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康熙的思念

進得東暖閣,只見康熙正站在桌前揮毫潑墨寫得正惬意.

早就知道康熙文韬武略很是了得,此時單單見他揮灑的身影我就感覺自己很是崇拜他.

我正要拔腳過去看看他在寫什麽,只見伺候在康熙書桌邊的李德全頻頻給我使眼色.我指了一下腳下,他點點頭.原來是怕聲響大我驚動了康熙的興致.我只好慢慢走了過去.

站在康熙身邊,只見鋪在書案上的一張宣紙上寫着幾行詩句.我吐了吐舌頭,暗自自卑.說實話,我感覺康熙寫的字很是灑脫漂亮,只可惜我是一個對毛筆字體半竅都不通的人,只聽說過什麽柳體,顏體什麽的,別的是全然不明白了.再說,他老人家寫的又是繁體字,我更是看不懂了.

康熙擡手重新蘸墨,早有小太監将寫好的紙撤了下來,再鋪上一張.只見康熙放慢了寫字速度,慢慢寫下了四行看似一首七言的詩句.

當玉姑娘站在了康熙身邊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

由于昨天晚上批奏折晚了,今天又早早上朝,剛才憑幾打了一個盹,那已經去了二十幾年的皇後赫舍裏氏竟然就出現在夢中.

赫舍裏氏雖是輔政大臣索尼的孫女,是康熙的發妻.他們的結合雖然與當時的政治氣候與關聯,但自從赫舍裏氏嫁到皇宮,對康熙情深意切.她開朗活潑的性格很是得康熙的喜歡.他們婚後在一起生活的九年裏,兩個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嘗到了情愛的甜蜜,自然是恩愛非常,所以是有真感情的.

只可惜紅顏薄命,康熙十三年,赫舍裏氏在生皇二子允礽時候難産離世,當時只有二十二歲.

雖然康熙後來又重新立後,但赫舍裏氏卻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剛才的夢中,康熙剛剛進得坤寧宮,赫舍裏氏早早的迎了出來:"皇上好有口福,妾身剛剛熬好銀耳燕窩羹就到了."

恍然間,康熙只覺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赫舍裏氏剛剛嫁進宮裏來的時候.

"娴兒,"康熙只見赫舍裏氏巧笑倩兮的樣子,心中一直被壓抑的情感洶湧而來,口裏叫着她的閨名,連忙上前牽住她的手說:"早說給你了不要做這些事情,注意保養身子,你總是不聽."

"皇上,"赫舍裏氏掩嘴笑道:"銀耳燕窩羹當然不是白吃的,蘇麻喇姑姑姑一直稱贊你學識好,今兒臣妾要讨皇上一副字帖到自己手裏呢."

"不給."康熙逗着赫舍裏氏,貼了她小巧美麗的耳朵低聲說道:"除非你喊我的名字."

赫舍裏氏羞紅了臉頰,看了一眼身邊的宮女,拔腿跑開向房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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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兒慢走."康熙笑嘻嘻的叮囑了一聲,跟着進去.在床榻上捉住了赫舍裏氏的雙手,兩人擁在了一起.

"玄烨,玄烨."赫舍裏氏靠着康熙的肩膀,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可惜好夢易醒,康熙還未來得及回應着呼喚出赫舍裏氏的名字便醒了過來.

他呆呆的坐了一下,回憶起夢中赫舍裏氏的請求,喊李德全筆墨伺候,随手寫了幾幅字,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剛才玉兒一進來,康熙轉而想起前幾日派遣人在絕塵大師那裏的求證,知道她不僅不是噶爾丹的奸細,以後還要對自己平叛噶爾丹大有益處,不禁心情大好,随手寫下了一首抒懷詩.

我還在仔細一個一個的辨認着其中的字,只聽得耳邊康熙渾厚的聲音說道:"寫得如何?"

我的臉刷的紅了.老天才知道我到現在可是連一個字都沒有看出是念什麽來.

見我不自然的神情,康熙笑笑,輕聲念道:"運籌帷幄治天下,跨馬揚刀笑疆場.一生抱負酬蒼穹,滿腹經綸寰宇賞."(标注:1)

"好詩!"雖然我還是有幾分尴尬,但被康熙詩裏面的寬廣胸襟所動,不禁稱贊道:"寫得太好了!"

呵呵,康熙對我笑了一下,說道:"你懂得詩詞?"

郁悶!我馬上想打自己的嘴巴.如果我說自己不懂得,那剛才的稱贊就純屬于拍馬屁了.而要說懂得,看着字念不出來又肯定是說不過去了.

想了一下,我只好說:"略通一點吧.但對皇上剛才的字體卻看不怎麽明白."

"哦,你看不懂得草書啊?"康熙示意重新換了一張宣紙,在上面寫了幾句.字體工整而規矩,雖然有繁體字,但揣摩着我也倒是認識.

康熙瞧了玉兒一眼,他忽然感覺渾身一震.這玉兒姑娘的嬌小的身軀,一雙靈活的大眼睛,說話時候的自然坦率竟有幾分頗似赫舍裏氏的神韻.還有那額頭上的疤痕,象極了以前自己與赫舍裏氏在銅鏡前玩笑時幫助她點在額頭的花钿.

這人都是這樣,思念一個人的時候能很快在身邊找到自己感覺相似的人.即使別人看着完全不一樣,他看來是完全一樣的.

康熙此時就是這樣.當他一有這個發現,一股莫名的柔情充溢了他的胸膛.便随筆寫了起來.

随着他寫完兩句,我也輕聲念了出來:"我憐幽蘭植深庭,攜手凡塵笑清風."

見康熙停筆不寫,我不禁問了一聲:"後面呢?"

康熙只是微笑着看了我,我就知道了他是在考我.

可是知道多嘴的壞處了,以後絕對不能随便說話了.看來今天我要是不給續上後面兩句,康熙肯定就把我給打到阿谀奉承的小人群裏了.

簡直是太感謝穿越前我經常看書了!那個時候我我還常抄錄了一些書上比較經典的詞句來欣賞.古人說的真對,"常吟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所以我稍微想了一會,便輕聲念出:"含情只願花共語,脈脈不以寵辱驚."

"好一個脈脈不以寵辱驚(标注2)."康熙贊許的看了我一眼,轉而将這兩句寫在了宣紙上.

還好啊?我可是快連驚帶憋的出了一身汗.

"好了,将這些收起來吧."康熙放下筆,對李德全道:"今兒天氣熱了，你去端些冰酸梅湯來招待玉姑娘."

"是皇上."李德全趕緊吩咐了小太監收拾筆墨,自己親自去端酸梅湯去了.

我近前将剛才那首有我續尾的那首詩從裏面揀了出來向康熙請求道:"玉兒懇請将這首詩拿回家欣賞,請皇上賞賜."

"好,賞了."康熙倒是很慷慨,還拿過尚未收走的毛筆,在詩上面提了:無題.下面一行小字:朕與玉兒姑娘共做.最後還敲上了一個鮮紅的印章.

将康熙的墨寶捧在手中,我心裏是一陣竊笑,我竟然和這千古一帝合作寫了一首詩,真是我十足的幸運啊!還有,這張紙要是讓我帶到了現代,那豈不是更了不得了,估計說什麽也能換出一棟房子和一輛汽車.哈哈哈,一張紙就讓我解決了房子和汽車,光是想想就讓人血液沸騰.

"姑娘,皇上賜落座呢."

李德全在身邊捧了酸梅湯提醒着,說:"請到那邊落座吧."

"哦,"我被從美夢中敲醒,一想自己還确定不了能不能回到現代,不禁有了幾分沮喪,悶悶的坐到離康熙不遠的錦凳上.

康熙見眼前的小女子剛才還是一副高興雀躍的樣子,現在臉上帶上了愁容,不禁開口問道:"玉兒,怎麽了,可有什麽心事?"

我擡頭看着康熙道"我,我想家了."說着,我眼睛裏竟然有幾分水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康熙面前這麽坦然的說實話,按我的身份,我應該害怕他,提防他才對啊!可現在我竟然對他所口就講出了自己的心理話.

"想家是正常的."康熙竟然一副很是了然的口氣跟我說:"你也不要因此而傷心."

能不傷心嗎?我郁悶,看來事情不在誰身上誰不難過.我哀怨的看看着康熙說道:"玉兒知道相思無用,可又無法不想念家鄉啊!"

"恩,離開家時間長了肯定會是思念親人的."康熙有眼色将暖閣裏的太監支開,然後用柔和的聲音問道:"你們家都有什麽人啊?"

"有父母,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剛回答完就怔住了,輕聲問道:"皇上,你不懷疑我是噶爾丹的女兒了."

"你不是."康熙肯定的說道:"你只是你自己."

"真的嗎?"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康熙一句話就讓我心中感覺身上很是輕松.自從知道我穿到了噶爾丹的女兒身上,我可是一直擔經受怕到現在.這會由大清朝的主子親口說出我不是噶爾丹的女兒,怎麽不能讓我激動萬分呢?

見康熙肯定的點頭,我更是興奮到了極點,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上前抓了他的胳膊搖晃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但随即我感覺到自己很是唐突了.想想着康熙是一國之主,金貴的很,我怎麽能這麽鹵莽的做出這樣的舉動呢.一時間我心中忐忑不安,手雖然放開了康熙的衣袖,但去不知道該怎麽辦.

康熙被這個小女兒的率直感染了,本應該震怒的心卻一點也不生氣,想到以前的籌劃,自己竟然感覺她只是一個普通小女子,不僅不能傷害,還需要保護.思緒雖然轉了一圈,他還是拍拍她的手說:"你要記住,你就叫玉兒,在別人面前你仍舊是噶爾丹的女兒玉兒公主."

我眨眨眼睛問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康熙搖頭道:"朕可以相信你的事情,但別人肯定會認為你是謠言惑衆."

"哦"我雖然感覺康熙說的牽強,但還是點頭說道:"明白了,我就叫玉兒.----只要皇上能明白我不是噶爾丹的女兒我就知足了."

一時間玉兒姑娘和康熙竟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玉兒,快嘗嘗酸梅湯."倒還是康熙先打開沉默,将幾上的湯水遞了過去.

"謝皇上."我連忙接了過來,懷着對康熙的恭敬一飲而盡.

"看你,總是這麽慌張."康熙說着象關心孩子一樣随手拿起一角布巾将我嘴角一滴湯水揩去.

我的腦子轟的一下亂了.只覺得康熙此時的舉動特別象是小時父親在我喝水時候的動作,我竟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康熙不動聲色的将布巾放下,心中也是一驚,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有那樣的舉動.莫非是思念赫舍裏.娴兒的心太重?長出了一口氣,将異樣的感情壓下去,康熙決定按想好的話題跟面前這個小女子說下去.

标注1和标注2是超越自己塗鴉,希望對康熙詩詞有研究的同志不要拍我的板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