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青蒿制餅
第17章 青蒿制餅
據評估,青蒿素的發明,至少拯救了兩千萬人的性命。
青蒿是治瘧疾的特效藥,縱使他判斷有誤,時疫并非瘧疾,青蒿也能清熱退燒、治療瀉下,他小時候若是在春季發燒,爺爺就在山上荒地找些新鮮青蒿回來,煎水給他喝,一兩劑就能見效。
荀柔兩步跑上去,拾起被兔子啃倒的草莖。
一湊近,青蒿特有的濃烈獨特的香味撲鼻而至。
青蒿味道不太好,連兔子都不吃,簡直送不出去。
他站在院子裏,環顧一周,看向兔子啃得正香的貼地綠植,不由眼前一亮跑過去。
雙手捉住兔子的尾巴,費勁的往後拔開,露出的野草正和他想得一樣。
貼地生長,被啃得一半的、油綠肥嫩,形狀漂亮的葉子,正是他想要找的蒲公英。
這種植物亦有清熱解毒、抗病毒、抗感染的作用,雖不特別對症,但也不會起反作用。
這種野菜,因為具有養生保健作用,開始出現在現代人的餐桌上。
不過,在一些人為了長壽,将它煮水炖肉,對着一鍋味道奇怪的菜湯炖肉,艱難下咽的時候,他們并不知道拿來做餃子,才是蒲公英的正确烹饪姿勢!
來自大自然饋贈的鮮嫩綠植,混合半肥半瘦的豬肉,加上一點點鹽、一點生姜末,經過充分攪拌,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用柔軟的餃子皮踏踏實實的一包,上鍋蒸上一刻鐘就能好。
蒲公英的鮮嫩清爽,和肉汁的香甜,配合得完美無缺,既不會油膩,也再無野菜的澀口感,一口咬下,汁水充裕,奇異的香氣和鮮嫩的口感,在口腔中充盈,帶來令人愉悅的滿足。
荀柔想起那味道,很沒骨氣的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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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為轉移注意,他一把捧起兔子,rua了一遍。
兔子呆呆愣愣的望向奪食過後不跑、還要侵犯它的龐然大物,蹦跶着小短腿想逃走,卻力有未逮,只能被一把捉去,揉得一身毛都散亂、東倒西歪。
揉就揉吧,小兔子他沒辦法反抗,只好躺平任搓,但這個龐然大物,居然始亂終棄,将它揉得全身亂毛,就丢棄一旁了。
呆呆坐了一會兒的灰兔君,只能像遇見渣男的可憐小女孩,自己撲騰着後腿,理順身上毛毛,撓一撓癢癢的耳朵,重拾一顆破碎的小心髒。
荀柔采挖青蒿和蒲公英時,負責照看的田伯并沒阻止,還貼心的給遞上他一只小竹籃和小木鏟。
荀爽一向不多管束他,就連學習,都沒讓他向伯父家三個堂兄那樣苦逼學習,而是順其自然,故而在确認他挖的兩種野菜沒毒後,便随他“玩”去。
荀柔采了半籃子,在田嫂幫忙下,将青蒿和蒲公英洗淨、瀝水,又請田嫂加些油脂裹一裹免得出水過多影響口感,再加入肉丁、雞蛋和鹽攪拌均勻。
家裏的面粉不夠細,做不了餃子皮,沒有老面發酵,也不能做包子,荀柔只能遺憾的勉勉強強做成餡餅。
不過成品就還是棒棒的。
一邊被餡餅內的汁水燙得直縮舌頭,荀柔一邊又忍不住大口。
粗糙的面餅內表面浸透了湯汁,變得柔軟,外面卻又很脆硬。
空氣中彌漫着香氣,味道中帶着一點青蒿特有的苦味,但肉真是野菜的最好伴侶,只要沾上肉香,蔬菜的澀味和苦味,都變成了一種非日常的特殊風味。
實在的說,比不上後來的茯苓包子、薄皮餃子和燒麥,但是多多少少有了那麽一點後世美味點心的影子。
相信初次吃到餡餅的小朋友,一定會感到驚豔無比。
“雪白鮮翠,清香襲人,”荀爽嘗了一只,含笑道,“阿善如何想到以野草入菜?”
因為吃過啊。
“因為我看見兔子很喜愛啃食這兩種野草,所以認為這兩種、野草,味道一定很鮮美。”荀柔很機智的回答。
“看來我兒在庖廚之事上,真是頗有天賦。”荀爽失笑搖搖頭。
“大人,”荀柔連忙仰起頭,“趁熱的時候,可以送一些給阿賢嗎?”
“阿善是因為阿賢,才想做的這道菜?”荀爽頗為驚奇道。
“……是。”
意思是這麽個意思,但被說出來,就很不好意思。
荀爽頓時歡喜,“吾兒之舉,猶勝孔文舉讓梨。”
倒是不必和孔融那倒黴蛋相比。
“大人,”荀柔拉住父親的袖子,拽着搖了搖,祭出無往不勝的撒嬌大法,“我可以送去給阿賢嗎?”
“讓田仲送去,”荀爽猶豫後拒絕,未免打擊他又安慰道,“我附書一封,講清前因後果,讓阿賢知道你的心意,可好?”
“……那就不用了。”
就羞恥。
隐隐的哭聲,低低徘徊在耳邊。
雲霧缭繞的茫茫間,是悲傷垂淚的面容,堂兄們在大兄和嫂嫂身邊低聲安慰節哀。
榻上白麻蓋着的小小起伏,若一個錯眼就會略過。
一轉眼,場景已經轉換。
青草的山坡上,一座小土丘孤零零的,無字無碑,無依無靠。
早夭的孩童,連名字都沒取,不入祖墳,無祭祀,亦無喪禮,只靜靜的埋下,歸于厚土……
“小郎君,小郎君?”
荀柔被推搡了幾下,猛然睜開眼睛,驚悚的發現,田仲鼻子周圍好多小麻子……好像芝麻餅。
“什、什麽事?”
阿姊出嫁後,他爹一向是任他睡到自然醒的。
想起夢裏的場景,他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是張家郎君來了,”田仲轉身從銅盆裏撈起葛巾,擰幹轉過來給他擦臉,“快快起來,主公喚您去見面。”
“張家……”荀柔松了半口氣,打了個呵欠,打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張家…仲景……阿兄?”
“正是張氏二郎。”田仲把荀柔睡歪的發楸重新綁好,“張家郎君都從悅郎君那裏回來了。”
“這麽快?”從南陽涅陽到颍川颍陰,來回路程不止五天呀。
“哪裏快?這都巳時了。”田仲端起銅盆,催促道,“小郎君還是快些吧。”
五天自然不夠從涅陽到颍陰,所以張仲景并非接到書信趕來,而是恰巧在颍川游歷行醫,順道來高陽裏來拜訪,聽說有時疫,也不拘禮節,連忙去荀悅家看病了。
荀柔到前院的時候,張機正在堂上同荀爽說話,年輕的面孔上穩重的蓄了點須,容貌比之荀家人稍顯平淡點,但小麥色的皮膚和明亮的眼睛,還挺有型。
荀柔連忙跑進屋內,熱情道,“仲景阿兄,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姓張名機,字仲景的某未來醫聖,頓時受寵若驚,“阿善,許久不見。”
漂亮乖巧的小可愛,沒有人會不喜歡,小可愛對他十分抗拒,就很令人沮喪,今日小朋友突然對他如此親近,張機連忙從左邊袖子摸到右邊袖子。
全都摸空後,他這才想起,随身帶的糖,剛才已經都給另一個小朋友了。
就有點尴尬。
“阿兄別來無恙,”面對金燦燦的醫聖,荀柔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歡迎,“這一年來,我很想念仲景兄。”
張機掩飾性的一震衣擺,假裝剛才什麽也沒發生,十分“自然”的摸摸荀柔的發頂,發現沒被拒絕,愉快的眯了眯眼睛,“阿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阿兄的氣色也很好,”荀柔連忙問道,“阿賢的病情怎麽樣?”
“還好,病症比許多年長者輕,”張機撸到毛,心情愉快,“我向阿善保證,只要他認真吃藥,就一定能好起來。”
荀柔大大松了口氣。
“阿善如今比先前活潑許多。”張機向荀爽道。
“他雖生在南陽,但畢竟這裏才是故裏,歸來後,族中同輩兄弟許多,也不似先前沒人一道玩耍。”荀爽慈愛的看了荀柔一眼,“就是比從前頑皮,一個不注意,就看不住。”
“我給他看看脈象,”張機得到荀爽點頭,轉向荀柔,“阿善把手腕伸出來一下。”
未來醫聖,親自診脈,這是什麽,這就是排面!
荀柔立即伸手,“勞煩阿兄。”
先摸右腕,再摸左腕,對面醫聖的眉頭動了動,表情有些奇怪,荀柔不由有點緊張,“有……有什麽問題嗎?”
他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吃啥啥香啊。
“無事,”張機搖搖頭,“阿善脈象很有力,很健康乖,張嘴讓我看看。”
“啊”荀柔連忙張大嘴巴。
張仲景伸手掰着他的牙仔細看。
“如何?”荀爽關切問道。
“的确康健許多,脈象平和有力,”張機接過田仲遞上的葛巾擦了擦手,笑着問道,“不知最近阿善是否常食饴糖?”
荀柔隐約察覺一絲絲不祥。
“族親友善,他一個小孩,喜歡到處亂逛,長輩碰見他,都拿糖給他吃。”荀爽笑得似乎很無奈。
荀柔看向他爹,明明是他人見人愛,大家都喜歡,才送他糖的。
張機理解的點點頭,他剛才其實也想投喂來着,“饴糖雖有補脾益氣,潤肺止咳之效,然而也不能食之過多,容易致人脾胃濕滞,體肥身弱,以及牙病,”他停了停,再次伸出手摸向荀柔的腦袋,用慶幸的語氣道,“我方才仔細查看的阿善的牙齒,幸而還未出現牙病,但長此以往也不能一直心存僥幸……”
正撸着毛呢,突然手下一空,張機轉頭一看,小可愛沒有了,只給他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
怎、怎麽回事?他伸着手,無辜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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