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卻說陳遠道在長豐巷與謝律狹路相逢,被他的海東青狠狠啄破了腦袋之後,陳遠道灰溜溜回到陳府。

上次警告了陳遠道之後,陳崤便着人暗中留意陳遠道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陳遠道是老實了幾天,沒捅出什麽簍子,他約莫以為自己松懈了,便又偷摸着踅進長豐巷,圖謀好事,這次陳崤特意教人持了棍棒在家中擺了一個龍門陣,氣勢洶洶地守株待兔。

沒想到陳遠道回來時,滿腦袋都是血,額頭破了一道大口子,抹了一把香灰草草處理了,此時血還沒有完全止住,陳崤大吃一驚,失聲道:“兒啊!”

下人陳丁詢問:“郎主還要傳家法——”

話音未落陳丁便被陳崤狠狠瞪了一眼,陳丁閉口塞言不敢再出聲。

陳崤箭步上前一把抱住陳遠道的胳膊,教陳丁等人過來:“還不來扶着點郎君!”

幾個下人如夢初醒似的,丢盔棄甲,忙不疊地前來攙扶陳遠道。

陳府立即傳了淮陽鼎有名的醫者,給陳遠道縫合傷口。

陳遠道被針紮得雞貓子鬼叫,五官疼得糾結。

陳崤看了心疼不安:“兒啊,你這是破了相了!”

自己兒子自己知道,天生就這麽一副相貌還算過得去,要好性兒沒好性兒,要能耐沒能耐,成日裏鬥雞走狗、狎妓弄娼,現在,就連這麽一副容貌都毀壞了,縫針之後鐵定留疤!

陳崤心疼之後,火冒三丈,一氣便跳得三尺高:“這是誰!誰傷我兒?”

自打陳遠道對卿卿動了歪主意以來,這還是他親爹陳崤第一次心疼自個兒,可待要告黑狀,卻驀地回憶起長豐巷與那丹雘掐金襕衫的玉面郎君狹路相逢的畫面,還有他臂彎上栖息的黑白雜毛的玉爪飛鷹。

現在想想還是發憷。

陳遠道哆嗦了一下,不确定地向自己親爹問詢:“爹,你有沒有見過,海東青?”

陳崤不知道兒子突然問這個是何意,他現在就心疼陳遠道這滿腦袋擦不幹淨的血,聞言,也就順口一嘆:“好像,有一年淮安王為公主整壽,包了煙霞島,你爹當年跟着你大伯父作為入場賓客,被人潮擠在外圍,只遠遠地瞧過一眼,整個江南,只有世子豢養有一只萬鷹之神海東青,且雪羽玉爪,為珍稀上品。”

剛說完,陳崤便拔高大嗓門,難以置信地道:“你這是被世子的海東青給傷的?”

陳崤既然這麽說,陳遠道肯定了,傷他腦門的是世子。

“爹,”陳遠道哭喪着臉道,“兒偏偏碰見了世子!”

陳崤劈頭蓋臉一嘴巴子賞賜給陳遠道,将他打得腦袋抽向身後,自己手掌也抹了一巴掌血跡,陳崤怒道:“逆子!世子何等人物,無緣無故,怎麽可能讓它的海東青傷你?”

陳遠道有苦說不出,陳崤冷凝着老臉,道:“明日我便帶上厚禮,上王府去向世子負荊請罪,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着,若再生事端,我必新賬舊賬一塊兒算!”

陳遠道小聲嘟囔:“那我也沒想到,世子居然會出現在長豐巷那麽個破地方……”

見他還敢嘀咕,陳崤瞋目而視,吓唬得陳遠道立馬乖乖給嘴巴上了封條,決口不敢再提。

但第二天陳崤帶着禮品去給世子賠罪,卻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

陳崤滿腦袋疙瘩地折轉回來,這回,可把陳家上下一大家子人的心齊齊吊了起來。

宋氏愁眉不展:“世子不接受我們的歉意,這怎麽好?”

沒有人關心陳遠道是怎麽觸怒了世子,只要世子雷霆震怒,那便是陳遠道的錯,大錯特錯!

陳峤背手聽陳崤說着王府情況,他上門求見世子,卻被告知不見,世子近旁拴馬的下人都能淩駕于他們頭頂,呵斥他們退去,陳崤鬧了個灰頭土臉,卻不敢有半分怨言,只好倉促收拾東西離開。

陳崤唉聲嘆氣:“這回,都是犬子不懂事,讓兄嫂擔憂,你們放心,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倘若世子以後要對陳家發難,就把這孽障推出去頂事!”

有了陳崤的承諾,宋氏好歹松了心弦,但她疑惑不已:“夫君,你說世子好端端的,怎麽會出現在長豐巷那種地方?”

長豐巷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商客栖居之所,世子這樣人物最是看不上,他出現長豐巷,莫非有什麽深意?

陳峤呼出一口濁氣:“我們就別問這些了,擇日再上王府就是,侄兒傷了腦袋,讓他這段時日好生休養。”

然而陳遠道就不是一個在病榻上躺得住的人,過了沒兩天,傷口開始愈合,不再疼痛作祟,陳遠道故态複萌,又開始惦記起卿卿。

得不到的是天邊月,得到手的是腳下泥。

卿卿就是他窗戶邊挂着的一輪不染雜塵的明月,他日日看着,心裏癢癢。

終于,在一個秋高氣爽、澄空萬裏的晴日,陳遠道溜出家門,鬼鬼祟祟地來到了卿卿家紅柿居的垣牆外邊。

他站在牆根底下把眼一望,可犯了難,卿卿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來許多竹篾,插在了牆頭上,要是爬上去就要避免被紮得鮮血橫流。

卿卿在夾缬店忙活了幾天,清閑時候,讓淑娘和菱歌看着鋪門,自己在家中研磨采買的蓼藍。研磨之後,她得了空,看到紅彤彤的柿子高擎枝頭,嘴饞地動了心思,囑咐修嚴替她将梯子搬過來。

梯子搬來了,修嚴卻不許卿卿上去,卿卿才攀住梯,身後被人摟住了細腰,她腳下一個踉跄,後仰跌撞到身後修嚴結實的胸膛。

卿卿的小襖也不甚厚,她幾乎能感覺到身後胸壁肌肉的形狀……

紅暈漫過白嫩的臉蛋,卿卿低頭,小手朝後摁在男人的腰腹之際,向他推了一把,修嚴将她松開,只握住了她的一截手腕,曼攏輕撚着她皓腕上細膩的肌膚,卿卿被激得半是羞半是惱,向他發出警告:“修嚴。”

修嚴一聲輕笑,将她稍稍松開,“這種粗活兒,還是讓男人來。”

卿卿沉默地退了半步,沒有搶他的。

修嚴扶住梯子,慢條斯理地往上攀爬。

卿卿起初還梗着一口氣,但看他越爬越高,梯腳蹬在地上,溢出輕微搖晃,卿卿待不住了,在梯子又一次吱呀晃動之時,她搶上前,伸手替修嚴扶住了梯。

木梯穩固下來,修嚴捉住輔木,頭頂的發冠已經頂住一簇稀疏的柿子葉,垂眸向下看去,她口中嫌棄,身體卻誠實得要命,修嚴的眸底掠起一絲彌彌淺浪。

卿卿察覺到俯瞰的目光,來不及收斂臉上的擔心和憂愁,被他撞了個正着。

他眼底的輕薄笑意,可惡得讓卿卿直磨牙。

“卿卿,拿個兜子來。”他在上邊,一手扶住柿子枝,摘下了最大最紅的那顆柿子。

柿子已經軟紅熟透,若是掉在地面上,多半得摔個稀巴爛,卿卿唯恐暴殄天物,奔回庫房拿了一只大網,支在樹蔭底下,讓修嚴往下抛。

修嚴手熟,他正經起來,頃刻間就為卿卿抛了小半網兜。

紅柿一個個乖乖地骨碌碌往網兜裏鑽,卿卿看着欣喜不已。

順便誇贊了修嚴:“你說的很對,上次我用了你給我畫的紅妝,夾缬店這幾天的生意果然好了許多!”

修嚴暗忖,他吩咐過讓衛笈盯着她的鋪子,豈有囤貨不出的道理。

卿卿仰起頭,要和修嚴說話,目光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一旁牆角上爬上來的陳遠道。

“……”卿卿捉着網兜的手霎時僵硬。

陳遠道怎麽又來了?

看他模樣慘兮兮的,額頭也破了,縫了針,頂着一個紫紅大包。

莫非是上次用石子把他砸傷了,到現在也沒好?

卿卿心頭一跳,唯恐陳遠道訛詐上門。

卻見陳遠道小心翼翼扒着牆面,将竹篾一根根拔掉,笑吟吟對卿卿吹了一個口哨:“卿卿小嫂,我又來了,喲,在摘柿子啊,給小叔我留兩個,一會兒我進屋去吃。”

家裏淑娘和菱歌都不在,若不是有修嚴,卿卿真怕自己應付不來陳遠道,她憂心惙惙地望向修嚴。

陳遠道順卿卿眸光所及,只見一片墨綠的葉隙間,露出一副男子清隽秀逸、如圭如璧的月容,對方眼波一動,瞳中似有青冥浩蕩,陳遠道霎時險遭雷劈。

“世世世世……世子?!”

來不及思考世子怎麽會出現在卿卿的紅柿居小院,陳遠道的雙臂驀然支撐不住身體重量,仰頭絕倒。

噗通,悶悶的一聲,卿卿聽見陳遠道摔了一個大馬趴。

她好奇地對歪着腦袋問修嚴:“他剛結結巴巴地說什麽?”

修嚴半倚在木梯上,單臂挎過踏木支撐鬓尾,面不改色地笑道:“他要柿子,不如我們施舍他點兒吧。”

作者有話說:

陳遠道:世子!不是柿子!

卿卿:你平翹舌不分。

陳遠道:???講清楚,誰平翹舌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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