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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服務員進來上菜, 是林顧喜歡吃的蒸汽海鮮。

芋泥則拉着張川在一旁坐下，然後問他：“你怎麽這麽大反應，俱樂部競争不公平啊？”

其實在圈子裏摸爬滾打這麽多年, 芋泥見過太多太多的不公平了, 電子競技, 時間就是生命, 很多時候教練的眼光和選擇比什麽都重要, 像張川這種名不見經傳，又确實不太突出的，找不到上場辦法也很正常。

但他竟然沒有內耗懷疑自己, 而是懷疑別人也算是心情開朗了。

張川哭喪着臉抱怨：“什麽競争啊，我們俱樂部的教練是個關系戶根本說不上話的，基本上都是經理說了算。”

“你們經理是誰？”芋泥問。

“何雪。”張川回答。

芋泥對這個人不熟悉，仿佛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就看向林顧。

從林顧冷靜的表情中，芋泥猜到他大概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

他接着問：“到底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只是一個壓迫選手，欺騙他們簽不平等合約, 吃回扣, 操縱賽訓的小故事而已。”林顧解釋的十分平靜, 可芋泥就不太平靜了。

“這種隊你都敢待，不要命啦，馬上收拾東西跟我回家去！”芋泥罵道。

張川不願意：“我才不回, 學都退了, 又跟家裏人鬧翻了, 什麽都沒混出來就回家，多丢人啊！”

“你現在已經很丢人了。”芋泥提醒道。

張川說：“我合同都簽了, 怎麽回去啊，我會好好努力想辦法首發的，轉會也行，你幫我跟我媽說說好話呗。”

張川見芋泥不為所動，就把目光放在了林顧身上。

林顧本來也想幫着芋泥勸一勸他，但又想着，自己實在沒什麽立場，張川的現狀和自己當初一模一樣。

于是他說：“你還是別亂努力了，在有些隊伍裏，沒有利用價值可能會死，有利用價值會生不如死。”

“什麽意思？”芋泥驚訝。

林顧擡了一下下巴說道：“問你弟弟呗，CC戰隊裏應該不止他一個實力超過首發但卻上不了場的人。”

“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川見芋泥神情愈發嚴肅也不敢撒謊，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就是我們那個隊伍的管理有點問題，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裏頭污糟一堆，今年年初，戰隊招了很多青訓，大部分都是像我這樣既上不了場又轉不了會的，想解約又沒錢付違約金，只能跟俱樂部耗着，但這樣也不是辦法人家有的是時間，我們可沒什麽時間。”張川弱弱的解釋。

芋泥聽完指着他的鼻子罵：“你是不是傻，這麽大的事兒，不知道告訴家裏一聲？”

“我怕我說了，你們就讓我回家......”

芋泥被氣到無語，轉頭看見林顧若有所思，就知道他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是和自己一起知道這件事的。

芋泥問：“你讓我把他帶來就是問這個？”

林顧沒有理他，反而問張川：“負責管理你們隊伍青訓的是誰？”

“何經理啊，我們隊好多事情都要經她的手的，別的不說，她确實能給隊伍掙錢。”

聽到“何經理”這三個字，林顧的拳頭緊了，随後又問：“那你們隊裏，這種付不起違約金，又不想繼續打職業的人有多少？”

“十多個吧。”

“能幫我聯系一下嗎？我可以幫他們付違約金，前提是，他們也得幫我的忙。”

“什麽忙？”

“幫我揭露你們那個經理的所作所為，不過要以他們自己的名義。”

芋泥聽了林顧的話十分震驚，在他的印象裏，林顧絕對不是一個會多管閑事人，這麽的樂于助人，無非是因為，他想幫的，或者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群青訓。

芋泥說道：“你讓張川幫你曝光呗，幹嘛舍近求遠，錢多燒的慌？”

“我讓他幫我，以後他還怎麽在這圈子裏混，哪個俱樂部沒點見不得人的東西，這麽一抖落出來，誰家敢要他。”

“沒人要？那太好了，一舉兩得。”芋泥認真道。

張川以為他哥是說真的，哭喪着臉拒絕：“我不要。”

“先吃飯吧。”

菜都快涼了，張川卻沒有一點胃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顧跟芋泥兩人，生怕他們一不小心又想出什麽幺蛾子，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後來趁着去付款的時間，芋泥私下裏問林顧究竟怎麽回事。

林顧雖不是有意要瞞着他，但一時半會兒也确實解釋不清，草草敷衍了幾句，林顧轉移話題，說道：“你弟弟的事情，打算怎麽辦？”

“随他去吧，我又不是他親爹，好話歹話都說過了，前路還得自己去闖才會死心。”

林顧深覺芋泥說得對，也就不再多問。

......

連哄帶騙的讓張川替他聯系人，後回了酒店，林顧一直在想這件事情，整夜沒睡着。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趙寒從床上薅起來，去機場的路上，林顧都還頂着巨大的黑眼圈。

回到基地，林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補覺。

醒來之後，看見所有人都窩在訓練室裏努力上分，他以為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就閉上眼，重啓了一次。

還是一樣。

小圓子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仍然身殘志堅的坐在座位上排位，只在頁面加載時，打兩個哈欠小憩一番。

如果說前兩天經歷連敗之時，林顧還覺得戰隊已經瀕臨解散了，那現在就是感受團魂的最佳時刻。

“見鬼了，今天你們怎麽這麽努力？”林顧問。

“隊長，你沒看群消息嗎？”

臨寂一邊飛快操作着一邊和林顧解釋：“昨天晚上，教練在群裏發了隊內國服排名要求的，最後一名包一個周宵夜，還要扣工資。”

林顧後知後覺拿出手機，發現昨天晚上艾特全體成員的消息被他直接劃走，他确實沒看到這個通知。

KH戰隊一直都沒有排名要求的，以前的歷屆教練都認為，排名高的人不一定适合打職業，适合打職業的人也不一定排名高。

孟舟此舉大概也不是為了從大排名中看出來他們的競技狀态，而是讓隊員時刻保持緊迫感。

林顧朝自己的工位上走，緊接着訓練賽內傳來一陣哀嚎，他往裏一看，是阿星。

看樣子是又輸了一局比賽，阿星固執的認為，孟舟這樣的決定是沖他來的，畢竟他只是個小小的輔助，上分比別的位置困難的多。

看見林顧來了，阿星十分幽怨的說：“為什麽這個破比賽不可以殺隊友？1－10的射手，他怎麽敢的，游戲機制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林顧拍拍他的肩，示意：節哀順變。

進游戲的途中，林顧收到了張川的微信，裏面幾乎全是名片推薦的消息。

按照約定，張川會替他聯系那些，受俱樂部壓迫，又付不出來違約金的隊員，林顧忙着開游戲，順手把名片信息轉給了趙寒。

随後看也沒看，就開始沉浸式打游戲。

但他沒想到，自己手滑，把那些名片信息都推薦給了置頂的人，而林顧的置頂只有孟舟一個。

孟舟很少睡覺睡到這麽晚，起因是他昨夜給林顧發的信息一條都沒回，幾乎到了天亮才眯上一會兒，今天的飛機又格外颠簸，這麽一來又加重了他的疲憊。

昨晚收不到林顧的回複，孟舟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他能出去和芋泥吃這麽久的飯，着實有點太閑。

于是，一時腦熱，給全隊加了國服任務，預計現在，整隊的人都在訓練室裏努力呢。

剛收到林顧信息的時候，孟舟還以為是他良心發現終于舍得理一理自己了，結果打開一看，全是名片信息。

他摸不着頭腦，又在想，現在隊長是不是還要負責隊伍後備力量的選拔了。

直到把推薦的名片一一打開來看了一眼，發現這些人都來自CC戰隊的時候，孟舟才發現事情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那天在後臺看見芋泥，他弟弟好像就是CC戰隊的吧。

想到這裏，孟舟随手套了一件外套，往訓練室的方向去，準備找林顧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