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除夕夜宴（一）

黎吟吟她們到的時候，宮裏已經一屋子華服錦衣的女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前些日子見過的華悅長公主也在幾個少女中間，一副衆星拱月的樣子。

她看到黎吟吟來，只吝啬地給了一個眼神，便又轉頭跟旁邊的少女說起話來。

黎夫人和申瑜被旁邊的景王妃拉去說話，留下黎吟吟一個人。

黎吟吟有些無語，這時便被旁邊一個中年夫人拉住手，“你就是我們阿沾家的吟吟吧，真是個漂亮姑娘，聽太後說，還是個賢惠姑娘呢，我們阿沾真是上輩子修了大福。”

黎吟吟客氣道:“請問您是？”

那人笑容可掬，“瞧我，喜歡得忘了介紹自己，我是阿沾的姑姑，你也叫我姑姑就好了。”

黎吟吟連忙行禮，“臣女給大長公主請安，公主萬福。”

周沾只有一個親姑姑，就是嘉和大長公主，除此之外，皇家這一代，沒有別的公主了。最親近的，也只是皇後生母嘉樂郡主。

“叫什麽大長公主，生分了，就叫姑姑，我早就想有個軟軟的小侄媳婦兒了，皇後是我外甥女，那個脾氣也是厲害，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那姑姑你就喜歡錯了。”華悅長公主淡淡道，“黎姑娘氣性，和皇嫂也不差什麽了。”

嘉和大長公主輕輕一笑，“你這丫頭，還不相信姑姑的眼光嗎，我說吟吟是個溫柔姑娘，就不會是假的。”

華悅長公主冷哼，“姑姑你就和二哥哥一樣，喜新厭舊。”

“你懂什麽，我們家好不容易添新人了，你不哄着還想怎麽樣，看着阿沾娶不上媳婦兒嗎？你自己說說，京城裏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誰配得上阿沾。”

華悅長公主跺跺腳，“我不管，反正你們都是在欺負我。”

黎吟吟忽然笑了，“公主你也太可愛了。”

活脫脫一個争寵未遂的小貓咪，張牙舞爪想要把別的貓排擠出去，但其實連上爪子撓的膽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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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悅長公主臉色一沉，“你才可愛，本宮端莊華貴，你不可污蔑本宮。”

嘉和大長公主在旁邊笑得不可自制，“傻丫頭，你才幾歲，學什麽端莊，小姑娘家家的，可愛一點多招人喜歡，你當誰都和你皇嫂一樣，她其實也是被逼的，不信你問問你皇兄，她私底下是什麽樣子。”

華悅長公主便有點懵逼，嘴硬道:“姑姑你別騙我了，皇嫂一看就不是個可愛的人。”

“誰編排本宮呢？”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

華悅長公主轉頭，吓得跳了一步，拍拍胸膛道:“皇嫂你吓死我了，你怎麽悄無聲息就出現了。”

你不該是大張旗鼓，風風光光地坐在主位上，含着慈悲的笑容，看我們玩耍嗎？

林慕沅輕輕一笑，“因為今天母後要過來，本宮便不大張旗鼓了，省的搶了母後風頭，她老人家不開心，自家家宴罷了，也沒有那麽多講究。”

嘉和大長公主搖頭道，“你祖母和葉蘭兒在那邊的，去打個招呼吧，好歹是你娘家人。”

林慕沅臉色淡了幾分，一臉漠然地走向旁邊和人聊的開心莊國公老夫人。

黎吟吟心中有些奇怪，看上去，皇後娘娘和娘家人關系并不好的樣子。

嘉和大長公主在旁邊似是無意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黎吟吟回神一笑，識趣地寒暄道:“我前些日子随母親去莊國公府拜訪，倒是看見了他家世子，實在是個很好看的人。”

“你說林清河？他确實是好看的，找遍京城也沒人比得上他的相貌，只可惜，有個出身低微的娘，家裏還有個平妻小娘，耽誤了親事。”

華悅長公主也感慨道:“我以前也喜歡他的樣貌，這樣的美男子哪裏找去，可惜皇兄不許我嫁給他，真是的，日後我自己開個公主府，管他們家閑事呢。”

“人家就一個兒子，日後的莊國公，還能跟着你住嗎？”嘉和大長公主笑道，“我家驸馬，好在是次子，否則就算住在公主府，也少不得閑事，日後公公婆婆病了什麽的，你還能不讓人家兒子回去。”

“我跟你講，找夫君就按着阿沾的标準找，家中次子，自己上進懂事，還知道疼人的，反正将來你們有了孩子，自然有爵位給他，犯不着找個襲爵的長子給自己找麻煩。”

黎吟吟深以為然，就算窮一點，也比伺候公公婆婆舒服。

而且，華悅長公主嫁人，也實在不用擔心對方家庭條件，別人再好也比不上她啊。

華悅長公主驕傲道:“我要嫁，自然挑最好的。”

她自然驕傲，皇帝唯一的胞妹，何等的尊貴，她想要的人，便沒有能拒絕的。

黎吟吟轉頭，看到皇後那邊，似乎和莊國公家眷出了矛盾。

她愣了愣，看一眼嘉和大長公主。

嘉和大長公主目光一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蠢貨，總覺得自己有資格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如何容她撒野。”

黎吟吟克制不住好奇心，亦步亦趨跟着過去。

好在華悅長公主一樣不省心，比她貼的還近，她倒是不那麽顯眼了。

距離近了，黎吟吟才明白發生了什麽，皇後冷漠的臉像是寒冬臘月的北風，對面莊國公夫人的臉色，也不遑多讓。

嘉和大長公主笑道:“皇後娘娘怎麽這個臉色，哪個不長眼的沖撞您了，大過年的實在犯不着生氣，交給我們就是了。”

莊國公老太太淡淡道:“大長公主說笑了，誰敢沖撞貴人，些許家事罷了。”

黎吟吟被黎夫人拉到一邊，生怕她闖了禍，申瑜低低道:“這些貴人，實在太可怕了。”

一言不合就撕逼。

黎吟吟饒還是有興致地望向那邊，可惜聽不見說什麽了，第一次看見人當面撕起來，很好奇的。

她張頭張腦望着的時候，一群人卻忽然散開來，原本臉色冷冷的皇後娘娘轉了個身，直接往大殿主位走去，她身上穿着金色的鳳袍，從背後看着，華貴至極。

黎吟吟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看見華悅長公主嫌棄的眼神，“母後要出來了，你怎麽這麽傻……唉……”

黎吟吟一臉無辜，我怎麽知道太後娘娘出來了，也沒有人告訴我好嗎？

孫太後今天穿着一件墨綠色打底，火紅色鳳凰翎紋飾貼片的宮裝。

正是黎吟吟在姑蘇時做的那一件。配上孫太後華麗的鳳冠，好看極了。

衆人行了禮，便見景王妃笑着寒暄道:“太後這身衣裳倒是別致不俗，這尚衣局也知道花心思逗趣了。”

孫太後卻笑眯眯道:“這你就猜錯了，尚衣局怎麽會有這等玲珑心思，這是阿沾帶給我的，我們吟吟親自做的。”

孫太後含笑的目光看向黎吟吟，沖她招手，“吟吟華悅，你們過來，跟哀家坐一起。”

被華悅長公主拉着手帶上去，黎吟吟還是有些尴尬的，這麽多大人物面前，感覺怪怪的，渾身不舒服，只能盡力維持端莊的面相。

景王妃讪讪一笑，頓了一下，誇獎了一句，“真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孫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哀家原來不喜歡江南來的姑娘，一個個嬌嬌弱弱的，看得人心煩，但是看到我們吟吟，真是喜歡極了，阿沾能給哀家找個這樣的兒媳婦，真是修福了。”

黎吟吟不知道該說什麽，糾結了一下，還是低頭裝羞澀裝天真。

孫太後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進行商業吹擂，她還沒那麽厚臉皮去認領。想也知道，她今天若是認了，日後會傳出什麽話來。

黎家那個不矜持的姑娘，黎家那個自吹自擂的姑娘……難聽的話不能更多。

黎吟吟使勁憋紅了臉，假裝自己是真的不好意思害羞了，不是想承認而不敢。

孫太後更滿意了，越加吹擂道:“不是哀家自誇，這麽多家姑娘，再沒有比得上我們吟吟的，哀家一看見就喜歡上了。”

孫太後真有那麽喜歡黎吟吟嗎？

不存在的，她只是想給底下人一個下馬威，讓人不要怠慢了她兒媳婦，打了皇家的臉。順便說一說大兒媳婦兒不遭人喜歡。

皇後默默看了一眼，無奈道:“母後，這麽多人等着給您請安呢，我們吟吟是好姑娘，大家都知道了，以後咱們慢慢誇，別讓大家着急了。”

不打斷她，孫太後能吹個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