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赴宴(一)

晚上掌燈時分，趙明波回來帶我去赴晚宴。

越走近将軍府費揚古的住處，我就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兩次，都是我走在了趙明波的前面。

“走在這裏有什麽感覺？”趙明波若有所思的問我：“你好象熟悉這裏的道路啊？”

我有點疑惑的回答：“我也感覺奇怪，我真的好象走過這裏的路。”

“哦，”趙明波走的和我并肩後，繼續問：“你能記得你剛來到這個空間後的事情嗎？”

“我剛來到這裏的事情？”我反問道：“來了不就被你們抓了拷打嗎？”

“被抓前呢？”

“被抓前？”我撓撓頭，說：“是暈在了草地上，然後被一匹馬兒給托着走了。”

一匹馬兒！我突然想了起來，拉着趙明波的胳膊問道：“對了，忘記問你了，那天把我帶到你們跟前的馬兒呢？”

“那匹馬啊？”趙明波停下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邊走邊說：“那真是一匹好馬！自從你被抓了起來後，馬繞着大營嘶叫，哀鳴，可派了許多騎士追趕，卻怎麽也逮不住它。最後哈大人一氣之下，命人亂箭齊放，馬才奮蹄而去。估計中箭了，可後來搜尋了近50裏，卻活不見馬，死不見屍。”

“可憐的馬兒！”我喃喃自語，竟然有一種心疼的感覺，痛到想流淚。心靈深處有一種割肉般的舍不得。

說話間，我們已經行到了将軍所住的地方。

見我們過來，早有軍士過來，請我們進去。

進得房門，我一眼看到房中坐着兩個人。一個方面大耳，眼睛大而突出，目光明亮，标準的一個帥哥。但唯一讓我不喜歡的是他留有一把胡須---------嘿嘿，我是擔心有胡須的男人親吻的時候不方便哦！

另外一個，光頭微須，一身僧衣，竟然是一個和尚。

還沒有等我看仔細，那兩個人站了起來，趙明波先向方面大耳的人施禮說：“趙涼見過将軍。”費揚古爽朗的一笑道：“趙涼，這位是絕塵大師。”

趙明波聞言走到絕塵面前雙手合十，“見過高僧。”

他們三個男人寒暄着，目光卻灑向我，尤其是那個和尚，看到我先是點頭，後來又是搖頭，到最後竟然雙手合十，大聲念道：“阿彌托佛，善哉，善哉。”

我的頭毫無預兆的就疼了起來，象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腦袋裏出來一樣，撕裂疼痛到難以忍受。我大叫了一聲，雙手捧頭，腳步一個踉跄就要倒了下去。

趙明波一步跨過來，将我扶住。我最後只看到哪個和尚飄了過來，用手在我身上點了幾下，我就暈過去了。

費揚古也走過來，幫着趙明波把我放在了椅子上，問道：“大師，這是怎麽回事？”

絕塵大師微微一笑道：“恭喜将軍。”

費揚古愣道：“大師，費某不解，何喜之有啊？”

絕塵道：“将軍不必細問，日後要善待此女，善緣自會明了。”

費揚古哦了一聲，仔細看着躺在椅子上的削瘦少女，撚須不語。

扶着少女的趙明波心中急燥，問道：“大師，她昏迷過去了，我們怎麽辦啊？”

絕塵道：“莫急，莫急，老衲自會想辦法救姑娘。”他說着，一把抓住少女手腕，在費揚古和趙明波期待的目光中竟然閉上了眼睛。

良久，絕塵才睜開眼睛，放下少女的手腕沉吟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啊！”

趙明波充滿疑惑的叫道：“大師？“

絕塵問：“趙施主，你是否還記得你妹子跟你在那個年代的生辰時刻？”

趙明波想了一下說：“記得，是七月十六。”說完，他自己暗自苦笑了，可憐自己當雷麗上司的時候，還惦記着為她過了一次生日，當時被她狠狠宰了一頓大餐。

絕塵道：“還好，還好。“此女生于己未年七月十一四日子時，屬至陰人。而你家妹子比她多了兩日，且年齡大與她，也恰恰能壓制住她的陰氣。”

費揚古問道：“大師的意思是？”

絕塵道：“現在此女一身兩魄。”

“啊？”趙明波驚道：“那對舍妹有什麽影響？”

絕塵道：“力量弱的魂魄白日暫無影響，晚上則令對方走進自己的記憶，漫漫侵蝕力量強的魂魄的力量，直至對方慢慢衰竭。或着兩個魂魄力量相差不多，最後争鬥到一起魂飛湮滅。”

趙明波渾身一顫，抖聲求道：“大師，求你救救舍妹。”

絕塵道雙手合十，宣了一聲“阿彌陀佛，”又道：“原本是你妹子占了人家身軀，但卻又是這個軀體主人命當如此。也好，只有如此了。”

說完，他讓趙明波抱了少女，讓費揚古帶路，到了将軍的卧房。

絕塵令趙明波将少女放到卧榻之上，便将他跟費揚古請了出去，然後緊閉上了房門。

院子外面月光如水，大半輪明月照得竟如白晝一般。

趙明波來回踱步，顯然是焦急萬分。

“趙涼，你莫擔心，”站在他身邊的費揚古道：“絕塵大師既然說了有辦法，自然會還你一個活生生的妹子。”

“可是大人，”

費揚古打斷趙明波的話道：“趙涼，你看大師有多大的年歲？”

趙明波不明白費揚古的意思，但依舊根據自己的判斷道：“大師鶴發童顏，也不過六旬左右。”

費揚古呵呵一笑，道：“大師今年已經一百三十有六了。”

“啊？”趙明波驚訝道：“大師真是駐顏有術，外人萬萬看不出他的年齡來。”

“那是。”費揚古道：“大師早在幾十年前就是活佛菩薩了，但他已看透紅塵，隐身世外，不肯再理世事。今天，他主動搭手，也萬萬出忽老夫意料。”

。，。。。。。。。

房內，絕塵盤腿跌坐卧榻一邊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月光下，房內的地上，一個白色模糊的身影伏身出現在那裏。慢慢更清晰了，竟然是額頭有疤痕的少女。再看卧榻之上，剛才被抱進來的額頭有疤痕的少女正緊閉了雙眼，身子一動不動。

“老和尚，”地下的少女說話了，聲音跟赴宴前截然不同。“你何必多管閑事，”咳咳咳咳，她剛一開口，便咳了起來，身體不禁蜷縮在一起。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絕塵道：“施主明明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了，何苦要苦苦支撐。”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少女厲聲道：“老天不公，為何只給我十八年生命，我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我。。。。。。。”她一激動，更是喘息難平，咳嗽着将剛擡起的頭也抵在地上。

絕塵心中大是不忍，右手拳起，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沖地上少女指去，只見指尖白光一出，既沒入少女身上。

少女竟一下子止住了喘息，慢慢坐了起來。她稍稍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道：“謝大師。”

絕塵道：“施主聽老衲一言，莫要在癡迷人世了，你不怕以後自己魂飛魄散嗎？”

少女擡頭，道：“大師，我不能馬上離開，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絕塵道：“你以為憑借你自己的力量還能做什麽嗎？你只不過到了強弩之末，到時間你連游魂野鬼都做不成，只能灰飛湮滅了。”

少女一下子仆身在地，道：““大師，我可以不做任何事情，可我牽挂自己的母親啊。求大師成全，讓我千萬見一下我苦命的娘親。”她說着，連連給絕塵叩頭。

“阿彌陀佛，”絕塵宣一聲佛號，道：“也罷，老衲看在你一片孝心上，成全你。但你切記，因果事物，一切自有循環，不可強逆行之。”

少女含淚道：“謹聽大師教誨。”

“那好，你繼續回到自己的軀體。你須知，你的軀體已易主，以後莫要叨擾與人，她也将是幫助你完成夙願的人。”

少女道：“大師，可我如若見了母親，怎麽見過？”

絕塵道：“世間事物，自由安排。你尚且有與親人相見的時間。”他說完，手指再指，少女站起身來，面容變得祥和溫順，全無了剛才的孱弱病态。

少女款款下拜，道：“謝過大師。”

絕塵道：“回去吧，你的軀體還需要你恢複自身功夫記憶。去吧，去吧。”

少女含笑而行，走至卧榻前，一仆身，便消失了蹤影。房門打開，絕塵大師召喚費揚古和趙明波近前道：“好了，等下将姑娘攙扶出來吧。”

費揚古道：“辛苦大師了！”

趙明波跟費揚古同時說：“舍妹完全好了？”

絕塵微微一笑沖費揚古雙手合十，算是回了話，然後對趙明波道：“趙施主盡管放心。姑娘以後會更健康。但讓老衲迷惑不解的是，當時她們雙魂一體，趙家妹子的魂魄竟然毫發無損。趙施主可是陽月陽日生人？”

趙明波對絕塵大師的話不太明白，只好答道：“趙某出生在大年那一天，時間是正中午。”

絕塵呵呵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施主在這裏安然無恙。便是施主妹子也受益非淺啊。”

費揚古和趙明波皆聽不明白老和尚說什麽，相互看了一眼，只是點頭稱是。

只聽絕塵又道：“趙施主，你妹子尚有兩年不順，你可找一九月九日出生的人跟你一起守護方可萬事順利。”

九月九日出生的人，趙明波心中暗自記下，向絕塵施禮道謝。

絕塵還禮繼續道：“來年五月，姑娘有一劫，老衲送你一物，到時記住千萬不可讓她離開你和九月九日生的人。此物到時間自有幫助。”說着，老和尚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佛珠遞與趙明波。

“這，”趙明波看着費揚古，不肯去接。

“收下吧，”費揚古笑道：“大師給你自有他的道理。日後見了大師多多孝敬些酒肉就可以了。”

趙明波連忙接了佛珠，連連道謝，道：“以後定不忘大師恩德，見了大師就是賣盡衣物也要好好伺候。”

絕塵大師佯怒道：“将軍好尖利的牙齒，和尚倒成了索要酒食的債主一般。”

說完，三個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