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LXXI

-Chapter 71-

作為梅衫衫重點培養的助手,劉柳感念她肯耐心花時間教自己, 工作一直十分努力。第一次參與像A城國際藝術雙年展這種級別的活動, 她絲毫不敢懈怠, 前一晚又認真把幾個展廳的布置篩檢了一遍。

太過激動,她亢奮得一夜都沒怎麽睡着, 索性不睡了,也不管天還沒亮, 她就來到美術館, 想再最後做一遍檢查。

這一查, 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梅衫衫趕到的時候,劉柳已經指揮着緊急召過來的員工,把損壞的兩幅畫撤了下來。因為她在電話裏交代過, 采用備用計劃, 團隊員工正忙碌着, 重新安排畫作的位置,調換相應的說明。

兩幅畫之間的白牆上,還殘餘着紅色的噴漆,工作人員在緊急用白色塗料噴上去, 試圖把污跡蓋住。

衛修不放心,硬是跟了過來。目光落到被搬進裏間的兩幅畫上時,他面上瞬時陰雲密布, 臉色難看極了。

兩幅畫上,被紅色的噴漆噴上了幾個大大的字母,其中一幅上是“S”“L”, 另一幅上是“U”和“T”。

SLUT。

蕩|婦。

梅衫衫看了眼時間,離開展只剩不到一個小時。催促過工作人員後,她拍拍劉柳的肩膀,“小柳,你做得很好。”

她昨晚檢查過所有的布置,又是藝瀾美術館這樣的場地,理應不會出問題。還好劉柳提早到了,若是等到開展時才發現狀況……

那麽這次望梅軒,是真的要丢臉丢到國際上了。

劉柳氣得面頰通紅,“簡直太過分了!讓我抓到是誰幹的,非把他打成斷臂的維納斯不可!”

“放心吧,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的,”梅衫衫道,“現在我們先把展廳收拾好,不能讓這人得逞。”

劉柳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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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館的負責人接到電話,也匆匆趕了過來,不住地對衛修致歉。

衛修怒氣沖沖,指着他的鼻子斥道,“向我道歉有什麽用?險些被破壞的,是衫衫的展覽!不僅藝術品毀損,還出現那樣的污言穢語——這麽大一個美術館,居然會出這種狀況,你這個負責人,負的是什麽責?要不要我問問舅舅,他的美術館是破街背巷嗎,誰都能進來随便塗鴉?!”

負責人擦了擦額角的汗,又向梅衫衫道歉。

“我已經讓人調昨晚的監控,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梅衫衫對監控不報什麽希望。

美術館當然是處處有監控的,可是膽敢做出這種事,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那人肯定會先設法破壞監控。

時針滴答,一秒秒、一分分飛逝。

梅衫衫忙着指揮團隊,幾乎将整個展都重新換了一遍。一不留神,衛修已經拎着負責人,去保安室看監控了。

一場藝術展,參展的作品、擺放的位置順序,絕不是随意決定的,也不能随便替換,失去任何一幅,整場展的邏輯便會出現斷層。外行看不出,但藝術界的內行,一看便知,必然會認為,這設計展覽的人完全是亂來。

毀損的看似只有兩幅畫,卻一舉破壞了整個展覽。

這個人,顯然是內行。

間或有同行過來打招呼,大多是真心關心出了什麽狀況,也有那麽幾個,眼中閃爍着幸災樂禍的光芒。即便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可臨近開展,還在手忙腳亂地布置——還是那句話,沒那個金剛鑽,攬什麽瓷器活?白白占去了最大最中心的展廳。

旭日高升,晨曦灑落在美術館的玻璃外牆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距離開展只剩十分鐘,館外早已排起了長隊。館內,望梅軒的展區內,工作人員如工蜂般忙碌着,對畫作與說明牌的位置做最後的調整,梅衫衫在一旁坐鎮,場面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這時,邱楚賢來了。

來的路上,他已經聽說了這邊發生的狀況。然而清晨堵車,他緊趕慢趕,也才堪堪趕到。在他的預計中,這裏應該是一片混亂,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将開展時間向後延遲一小時。

一進望梅軒的展廳,他卻愣住了。

寬敞潔淨的展廳中,牆底的聚光燈自下而上,将一幅幅畫作照亮,旁邊淺灰的标牌上标注着畫作的背景信息。走廊延伸至深處,彎折成一個拐角,整個展區呈現出一個倒U形。

……到底哪裏被破壞了?

雖然不解,邱楚賢先暗松了一口氣。若是需要被迫推遲開展,他這個策展人也面上無光。

“邱先生,”梅衫衫從裏面出來,看見邱楚賢,笑着招呼,“早上好。”

邱楚賢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

她鎮靜自若,落落大方,分毫看不出剛剛處理過一場危機,反而笑問他,要不要趁大批參觀者還沒進來,先看看望梅軒的展?

邱楚賢點點頭,随她步入展區。

入口在倒U形的中部,一進入,中間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房間。

邱楚賢頓住了腳步。

四面白牆,當中只有一件裝置藝術品,幾乎占滿了全部空間——形狀各異的黑色鐵片、碎屑,從房間的正中心,呈輻射發散狀,密密地散布在空中。

仿佛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爆炸,炸裂的碎片迸濺,畫面在這一須臾,被定格靜止。

身處其中,幾乎可以感覺到爆炸的沖擊撲面而來,感受到那股瞬間爆發的能量,令人頭皮發麻。

黑色的碎片仿佛仍在空中疾速飛行,下一秒便會穿透你的身體,卻不被這些微的阻滞所擋,而是繼續前行,義無反顧。

仔細一看,每一塊碎片都是以近乎透明的鋼絲,從穹頂垂落下來。藝術家精心安排的巧妙布置,還原了一場大爆炸的定格瞬間。

分明是靜态,卻處處是動感;如此絢麗致命的爆炸,定格起來,畫面卻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It all started with a big 棒——宇宙萬物,起源于一場大爆炸。”邱楚賢喃喃道。

梅衫衫點頭,“這件作品,就叫做《It all started》,是裝置藝術家許也最新的作品,還是首次展出。”

邱楚賢靜靜立了一會兒,感受着這股開天辟地的能量的沖擊,才擡腳,繼續往下看。

倒U形的每一邊,都被分隔成了兩個展廳,每個展廳中,是一名藝術家的個人展。望梅軒旗下藝術家的風格各異,邱楚賢一路看下來,沒有發表意見。

直到一圈浏覽完,出了展廳,他掃了眼次序準備進入的游客們,轉身對梅衫衫道,“梅小姐,我為之前對你的偏見道歉。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策展人,這場展覽的布置,我非常欣賞,我相信,在A城雙年展未來一個月的展期中,大家所談論的焦點,一定會是望梅軒。”

梅衫衫略微愕然。

她沒有想到,邱楚賢會給她這麽高的評價。

“我給此次雙年展定的主題是‘全世界的未來’,”邱楚賢接着道,“我,和所有的藝術家,我們都在思考,藝術的未來是什麽?藝術和世界要到哪裏去?我非常喜歡你的解讀——驚雷爆開式的起始,以後現代筆法描繪的古希臘意象,用一個世紀前的野獸主義風格表現當今的追求……穿越時間,跨越空間,融合文明,這是藝術獨特的魅力,也是藝術的未來。”

“這是一場非常有力量的展覽,我……”

邱楚賢話還沒說完,眼角餘光瞥見衛修朝向這邊而來,止住了話頭,轉而換上無奈的表情,“——我的麻煩來了。”

“邱叔,”衛修在梅衫衫身旁站定,無比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勾了勾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如何,還滿意嗎?”

邱楚賢額角突突直跳。

——渾小子,竟然還真的懷疑是他幹的?

他暗自磨了磨牙,“作為雙年展的主策展人,”着重強調這個身份,“欣賞到如此精彩的展覽,自然是滿意的。”

衛修聽懂了他的意思,無非是搞破壞不符合他的身份,更不符合他的利益。他只冷哼了一聲,算是因着他對展覽的誇獎,沒再繼續不依不饒。

梅衫衫安撫地搖了搖衛修的手,“邱先生及時趕過來,肯定也是為了幫我們處理這件事情。作為主策展人,他這麽認真負責,一定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

邱楚賢:“……”

好麽,一頂高帽,直接把這個任務扣在他頭上了。

衛修心情如此惡劣,無非是監控的确被破壞,沒有找到線索。

美術館中,人已經多了起來。藝術愛好者們熱情高漲,不時在作品前停留,拍照。

衛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衛修處理,他只能先行離開。臨走時,他旁若無人地親吻梅衫衫,被不少鏡頭照了進去,又傳到網上。

衆多藝術品壞繞着,高大英氣的男人摟着嬌小纖細的女人,四唇相貼,這畫面唯美動人,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這波新鮮的甜狗糧,讓許多不關心藝術的人,也順帶着了解了一下A城國際藝術雙年展,有些在本地的,打算起了組團刷展,倒也是意外的收獲。

望梅軒的展廳,占據了美術館最中心的黃金位置,又因為有七名藝術家的分展廳,而圈走了一大片空間。

其他藝術家的展位,相對而言,顯得就比較邊緣了。

眼紅望梅軒待遇的人,暗搓搓期待着看客們,尤其是媒體人,看完望梅軒的展廳,會大失所望,搖頭痛罵展出的都是些什麽玩意。

然而,大失所望的卻是他們——

看客們普遍在望梅軒展廳消磨了相當久的時間,出來時,還都意猶未盡,相互讨論着,有的甚至回去又看一遍。

開展短短數小時,社交媒體上關于A城國際藝術雙年展的讨論中,多數都與望梅軒相關,至少也會提上一句。

參觀者們沒有人覺得,望梅軒占去這麽大一塊展覽空間,有什麽不對。七名藝術家,雖然有半數都是新人,但個個風格鮮明,作品件件出色,創意獨特,不乏成為一代大家的潛力。

望梅軒這個名字,在被越來越多的大衆所知悉。

展出順利,梅衫衫才略松了一口氣,開始着手處理損毀畫作的事情。

寫下那種羞辱性的字眼,顯然是與她有私怨,為了洩憤。她已經大概知道了兇手是誰,也不是全無證據。

只是,一開始她還有些懷疑,會不會與邱楚賢有關,因為那個人,這段時間似乎搭上了邱楚賢。

而邱楚賢對她,也算不上太善意。

不過,經過剛才的觀察,邱楚賢應該的确是清白的。他現在正在忙着調查,想盡快揪出這個沖藝術品下手的小人。

梅衫衫的視線,投向了美術館的一角。

“——梅小姐。”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梅衫衫回頭,“徐小姐,好久不見。”

徐詩音穿着寬松的羊毛衫,孕相不顯,身形依然窈窕,不施粉黛的臉不像往日裏那樣明豔張揚,更顯清麗秀美。

“展不錯,”徐詩音神色輕松,“中間的It all started,我很喜歡,極有張力,幾乎讓我頭發都要站起來了。”

又道,“你很不錯,眼光很好,裏面有幾幅,我已經向客戶推薦了。”

梅衫衫心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怎麽一個二個的,都變得這麽可愛了?

她笑着道謝,“有賴徐小姐美言了。”

因為餘致遠的關系,不管是關心她肚裏的孩子,還是關心他們的婚禮,都不合适。梅衫衫索性不問了。

徐詩音話鋒一轉,“今早的事情,我聽說了。怎麽樣,是誰做的,你有頭緒了嗎?”

梅衫衫只道還在查。

“搞這種小動作,真是下作!”徐詩音冷笑,又突然問,“我記得你手下,之前有個叫趙樹元的,後來解約了?”

合格的藝術品顧問,應當對有實力的畫廊代理的藝術家情況了如指掌。

專業方面,徐詩音顯然很合格。

梅衫衫點頭道,“是的,我們對他的發展規劃無法達成共識,他與望梅軒解約,已經是三四個月前的事情了。”

當初趙樹元被餘致瑤捉奸在床,兩人分手後,他還試圖想挽回。

不過餘致瑤根本不吃這套,索性出去旅游散心,還要求梅衫衫開了他。

梅衫衫當然不至于一切聽她的。

藝術家的人品和才華,往往并不挂鈎,譬如趙樹元,天賦才華還算可圈可點,不是沒有發展潛力。為他辦個展,投入了不少精力財力,就這樣放棄代理他,未免可惜了。

只是後來的發現,讓梅衫衫改變了主意。

一個是他助理王麗莎臉上的巴掌印。

另一個,更嚴重的,是他的一幅新作,與某個外國藝術家幾年前的作品,有些部分微妙地重合了。

趙樹元嗅覺敏銳,察覺到望梅軒給他的曝光度降低,乃至有雪藏他的意圖,他主動提出了解約。

他這麽識相,梅衫衫也沒為難他,甚至連違約金都沒要,痛快地放人了。

之後也沒聽說趙樹元簽了哪家畫廊,然而時隔數月,在藝瀾美術館的一角,卻又出現了他的作品。

真是太巧了。

“我聽過趙樹元跟人抱怨,說你打壓他,”擡腳離開前,徐詩音道,“友情提醒你一句,小人難纏。”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天涼了,讓衛氏集團破産吧,我只想跟着33,她走哪兒我跟哪兒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周伯給周女士寫信,匿名舉報某少爺越來越沒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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