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講武德
第3章 不講武德
兩人離得越近,那股血腥味便越重。
白日裏男人臉上那三道白色的印記已經變成暗紅的血色,謝晏還注意到對方的肩臂和小腹處新添了幾處傷口。
只用布條草草裹了,表面仍有血痕滲出,看起來十分駭人,顯然不久前才剛結束一場惡戰。
但男人好像感覺不到疼痛,步伐沉穩矯健,面上帶着放肆張揚的笑意,微卷的金棕長發散在肩頭,好似一頭戰勝的雄獅般威風凜凜。
謝晏眯着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心想這人不是赫勒族的首領嗎,怎麽還和誰打架了?
這是起了什麽內讧,又或是什麽獨特的習俗麽?
好奇歸好奇,目前謝晏的赫勒語儲備還不足以支持他問出這樣複雜的問題。
反正不管怎麽樣,從結果來看都是阿斯爾贏了。
男人高大得過分的身材和強悍的體魄帶着天然的壓制力,謝晏雖然心底裏還在憤懑對方的“非禮”,表面上卻很識時務。
他禮貌地站起身來,牽起嘴角朝阿斯爾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試圖用新學的赫勒話打招呼:“阿斯爾……”
話音還未落,被他喚了名字的男人便瞪大了眼睛,燦金的眼眸中驚喜的光芒閃爍,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他身前,飛快地說了一句什麽。
下一秒,一條項鏈一樣的東西就被戴到了謝晏脖子上。
他下意識低頭去看,只見一顆碩大的獠牙被編織的皮繩穿起,沉甸甸地挂在他胸前,仿佛還帶着新鮮的血氣。
這是……見面禮?
謝晏聽見阿斯爾剛才那句話也提到了“神使”和“可敦”的稱呼,猜想對方應該也是在向自己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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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着那獠牙,思索一瞬,還是擡頭向阿斯爾又笑了笑,輕輕颔首以示感謝。
阿斯爾追尋狼群的蹤跡進入聖山深處,又設計引出狼王,因為急着趕回來,在與之搏鬥時莽撞了些才受了傷。
但那點小傷并算不上什麽,阿斯爾只簡單包紮了一下,便急匆匆回到主帳。
一見到謝晏,阿斯爾就忍不住揚唇笑起來,連步伐都變得無比輕快。
換上赫勒族新婚的盛裝後,本就俊美的黑發青年愈發顯得光彩奪目,阿斯爾不禁看直了眼,握緊了手中的狼牙項鏈。
那是額吉還在時教他編的繩結,用皮繩編織成網狀,将狼牙包裹在中間,就像是人心髒的形狀,是赫勒人送給心上人定情的信物。
額吉也有一條阿爸送給她的狼牙項鏈,她告訴阿斯爾,一定要把項鏈交給最心愛的人。
只是阿斯爾曾經立誓,只要他的族人還在草原上颠沛流離、只要赫勒一日不曾統一,他便一日不會娶妻。
他一心念着一統可達爾草原的大業,從來不在兒女情長上留心,直到今天,在望進那雙黑夜一樣幽深、河水一樣清澈的眼眸的一瞬間,他才忽然明白什麽叫做“心動”。
草原上的天地是那樣的遼闊,那人卻偏偏落在他懷中,若不是命運天定,怎會這樣巧合?
阿斯爾越想就越确信,他堅定地走向謝晏,忽然看見對方朝自己露出一個笑來,還開口用赫勒語喚了自己的名字。
他頓時有種說不出的高興,像是有鳥兒在胸腔中雀躍地鼓動翅膀,再也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
“神使大人,請你收下它,收下我的忠誠,做我唯一的可敦——我會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阿斯爾說着,便将剛剛編制好的項鏈戴到了謝晏脖子上。
見謝晏低頭看那項鏈上的狼牙,又擡頭朝自己笑着颔首,阿斯爾感到一種被認同的喜悅,嘴角難以抑制地上揚,滿眼都是對方的模樣,簡直像是在傻笑了。
直到謝晏指了指自己,發出兩個陌生的音節,又指了指他,再次喚他的名字,阿斯爾才如夢初醒。
他迅速地反應過來,學着謝晏的聲調,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
“謝晏……”
阿斯爾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略微靠後的發聲位置讓他的聲線更加醇厚,只是簡單的兩個字,聽起來也像是飽含深情。
“謝晏、謝晏!”
他幾乎是立刻就掌握了正确的發音,含着笑意一疊聲地喚謝晏,搞得謝晏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只得尴尬地笑笑,試圖開口轉移話題:“阿斯爾,我……”
謝晏還沒說完,阿斯爾突然欺身靠近,他下意識後退,一屁股坐回床上,竟被男人一把推倒,仰面躺在了柔軟的獸皮毯上。
血腥氣混雜着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氣味霸道地充斥滿他的鼻腔,謝晏愕然睜大雙眼,驚異地瞪視着上方的男人。
阿斯爾俯身垂眼與他對視,長發散落下來,金色的眼眸眯起,瞳孔縮成細小的一點,像是鎖定了獵物的野獸,眼底翻湧着難言的暗潮。
這樣糟糕的體位和眼神,謝晏就是再直男、再神經大條也頓悟了對方的意圖,瞬間被這可怕的念頭激得頭皮發麻,臉色大變。
“你幹什麽!”
謝晏一聲怒喝,敏捷地翻身試圖下床,奈何身上的長袍太礙事,竟被男人抓住了衣擺,一扯就又要跌回原處。
他趕忙解開衣帶,脫掉外袍試圖金蟬脫殼,阿斯爾又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粗糙有力,溫度滾燙,謝晏腦海中警鈴大作,再次斥道:“放開我!你別碰我——”
可惜阿斯爾聽不懂,只看到他脫下衣服,以為他也等不及要與自己結合,不由得更加興奮,手上力道更大。
謝晏被攥着手腕難以脫身,本能地給了身後的男人一個肘擊,正狠狠撞在對方腰腹間的傷處。
阿斯爾吃痛間手勁微松,謝晏便趁機甩開他,跳下矮床一邊往外跑,一邊脫掉身上礙手礙腳的衣服和沉重的飾物,也不管什麽交不交流了,先保住清白最要緊!
金飾寶石丁零當啷地散落一地,謝晏三兩下就脫得只剩一條底褲,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往帳篷外竄。
殊不知他這副模樣給了阿斯爾更大的誤解和刺激,徹底點燃了男人的征服欲。
赫勒人世代在草原上游牧,因為生存條件惡劣,部落中女人稀少,所以自古就有男人與男人結合的習俗。
若是兩個男人成婚,總要有一人做“丈夫”,一人做“妻子”,于是便有了一個傳統:兩個人在新婚之夜打上一架,打贏了的在上面,絕對公平公正。
謝晏的力氣雖然不大,但就剛才那一下,阿斯爾明顯能夠感覺出,他是有些搏鬥技巧在身上的。
他并不是柔弱的羔羊,而是和自己一樣的戰士。
青年一身雪白的皮膚像玉一樣光滑細膩,卻不是易碎的珠玉,他黑曜石般的眼眸裏燃燒着剛強的意志,仿佛在告訴阿斯爾——
想要得到他,必須經過他的考驗!
這個認知讓阿斯爾對謝晏愈發喜愛,也拿出了更認真的态度對待這場“決鬥”。
謝晏跑到一半就被男人從身後擒拿按住,關節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差點站不穩,心裏也更是羞惱憤怒。
雖然他不歧視同性戀,但也不能是個男的就上吧,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事關直男的尊嚴,謝晏實在氣急,咬牙忍着痛意,反手回身還擊。
他學過散打和自由搏擊,柔道、跆拳道也有涉獵,請的教練都是得過世界冠軍的退役運動員,教練們還都說他很有天賦,他就不信了,難道連個野人都掙脫不了!
現代格鬥術都源于前人無數技巧的總結,招數自然顯得格外精妙。
阿斯爾被謝晏打中了第二下、第三下,不但不氣惱,反而眼神亮得像看到了什麽稀世寶貝,呼吸也粗重急促起來。
幾息間兩人便有來有回地過了十好幾招,阿斯爾始終不想傷到謝晏,還是收斂了些力氣。
謝晏卻以為是自己支棱起來了,一扭身從對方的鉗制中掙脫出來,逃跑前報複性地朝阿斯爾身下擡腿狠踢,正是“瘋狗拳”裏的斷子絕孫腿。
他突然“不講武德”,阿斯爾卻從這一踢中得到了某種“暗示”,飛快出手格擋,順勢攔腰将他抱住。
謝晏只感覺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阿斯爾扛在肩上,幾步就又帶回了床邊。
他本來就餓了大半天,體力又被剛才的打鬥消耗一空,此時小腹被男人堅硬的肩頭一硌,胃部不禁痙攣抽痛起來,一下子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阿斯爾更以為是自己做對了,将他輕輕橫放在柔軟的毯子裏,解開腰帶跨上了矮床。
謝晏眩暈了一陣,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便見阿斯爾正半跪着俯身朝自己靠近。
男人深色的皮膚上出了一層薄汗,汗珠順着肌肉隆起的線條滴落,肩上蒼狼的圖騰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像是活了過來似的。
猙獰的巨狼張着血盆大口,鋒利的獠牙似乎下一瞬就要咬向謝晏,将他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混蛋!別碰我,滾開!”
謝晏還試圖垂死掙紮,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成了紙老虎。
他終于意識到,之前的“打鬥”完全是阿斯爾在戲弄他,猶如猛獸咬斷獵物咽喉前的嬉戲,只是游刃有餘的玩耍而已。
他其實根本無法與對方抗衡,阿斯爾一只手就可以輕松扼住他的兩只手腕,而他則被壓制得絲毫動彈不得。
“唔!”
連最後可以發洩怒氣的雙唇都被男人堵住,謝晏屈辱地瞪大雙眼,惡狠狠地怒視着阿斯爾。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地回咬了阿斯爾一口,如願以償地嘗到一嘴血腥味。
心中恨恨地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再反抗指不定會激怒這個野人首領,到時候野人發起狂來,他可能連小命都得玩完,只是被捅一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等着吧,阿斯爾是吧,他記住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一定會讓這個混蛋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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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