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第16章 Chapter 16

許輕感覺自己最近見到言訣的次數好像有點多, 自從她灑了言訣咖啡,後來她幾乎天天都能看到言訣。

“言總好,賀經理已經下班了。”

實際上不止賀經理, 辦公室已經沒幾個人還在工位, 基本上都走完了,畢竟下班有一會兒了。

許輕只是沒加班工作, 但她需要平複一下自己起落沉浮的心情。

“那你呢?”

“我?”

許輕疑惑地問出聲,下一秒她背起帆布包, 說,“也準備走來着, 剛耽擱了一會兒。”

“那一起吧。”

“好的言總。”

許輕和言訣同乘一輛電梯, 電梯內還有另外一位她不認識的高管——從上面樓層下來的人多半是管理層。

而且他還和言訣打招呼。

“言總好。”

“嗯。”

言訣淡淡颔首。

許輕垂下腦袋,意外瞥到站在電梯角落裏的那位管理層似乎和自己一樣拘謹。許輕頓時就看開了, 果然不管在維覺升到什麽樣的位置, 只要是在總裁面前, 大家都慫。

一行人徑直來到地下停車場, 許輕都準備和言訣告別了,卻發現他和自己走同一條路。

許輕只好閉上嘴。

她慢吞吞挪到奔馳跟前,車牌號是很早之前就選好的,那時候她剛剛考到駕照。

京A426。

緊接着許輕看見言訣在她旁邊停下來。

許輕瞄了一眼,自己和言訣的車中間隔了一個空位,她早上把車停進來的時候這裏是被占用的狀态, 然而許輕沒想到旁邊的旁邊, 竟然是言訣的邁巴赫。

京A000。

此時此刻許輕默默在心裏祈禱言訣已經不記得前幾天随舟和他飙車的事情。

可是很明顯,言訣不打算放過她。

言訣拎着車鑰匙, 他掃了一眼許輕的銀色奔馳,抿起薄唇, 說:“這車不錯。”

“呵……呵呵。”

許輕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只聽見言訣又說:“車技也讓人印象深刻。”

……

許輕轉過來,朝言訣微微鞠躬,她說:“對不起總裁,那天早上應該給您讓路的,但當時是我朋友開車,我就沒好意思說。”

言訣似是被女孩的話噎了一下,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低頭的許輕,反問:“許輕,我還沒有老到開車需要你給我讓路的地步,我握得住方向盤,看得清路,也還能踩油門。”

“還有,你怎麽又說’您’了?”

“喔,我改。”

言訣好氣又好笑地朝女孩擺手,“行了,回家吧,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在地下停車場訓人。”

“那言總再見。”

“真難伺候。”

許輕系好安全帶,嘟囔一句。言訣的車打着燈駛在她前面,過一會兒就只剩車尾氣了。

邁巴赫啊——許輕撐着下巴,那天下午随舟接她下班的時候,許輕還聽見旁邊的員工說言總不止一輛車。也不知道言訣剩下的車都是什麽,不過再拉風恐怕都沒有他「京A000」的車牌狂妄。

許輕在維覺這麽久都沒聽同事提起過言訣的女朋友,恐怕言總把她保護得很好吧?

維覺匿名吃瓜群也很久沒動靜了。

而她的「法拉利風波」并沒有持續發酵,沒過兩天就沒了熱度,誰讓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呢。

許輕獨自驅車回家,今晚做夢都是她搞砸了月度報告會議,許輕半夜被夢魇驚醒,一看時間才淩晨兩點半,她只好放下手機,再度醞釀睡意。

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整理完月度報告可能會用到的資料,盡量熟記術語的中英對照表達,再有其它的她也無能為力。

盡人事聽天命,她才剛來,工作了滿打滿算不到四個月的時間,經理都敢把報告會交給她一個小喽啰來主持,難道許輕還怕自己搞砸嗎?

無論許輕如何在內心祈禱時間能過得慢一點,下午歐洲同事的報告會仍舊如約而至。

許輕深吸一口氣,她坐在長桌左邊最前方的位置,因為要将國內同事的發言翻譯成英文,為了能确保聽清會議室裏經理和總監的意見,許輕不能戴耳機。

這就導致她在聽同事報告的時候會有很多雜音,而她只能盡力去分辨。

「Good morning everyone, I’m willing to introduce today’s meeting attendence to you……」

會議時間以歐洲時間為準,幸好她沒有下意識脫口而出「Good afternoon」。

報告會的好處在于大部分時間都是歐洲同事為上月工作做總結,而國內同事從上到下都是安靜的聆聽者。

壞處在于會議室裏面唯一一個不能分心的人就是許輕,畢竟誰也不知道總監和經理什麽時候會冒出一句「他剛才主要說了什麽?」

別人可以摸魚,而她只能認真聽着,盡力記下每一個上級可能感興趣的地方。

「Ok we got it and please wait a minute, I will translate your meaning to……」

許輕掃了眼她的電腦屏幕,試圖準确地還原剛才歐洲同事的報告大意。

此時的她堪稱嚴陣以待,幾乎調動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來應付這場會議,絲毫不知會議室外不知何時站着一個人。

言訣單手插在西裝口袋,他立在會議室外,雖然聽不清裏面的人究竟在說什麽,可他卻清楚地瞧見此刻發言的女孩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她開口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時不時露出贊許的微笑。

而會議室外面的言訣也被閃閃發光的女孩俘獲。

言訣想起來女孩站在辦公室裏緊張又認真地對他陳述自己所獲得的榮譽,當時言訣只覺得女孩有些較真,但又分外可愛。

如今見她從容坦蕩毫不怯場,言訣對許輕的好感又攀升不少。

但名花有主。

言訣始終記得這點。

接她下班的限量版法拉利,駕駛位上和自己飙車的那個男人,和許輕一起逛超市,神色寵溺舉止親昵的青梅竹馬。

應該就是許輕的男朋友。

否則兩個人的互動不會那麽自然而細膩。

言訣在會議室外又看了一會兒,視線從許輕那兒挪到大屏幕上的報表,他斂起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嗯,是我。」

言訣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

十分鐘後會議結束。

許輕最先離開會議室,剩下管理層在裏面開小會讨論。

葉然拍拍許輕的肩膀,面上有些驚訝,但同時又透着滿意:“你幹得不錯啊!我覺得不比國際部那幾個專業翻譯差,經理肯定也很滿意。加油,說不定再過兩個月,入職滿半年就給你加薪了。”

“謝謝,我現在只想回工位休息。”

“去吧,這次的報告會開了兩個半小時,再有半小時就下班了,就算适當地摸會兒魚,經理也不會說你什麽。”

“嗯,那我先回去了。”

許輕繞路去茶水間接了杯水才回到工位,她剛坐下沒兩分鐘,白茉就湊過來了:“怎麽樣,沒搞砸吧?經理沒罵你吧?”

“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許輕反問。

白茉摸了摸鼻子,說:“不是你說你以前從來沒做過口譯嘛,我也是擔心你才會這麽問。”

“如果我今晚回去沒有被炒鱿魚,那就是沒搞砸。要是真搞砸了,你明天多半看不見我。”

許輕理了理文件,漫不經心地回答。

“嗨,經理那麽喜歡你,就連總裁也對你有意思,上面哪兒舍得炒了你?”

白茉意有所指,許輕聽了這話就不大樂意,她想挑明了直接問白茉,然而這時候賀經理從會議室出來了,許輕只得先咽下這口氣,只瞪了白茉一眼。

白茉說得好像許輕被委以重任是言訣特意囑咐的一樣。

明明自己和言訣就見了幾次面,還都是在公衆場合,她和言訣半點私交都沒有。

許輕還以為賀經理會和自己說點什麽,誰知賀經理只在路過她工位時朝她點了點頭,緊接着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許輕一頭霧水地坐下,心裏拿不準自己剛才的表現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但很快許輕就意識過來她的思維似乎還停在學生時代:一旦做了什麽成果便會眼巴巴地期待老師或前輩的表揚,如果沒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肯定的意味,就感到喪氣而頹廢。

她不能再像一只漂泊的小船終日都在等待順利的海風,她得做自己的掌舵人。

既然完成了這麽「艱巨」的任務,自己獎勵自己總不過分吧。

許輕決定待會兒下班不急着回家,而是去商場給自己買個能拿得出手的包。盡管她作為一個整天坐在電腦跟前敲鍵盤的普通職員,并不需要像賀雨霏和葉然那樣随時保持光鮮靓麗見大客戶,但是取悅自己不需要理由。

她想購物,所以去購物,她想買包,所以開車去商場。

足夠了。

只不過許輕對奢侈品的了解實在不多,也就僅限于能夠分辨那幾個知名品牌,但細分到具體款式就純屬為難她。

「Hermes得配貨,你也不用一上來就買這麽貴的。Chanel和LV都不錯,LV經典款能裝的東西更多點,有點重,但你開車就還好。」

阮允給了一堆建議,許輕挑挑選選,最後走進了SKP一層的LV。

“你好,請問這款有嗎?”

許輕沒記住款式的名字,幹脆拿圖給櫃姐看。

“有的,您坐在那邊稍等一下,我去給您取。”

“喔,好。”

許輕第一次逛奢侈品店,不知道「稍等」究竟是等多久,她決定到沙發上坐一會兒。

店裏的燈光是金色的,不少裝飾品都鑲着金邊,被照的發亮的玻璃晃得許輕眼睛有些花,這個時間點LV店內的人算不得少,可許輕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真皮沙發上的言訣。

他和耀眼的光格格不入,又或者說他沉靜的像一副攝人心魄的畫。

很難不注意到。

原來自己進來的時候,她們讨論的那個「看上去超帥超有錢的男人」指的是她的大Boss言訣。

言訣很明顯也看到了許輕,他微微挑眉,嘴角抿起一絲弧度。

許輕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和言訣打招呼。

“言總,好巧啊。您……你也來買包啊。”

不知道為什麽,她在言訣面前總顯得有些拘束。或許是從百度百科那裏看了太多言訣的傳說,他的每一條輝煌事跡澆鑄成王冠都能沉甸甸地砸垮她。

又或許是因為言訣也是A大學長,總讓許輕想起自己在A大求學期間被碾壓智商的日子。言訣讓她感到慚愧,讓她從心底裏升出一股濃濃的無力。

正是那種怎麽追也追不上前一名,然而又意外得知對方壓根沒怎麽努力就能輕松K.O.自己的挫敗感。

因此許輕其實是想避開言訣的,看不到言訣,她就不會想起那些昏暗的求學時光。可偏偏正是言訣真誠而從容地告訴自己「你很優秀。」

許輕想将言訣視為榜樣,但這個榜樣太過遙遠。他如日月熹光,而自己只是萬千星辰裏最不起眼的一顆。

言訣輕輕笑了笑,女孩有進步,知道要改口稱呼「你」,但她仍舊像一只受驚的貓,逗一逗就炸毛。

和他養的泡芙有時候還有些相似。

明明下午站在會議室裏還熠熠生輝,晚上到了他面前就又裝起了膽怯小白兔。

言訣在心底暗自搖頭。

“嗯,母親看上了幾個新款,我正好給她帶回去。”

“咦,”原來言訣是給母親大人買包麽?許輕還以為言訣來LV是給女朋友進貨的,“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言訣追問。

許輕連忙搖頭,“沒什麽!是我想錯了。”

恰好這時候兩位櫃姐分別都拿來了言訣和許輕選的包,言訣來的要比許輕早一些,他一進門就表明了自己要的款式,坐在沙發上只等櫃姐去拿。

此刻櫃姐喜笑顏開地将幾個明黃色的超大號手提袋奉上,說:“您好,您剛才選的都在這裏了。”

“嗯。”言訣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黑卡遞給櫃姐,櫃姐嘴角的弧度怎麽壓都壓不下來,她連忙去刷卡結賬。

許輕拿到包以後背在身上試了試,想來想去她還是選擇了Carry All,即便通勤路上可以把包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但許輕還是覺得手提款拎起來很累。

“就這個吧。”

“您很漂亮,這款确實很适合您。”

接待許輕的櫃姐同樣溫和有禮,但許輕不太适應這樣直白的誇獎,所以她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準備跟着櫃姐去付款。

“等等。”

言訣忽然從沙發上站起身,後面等待着的櫃姐立刻很有眼色地為他提起購物袋跟在言訣後面。

“有什麽問題嗎?言總。”

許輕一眨不眨地看着言訣。

言訣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跟着許輕一起來到櫃臺跟前,他對着正在用自己黑卡結賬的櫃姐說:“這位女士選的包我一起付了。”

嗯?

許輕驀地睜大眼睛,磕磕絆絆地開口:“不不不言總這不合适……”

非親非故的,她怎麽能讓言訣給自己結賬?就算是随舟,許輕都很少讓他買單這麽貴的東西,更何況她還欠着言訣一身西裝呢!許輕可不想自己的賬越欠越多。

但奢侈品店裏的櫃姐是什麽人啊?那個個都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精,像言訣這樣氣質不凡又帥氣多金的先生對另外一位漂亮的女士說「我買單」,她們還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都還沒等許輕第二次開口拒絕,櫃姐就笑眯眯地雙手将言訣的黑卡遞回:“您好,加上這位女士的Carry All,一起總共是十三萬七千三百二十元。這是您的卡,請收好。”

言訣接過卡放入西裝口袋,明天會有人将他買的那幾個包送到母親家裏去,後續就不用管了。

他看向許輕,明眸被頭頂的琉璃吊燈映得格外清亮,而深色的瞳仁又一如既往深邃。

“不急着回家的話,一起去吃個飯吧。”

“喔,好。”

許輕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得想個辦法把錢還給言訣,所以言訣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呆呆地拎着印着LV logo的購物袋跟在言訣身後,連言訣什麽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撞在他後背。

“唔。”

許輕揉了揉被撞紅的鼻尖,一擡眼看到言訣好笑地望着自己,她突然紅了臉,“對,對不起。”

“想什麽呢?”

言訣笑問。

“言總,我們晚飯吃什麽呀?”

“有忌口嗎?”

“沒有。”

身為美食博主的許輕向來只做她喜歡的食物,很早就忘了自己的忌口,況且就算是買到了口感很奇怪的食材,許輕也有辦法化腐朽為神奇。因此當言訣問起忌口時,許輕下意識否認。

許輕跟着言訣來到SKP頂層的一家露天花園餐廳,她之前自己也來過這家店,畢竟除了拍Vlog之外,許輕偶爾也會發一些探店相關。

然而由于這家店的價格堪稱天價,又是情侶約會聖地,所以許輕也就來過一次,跟言訣一起來這是第二次。

侍應生将菜單遞給言訣,言訣打開後卻将菜單放在了許輕面前,“你先來。”

“喔好,謝謝言總。”

許輕捧着菜單,才掃了一眼,就聽見言訣說:“在外面就別叫我言總了。”

許輕擡起頭,只見言訣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他似是在欣賞城市的夜景,棱角優越到宛如美神一筆一筆精心雕刻的畢業設計。

可是不叫他言總又能叫什麽呢?

“那我叫你……言老師?”

他那麽光芒萬丈,當自己老師也不過分吧,倒還顯得她這個學生占了大便宜,畢竟年輕又帥氣的老師可不多見。外院的那些男老師要麽挺着啤酒肚爹味溢滿,要麽還沒有許輕高,外貌和學識極其不匹配。

言訣沒想到女孩會這麽說,他意外地挑挑眉,并沒有否認許輕的提議,而是說:“可以,随你喜歡。”

“喔。”

許輕小聲地應了一句,然後專心浏覽菜單。她點了一份松露炙烤湯汁面包,還點了一個西班牙紅蝦,然後就把菜單還給了言訣。

言訣似是常來這家餐廳,他對侍應生說:“舊三樣,今天不要酒,改橙汁。”

“你喝什麽?”

“啊,”許輕這才想起來她沒有點果汁,她現在開車喝不了酒,所以她笑了笑,說,“我也要橙汁,謝謝。”

“好的,二位請稍等。”

侍應生離開之後,許輕拿出手機點開言訣的微信頭像,念叨着要給言訣轉賬:“言總,包的錢我還是轉給你吧,我什麽也沒做就收禮物實在不合适。”

“你覺得我會收?”

言訣反問,他嘴角噙着淡淡地笑,并非諷刺,而是他一貫的溫和。

許輕愣了下,輸密碼的動作頓時暫停。她下意識把自己和言訣的聊天記錄向上翻了翻,前段時間她轉給言訣的八萬多塊錢早就被過期退回,這次估計也是一樣的結果。

“可……可是我真的不能白拿你的禮物。”

言訣沒接話,他瞥了眼許輕的手機屏幕,看到那一長串名字後來了興趣。

“許輕,我的微信昵稱是Enzo,你就算給我備注也應該是兩個字,最多不超過三個字。但是看起來,你似乎不是這麽做的?”

許輕倏地一下,臉上一股熱暈,許輕幹巴巴笑了兩聲,說:“我……我随便起的。”

“我可以看嗎?”

言訣問她。

“其實沒什麽的……”許輕把手機推到言訣面前,低聲解釋,“我只是擔心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誤把消息發給你,所以給你起了個很顯眼的昵稱,而且這是實話嘛。”

言訣看清那行小字,「負債十萬的對象」,又看到許輕的聊天背景圖:是一張貓咪表情包,上面寫着「一滴也沒有了」。

言訣笑意更濃,他把手機推回給許輕,修長的手指握着玻璃高腳杯,凸起的指節讓人看了很容易浮想聯翩。

許輕的心跳沒來由加速了下。

因為言訣那聲意味不明的笑。

葉然不是說維覺總裁時刻保持着全世界都欠他八千萬的冰塊臉麽?怎麽她認識的言訣好像和別人印象裏的言訣不一樣啊。

冰塊臉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像冬日初晴的第一滴露水,融化的春天包裹着她的心房。

許輕一時間看得有些癡,意識過來後立刻垂下腦袋,雙手握着冰冰涼涼的橙汁,企圖給自己降溫。

侍應生适時上菜,許輕剛燃起的小火苗及時被撲滅,她挖了一小塊面包放入口中,吸飽湯汁的面包并沒有過分軟糯,外面那一層甚至還是脆的。

用餐期間許輕快速看了眼言訣的食物,「勃艮第紅酒炖牛肉」,嗯?言訣剛都說不要酒了,怎麽又點了這道菜。

是忘了麽?

見言訣慢條斯理地享用着他的晚餐,許輕不由得提醒他:“你剛剛不是不要酒嗎?我們要開車的。”

言訣微微訝異,他放下叉子,說:“我以為你不喝酒。”

……原來不是擔心酒/駕才沒有要酒,而是他以為自己不喝酒,所以沒有點。

不過第一次和女孩子吃飯就開酒的話多少會讓人有些懷疑動機。

“我可以喝的。”

許輕解釋。

只小酌一杯完全沒有問題。

“紅酒?”

“嗯。”

“好。”

他們用餐的過程中侍應生就在旁邊候着,言訣只稍稍颔首,侍應生便前來詢問:“請問這位先生有什麽吩咐?”

“把我之前存的那瓶紅酒拿來吧。”

“好的先生,您稍等。”

聽見對話,許輕心想言訣果然是這家餐廳的常客,竟然還在這裏存了酒。

看來她之前猜測言訣午飯都在公司樓下的西餐廳用餐也沒錯嘛,言訣肯去公司食堂吃飯才稀奇。

“待會兒叫代駕,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言總,我自己叫就可以了。”

“許輕,你可以把這句話當作來自上司或老師的命令。”

“喔。”

許輕吐了吐舌頭,感覺這句話的語氣才像她以為的那個雷厲風行的言總,Bking名不虛傳。

酒是言訣為她倒的,許輕看到言訣的動作後連忙想去搶酒瓶,她何德何能讓言訣親自為她斟酒。

奈何言訣的手扣住了她手腕,手指搭在她纖白的皮膚表面,言訣的指腹溫度燙的她心慌手抖,許輕便不敢再動。

只敢安靜地坐着,乖巧地等言訣為自己倒酒。

“可以嗎?”

酒紅色的透明液體漫過玻璃高腳杯三分之一的位置,言訣擡眸問她。

許輕感到口幹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呆呆地回:“可以的。”

其實再多點也沒關系,但她對酒沒有特別高深的研究,平常自己在家喝也都是選較為大衆的品牌,許輕不太能确定言訣的酒是否會烈到今晚她在此刻迷醉一回。

保險起見,意思是為了不發生喝醉酒在Boss面前發酒瘋的drama情節,還是先喝這麽多吧。

言訣會意,他将酒杯輕輕放到女孩面前,她受寵若驚般捧着杯,說:“謝謝言總。”

“怎麽還叫言總?”

言訣問,“剛不是已經想好了新稱呼?或者直接叫我名字。”

許輕沒說話,她不敢應,只一雙清澈的眼睛專注地盯着言訣倒酒。

言訣給自己倒的要比許輕多得多,幾乎酒杯一半的位置,想來他酒量估計不錯。

許輕忽然想到經常和酒一起出現的伴侶,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問:“言……言老師,你會抽煙嗎?”

言訣倒完酒,把細長的瓶子放到靠裏的桌角,才說:“不抽。”

“哦,那挺好。”

許輕不喜歡煙味。

無論小說和電視劇多麽極力勾勒描述抽煙的男人有多麽性感多麽迷人,許輕也不喜歡那臭氣熏天的味道。

她身邊的男性都不抽煙,以前随舟沒有在她面前抽過煙,因為随父曾說「兔崽子你要是敢染上那玩意兒你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至于賽車手随舟有沒有在她沒看見的地方抽,許輕就不知道了,她沒問過。

“不喜歡煙?”

言訣問。

許輕握着杯子,回答:“應該……沒有多少人會喜歡吧。”

“那不一定。曾經就有人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渲染抽煙多麽有魅力,甚至給我送禮都夾帶着煙,六位數一整條。”

“呃,那你呢?你怎麽做的?”

言訣笑了笑,他端起酒和許輕的杯子碰了下,玻璃撞出清脆的聲響,在月光下格外動人。

“我把她趕出去了,上個月她還想和我見面,我停了和她父親公司所有的項目。”

……

很符合言訣的作風,也很符合同事們對總裁的評價。

“抽煙對身體不好,而且展現自身魅力的方式有很多種,也不一定要選這一個。”

思來想去,許輕冒出這麽一句。

言訣喝了口酒,喉結微微滾動,再向下是精致的鎖骨,許輕甚至能想象得來那若隐若現流入溝壑的胸肌。

許輕看得有些臉紅,才收回視線,就聽見言訣問她:

“比如?”

“呃……開車,打球,健身……都行吧!”

許輕眼神胡亂瞟着,心思卻一直停留在言訣的下颌線之上。她幹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嘴角,以此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

“那你呢?下班以後會做什麽?”

許輕沒想到言訣會問她這個問題。因為她社交活動很少,許輕算是宅女,沒事就在家自己研究菜譜和拍攝手法,不拍視頻的時候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和綜藝,只有阮允喊她出門,許輕才會特地打扮自己。

能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

許輕勢必将鹹魚法則貫徹到底。

“我一般就在家待着,天氣不熱的話可能會出去玩玩什麽的。”

許輕誠實地回答。

A市已然入秋,許是為了應景,在許輕說完那句「不熱」之後,一陣涼風吹過,她禁不住抱着胳膊打了個噴嚏。

面前的女孩只穿了件薄款外套,還是長裙打底,如果是坐辦公室或者車裏,總之在室內這樣的裝扮勉強湊合,奈何入秋的夜會漸漸涼下來,涼意慢慢滲進皮膚,容易感冒。

言訣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許輕。

“诶?”

許輕面帶疑惑。

“披着吧,這幾天降溫,出門多穿點。”

“不……不用了言總。”

“披着。”

又是微微強勢的神色。

許輕小聲應下,接過帶有言訣溫度的西裝外套披在肩上。淡而清晰的凜冽雪松味侵占許輕的嗅覺,她吸了吸鼻子,鼻尖和臉頰一齊變紅。

穿着言訣的外套,許輕喝了兩口湯,渾身上下都暖和了起來。

“天氣再冷一點的時候可以喝熱紅酒。”

許輕嘟囔一句。

“你也喜歡?”

言訣抿了抿唇,問。

“嗯……我還可以吧。有時候在家會研究菜譜,比如你面前這道勃艮第紅酒炖牛肉,我也會做。”

提起美食,許輕總算有了點底氣。她眸子裏有星星掉落,和夜裏的月色互相輝映。

“這麽巧,我也略知一二。”

“你在家也自己做飯嗎?”

許輕好奇地問他,實在是她想象不來像言訣這樣看上去就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哥願意在廚房裏洗手作羹湯究竟是個什麽場景。

她已經開始在腦子裏勾勒……周末的時候言訣脫下西裝,換一身柔軟的居家服,穿着拖鞋在廚房裏忙活,他會系的圍裙或許是白色或者亞麻色?那雙原本用來簽下價值上億合同的手此時正在認真擇菜洗淨,修長的手指夾住菜葉一撚……

“許輕,我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形象?又或者說,你對我還有多少誤解?”

言訣感到有些好笑,他終于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

“沒有……”許輕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我以前沒見過你這樣的大人物,所以自然而然會帶上一些故事性的濾鏡,畢竟你和我的生活……應該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言訣無奈地彎彎嘴角,他看着恨不得把腦袋低進桌子底下去的女孩,說:“我會去員工餐廳吃飯,會逛超市買用得到的生活用品,還會自己動手做飯滿足食欲。許輕,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高高在上不染塵埃,你心裏那個形象那是神,不是我。”

“知道了……”

“別低着頭了,我只是向你解釋一些事情,不是訓話。快吃吧,免得餓着。”

“嗯。”許輕也确實感到餓,下午的會議耗費了她太多精力,一下班就來逛街,換做平常她可不會輕易延遲自己的用餐時間。

大約吃到七分飽左右,許輕放下叉子,她注意到言訣也停止用餐,許輕垂眸看了眼她身上這件西裝,上面帶着言訣的體溫和味道,許輕想到言訣那通電話,他關心的語氣不似作假。

總裁和他夫人感情應該很好吧?

她這麽穿總裁衣服應當不合情理。

許輕擡頭,問言訣:“言老師,那……平常在家的時候你和你太太誰做飯更多啊?”

言訣一滞,他眯了眯眼睛,反問許輕:“我太太?我怎麽不知道我已經成婚了。”

“啊?”許輕錯愕地睜大眼睛,他解釋,“我記得你之前打電話叫她寶貝,上次給你發信息的時候你還說家裏小朋友搗亂……難道不是夫人嗎?”

男人語塞,他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言訣抿了口紅酒,嘴角勾起一絲好看的弧度,他說:“那是我養的貓。”

“啊?!”

許輕聞言愣住,一時沒能控制住她的表情管理。

言訣看到女孩這副表情,他揚了揚眉,心情似乎變得更愉悅了些。

“母親給我的貓取名字叫寶貝,我一般也會叫它泡芙。至于家裏的小朋友,也是它。”

“是只長毛藍金,有機會可以帶你和它玩。”

“這……這樣啊。”許輕苦哈哈笑了一下,鬧了個大烏龍,感覺自己已經沒臉再見人。尤其是觸到言訣隐隐帶着笑意的眸,她更是希望自己有隐身術,能讓她當着言訣的面原地遁逃。

言訣原想問許輕「那你呢」「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麽」,卻又覺着這個問題對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說還是唐突了,至少他目前沒有立場和理由問女孩這樣私人的問題。

更何況女孩和那個男人看上去關系極為親密,至少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算不得單純。

不止女孩的第六感準,男人的直覺有時候也能在感情中幫上許多忙。

“吃飽了?”

“嗯。”

許輕點頭,她現在只想立即逃離,逃得越遠越好,趕快從尴尬的氣氛脫離出來。

“那走吧,東西帶好。”

出了商場,兩個人站在門口,言訣随意看了眼,女孩明顯心不在焉,許是還在糾結剛才的事情。

只是……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倒是很合适她。

言訣以前從未想過他的衣服還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別人身上,特別還是異性。

“喝了酒,還好嗎?”

“還行……”

然而話音剛落,許輕就感到腦袋發暈,她一個沒站穩,再次朝言訣倒去。

依然被一雙大手托住。

這雙手格外有力量,他扶住自己的那一瞬間,許輕聽見她胸腔裏那團熾熱跳得比以往都要興奮激動。

“對……對不起。好像不太行。”

“這酒後勁很足。”

剛才許輕為了掩飾慌亂,她一口氣喝完了玻璃杯中剩下的液體,那時言訣就知道她或許撐不住。所以現在的場面,也算是他意料之中。

“我好像有點高估自己了。”

許輕暈乎乎的,面前英俊的男人已然有了重影,她使勁晃晃腦袋,然而視線仍舊不能恢複清明。

她像是卸去渾身力氣的小/獸,軟軟地倚在言訣身上。

言訣撥通助理電話,楚适這些年跟着言訣掙了不少錢,早就在市中心買了視野絕佳的大平層,離SKP極近。

“總裁等我!十五分鐘就到!”

楚适到了之後,看到言訣摟着一個人,他目瞪口呆。

然而言訣只說:

“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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