物。

它們有的很大，有的很小，有的沒有眼睛，有的渾身都是眼睛，反正看着就讓人很不舒服。

邊南皺眉，那些東西以緩慢的姿态走進車廂，下一刻那些東西就注意到了他，鋪天蓋地的惡意瞬間席卷了他，邊南自诩沒什麽怕的，當然目前他也沒什麽怕的，就是那些惡意讓他深刻意識到地府的含義。

也清楚明白了為什麽江木不讓他坐位置。

因為他對于它們就似一葉扁舟在大海之上，力量懸殊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來，這些東西顯然是沒有靈智的，可是沒有靈智還擁有這麽強的力量……

那些怪物以迅雷之勢沖到他們跟前，陡然兩張信箋浮現在空中，像警示一般隔絕了他們與怪物。

邊南愣愣瞧着眼前的場景，江木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邊南的意識沉沉睡去，不過在睡之前他扭頭看到了江木冷然地盯着它們。

車門關上，座位都坐滿了，所有的視線都看着江木這邊，兩張信箋淩空立着，似最後的保命符，車子慢慢悠悠朝遠方駛去，江木輕輕拍着懷裏的孩子，在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環境下哄人入睡，而邊南睡着後身上的氣息也不再劇烈波動，江木将自己的氣息蓋上去，過了一會那些視線就移走了，只是他們的兩張信箋依舊淩空立着，作為警示并沒有消失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邊南醒來的時候車廂又空了，他趴在江木胸膛上暗搓搓想給對方一刀，但最後還是沒行動，他太疲憊了。

“叮——”

這輛奇怪的車子發出了聲音，那邊的車門打開了，江木抱起邊南離開座位下了車，往遠處看那邊應該是一座又一座的宮殿，只是現在全都成了廢墟。

邊南：“這裏是哪裏？”

江木：“主世界廢棄的核心地帶，走吧，我們該去淨化神臺了。”

地府裏沒有日起日落，時間在這裏被拉得異常漫長，江木将邊南抛下，後者穩穩落地。

由江木在前面帶路，二人穿過這片廢墟，淨化神臺的工作主要由江木在進行，邊南和他來到地方，這裏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起碼與這一路上的兇險相比真的沒什麽特別，就是個高臺，上面有個雕像。

江木将周圍的燈都點燃，然後躍上高臺，拿出來一支筆在雕像上寫寫畫畫，和之前坐船時候的一樣，都是邊南看不懂的文字，等他畫完，又是一躍而下。

邊南疑惑：“結束了？”

江木應聲：“嗯。”

他說完轉身就走，方向是來時的方向。

這一路上又是過河又是坐車還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結果正經事這麽輕松就結束了？

邊南狐疑地看看他，他有點懷疑今天是對方在逗他，不過很快一道道凄厲的嚎叫從雕像，那種聲音深入骨髓般刺耳難耐，邊南想回頭看一眼，江木的聲音遠遠傳來：“當做沒聽見，我們該回去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在不對勁的情況下會選擇作死，但這裏面不包括邊南，他忍住好奇，真的沒有回頭，而是邁開腿朝江木那邊追了過去。

邊南：“那是什麽聲音？發生了什麽事？”

江木：“淨化。”

問一句蹦個詞，一棍子打不出來個屁的家夥，邊南氣得咬牙，他飛起一腳，江木原地閃身。

那一刻邊南想抽刀和他打一架，誰知江木先開了口：“你若是惹事，我就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

邊南：“無所謂，我怕你才怪！”

江木：“反正你又打不過它們，到時候你死了，地府又剩我一個人，沒了你，還自在，挺好。”

邊南：“……”

可惡啊，江木頭說話的調調配着內容真是氣人！

邊南攥拳：“本王不會讓你如意的！”

江木低頭靜靜看着張牙舞爪的小豆丁，猶豫了一下，伸手按在對方腦袋上，邊南：“……”

二人回到下車的地方，那輛車壓根沒走，同樣的套路再次上演，江木拎起邊南抱在懷裏亮身份信箋後上車，不一樣的是這次進車廂後他就把人放下了。

江木随意找個靠門的位置坐下，邊南踢了踢他的小腿道：“你不是說位置不能随意坐嗎？”

江木：“來的時候不能。”

意思是回去的時候随意，邊南瞪他一眼，江木毫不在意甚至拍拍旁邊的座位示意他乖乖坐下，邊南翻個白眼擡腳就往後面走，他才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但看那些模樣奇怪的座椅，想到之前坐着的生物他就渾身膈應，最後他還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為什麽江木不坐原來的位置呢？

邊南站起身望了眼江木，對方在最前面，他在靠左的窗戶，江木在靠右的窗戶并且目光一直看着外面，邊南罵了一句死木頭人，然後坐下。

那時的邊南還不知道他将看到最惡心的畫面。

來神臺的這一路上邊南被江木弄暈過去，他睡了一路，不知道那些奇怪生物是什麽時候下車的，現在回去的路上，江木離他遠遠的，邊南意識清醒，他望着窗外，看着外面少見的景色，直到那個地方。

天空中有一張血淋淋的大嘴，它在咀嚼着食物，而它的食物是那遍地密密麻麻的奇怪生物。

邊南控制不住後脊梁發寒，他與奇怪生物就像一葉扁舟和大海，可是現在密密麻麻的大海被咀嚼着。

他一下子就變得異常渺小。

從心底油然而生的不可名狀的恐懼令人窒息。

邊南被這種感覺弄得想幹嘔，他站起身皺着眉，坐在最前面的江木瞬間出現在他身邊，邊南擡頭。

江木淡淡道：“噓，冥主在進食。”

——回歸正常時間線——

當時的邊南力量沒有現在如此強大，現在的他已經不怕冥主了，他也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不過那種被江木“裝神弄鬼”吓唬的感覺還是讓他不太爽。

比如現在，等紅綠燈期間邊南朝對方伸手。

江木沒像苦肉計那次躲過去，證明他如今的身體是可以觸碰的，邊南見狀下手就是狠狠一擰臉。

他怒罵：“你小子在這種世界也開始學癫了是吧，當老子還是小孩子呢！給我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