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1)
-番外-
早起的鳥兒撲扇着翅膀,掠過樹梢, 婉轉歌唱, 鳴聲清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偷偷溜過窗簾的縫隙,拉長的燦金光芒鋪灑, 仿佛給男人隽美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粉。
濃密的睫毛動了動,他偏頭把臉埋在懷中女人的發間, 試圖避開這擾人的光線。
薄毯勾勒出緊擁着的肢體的輪廓, 光|裸的肌膚相貼, 靜谧的室內,只有起伏的呼吸交聞,說不出的親密。
時間分秒流轉, 天光越來越亮, 熟睡中的兩人也悠悠醒轉。
男人美玉般的面龐, 在朦胧晨光中,有着淡淡的光澤。女人看得喜歡,伸指輕輕描摹着,親吻他的唇角。
“我愛你。”她喃喃。
男人仍閉着眼睛, 唇角高高翹起,“我也愛你。”
“要是我早點遇到你就好了,”女人咬着唇, “可惜我已經結婚了。我老公……我老公絕對不會跟我離婚的。”
男人眼眸微睜,又合上,手臂将她更加摟緊, “沒關系。”
“可是……可是我還有小孩了。”女人為難又難過的樣子。
男人道:“那也沒關系。”
“為什麽這樣愛我?”女人感動地問。
“因為……”男人唇角翹得更高,“我也結婚了。”
“天哪!”女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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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接着道,“哦對了,我也有孩子了。”
女人張大了眼睛,“怎麽這樣!”
正當此時,門上傳來一陣雜亂的咚咚敲擊,還有一個稚嫩的童音扯着嗓子——
“爸,媽!該起床了!今天不是要送我去野營嗎!”
門內,衛修眨眨眼睛,蹭了蹭懷中人挺翹的鼻尖。
“嗯……就是這樣。寶貝,你願意連同這個吵人的小魔星,一起接受嗎?”
梅衫衫憋住笑,一臉為難地答應了。
“唉,沒辦法。看在是我生的的份兒上,只能大小一起收啦!”
被鄧嫂和周伯聯手勸走的小魔星坐在餐桌前,左等右等,終于等來姍姍來遲的父母。
“媽媽!”他扯着梅衫衫的衣角,扁着小嘴,“你真的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嗎?”
小魔星——正經的小名叫小星星,大名衛宸。今年六歲的他,融合了父母的好相貌,即将從全幼兒園最可愛的寶寶,升級為全小學最可愛的……寶寶。
梅衫衫的身體不适宜順産,在醫生的建議下,孕38周的時候,剖宮産生下的他。出生後不久,做完了全面檢查,确認他完全健康,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眉眼漸漸長開一點後,人人都說,他和衛修小時候太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那時候,周瑾定定地凝視着曾外孫的小臉,良久,起身時,梅衫衫分明看見她抹了抹眼角的淚。
衛修肖母,她一定是想起了早逝的女兒。
寶寶沒能繼承梅衫衫的瞳色,衛修固然有些遺憾,可在他肖似自己的長相中,分明也能看到梅衫衫的影子。
這是他們的血脈相融,共同的孕育的孩子,是他們的感情的見證。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因為梅衫衫在孕期中被這小家夥折磨得夠嗆,而憤憤放話,等他出來,一定要揪住好好揍一頓,那麽現在……
他舍不得了。
在産期将近時,梅衫衫眼見着衛修準備好了育嬰師、育兒嫂、營養師……幾乎是一整個團隊,她還以為,他打算把孩子丢給這些人照顧,自己要當甩手掌櫃了。
可兒子出生後,除了讓這些人從旁指導,衛修總是和她一起,親自照看孩子。怕她勞累,影響産後恢複,換尿不濕、擦洗之類的活計,都是他在做,她只用抱着洗得香噴噴的兒子,和他一起研究小家夥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
年輕恣意的大男孩,做了父親之後,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變得更加沉穩可靠了起來。
一家三口出去散步時,他推嬰兒車抱孩子的照片時而被拍到,繼小奶狗之後,又卷起了一股最萌奶爸風。
梅衫衫打趣他,“老公你幹嘛這麽勤快?我都引起衆怒了,說我什麽都不幹,連個包都不拎呢。”
“他們懂什麽?”衛修不以為然,“你做的,明明是世界上最最重要,也只有你能做的事情。”
見她不解,他晃了晃兩人緊扣着的手,“你牽着我啊!我還不比包寶貴嗎?兒子也別想跟我比,哼。”
梅衫衫止不住笑。
“好好好,我牽牢我們家最最寶貝的大衛寶寶,你抱好小衛寶寶,嗯,很完美。”
衛家這一代,衛依衛佑都晚婚,反倒是年紀小的衛修先做了父親。
粉妝玉琢的小星星,是家中上下的寶貝疙瘩,滿月、百日、周歲,全家都一致堅持大擺宴席,衛修更是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老婆給他生了個多麽伶俐可愛的兒子。就連伯爵夫婦也幾次三番地專程飛過來,看望小寶貝。
出身太好,又有一堆長輩寵着,小孩子免不了染上了些驕縱之氣。
只是跟他老爸一樣,他誰的管都不服,只聽梅衫衫的,黏起她來,也跟衛修不遑多讓。
坐在餐桌前,接過衛修遞過來的溫牛奶,梅衫衫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心口漲得滿滿的。
“不行哦,”她遺憾地告訴兒子,“這個野營活動對身體素質有要求,媽媽不能參加。”
現在的小孩子多有嬌慣,各種親子野營活動也應運而生,在相對原始的環境中教授一些生存技巧,磨砺孩子們的意志。
一直擔憂兒子被慣成個小纨绔的梅衫衫,給兒子報了名,卻被通知,她不适合參加。
雖然有爸爸陪着,可是有三天見不到媽媽,衛宸還是郁郁不樂,臨走的時候,抱着媽媽的脖子,小嘴扁啊扁的,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要不,我們不去了吧。”
衛修這退堂鼓一敲,立刻招致妻子的瞪視。
他委屈地回視,“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嘛……”
早兩年,衛修還偶爾出差,可現如今,除了在梅衫衫去國外辦展時,他跟着順帶去衛氏當地的分公司巡視一圈,其他需要到處飛的事情,他基本全丢給了衛依衛佑。
無人不知,昔日裏以驕橫跋扈聞名的衛三少,現在是十足的顧家好男人。
梅衫衫好笑又無奈,“也就三天時間,你好好照顧小星星,很快就過去了。”她貼近他的耳朵,壓低嗓音,“都說小別勝新婚,等你們回來,我補償你,好不好?老公,嗯?”
最後幾個字,近乎氣聲,溫熱的呼吸撲在耳畔,衛修骨頭都酥了,濃黑的眸凝視着她,“你說的。”
梅衫衫輕吻他,舌尖在唇上掃過,笑着眨眨眼,“嗯,我說的。”
衛宸見慣了父母黏黏糊糊,急得湊過去,“我也要親親!媽媽!親親!”
梅衫衫心都要化了,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又親,才把他遞給衛修。
送走了一大一小,家中像是突然空了起來,心裏也空蕩蕩的。
梅衫衫上樓換好衣服,去了望梅軒。
這幾年,望梅軒在國際上聲名大噪。她更通過伯爵夫婦的引薦,結識了不少有名的畫家、收藏家,不僅把望梅軒代理的藝術家們推向國際,更有國外藝術家來找她策展。
丈夫兒子歪纏太久,她進門時,今天預約的客戶已經在了。
“抱歉,拉格蘭奇先生,讓你久等了……”
正背身看畫的高大男子轉過頭來,灰眸中閃過一絲驚豔。
“美麗的女士,有遲到的特權。”他欠欠身,“路易·德·拉格蘭奇,叫我路易就好。久聞梅女士的芳名,今天終于見到了。”
拉格蘭奇是享譽國際的大畫家,出身法國藝術世家,生了一副俊逸多情的好相貌,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他生性浪漫多情,是公認的大衆情人。
梅衫衫想起上回聽人調侃,說他是“畫家裏最帥的大帥比,大帥比裏最會畫畫的,會畫畫的大帥比裏最會撩的”,不禁露出一抹笑。
笑容轉瞬即逝,卻讓路易的目光更熱切了。
路易計劃來華開展,跳過了幾家國外畫廊在華的分支,直接找到了望梅軒。據他說,是因為伯爵夫婦的引薦,更是因為他看過梅衫衫經手過的展覽的報道和圖片,十分欣賞她的眼光和品位。
接下來的會面客套而程式化,梅衫衫大致介紹了一下國內藝術界的格局,對路易的花式恭維,只禮貌致謝,并不接茬。
臨走時,路易熱情地邀請她共進午餐,也被婉拒。
掃了眼她的左手,他問,“是因為你結婚了嗎?我一向認為,好的婚姻不應當是一種束縛。像梅小姐這樣富有魅力的女性,享受男士們的恭維與追求,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的丈夫若是對自己有自信,就不該懼怕來自其他男性的挑戰。”
梅衫衫笑笑,“聽起來,拉格蘭奇先生不支持一對一的婚姻。”
路易的灰眸中迸出一抹異彩,“我認為,那是違反天性的。我更崇尚開放式婚姻——精神上□□,同時又相互獨立,可以自由地獲得更多的經驗和享受。倘若無法維系,也可以自由地結束,沒有強加的限制。”
梅衫衫點點頭,“很有趣的觀點。我尊重拉格蘭奇先生的婚姻觀,相信你一定有十分精彩的人生體驗,這在你的作品中有充分的體現。”
不待路易接話,她接着道:“但是,恕我不感興趣。至于來自其他男性的挑戰……”她笑了,“在我眼裏,我的丈夫無可比拟,沒有人有資格挑戰他。”
路易多情的灰眸凝視着她,須臾,不無遺憾地微笑,“他真幸運。”
“不,”梅衫衫搖了搖頭,“是我很幸運,能遇見他。”
送走了路易,梅衫衫坐在桌前,看着手機屏幕。
野營的地方沒有信號,這三天除了通過組織者的衛星電話,沒有其他的聯系途徑。她還是第一次和衛修失聯,有幾分忐忑,更多的,是濃濃的思念。
指尖劃過屏幕,桌面上,是她和衛修抱着小星星的照片,一家三口笑得燦爛。
梅衫衫眼眶酸澀,差點沒出息地落下來。
……
山中無寒暑,城市裏是炎炎夏日,山裏卻清涼怡人,太陽下山後,寒氣上來,甚至有些陰冷。
大半日的時間,野營團爬了小半座山,沿途教孩子辨別方向,識別各種植物。半數的孩子沒多久就哭鬧起來,吵着要大人背。小小的衛宸卻一直堅持自己走,讓衛修既心疼,又倍感自豪。
“宸宸真了不起。”帶團老師之一的曲書容摸摸衛宸的頭,對衛修笑道,“衛先生把孩子教得很好。”
這對父子走在同團衆人之間,如出一轍的好相貌,就像會發光一樣,吸引人的注意。
衛宸躲開她的手,皺起小眉頭,“宸宸也是你能叫的?”
曲書容的笑容僵在唇邊。
兒子雖然有些無禮,可那矜傲的小模樣,跟自己小時候如出一轍,更妙的是,衛修能從他的小臉上,看到梅衫衫的影子。
這感覺太奇異,他甚至不忍心訓斥兒子,只将他攬住,對曲書容淡淡地“嗯”了一聲。
晚間,全團在一處山坡上安營。營地燃起了篝火,體諒第一天大家都疲累了,只稍稍做了總結,便宣布解散,可以回自己的帳篷休息了。
山中空氣好,夏日的星空,群星閃耀,蒼穹如同一張灑滿碎鑽的黑色絨布,銀河像一條絲帶,垂挂在一側。
組織方考慮周全,選用的帳篷,頂上專門設計了透明的觀星天窗。
衛修枕着胳膊,望着星空。此刻,衫衫離他,感覺就像M33星系離銀河系一樣遙遠。
他忽然想起了兒子名字的由來。
那時候,他倆為了給寶寶取名,翻遍了辭海典籍,可一直到快要生了,都遲遲無法決定。
後來有天,晚飯後,衛修照例陪梅衫衫一起散步。當兩人走到植物園一側的一片小樹林中時,只見西垂的夕陽将天際和江面染得通紅,而另一側,月牙初升,影子倒映在林間的一汪溪水中。
此番美景,二人不由駐足欣賞。
直到落日完全沉沒入江水中,天空中月色與繁星交相輝映,他們才折返。
“真美,”梅衫衫靠着他的肩,“我想到了歌德的一首詩。”
“每當陽光照耀在海面上,我便想起你
每當月光倒映在泉水中,我便想起你
即使遠方的道路塵土飛揚,我依然看得見你
深夜裏徘徊者在狹窄的小路上發抖
即使大海掀起狂濤發出咆哮,我依然聽見你的聲音
當靜谧的小樹林裏萬物俱寂時,我總是去傾聽你的聲音
即使你遠在天涯海角,我也會伴着你
夕陽西下,星光閃爍,猶如你在對我眨眼”
她用輕柔的嗓音吟誦,盈盈眸光中,仿佛灑滿了星星。
衛修俯首親吻她的眼睛,薄唇輕蹭着她的長睫,“Ich denke dein... 我最喜歡最後一句,‘星光閃爍,猶如你在對我眨眼’。”
他靈光一閃,“我們的寶寶,不如就叫‘衛宸’,怎麽樣?”
宸,星天之樞,北極星的所在。
梅衫衫想了想,點點頭,“好啊,是我們的小星星。”
“……爸爸?你在想什麽呢?”
兒子稚嫩的聲音,打斷了衛修的思緒。
他順口答,“在想你媽媽。”
衛宸安靜了幾秒,正當他以為小孩子入睡快,前一秒還在說話,下一秒就睡着了時,只聽耳邊“哇——”的一聲——
“我也想媽媽!嗚嗚嗚……我想回家,爸爸……嗚嗚嗚……”
衛宸嚎啕着,不住地重複,他想媽媽,想回家。
這一嗓子太突然,哭聲又太響亮,整個營地都被驚動了。
衛修抱着兒子拍哄了半天,也不管用。
曲書容試探着,想安撫衛宸,可母親以外的女人的接近,只讓他哭得更厲害了。
衛修一個冷冷的眼神,讓她只好讷讷退開。
哭聲如魔音穿腦,仿佛回到了兒子還在襁褓中,夜間啼哭的時候。他抱着他來回走着,不住勸哄,心力交瘁之下,簡直想跟兒子一起哭了。
待到衛宸終于哭累睡着,衛修的肩頭已經被夜露打濕。他擡頭,漫天的星光閃爍。
“別只對我眨眼啊,老婆,”他喃喃,“到我身邊來啊,我想你了……”
……
三天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其實也不慢。
第三天下午,父子倆回到保護區的接待處,見到來接他們的梅衫衫,一大一小同時沖了上去,把她緊緊地抱住。
“老婆……”
“媽媽……”
梅衫衫:“……”
怎麽莫名有種領回在寵物店寄托了幾天的狗狗的感覺?
她本來還想跟組織方溝通一下,詢問兒子這三天的表現,可爺倆根本沒給她機會,抱腿的抱腿,摟腰的摟腰,一路歪纏着她,一直到回了家。
梅衫衫摸摸兒子曬黑了的小臉,心疼;又總覺得老公像是瘦了些,更心疼了。
問起這幾天的經歷,衛修滿頭黑線地講起頭一天晚上的事情。
衛宸不好意思地把小臉埋在媽媽胸口,小豬一樣亂拱,小聲哼哼。
梅衫衫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抱着兒子親了又親,不住哄他,“我們寶寶最乖了……媽媽也想寶寶了呀!”
衛修看不慣,把兒子挖了起來,“行了,多大人了,還賴媽媽身上?”
衛宸理直氣壯:“跟爸爸學的!”
“你不學點好的……”衛修話剛出口,意識到不對,趕緊改口,“說錯了,你不學點別的……”
可是已經晚了——
“噢,賴着我是不好的,對吧?”
梅衫衫睨他,“那行,你別賴着我,我今晚跟兒子睡。”
當她沒注意到是吧?
剛才,團裏有個女老師,目光可沒離衛修,還隐晦地打量了她一圈呢!
衛修急了,“不行不行!不是說好了麽,這小子大了,該鍛煉獨立能力了,要讓他自己睡?再說……”
再說,還有他的補償呢?
梅衫衫不理會他,問兒子,“帶團的老師們好嗎?”
衛宸小手揪着媽媽的發絲,小眉頭皺得緊,有些嫌棄道,“還行吧。”
驕矜的小模樣,老成的語氣,十足的可愛,梅衫衫忍不住在他臉頰上啵啵親了好幾口。
又接着問,“那那個紮着馬尾辮,眼睛大大的女老師呢?”
衛宸偏頭思考了一瞬,“曲老師,她對爸爸好。”
童音軟軟的,落在衛修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炸得他悚然一驚,“什麽?誰?!”
“哦……”梅衫衫拖長了聲音,“她怎麽對爸爸好啊?”
衛宸答:“她老跟爸爸說話。她誇我,總說爸爸教得好,但是沒提媽媽。”
大人都以為小孩子好哄,卻不知道他們小小年紀,感覺卻十分敏銳。
“老婆!”衛修現在确定,這小魔星就是來克自己的,“我根本沒理過她!”
梅衫衫瞥了他一眼,“你急什麽,心虛啊?”
她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想想自己真是作死,把兒子送去受了幾天罪,還遇到個觊觎自己老公的女人。真要有個什麽事,自己天高皇帝遠,不僅管不到,事後哭都沒地方哭去!
衛修才是真想哭:“我哪有……我想你都來不及,還要照顧兒子,哪有閑工夫注意什麽曲老師直老師的?”
妻子的懷抱被兒子占着,他只能拉拉她的手,委屈道,“老婆,你不相信我嗎?”
二十九歲的男人,介于鮮嫩和成熟之間,仍保留着那股初升旭日般的朝氣蓬勃,舉手投足間,又多了股沉澱下來的迫人氣勢。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看着她時,一如往昔,還是燦若星辰,如同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江面,盈着滿滿的深情。
梅衫衫忽然有些恍惚。
遇見他時,她好像還感嘆過,真是個漂亮得過分的大男孩,年輕得無法無天,意氣風發得仿佛會發光。
轉眼間,已經七年了啊。
她定定地不說話,衛修徹底慌了,低頭一看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微張着小嘴,長而卷翹的睫毛低垂着,已然在最熟悉的母親的懷抱中,睡着了……
臭小子!
衛修牙癢癢——陷害完你老子,居然這麽安心就睡着了?!
他還要說話,梅衫衫豎起食指,示意他噤聲。他只好閉嘴,小心翼翼地抱起兒子,把他送回房間。
梅衫衫站在床邊,看着他娴熟地給兒子換衣服,扯過被子,給他掖好被角。
才剛認識衛修的時候,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混世魔王一樣的人物,會這樣耐心的照料他們的兒子。
不——當時的她,根本不會想到,她會和他結婚,還有了個兒子。
安頓好兒子,衛修轉身,走到梅衫衫面前,垂眸深深地看進她的眼中。
“老婆……”
喚了她一聲,他忽然霸道地堵住她的唇,打橫抱起她,吞去她下意識的那聲驚呼。
唇舌相觸的瞬間,仿佛開啓了什麽開關。思念被點燃,渴望被釋放,梅衫衫腦中的念頭全部被清空,只餘他的味道,他的溫度,他清冽好聞的氣味,他身體溫熱堅實的觸感,他時輕時重地揉捏着她的火熱大手……
她甚至無法注意到他們出了兒子的卧室,回到了隔壁,連門都來不及關緊。她貪婪地吻着他,也承受着他的吻。在他将她放到床上,為了除去衣衫的障礙,而不得不暫時分開時,她不滿地輕哼着,扭動着身體,渴望他的觸碰,邀請他的占有。
這是一場狂風暴雨。
短暫的分離,累積的欲望在這一刻爆發,衛修用力地吻着她,狂野地翻攪,恨不能将她整個吞噬。察覺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戀戀不舍地暫且放過她,游移的唇舌品嘗過她全身的每一處,感受着她的每一絲顫栗。
她所有的反應,都是因他而起。
最後,他才猛地闖了進去。層層花瓣緊裹下,他長驅直入,深深地撞擊着花心,引來她一聲短促的吟哦,如絲如蜜……
……
良久之後,終于雲收雨歇。
梅衫衫渾身軟綿綿的,被衛修抱到身上,她便趴在他胸口,合眼喘息。
“老婆,”衛修蹭蹭她汗濕的發鬓,“剛才真好……你好乖。”
梅衫衫輕“嗯”了一聲。
“老婆……”
他有些拿不準,“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梅衫衫沒睜眼,“我有需要生氣的地方嗎?”
“沒有!一點也沒有,”衛修立刻道,“只要你有一點不高興,我馬上讓那個野營團再也開不下去。”
梅衫衫:“……”
還天涼王破呢。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她輕哼。
衛修:“當然不是!是我小氣,敢得罪我老婆,我不能忍。”
見梅衫衫終于露出了點笑意,他順杆爬,一手籠住她一側的豐盈,指甲刮過頂峰,“我老婆才不小氣,明明是有容乃大……嗷!”
梅衫衫咬了他一口,“衛小鴨你翅膀硬了是吧?”
她捏住他的下巴,眯起眼眸,“我這個人大度的很,你要是有什麽別的想法,想試試別的女人,早點說出來,可以好聚好散;但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偷摸摸……”
“我哪有?!”衛修張大了眼睛,“什麽……”
梅衫衫忽然又有些意興闌珊,“算了,睡覺。”
她倒是翻身就睡,衛修卻因為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好聚好散”,輾轉了半宿,都沒怎麽睡着。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梅衫衫已經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她今天打算好好陪兒子,一起身就去喊小懶蟲起床了。等到和兒子玩完枕頭大戰,指導他穿好衣服,牽着他下樓時,衛修已經吃完早餐,準備出門了。
“爸爸再見!”衛宸揮揮小手。
梅衫衫走過去,替衛修整了整衣領,仰頭道,“我打算帶宸宸去樂園玩,中午不回來吃飯。你晚上什麽時候下班?如果早的話,去接我們?”
衛修目光掃過她的臉龐,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開。
“好。”他俯身親吻她,“愛你,老婆。”
梅衫衫輕笑着,回吻他,“我也愛你。”
……
一整天的時間,衛修不斷地收到梅衫衫傳過來的照片。
母子倆帶着米奇耳朵的發箍,玩得不亦樂乎。他把照片統統保存。
下午的時候,周伯來彙報。
“這是她這幾天,見過的所有人的資料。”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勸道,“有什麽事情,不如直接去問?私下調查,容易破壞夫妻的信任關系……”
“我不是不信任她,”衛修解釋,“只是有的時候,她自己都未必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譬如今天,她一派輕松,并不是裝出來的,好像昨天莫名的飛醋都不存在,那句“好聚好散”,不過是無心之語。
他當然可以選擇配合她翻篇,可任何涉及她的事情,他都無法含混過去。
翻閱完所有資料,文件夾攤開在其中一頁。
路易·德·拉格蘭奇。
首先讓人無法不注意到的,是他出色的外表。棕發微卷,灰眸神秘,唇角噙着一抹淺笑,真是……
真是欠揍啊,一副自以為很帥的樣子。
這麽一個多情種子,專門跑來A城,找望梅軒合作。
衛修的心像是浸在了酸梅汁裏,很想一拳打上照片中咧嘴笑着的人,把那八顆閃耀的白牙都打掉。
再想到那句“好聚好散”……
——辣雞法國佬,不遠萬裏,來撬老子的牆角?
衛修抓起車鑰匙,一陣風一樣沖出了辦公室,駕車直奔樂園。
這裏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永遠熱熱鬧鬧,人人臉上洋溢着笑。他在人群中穿梭,目光尋找着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急匆匆似乎在找人的大帥哥,足夠引人注意,有膽子大的女孩子,主動走上前,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助,卻被他冷凝的眼神吓退。
終于,目光越過簇簇人群,他看見了在噴泉邊,正跟唐老鴨合影的母子倆。
“衫衫!”
梅衫衫好像聽到了衛修的聲音,又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他怎麽可能在這裏?
下一秒,她驚愕得紅唇微張,直到身體落入熟悉的溫暖懷抱中,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你……你怎麽來了?”她又一想,“也不說一聲,這裏這麽大,人又多,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衛修沒回答,只是抱着她,“老婆……”
梅衫衫餘光掃了眼保镖,示意他看好衛宸,一邊安撫地摩挲他的後背。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好,仿佛蘊着萬般的委屈。
她柔聲問,“怎麽了啊?誰惹我們衛小鴨了?”
衛修默了默,不答反問,“那個路易,跟你說什麽了?”
梅衫衫初時沒反應過來,旋即意識到,可能他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路易,吃醋了?
她解釋:“我已經明确拒絕跟他合作了,沒什麽……”
“不是的,”衛修打斷她,“我知道你看不上他,我想問的是,他跟你說什麽了?”
梅衫衫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拉着衛修,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仔細回憶了一番,才道,“我們就聊了些藝術方面的話題……哦對,他說他崇尚開放式婚姻,我說我不感興趣。”
……原來這就是“好聚好散”的來由。
衛修閉了閉眼,“只說了不感興趣嗎?”
梅衫衫莞爾,“當然不是——他說我的丈夫若是對自己有自信,就不該懼怕來自其他男性的挑戰。”
察覺到衛修的手指一緊,她接着道,“我告訴他,在我眼裏,我的丈夫無可比拟,沒有人有資格挑戰他。”
衛修眼眸微張,帶着一絲愕然,讓她無奈,“幹嘛這麽驚訝?你本來就是我獨一無二的衛小鴨啊,他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跟你比?”
“可是……”衛修實在想不通,既然她根本不買路易的帳,又怎麽會……?
梅衫衫遠遠地看了眼衛宸,他正跟着保镖,站在一個零食攤前。她收回目光,認真地問,“老公,到底怎麽了?”
衛修抿了抿唇。
“你昨晚說,要跟我好聚好散。”
“啊?”梅衫衫大驚,“怎麽可能!”
她仔細回想,“……我不是這麽說的吧?我說的是,要是你想試試別的女人……”
“可你為什麽覺得會有那種如果?”衛修直視着她,“是我做了什麽嗎?”
梅衫衫啞然。
沒有啊。
……對啊,她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那裏去?
“我不喜歡你那麽輕易地說出那四個字,我甚至不想再重複。”
衛修的臉緊繃着,身體也有些僵硬,“我從來沒有想過別的女人——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我只要你。但我不知道……你呢?”
“你會不會覺得,要是你想試試別的男人,跟我好好談談,我們就可以好聚好散?”他牙關緊咬,眸色黑沉的不見底,“那是不可能的,我一點也不大度,我會弄死那個男人……”
“你真的想多了!”梅衫衫懊惱之外,只餘濃濃的心疼,“是我說錯話了,我只是……”
她驀地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恍悟,“噢!”
見衛修緊盯着她,似乎不肯放過她任何一個反應,梅衫衫咬了咬唇,捧住他的臉,直視他的眼眸。
“若是對自己有自信,就不該懼怕來自其他異性的挑戰。”她撫過他的臉頰,“老公,你老婆好像沒那麽自信啊。”
衛修好像有些明白了,又不是十分明白。
梅衫衫親親他的唇,嘆道,“我比你大,我向來以為,這沒什麽,我不在乎。可我其實不是真的不在乎——你多好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你還這麽年輕,我會比你先老去,會不會有一天,我不再配得上與你比肩……”
“怎麽可能?”衛修捉住她的手腕,“你怎麽會這麽想?”
梅衫衫苦笑,“我自己都沒意識到,原來我竟然有了危機感。所以才會找你的茬,想讓你哄我,以此證明你愛我,在乎我。簡單講,這就是作。”
“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衛修認真道,“你才是哪裏都好,還願意冒着風險,給我帶來了小星星。而我明明缺點一大堆,脾氣壞,又任性,還喜歡讓你哄……我只有一點好,就是我愛你。”
“——爸爸!媽媽!”
這時,衛宸奔了過來,撲了衛修滿懷。
保镖一臉無奈,引走他的注意力這麽久,他已經盡力了。
衛修抱住兒子,蹭蹭他的小臉蛋,“今天玩得開心嗎?”
衛宸聲音脆生生的,“開心!爸爸來了就更開心了!”
衛修心花怒放,一把将他抛了起來,讓他騎在自己肩膀上。衛宸咯咯大笑,雀躍極了。
衛修一手抓着兒子的腿,伸出另一只手,“走吧,老婆?游/行快開始了,一會兒天黑還有焰火。”
梅衫衫牽住他的手,十指緊扣住。
“嗯!”她點點頭。
他的愛,無可置疑。是她庸人自擾了。
……
梅衫衫自覺惹了丈夫傷心,心懷愧疚之下,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
衛修趁機讨了不少便宜,心情之舒暢,眼角眉梢都像春風拂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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