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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心荷她們可能不會在乎春兒是不是冤枉的,但一定在乎蔣金蛾奪去了杜繡瑩的榮光。

只要她們把事情鬧大,那春兒就有希望了

只是這次難免要對不起蔣金蛾一次了,不是她,杜繡瑩背後的人不會出手。

只希望胡心荷的動作快一點。

沒想到事情發展超過了張寒英的預期,不但刑部和大理寺插手,連都察院都派了禦史監管。

第二日晚膳後,李春兒便被送了回來,這也說明她身上沒有嫌疑,不然她該直接遣送出宮。

之前避開她秀女們又圍在了李春兒周圍,都在打聽她有沒有受苦,怕不怕,安慰她。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走了一趟錦衣衛牢獄,又被清白發出來,宮裏為了面子此次也會把春兒留下,這也算間接實現了她的心願。

刑部和大理寺插手,讓錦衣衛辦事效率格外快,沒幾天他們就把當日在宮門鬧騰的那些閑漢抓住了,可他們也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只是有人出銀子讓他們來宮門前念念詩,順便說幾句閑話,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們還大呼冤枉,說并沒有靠近宮門,只是在街上念念詩,不算犯事吧。起的錦衣衛的人又賞他們幾頓鞭子。

最後他們吐出,找他們的是個男子,不過一看就知道定是宮裏出來的小太監。

沒想到事情又扯回到了宮裏。

“陸仁,朕讓你好好查,徹查,你就給朕查回宮裏了?”

錦衣衛指揮使陸仁聽這話立馬跪下請罪,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黑色氈靴越來越近,到他面前停了下來。

“難道還真不是他們出手?”皇帝對陸仁擡了擡手

陸仁起身:“錦衣衛的探子都盯着,确實不像他們動的手,而且……”

而且這計謀太粗淺了,還會讓自己那方惹了一身臊味,實在有點得不償失。

“朕知道了,那個小太監找到了嗎?”

陸仁回道:“已經找到了,只是他的嘴裏也撬不出什麽話,只說是個女子,他并沒有看見人,只聽到聲音。”

這個太監不過才入宮幾年,只是個負責灑掃,平時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這才被點小財哄住了。

皇帝:“那就讓他去認,一個個認,朕的宮中出了這種事,你們錦衣衛就臉面了。”

陸仁頓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道:“恐怕是認不了,這人膽子實在是小,被……”他小心看了一眼皇帝,繼續說道:“被吓死了。”

皇帝氣急,把案上茶盞摔了下來:“死有餘辜,還有其他線索嗎?”

“有,陛下放心,臣一定把這個案子辦的漂漂亮亮。”

有了這個小太監,他便能借機攀扯,在外面找不到那些人的錯處了,可宮裏不是還有人嗎?

皇上明白陸仁的意思,不過又要從宮中那人入手,他有些猶豫,當初他那是沒辦法,這些年對她也不是沒有愧疚的,可那是為了祖宗基業,可如今勳貴武官已經不成氣候了,還要利用她嗎?

皇帝嘆了口氣,揮手道:“算了,就只查案子吧,這些年……她多年沒見過外人了。”

既然皇帝這麽發話,陸仁也不好多說什麽,陛下年紀大了,不再是年輕時殺伐果斷的陛下了,也開始念舊情了。

“陛下,貴妃娘娘來了。”劉全走了進來對皇帝禀報

“那臣退下了。”

陸仁知道貴妃對陛下的重要性,經過貴妃身邊時特意行了個大禮。

“這陸仁越來越谄媚了,和他爹倒是挺像的”

丁貴妃的話也讓皇帝笑了:“可沒學會他爹辦事的本事。”

“聽說他前幾日還抓了待選的淑女,今日又放回來了,杜氏這案子還沒辦完?”杜貴妃把雞湯遞給皇帝,自己在一旁坐下,多說了幾句又開始咳了起來。

皇帝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太醫說了你的病要靜養,姐姐又是何苦,巴巴地替別人跑腿。”

貴妃拉過他的手,放在懷中:“不過舉手之勞,我是在宮裏待的悶,也想來看看你。”

“這又什麽,姐姐要是想我,閑了我自然會過去,那賢妃又跟你吹什麽風了,她就喜歡串掇你,姐姐何必跟她來往。”

丁貴妃摸了摸鬓角,哪裏面已經長了白頭發,宮女們藏的好,別人不知,可她知道,她老了。

陛下嘴裏嫌棄賢妃,可招幸最多的也是她,外人都說是因為貴妃皇帝才寵幸賢妃,其中真假恐怕只有陛下知道了。

她的身子已經不行了,她怕自己走後皇帝會傷心,想要給他留一個貼心的人,賢妃有些要求她都能應。

“賢妃又想要什麽?”皇帝開口問道

“皇帝也別責怪她,其實細想想賢妃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丁貴妃道

皇帝感到好奇,賢妃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還能說出什麽道理

賢妃的心思很簡單,她想當婆婆了,獻王已經滿十六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紀,這次選來的淑女們都很好,何必幹脆也從這裏面選幾個給獻王。

皇帝訝異,争強好勝的賢妃竟然願意從太子挑剩的裏面給兒子選妃,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恐怕不是她的意思吧。

“是皇後的意思吧。”皇帝譏笑道

“不管是皇後的意思還是賢妃的想法,可她們說的對,選秀一次要費不少銀子,又要驚動地方百姓,下次在選還不一定又這批好呢?陛下想要對東北用兵群臣反對,不就是因為銀子的詩嗎?”

皇帝拉着丁貴妃的手,笑着道:“還是姐姐心疼我啊,為朕着想,真應該讓那些官員聽聽,看看你是不是朕的賢內助。“

丁貴妃笑着搖頭:“他們說什麽我一點都不在意,陛下明白我就好了。”

皇帝:“朕本來還在頭疼,賢妃這次倒是歪打正着幫朕解決了這個難題,選秀拖了很久,确實也該盡快定下來了,還要姐姐幫朕……”

自秀女出事後,張父就和女兒斷了消息往來,他天天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一直在找人遞消息,可就是不行,今日沒想到竟然又可以了

張寒英收到父親的信很是高興,她特意找了個僻靜處,信中內容簡單,畢竟要通過別人,寫的也很含糊。

大概意思是這幾日他還會再去找一下好友王一清,會盡快把她帶出宮。

張寒英小心地把信收好,正準備回房時卻見到有一人鬼鬼祟祟,她很是謹慎,四處看了又看,張寒英下意識把身子往後傾藏在窗棂之後,幸好這已經是黃昏後,要是不留意确實不能發現。

看周圍沒人,那人才快步走進了西邊的屋子裏,那裏如今住着蔣金蛾!

天色不早了,孫巧兒為何會去找蔣金蛾,還這麽謹慎,兩人怎麽會扯上關系的?

“奇怪吧!”胡心荷冷笑着從不遠處的柱子後走了出來。

看樣子她是一路跟着孫巧兒過來的。

“眼高于頂的蔣金蛾竟然會讓她進屋,你說怪不怪,是我小瞧了這賤人。這個賤人跟着青青去過繡瑩那裏不少次,她也認得幾個字。”

張寒英有些驚訝,她雖然懷疑是熟人做的,但确實沒想到孫巧兒身上,她看起來和杜繡瑩都沒有什麽交集。

“只怪我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她”胡心荷心中很是悔恨,眼神冷冷盯着不遠處的屋子。

蔣金蛾算是有動靜,可孫巧兒為什麽要這麽做,她跟着孟青青已經算是杜繡瑩這邊的人了,而且杜繡瑩比蔣金蛾更會拉攏人,為什麽她要轉頭幫蔣金蛾呢。

“她也不一定是幫蔣金蛾,不過現在這兩人定是勾結在一起了,這些日子我細細篩查過身邊的人,只有她最可疑,我留意到她聽到錦衣衛抓了個小太監的消息就吓的臉色發白,一看就有鬼,我跟了她幾日,每到晚上她都要來這裏,通風報信尋求庇護來了。”胡心荷嘴角泛起譏诮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沒有好處。”害了杜繡瑩,孫巧兒也不可能選中,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胡心荷:“白眼狼不需要為什麽,就她那點腦子也不會想有沒有好處,張姑娘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

那倒不是,張家也窮國的,張父中舉後家裏日子才好過了些,只是她失憶了,都忘了,張寒英面色有些尴尬。

胡心荷沒有留意到她的微妙表情,繼續說道:“有些人自己身在污濁泥塘之中,就很不喜歡別人光鮮亮麗站在岸邊,她會不計代價把人拉下來,這樣她才會覺得快意。”

胡心荷轉過身問道:“張姑娘怕是不清楚孫巧兒的身世吧。”

“我只聽說她出身貧寒,家境不太好。”

胡心荷嗤笑幾聲:“何止貧寒,簡直不堪,她祖父那輩也算是家境殷實,不然她也不會有機會讀書識字,可她父親好賭,祖父走後,家業很快便被她父親敗光了,那時候她八歲。在她十歲那年,她父親把她母親輸給了一個過路的游商,對外說過不慣苦日子跑回娘家了,十三歲那年,她父親帶回了一個姘頭,一年後生了個兒子,之後她的日子更難過了,後娘不是個良善的,天天對她非打即罵,十五歲那年,她串掇孫巧兒的父親,要把孫巧兒賣進煙花柳巷,正好那時朝廷下令采選,她不知怎麽勸通了她父親,把她報了上去,出門時候,她後娘什麽都不讓她帶,要不是青青好心,還經常在繡瑩面前替她說好話,她早就凍死在路上了。”

“可沒想到她竟然恩将仇報!她需要什麽理由,沒有,她就是嫉妒,陰溝裏的老鼠,就是見不了別人好。”胡心荷咬牙切齒說道

可這些只是她的推測,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孫巧兒所為,何況,要買通小太監是需要一筆銀兩的,孫巧兒又那來的前呢?

這話提醒了胡心荷,她立馬起身往自己屋裏走去,只見她一進屋就在箱子裏面一陣翻檢

孟青青有點懵,問她:“你找什麽呢?”

找到了,胡心荷從一個布包裏掏出一個銀镯子,大概一二兩重

胡心荷雙眼發亮,笑着對張寒英說:“這個,這個就是證據,這镯子本是一堆,繡瑩不喜歡她的粗笨,便給了我和青青一人一支,青青那支後面給了孫巧兒。”

孟青青點頭,孫巧兒太過寒酸了,她們又是好友,她私底下把這镯子借給她帶了。

“她定是把這镯子給賣了。”胡心荷說道

這倒是說的通,可如何證明這是她賣的镯子

張寒英問孟青青:“還有誰知道這镯子你借給她了?”

孟青青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回道:“除了杜姐姐、胡姐姐。”

若是孫巧兒矢口否認,她們又是杜繡瑩的好友,這證據怕是不夠。

連夜胡心荷便把镯子的線索透露給了辦案的刑部,可小太監已死,并不能證明這手镯是孫巧兒給她的,除非孫巧兒主動暴露。

幾日後,錦衣衛對外說案子已經清楚,是一名宮女掃灑時偷了詩稿,實際上在暗地裏還在調查。

可這一切外人不得而知,孫巧兒自然徹底放心,也不再像以前那麽卑微低調了,蔣金蛾應該是給了她不少好東西,手頭闊綽後,也注重打扮自己了,別說,确實有幾分嬌媚動人。

她站在了和蔣金蛾的那邊,孟青青還以為她被人威脅了,胡心荷告訴到孟青青的性子,并沒有把事情都告訴她。

選秀并沒有因為杜繡瑩的死有任何影響,宮中恢複了之前的傳召,只是這幾次,張寒英都有在列,隐隐有代替之前杜繡瑩的位置,和蔣金蛾分庭抗禮。

從貴妃宮中出來的路上,蔣金蛾特意走到了張寒英的身邊,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中隐隐不安,眼神中帶着忌憚

“張姑娘不是只想過自在的日子嗎,又何苦要做別人手中棋子呢?你該明白杜繡瑩尚可和我一争,你……”她搖頭:“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嗎,趁現在還來的及。”

張寒英也被她說的心中一沉,她确實不想攪入其中,也不知道是那裏出了差錯,最後的落選名單遲遲沒來,父親也沒有信來。

貴妃最近很是擡舉她,也不知道她真的只是想聽民間的趣聞,還是有別的意圖。

太子和貴妃不和,她若是要攪一攪太子選妃也不是不可能,真是頭疼,宮中的每一件事都讓人頭疼。

所以說,太子妃還是蔣金蛾最合适。

張寒英帶着李春兒先去管事姑姑那裏問了有沒有張父的信,得知還是沒有,兩人才回屋,剛跨進院門,只見孫巧兒站在那裏。

她臉色不太好,看樣子應該是又被蔣金蛾的人奚落一頓了,見到她們,孫巧兒收起表情,裝作無事。

只是張寒英留意到她的眼睛一直在看自己的手。

手上有什麽呢?有貴妃娘娘新賞賜的镯子,這次很多人都得了賞,只有張寒英是一支玉镯,孫巧兒怕是聽誰說了吧。

張寒英忽然有了個主意,她故意在走近孫巧兒時重重的撞了她一下,然後指着孫巧兒罵道:“瞎眼了你,差點撞壞了我的镯子。”

張寒英掀起衣袖,小心翼翼檢查着镯子,粉白的玉镯套在細膩的腕上,如此奪目,真是讓人羨慕嫉妒。

張寒英留意到她眼神變化,更是驕橫說道:“你要是碰壞了镯子會害我被罰的,你是不是故意的,真是又窮又壞,哼。”

李春兒驚呆了,歲歲是中邪了嗎,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又尖酸又刻薄。

她想要走進安撫下孫巧兒,一把就被張寒英拉住了,好像看見什麽髒東西一樣,躲開了幾步:“春兒姐姐,我們走,別跟這種人玩,太丢份了。”

孫巧兒看着兩人走遠,她能聽到李春兒勸她別這樣,可張寒英無所謂說道:“就說她了,她敢對我怎麽樣嗎?如今連貴妃娘娘都喜歡我,這是我命好,不像有些人……”

聲音漸漸遠去了,孫巧兒攥進了拳頭,松開時手心裏都是血印子

命好嗎?上一個說命好的杜繡瑩已經死了。

她的眼神陰冷地盯着張寒英離去的方向

“歲歲,你剛才怎麽了,故意的嗎?”李春兒實在憋不住了。

噓,張寒英示意她輕聲:“以後再跟你說。”

孫巧兒能因為嫉妒害杜繡瑩,自然也會因為嫉妒再次下手,剛才她故意在她面前說了那些話,想必以孫巧兒的敏感自卑,定會做些什麽。

張寒英轉動着手镯,有了杜繡瑩的前例,孫巧兒定會忍不住在次出手。

京城小酒館裏,張父已經連着喝了一個時辰的悶酒了,他已經把王一清說的那些話琢磨了好幾遍,依舊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些太監們把銀錢退了回來,落選的事怕是難辦了。

文官們原本在秀女中安排了人,後面出了事,他們一時找不到合适的人,王一清便舉薦了張寒英,張父是國子監生員,家世背景也合适,所以就算張父不想讓女兒選,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王一清勸他,事已至此,不如放開一搏,若是選上了張家改換門庭只在頃刻之間。

張父聽了歡喜中卻有帶着一絲憂心,世上從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他們如今如此幫張家,以後又要他們如何報答呢。

不過這都是以後擔心的事了,他現在最煩惱的是該如何跟歲歲說。

他對女兒最大的期望,不過是尋個上進的讀書人人當女婿,可這麽上進的女婿他也沒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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