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猜你是愧疚

我猜你是愧疚

耳邊的話變得模糊不清，對面似乎還在叫他，眼前畫面，耳邊的聲音也逐漸消失，等宋還再睜眼，眼前就是熟悉的醫院四層住院部電梯門前。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他立刻大步推開病房門進去，躺在病床上的就是白天剛入院的女孩。

女孩的病例今天白天他才剛剛看過，小姑娘名叫林歌，今年不過十六歲正是年輕的時候，就罹患血癌已經進入急變期，不過就算是這種時期眼前的情況也不正常。

病床上的女孩臉色慘白，整個人陷入昏迷，身邊的醫護人員正緊張的在給他做心肺複蘇，而儀器上的數值卻依舊是平穩無波。

“宋醫生！”拿藥的護士注意到他，臉上緊繃的表情瞬間變得興奮，“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值班醫生顧不上回頭，半個身子壓在兩個交疊的前手上用力按壓女孩胸口，可即使這樣也沒作用。

宋還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平常的醫療問題，而是有妖邪作祟。

此刻女孩身上一團濃郁的黑氣正肆無忌憚的環繞叫嚣着，時刻準備吞沒女孩年輕鮮活的生命，病房陰白的燈光掩飾不住女孩面色的衰敗，那個虎視眈眈的黑氣幾乎就要得逞。

“準備腎上腺激素1mg稀釋十倍靜脈注射快！”宋還上去接替心肺複蘇的醫生，手掌用力按壓的同時，大量身邊人看不到的功德在他掌心源源不斷散開到女孩身上，在接觸的瞬間迅速被吞沒消失。

小護士很快把他要的針拿來了，按着要求緩慢打入。

宋還眼睛在觀察女孩的同時，始終瞄着上方死死盤繞的黑氣，手上動作不停，以往疏離冷漠的眼神現在滿是想要挽救眼前這條即将逝去生命的急切。

醒來啊！快醒過來啊——！

随着宋還掌心源源不斷并持續加大的金色光芒被女孩吸收，那黑氣似乎覺得這個人今天不會死了，才猶猶豫豫的散開，沒等它溜走宋還趁着衆人忙亂，分出一手向上虛空一握死死抓住了黑氣，瞬間掌心金光迸發，那團黑氣立刻拼命扭曲掙紮！

而後直接爆裂開！

在黑氣消散的同時，儀器上的數值也瞬間起伏，幾乎同時女孩恢複了心跳，搶救室內衆人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宋還按壓的手也停下，兩只垂下來的手臂只有軟麻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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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宋還往後一退，不忘囑咐護士，“把剩下的也緩推打入，病人身邊記得留人觀察，有情況随時聯系。”

“宋醫生，您不在值班室休息嗎？這麽晚了——”

宋還擺擺手，頭也不回的朝着電梯走去。

宋還任職的這所醫院不算大，小地方醫療資源很有限，晚上并沒有什麽繁忙的急診情況，所以幾乎是看不見什麽人。

下了樓，原本要立刻回家的宋還渾身無力，剛才情況緊急，給女孩輸送的靈力幾乎是要修煉十年的量，雖然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但短時間大量的輸出讓他瞬間被掏空了力氣，類似于普通人連着激烈運動幾小時。

身體不允許他瞬移回去，這個時間附近又很難打車，他拿出手機叫了車，在醫院住院部一樓的走廊一角，疲憊的靠在門前的塑料椅子上。

“果然很慢啊。”他看了眼還在呼叫的頁面，顯示預估需要二十多分鐘，認命的往後一靠就這麽幹等。

就這種半夜打不到車，街上連個車和人影都沒有的五線城市，宋還很難接受會有這麽概率極低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到這座小醫院裏。

走廊聲控燈熄滅，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隔着幾步地上的安全通道标識發着幽幽綠光。

宋還無聲坐在椅子上，好像那些人就和此刻的自己一樣躲藏在黑夜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竄出，而他們現在卻只能坐以待斃。

但這種事情他防得住一次兩次，可下次呢？每一次的受害者又會不會這麽好運？

還是要趕快找到背後的人，才能徹底解決。

第二天一早。

昨天半夜醫院的事情宋尋二人一早就知道了，現在宋還還在醫院守着那個昏迷的女孩，更多的細節也是要等她醒了才能知道。

又是一起跟功德有關的，功德到底有什麽用至于這麽費盡心思去拿？

宋尋想起這段時間見到的這些事情，幾乎都是和功德脫不開幹系，實在想不明白怎麽這個東西會對他們有這麽大的誘惑力。

“景行，修行之人很需要這個東西嗎？還是只有對妖怪來說是有用處的？”

“大多數修行之人最終所求的，但往往終身所求不得的就是能夠修成正果，得道成仙，遠離輪回人世苦難，對妖來說功德也很重要，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雷劫？”

宋尋點點頭，這個說法倒是不冷僻他之前也聽說過。

“雷劫有兩種情況會出現，一種情況下是在妖怪修為到一定程度，為渡劫降下天雷為磨砺，如果能夠成功經歷雷劫就能功德圓滿，不僅是脫離了畜生道更是直接成仙成神一步登天。”

景行頓了頓，“另一種情況就是造孽太多，天道不容降下雷罰，輕則廢除修為打回原形，重則當場斃命。”

說完他笑了一下，“所以你覺得它重要嗎？”

宋尋“嗯”了聲，心想如果這麽說那确實是十分重要了，“那背後的人這麽幾次三番，即使是可能知道我們在查他的情況下還頂風作案，有沒有可能就是他已經非常的迫切需要功德，就像你說的那種雷劫一樣，一點都不能拖延。”

宋尋剛剛說完，景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宋還。

“喂——”

景行聽着電話那邊人說話，眼前的宋尋有些拘謹，手機聲音放得不小，他可以隐隐約約聽見一些，但糾結之下還是覺得不禮貌蹑手蹑腳起身要走，景行看他這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在忍不住笑。

見他發現宋尋輕咳一聲直起身子，掩飾尴尬擡腿就要走。

景行連忙笑着抓他肩膀，把電話換了揚聲遞到他面前，“一起聽吧。”

電話那邊的宋還：“……”

謝謝你們，我就是想告訴你們情況，為什麽要讓我聽見我幹爹這種奇奇怪怪的笑啊！？

他無語開口，“昨晚那個搶救的女孩醒了。”

——

醫院住院部病房內

宋尋一進病房就看見面無表情站在病床邊的宋還，這個叫叫林歌的小姑娘正躺在床上一臉尴尬的偷瞄這個格外俊俏卻舉止格外奇怪的年輕醫生，默默把被往上拉擋住半張臉，只剩下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面。

景行見他板着臉似乎是怕他吓到女孩，把他往後拉一下站在一邊，面帶自以為和善笑意的望着床上的女孩。

“……”

林歌在幾人注視下慢慢坐起來，把自己往後一點點挪到牆角，用被把自己縮成一團，漏出的一雙眼睛驚恐的看着他們。

宋尋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一幕，猶豫了一下把兩人往後輕輕拉，他稍微湊近一些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态度溫和外形毫無攻擊性的美少年肯定是比看起來就不正常的兩個人好太多。

林歌明顯對宋尋并沒有那麽抗拒，只是似乎還是有些害怕景行他們，一直用眼睛偷偷看。

宋尋看她這個樣子，想了一下還是走到兩人面前小聲說，“要不然你們先出去，我一個人問她？”

景行似乎不放心，看了他一眼，宋尋沖他點點頭，景行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

等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女孩才猶猶豫豫把被子打開，用眼睛打量着宋尋。

宋尋也不說什麽，只是微笑着任她看。

女孩似乎是對他比較放心，眼神也不再躲閃，只是坐在床上低頭盯着手，兩只手互相攪來攪去。

林歌自己百無聊賴的呆了一會兒，坐在一旁的宋尋突然開口，“你為什麽敢相信那個人會救你？”

林歌原本不停彎曲伸直的瘦削手指登時一滞。

看女孩手上動作突然凝滞，宋尋心想果然猜中了。

“……你怎麽知道的？”女孩的聲音帶着不符合年齡的沉靜，剛才有些活力的樣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默然垂下手，望向宋尋的眼神就像是一池無波的死水，剛剛宋尋的話就是投進去的一顆石塊，只能激起一瞬間的波瀾很快又歸于沉寂，“我沒告訴過第三個人，你是猜的？這麽說只是為了炸我？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林歌看向他，她眼型圓圓的像是小鹿，但卻無神而幹澀，空洞而麻木，宋尋也直視着她，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你說的對，我是猜的，不過我猜的有理有據。”

她微微歪頭，很認真的聽着，宋尋繼續說，“聽說昨天半夜你突然毫無征兆的心跳驟停，好不容易才搶救回來，按理說面對剛把你從死亡線上拽回來的宋醫生，你應該是無盡感激的……可是我從你看他的眼神裏看到的卻不是感激更多的像是畏懼。”

女孩面色不變，無動于衷的看着他。

“除此之外，按你的年紀得了這種病昨天還差點活不過來，現在應該是劫後餘生，十分渴望依靠，不願意和家人分開。除非是家中關系不好，但是我聽宋醫生說貌似你家裏很關心你啊，從你入院開始為你忙前忙後，就連你不吃東西你母親都要急得掉眼淚……但你卻不讓他們進來陪你，如果不是因為感情不和，那我猜最可能的原因是因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