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信守承諾

走出大營，回身看看營地，我一下子變得黯然起來。我能說什麽啊，想起剛到京城康熙對我那麽好，賞賜宅邸，晉封公主，讓所有的人都對我高看一眼。這些我可以都當成是他因為我的軀體是噶爾丹女兒的緣故。可康熙私下對我說過的話呢，那又是什麽？還有，他默許下讓我的放縱和他超出君臣間的關心，難道這些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麽？

甩一下頭發，竭力将紛亂的思緒丢開，我想笑一下，卻不知道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明玉，”趙明波當着外人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總是這麽喊我。此時他看到我神色蒼然，打馬上來說：“既然出來了就不用怕，還有我跟多不圖呢。”

“就是公主，”多不圖也在一邊說道：“這草原上咱們熟識，多不圖肯定不會讓公主有任何閃失。”

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原來他們兩個以為我害怕了。我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中初升的月牙，再看看趙明波和多不圖輕輕搖搖頭道：“沒有什麽，我們走吧。”然後拍拍了追風的腦袋，讓它奔了起來，趙明波和多不圖相互看了一眼，縱馬跟上，三騎人馬很快消失在逐漸濃起來的夜幕下。

這邊明玉公主三人剛縱馬離開，康熙的黃色大帳內魏東亭走了進來。

“皇上，”魏東亭見康熙站在書桌前正提了筆寫字不禁放低了聲音。

康熙身子一頓，但手中筆不停寫說道：”講！“

“是皇上。”魏東亭上前幾步來到康熙身邊放低了聲音說道：“明玉公主帶了兩個随身侍衛已經離開了大營。”

“恩，”康熙應了一聲，臉色如常，手卻是一抖動，一滴墨汁滴到了紙上。

正在此時，蠟燭爆了一個燭花，一只飛蛾在流淌的蠟油中掙紮了一下就無了聲息。

“真是不讓人寫字。”康熙随手将筆抛下站直了身子看着魏東亭，然後目光轉向了帳篷門口，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這帳篷，一直看到了外面。

“皇上，”魏東亭見康熙發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試探這輕聲呼喚了一聲。

“恩，”康熙應了一聲，迷茫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他調轉了身體讓伺候的小太監将作戰圖鋪放在桌子上，招呼魏東亭過來說道：“來，看看各路軍行在那裏了。”

他們兩個正在看地圖，突然門口有人報道：“蒙古親王大人求見。”

康熙直起身來冷冷說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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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帳篷裏進來了十幾位蒙古人。

康熙臉上的冷峻在他們走進來時消失了，帶上了一臉微笑道：“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也不早點歇息。”

“皇上，”見別人不肯說話，沙律親王上前一步陪笑道：“我等過來是想告訴聖上一聲，明玉公主确實是我等的楷模，她聞聽噶爾丹四處派兵侵擾，願意出面将這些人引到大軍包圍內。”

“這丫頭。”康熙笑道：“朕憐惜她失去了記憶，帶她來這裏散心，她怎麽能上的去戰場。”

這些蒙古首領一聽此話更是不敢開口，都将頭低的更低。沙律也是心中一驚，心道，平時康熙只是告誡人們不許打攪明玉，此時又說了她失去了記憶，口吻之間頗有袒護的意思，心中不覺有些懊悔。

正在所有的人躊躇之間，只聽得一個人說道：“皇上，明玉公主已經走了，若她失去了以前記憶肯定是危險萬分。”

大家回身一看，卻正是沙穆畢爾。此時見衆人目光轉了過來，他的俊臉有些發紅，卻仍不退縮。

”什麽？“康熙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問道：“她走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沒有人來跟朕說。”

蒙古衆首領的目光看向沙律，他只好說道：“公主确實走了。現在大約剛走出大營。”

“胡鬧，”康熙一聽連忙一指身邊的魏東亭道：“還不趕緊的帶了人去追。”

“是，皇上。”魏東亭一躬身，連忙出了帳篷而去。

半個時辰後，魏東亭回來報告，說帶兵走出了幾十裏，并無公主蹤跡。康熙的臉刷的沉了下來。

“你們，”康熙嘆了一聲道：“難道非要把朕陷于不義之中嘛？”

“皇上。”沙律嗫嗫的說道：“臣等知罪了。”

“罷了。”康熙振臂起身道：“現在傳朕的命令，大軍立時拔營，循着公主留下的痕跡走路。”

“臣等願意做前鋒開路軍。”現在所有的蒙古親王大人倒是開口了，還說的那麽誠懇。

“也好。”康熙道：“草原人馬骁勇，騎馬追趕是強項，朕準了。”

不一時，營中人馬都動了起來，一條墨色的隊伍如長龍般在黑夜裏頂着彎月出發了。

一夜奔波，到黎明時分我放勒了馬缰繩，讓追風緩了下來。由于這一路下來，顧慮到趙明波和多不圖兩個人的馬比不上追風，我就沒有放開追風的速度，此時停了下來追風倒是一點也不顯累，反倒是精神奕奕，響鼻打的咴咴的。

當趙明波和多不圖趕了上來，我問道：“累了沒有？”

“還好吧、”趙明波剛答完，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那好，那就找地方吃些東西休息。”我果斷的說：“養好了精神再做打算。”

“到那裏休息呢？”趙明波問道：“這附近看這不像有人家的地方。”

我掃視了一下周圍，看到前面有一個山坡，上面是一片林子，便說道：“到林子裏吧。就是來了人也不容易一下子就發下咱們。”

“也好。”趙明波和多不圖點頭答應，我們三個人便進了樹林。

在樹林深處翻身下馬，讓三匹馬随便肯草去，我們三個人吃了些幹糧，然後将一頂帳篷鋪開，就席地而坐開始休息。

原本說好了三個人輪流放哨，但由于太困了，我與趙明波不一時就進入了夢鄉。反倒是最後值班的多不圖只好打起了精神值班。

剛一進入夢鄉，十一就出現在跟前，她一俯身就跪爬了下去，說道：“我馬上就要見到娘親了，謝謝明玉信守承諾。”

“十一，不必這麽客氣。”我慌忙将她攙扶起來說道：“你我不分此彼，這麽說反倒讓明玉內疚了。”

“明玉，”十一有些氣短的說道：“到那個時候，十一還需借用這軀體一用。”

“這個自然。”我點頭道：“原本是你的軀體，你要見母親自然要你的魂魄做主。”

“明玉。”十一充滿了感激的看着我說道：“你也放心，我自然會讓你們安然離開”

“恩，”我相信你。”我們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不相信又如何，出來前我跟趙明波和多不圖兩個人說了這其中的險惡，他們兩個人都說要與我風雨與共，不肯讓我一個人冒險，我也只好棋走險招了，只希望十一也能依言做到。

“明玉，”十一抓了我的手說道：“我也許只有兩天的時間了，這段時間若不是我一直在苦苦掙紮，怕早是魂消魄散了。見了母親償了心願我就走。以後十一的母親就拜托給你了。”

“恩，恩，”我連忙點頭道：“明玉願意。從今兒起你的娘親便是明玉嫡親的娘親。”

十一含淚笑了，蒼白的臉上滿是希望說道：“還有一個，十一魂魄不全，還請明玉請趙哥哥将那串佛珠貼身帶了，不要在這幾天顯露。”

“好吧，”我點頭道：“明玉知曉了。”

“十一，還有什麽需要說明的事情麽？”

“沒有了。”十一說道：“明玉這麽通情達理，實在是十一的福氣。”

“哪裏，哪裏，”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下汗，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那你什麽時候開始掌控此身軀呢？”

“一切順其自然。”十一一笑道：“從現在開始你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到時間我見勢就到了。”

“啊！”我有些驚奇道：“還是随機的啊？”

呵呵，十一笑了，說道：“十一聽不明白明玉的話，但你請放心，我想應該就在明天和今天這兩天。”

我心中道，我能放心嗎，萬一趙明波不知道已經換了人還要甜甜蜜蜜的，那豈不就羞死人了。

十一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裏，開口說道：“明玉放心，十一做什麽自由分寸。”

“好的。”我有些臉紅的點了點頭，心中想着這承諾就要實現了，只希望十一能一償心願。

最後，十一告訴我讓我們不用再毫無目的漫地奔跑了，她說讓我們休整一下，明天她自然會找到噶爾大的隊伍。

等醒了過來，太陽偏西，夢中記憶猶存。

将趙明波喚醒，将這些事情告訴了他，他滿臉擔憂，口中只是說擔心我有什麽閃失。

但旋而他鎮靜了，保證要和多不圖将我護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