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沒做多複雜的東西。

就是兩碗簡單的雞蛋面, 郁書青這裏物資太過匮乏,連顆西紅柿都沒有,但不知為什麽, 用筷子挑起熱氣騰騰的面條, 吹散那一口熱煙, 連帶湯汁一起吃進肚子裏時, 郁書青才後知後覺地餓了。

也覺得,味道非常鮮美。

兩人不說話了, 面對面坐在餐桌那, 低着頭吃面。

可能是都太累了, 互相折騰那麽久, 徐礦撞得兇,郁書青翻身騎上去的時候,也沒跟對方客氣, 不知道彼此在較什麽勁, 反正這會都一身疲憊, 在頭頂昏黃的燈光下, 吃一碗簡單的、似乎有些遲到了的長壽面。

“怎麽樣?”

“還行。”

郁書青說完就站起來:“我去洗碗。”

“行了吧, ”徐礦一臉嫌棄,“你洗得明白麽你?”

莫名其妙被熊一句,郁書青愣在原地,看着對方眼疾手快地收拾完桌子, 就往廚房裏走去, 沒多久,響起水流的聲音, 這人大概也有病,明明有洗碗機, 幹嘛還非要手工洗碗呢?

算了,郁書青這會只想趕緊洗漱,然後舒舒服服地去睡覺。

從衛生間出來,他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鑽進被子裏,迷迷糊糊地枕着自己的胳膊,沒有關燈,因為徐礦還沒過來。

洗個碗,需要這麽久的時間嗎?

郁書青腹诽了一句,但連自己也沒意識到,居然在給那個傻狗留燈。

等到郁書青打第三個呵欠時,才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他沒回頭,只感覺身邊的床褥往下陷,有人從後面摸了下他的臉,有點涼,冰得郁書青睜開眼睛,沒好氣地回頭:“你幹什麽……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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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凝視了下,發現是一朵胡蘿蔔花。

有點醜,看起來歪歪扭扭的,托在徐礦掌心裏,顯得很小一朵。

“既然生日,”徐礦很無所謂的樣子,“也得有個花是吧?”

郁書青的眼睛看看胡蘿蔔花,又看看徐礦,看得徐礦的表情逐漸複雜,最終破防地嗷嗷叫起來。

“我知道不算特別好看!但是我又沒雕過花,已經很努力了,并且醜怎麽了,這不也挺可愛的?你要是侮辱我剛才十分鐘的勞動成果,我就給你……”

郁書青搖頭:“沒有。”

他接過那朵小花:“我很喜歡,謝謝你。”

滋兒哇亂叫的徐礦瞬間安靜下來,像是被安撫的大狗似的,往郁書青旁邊拱了拱,給腦袋又擱在人家頸窩處的位置,聲音很低:“……唔。”

郁書青把花拿在手裏,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剛才都那麽辛苦了,這會就睡覺吧?”

徐礦的聲音悶着:“好。”

屋裏重新陷入黑暗,郁書青翻了個身,任由徐礦這樣從後面抱着他,過了會兒,聽見很小的聲音。

“小咪,生日快樂。”

郁書青無聲地呼出一口氣,把手放在徐礦的手背上,答非所問似的:“我知道。”

“晚安。”

“嗯……晚安。”

-

郁書青發現,自己這段時間過得有些詭異。

首先,他和徐礦是真的同居了。

同住一個屋檐下,一張床上睡覺,又同時睡眼惺忪,面對鏡子洗臉刷牙。

最早是為了應付郁雪玲的突擊檢查,小老太太說到做到,還真的開始隔三差五地打來視頻,然後就是田夢棋給他們送東西,倒不是說幹涉屋裏的裝修,而是送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可愛的小裝飾,或者需要排隊很久才能買到的山藥糕。

偶爾郁書青下班回來,打開房門的剎那,還有些恍惚。

怎麽說呢,屋裏亮着燈,有人在等待自己,廚房傳來飯香味,讓他有一種已婚男人的錯覺。

就是可惜,徐礦偏偏生了那張嘴。

“先去洗手,”他打開郁書青作亂的爪子,兇巴巴的,“我不管你是想摸我,還是惦記這份糖醋小排骨,都要先去洗手!”

郁書青理虧,老老實實去洗手。

看在徐礦做飯好吃的份上,他忍了,畢竟帶着一身疲憊回來時,能夠看到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真的會有種人間煙火的溫馨和惬意。

就那種,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但問題是,這位“妻”有點蠻橫。

郁書青還是頭一遭,被人罵挑食的。

“我怎麽了?”

他也不樂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擱:“面包飯團我都能連着吃一個月,你憑什麽說我挑食?”

徐礦冷笑:“那是因為你沒有審美和品位,當然,不包括擇偶方面,看男人的時候你還稍微好一丢丢,比我審美強。”

郁書青不服:“這和挑食有什麽關系?”

“所以你逮着自己喜歡的,就會一直吃,而不注意營養均衡。”

徐礦說着,就往他盤子裏放了顆西藍花,殷切道:“乖,你看這個綠綠的,多可愛,快吃吧。”

郁書青:“?”

這人有病。

但他也不會不知好歹,默不作聲地給西藍花吃了:“我這樣下去,起碼得胖五斤。”

“你以為我給你做飯是為什麽啊?”

徐礦一臉嘚瑟:“你太瘦了,晚上摸的時候都是骨頭,所以為了我的快樂,為了你的手感,麻煩寶貝,多吃點飯OK?”

這就牽扯他們之間的另一個問題了。

郁書青之前說過,不能每晚都做,他身體完全吃不消的,徐礦倒是也點頭——這人最近似乎在忙什麽畫展,每天早上起得比郁書青都早,差不多同一時間段出門,所以為了彼此白天的精力考慮,把成年人的快樂安排到了周末。

郁書青伸出兩根指頭:“成嗎?”

徐礦思考了會,很勉強地點頭:“行。”

于是周五晚上,他們做了兩次。

周六晚上,郁書青抱着枕頭往外跑:“不是說了,一周最多兩次嗎!”

徐礦拽着小腿,給人拖回來:“不要狡辯,說的明明是一晚上兩次!”

郁書青不想配合他的,可對方已經低頭下去,輕輕地吻住自己的腳腕,溫熱的嘴唇碰觸的剎那,他就渾身抖了一下,繃直了腳背。

很遺憾。

郁書青活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居然這麽敏-感森*晚*整*理,尤其是腳腕內側那一小片肌膚,無論是用指尖撓,還是火熱的掌心貼上,抑或是邊吻邊輕輕地舔-舌氏,他都會呼吸逐漸急促。

徐礦在這方面,倒是有些無師自通的潛力。

郁書青掙紮過。

他努力從床上撐起身體:“徐礦,我覺得你……唔!”

又躺下了。

結束後,徐礦用浴巾裹着郁書青回來,給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乖巧地蹲在旁邊:“舒服嗎?”

舒服。

郁書青舒服得直蹬腿。

短暫的色令智昏後,他終于清醒些許,認真地和徐礦進行溝通:“不能這麽頻繁,對我們都不好。”

徐礦趴在旁邊:“我覺得你有點虛。”

郁書青:“……”

郁書青:“這和我虛不虛沒有關系,再說了,我也不覺得我虛,你不覺得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很過分嗎?只是我們白天要工作,晚上再折騰這麽久,好好的時間都給浪費掉了。”

徐礦點頭:“是,你真的很虛。”

郁書青:“這種事跟虛不虛有什麽關系?逮着你怼那麽久,你能不累嗎?請你尊重一下彼此好嗎,而不是僅僅為了膚淺的快樂,做出這麽不尊重友情的行為!”

徐礦:“你要是不虛,敢不敢再來一次?”

他一直沒上床,就這樣半跪在旁邊,兩手趴在床沿上,這個角度,雙方的眼睛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情,和臉頰上的潮紅,郁書青已經累得快沒氣兒了,而看到徐礦亮晶晶的瞳仁時,只想一腳踹了這條精力旺盛的傻狗。

“你想得美,”郁書青毫不客氣,“自個兒出去打,別煩我。”

徐礦低低地笑了會:“成,那把你衣服給我,我聞着,助助興。”

郁書青猛地擡頭:“你變态!”

“剛才還叫老公,這會兒就成變态了,”徐礦伸手,有意無意地摩挲郁書青的臉頰,“真的,最近天越來越冷,我得給你炖點湯。”

郁書青一點也不想喝湯。

他覺得無論是徐礦試圖給自己喂胖,還是讓他的體力能夠上來,純粹都是為了那檔子事,但是吵來吵去也沒有結果,而第二天一早,對方居然厚顏無恥地堵在門口,讓自己為他系領帶。

這點,徐礦非常莫名其妙。

他像是有什麽執念似的,堅持要求郁書青為他打領帶,問就是自己不會,沒長手,必須要郁書青親自來才行。

郁書青昨晚被他欺負過,當然沒好臉色看人:“就這樣吧,我也不會。”

徐礦立馬開口:“我教你。”

玄關處,兩個成年男人還要拉拉扯扯,郁書青的後背靠在牆上,雙手被徐礦單手捉住,霧青色的領帶垂在潔白的小臂下,徐礦不疾不徐:“……學會了嗎?”

他還真的教郁書青,該怎麽做。

郁書青瞪過去:“我為什麽要給你系領帶?”

“這是出門前,伴侶要為丈夫做的工作。”

徐礦很滿意地捋平郁書青的衣襟,沒錯,郁書青的那條灰色領帶,就是兩分鐘前他親手系的,所以此時此刻,他理直氣壯來索要了,要獲得丈夫的權利。

晚上的不算,白天也要。

腳背上傳來痛楚,徐礦“嘶”了一聲,托住郁書青的腰:“寶貝,輕點。”

嘴上這樣說,他也沒亂動,烏潤的眼眸含着笑,認真地看着郁書青的表情。

郁書青踩在他的腳上。

微微仰起臉,伸出手,有點不怎麽開心地為他系領帶,修長的手指動作很快,領帶翻折,又順着系好結,郁書青下腳挺狠,手上的動作卻沒用力,堪堪在徐礦咽喉處停下——

“好了,”他後退,不再去踩對方的腳,“走吧。”

“走。”

基本都是徐礦開車送郁書青的,沒別的原因,嫌棄郁書青車技不怎麽樣。

尤其早高峰。

所以前臺的小姑娘發誓,他真的看到了自家老板,氣鼓鼓地從車上下來,然後使勁兒砸門走掉的樣子。

“吓死我了,”她撫着自己胸口,“他們怎麽老吵架啊?”

茶水間裏,另一個姑娘端着咖啡杯,聲音也很小:“不是說,商業聯姻嗎……感情不好多正常。”

“唉,我就完全想象不出來這種婚姻,和一個不愛的人生活,多難受。”

“但我覺得,郁總最近氣色倒是不錯。”

“噓——還是別聊這個了。”

小小的八卦開始得突然,結束得也快,郁書青自然無從得知,他只是默默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故作鎮定地咳嗽了下。

很好,似乎沒人發覺。

剛才交流的時候太投入,居然忘記,自己的小臂上還有沒下去的牙印。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郁書青有點想死。

而與此同時,畫布前的徐礦,正樂呵呵地與圍繞的衆人聊天。

他坐姿很随意,卡其色的工裝褲,寬松的白色上衣,衣角稍微沾染了點顏料,仔細看的話,臉頰上也有一小抹的紅。

徐礦很受歡迎,因為他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說自己的見解和技巧,除了——

個人問題。

可謂守口如瓶。

“徐老師,”課程全部結束後,一個年輕男孩才大着膽子舉手,耳朵有點紅,“我聽說您結婚了?”

徐礦臉上帶着笑,自然地點頭:“是的。”

男孩繼續:“我能不能問個不太禮貌的問題,您是不是和另一半的關系,不太好啊?”

剛才還熱鬧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徐礦臉上表情沒變,單手插着兜:“知道不禮貌,還問吶?”

他語氣輕松,像是半開玩笑,衆人松了口氣,不知是誰突然插了一句:“老師,那我們還有機會嗎?”

徐礦表情認真起來,像是努力思考了會,才緩緩回答:“不行,我家裏那個脾氣不好,很兇,性格也很惡劣。”

“所以,您是害怕?”

一陣哄笑。

徐礦的手指豎在嘴前,剛才的笑聲随之停下。

“是因為我人美心善,”徐礦從桌子上跳下來,懶散地活動了下手腕,“這麽臭脾氣的人,可不能讓他流入市場,所以就勉為其難,為民除害,以及——”

他回眸,掃視了一圈衆人,笑得很痞:“我可不記得今天的活動交流,有關于我個人生活的隐私。”

有人急急地說:“徐老師,我們只是……”

今天見的是一群學生,年齡都不大,相對來說也沒那麽有邊界感,也沒必要一般見識。

“能不能再說會?不聊隐私了,是他不懂事,我還想再問下歐洲現在的……”

徐礦笑了下,語氣輕松:“拜拜,歐洲是你們的事,而我現在要回家做飯。”

“畢竟,有人太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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