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第03章 Chapter 3

“沒意見。今天早上碰到她,所以剛才留意了下。”

“嗯?您碰到許輕了?”

言訣的總裁辦公室在二十七層,有權限上去的人寥寥無幾。況且言訣上班向來是坐高層管理專用電梯,他怎麽會碰到許輕的?

“有問題?”

這次輪到言訣反問賀雨霏。

賀雨霏怔了下,随即賠笑,“不是不是。既然言總您沒有意見,我就不找許輕談話了。”

她還以為言訣詢問許輕的近況是對許輕剛才的述職報告所有不滿。

如果言訣不打算留下許輕,賀雨霏多少感到有些可惜。

幸好言總只是随口問問。

“嗯。”

言訣丢下這個字,邁着長腿離開了。

許輕連忙閃入茶水間,在leader進來的時候無規律地攪動着杯子裏的攪拌棒,假裝自己是來沖咖啡的。

賀雨霏見到許輕,她走上前拍拍許輕的肩膀,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小許啊,咖啡雖然提神,我也知道你喜歡喝咖啡,但是喝得多了對身體不好。上班不犯困的終極秘籍還是要少熬夜,你說對吧?”

許輕垂下眼,說:“您說得對。”

“還有,你的轉正通過了,以後好好幹。”

“謝謝經理。”

許輕的思緒被透明的深咖色液體牽走,她依然木讷地攪動着杯子,說不上來心裏什麽感覺。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嗜咖啡如命的她很可能短期內都不想再看見它了。

許輕覺得或許她可以學學阮允。

“我的血管裏流的是鹹豆漿。”

豆漿都是鹹的嗎?

不知道甜豆漿味道如何。

家裏有破壁機,豆子也是現成的。黃豆打碎了磨成粉煮豆漿,過濾後添上三勺糖,再加上幾顆冰塊,味道應當不會差吧。

許輕決定今晚回去就試試。

……

還是明天吧。

今晚她要和随舟回去吃飯。

許輕看了眼腕表,離下班只剩五分鐘時間了。她倒掉咖啡,沖洗幹淨杯子,端着一個空杯回到工位,開始慢吞吞地收拾她的東西,完成下班前的儀式感。

“我到你們公司樓下了。”

随舟的消息向來很準時。

許輕打開耳機盒,左右耳朵都塞好耳機,随便從歌單裏選了首順眼的,耳朵裏響起悠揚的旋律,一套流程做完後她才回複微信。

“嗯,我馬上下來。”

許輕今天刻意比大家晚了十幾分鐘,避開下班的晚高峰。

她擔心随舟出場高調,畢竟這是三個月來許輕第一回同意随舟到公司接她,要是随舟開着他那輛騷包又拉風的超跑,許輕難免成為視線焦點。

而她不願意受到這樣的關注。

許輕只想在角落裏長蘑菇,偶爾曬一曬溫暖的太陽,與和煦的日光聊聊天,足矣。

過多的關注只會讓許輕感到不自在。

眼看辦公室裏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就連卷王葉然也抓起包匆匆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诶許輕你怎麽還在?你走的時候記得關燈關空調啊。”

“知道了。”

許輕環視一圈空曠的辦公室,此時距離下班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許輕其實還算滿意在維覺的這份工作。

市場部的大家忙歸忙,每個人都坐在工位敲鍵盤敲得飛起,有時候就連喝水都是奢侈。辦公室像一個沒有硝煙的寂靜戰場,守在各自領域的人互不幹擾,遵守着同一套默契守則。

但不怎麽加班。

或者說加班拖延時長也沒有用。

即便想加班,要合作的對象也找不到人,人家一下班就關閉了各種通知,根本不接工作電話。

至少許輕所在的部門是這樣的。

作為一條鹹魚,許輕很滿意她如今的工作狀态。

她伸了個懶腰,挎起二十分鐘前就收拾好的包,關燈,鎖門,打卡,等電梯。

“叮”的一聲。

許輕進電梯的時候還在回複阮允的消息,等頭再擡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又與言訣同乘一部電梯。

流動的空氣似是被人摁下了暫停鍵,就在她與言訣目光對上的一瞬間。

“……”

許輕想和言訣打個招呼,然而言訣在打電話,沒空理她。

“多讓寶貝吃點東西,別餓瘦了。”

“我知道了,現在就回。”

寶貝?

原來言總是有女朋友的?

許輕垂着眸,盯着她英倫風小皮鞋表面映出來的倒影發呆。這雙鞋還是阮允送給她的,聲稱是給她的喬遷禮物。

許輕很喜歡,她難得遇到剛合适的皮鞋,不磨腳,軟硬适中,這段時間上班許輕一直都穿着它。

電梯內陷入一股詭異的沉默,靜到許輕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和言訣有規律的心跳聲。

言總電話打完了?

許輕抿了抿唇,率先開口:“對不起言總,早上我不知道是您,沒跟您打招呼還弄髒了您的衣服。您今天下午也見到我了,衣服的事情您叫助理聯系我就行,我不會賴賬的。我早上怕遲到才那麽急,真不是故意的……”

今天的電梯格外慢,慢到許輕感到此刻有小螞蟻在自己手背爬過,她覺得癢,伸手去撓又什麽都沒看到。

終于。

言訣輕笑一聲。

許輕更緊張了。

“你緊張什麽?”

言訣問。

“……您是老板,我見到您,緊張是應該的。”

“衣服的事情以後再說,別想那麽多,好好工作。”

“好的言總。”

電梯終于來到一樓,許輕自覺向裏側身給言訣讓路。

言訣下午換了一身淺灰色套裝,少了兩分禁欲,多了一些休閑。

言訣走在她前面,許輕這才注意到他那一雙腿長的有些過分。

許輕身高一米六五,而她勉強到言訣肩膀那麽高,這還是她穿了厚底小皮鞋的情況下,也就是說她和言訣可能有着二十厘米的身高差。

言訣長成這樣,有錢有顏還有閑,可以說是人神共憤。

許輕走到門口,一眼就認出了随舟的車。

彼時公司大樓門外已經有幾個還在逗留的同事小聲地讨論起來。

“好拉風的超跑,我不認識車,但這看上去就很貴,得多少錢啊。”

“法拉利你都不認識?看這配色,像上半年剛出的最新款,據說全球限量。這是哪家公子哥啊?居然把車停在維覺門口。”

“會不會是總裁的車?”

“你忘了?言總開的是邁巴赫,紅黑配色的那款。”

“可沒人規定言總只能有一輛車呀……”

“……”

許輕眼皮子跳了跳。

她也沒見過随舟這輛新車,但許輕靠車牌號認人,流水的超跑鐵打的“京字頭520”,許輕斷然不會錯認。

只是她原想等言訣離開以後再上車,奈何言訣的司機遲遲未來,她再僵持下去更顯刻意。

“言總再見。”

許輕小聲和言訣道別,頂着周圍人目光的壓力上了面前這輛靓出天際的法拉利812C。

“卧槽。”

“原來真的在等人。”

“我慕了,同樣是打工人,怎麽人家命就那麽好。”

明黃色的法拉利載着許輕揚長而去,言訣擡起眼皮望了眼法拉利離開的方向,他眸光微轉,不知在想什麽。

“你平時不都到點就下班嗎?今天怎麽這麽晚?”

不是責怪的語氣。

随舟也不會因此責怪許輕。

又或者說,他很樂意等她。

随舟雙手搭在方向盤兩側,轉過來看了眼許輕,問。

“嗯,今天事情有點多,就晚了會兒。”

許輕捏着細長的帶子,說:“你新換的車?”

“好看吧?喜歡的話給你買輛同款。”

“……不必了。”

她不過是沒話找話,随口一問。

“但我真的給你買了輛車。”

許輕頓住,她看向随舟,他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揚,眼尾那顆紅色的痣分外顯眼。

“別這麽看着我。”

随舟又說,“給你買的房子你不住,非要住自己買的。你今天轉正,我再不給你買點什麽表示一下,爸媽該生氣了。”

“哦。”

許輕應了一聲,人向後靠了靠,閉上眼休息。

随舟大三歲,算是許輕的哥哥,兩個人并不在同一個戶口本。

許輕是孤兒,她的父母早年均因/公/殉/職,她原本能拿到一筆足夠她安穩度日二十來年的撫恤金,不料許輕的舅舅當年趁她年紀小不懂事,從許輕手中騙到這筆錢後跑了。

至今也沒尋到人。

随舟的父親随敘和許輕的父親是至交好友,随家見許輕年幼可憐,就收養了她。

“叔叔阿姨最近怎麽樣?”

她寄養在随家,但一直沒有改口叫“爸爸”“媽媽”,現在對随舟也是直呼其名。

倒不是她白眼狼,而是她進入随家的時候已經不是全然無知的小孩子了。

許輕父母雙雙去世,舅舅讓她見識人心險惡,年僅七歲的她早早就見識了世态炎涼,她沒辦法從心底裏再接受一份全新的感情。

這麽多年來随家從未虧待過許輕,許輕當然也知恩圖報,随舟不在家的日子裏都是她在照顧随敘和周以昀,作為養女,許輕可以說是情緒價值拉滿。

哪怕她不曾改口,許輕也真真切切把随家當成了親人。

情誼在那兒,稱呼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我買這輛車,爸非說顏色太醜,還說這是屎黃色。我說這是明黃色,明黃色懂不懂。然後爸就抄起拖鞋追着我打。既然有力氣追我,我覺得心情不錯。”

随舟說這話的時候笑眼彎彎,上挑的桃花眼襯得他眼尾那顆紅痣更加突出。許輕一直覺得随舟那顆美人痣簡直是神來之筆,它讓随舟的眼睛開口說話,自願沉溺。

“那就好。”

“但是我沒給叔叔阿姨買禮物,要不你在旁邊的商場停一下?”

空着手回家總是不好的。

随舟前段時間都在外地比賽,而許輕下班之後窩在家裏哪兒都沒去過,也無暇分心去想別的事情。

周以昀給許輕打過電話關照幾句,許輕都是報喜不報憂。

“知道你現在是大忙人,東西我買好了,你待會兒拿上去,就說是你買的。”

随舟笑說。

“……謝謝。”

“跟你哥還客氣什麽?”

随舟漫不經心地說。

他緊握方向盤的手很穩,明黃色的法拉利在夜色的霓虹中像一道無形的閃電,穿梭于萬家燈火前。

“嗯。”

許輕低下頭,不再言語。

十七歲以前,她還是會喊随舟“哥哥”的。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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