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四下漆黑。
丁樓蒙着眼睛在劃定的範圍內仔細摸索。
他半蹲着,雙手大大張開,敏捷而謹慎地搜尋每一個角落。
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從身邊經過,哪怕再小心,哪怕腳步再輕,他也能察覺到對方衣角掀起的一絲絲涼風。
丁樓對此很有自信。
前幾局他都是靠着敏銳的感官一捉一個準,除了在秋恬那裏稍稍吃癟,那麽敏捷的身手和周書聞家獨有的洗衣液的味道,除了秋恬沒別人。
他分明都感覺到對方從身邊經過,還聽到了聲音,但秋恬就跟泥鳅一樣狡猾,硬生生從他的爪牙下逃走了。
就是在那之後,他逐漸感覺不到周圍人的存在,就好像大家全都消失了,或者全都一動不動地站在某處。
但那顯然不可能,劃出的圈子就那麽大一點,丁樓仔細地把每一個角落都摸遍了,他們不可能站着不動等着被抓,但只要動了,丁樓就一定能感受到。
露天的室外,也不可能藏在高處。
丁樓停了下來,站在圓圈中央,覺得很是奇怪。
按理說只是一場娛樂游戲,沒必要玩得這麽較真,甚至被抓的人在當鬼的人身後拍掌吹哨才是樂趣,怎麽會平靜成這樣?
他側耳仔細聆聽,當下的環境其實不算安靜,畢竟山上還有其他來看流星的人,人數不少,響動自然也不會少。
但這種熱鬧下,他們這一片的寂靜就顯得更加詭異了。
“怎麽回事,”丁樓狐疑地:“還有人嗎旁邊?”
Advertisement
……
無人應答。
“別逗了,出個聲,我都不知道你們在哪裏!”
……
“喂,有人嗎?”丁樓加大音量:“再不出聲我摘眼罩了哈!”
“……我認真的!”
“我真摘了哈!”
兩秒後,丁樓扒拉着堆在脖頸的毛巾,陷入沉默,他們的游戲空間裏,甚至帳篷裏全都空無一人。
“……靠?”丁樓暗罵:“特麽的人呢!”
他氣不打一處來,插着腰四處張望,忽然被帳篷後面小樹林子的某樣東西吸引了。
看不清是什麽,但在草叢裏隐隐發着光,是周宇澤!
這小子今天穿了雙特拉風的鞋子,兩邊都有反光帶。
山上雖暗,但勝在人多,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照明設備,還有小孩子在玩手電筒,時不時照去樹林裏,他那雙鞋就閃一下。
丁樓蹙眉,蹑手蹑腳跟了上去。
靠得近了,果然看到是他們,一行人賀旗,周宇澤,董清雨,全趴在一顆大樹後,疊羅漢似的伸着腦袋往前望。
月觀光下,暗影中,他們的形象格外猥瑣。
丁樓背着手踱步到他們身後,他沒有刻意放輕動靜,但那三人居然都沒察覺,就像是被什麽特別不得了的東西吸引了全部注意。
丁樓不得不咳了一聲:“幹什麽呢你們?”
“!!”
三人具是一抖。
董清雨差點吓得叫出來,被周宇澤一把捂住嘴,賀旗連忙抓着丁樓拉下來,和大家蹲在一起,隐沒到大樹後。
丁樓一個踉跄差點摔了:“不是,什什什麽玩意兒啊?”
周宇澤連忙沖他做了噤聲的表情,嗓音壓得很低:“小聲點,我哥在裏面呢!”
誰?他哥,周書聞?
周書聞在裏面幹嘛?
周書聞和誰在裏面?
丁樓扒着樹幹蹲穩,再次把眼前的人清點了一遍……還能是誰,秋恬啊。
秋恬和周書聞在裏面,在小樹林裏面,還被一群人偷雞摸狗地圍觀!
霎時間,丁樓腦袋裏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大堆可怕的猜測。
月黑風高,鑽小樹林,明明是聚會團建卻撇下大家單獨相處,野……野戰play?!
“靠!”丁樓渾身一哆嗦,扒拉開賀旗就把腦袋伸到最前面。
寂靜的樹叢中,有一小塊地方別有洞天,不似四周叢林茂密漆黑。
在那裏,天空中繁盛掩映的樹葉奇跡般散開了,月光樹影紛紛傾瀉而下,和着微風,光影如水波般浮動。
深藍的夜幕裏繁星閃爍,是這場盛大的流星雨降臨的前奏。
丁樓不由自主看呆了,視線在月光和繁星中游走,順着飛動的螢火蟲才落回中央的兩人身上。
這是一段小坡,順着小坡滑下去,才能抵達月影的中心。
丁樓自上而下俯視,看到的是周書聞和秋恬兩人的後腦勺。
他們一前一後坐着,秋恬盤腿脊背挺直,雙手手背搭在膝蓋上,坐姿十分符合東方傳統美學。
但周書聞在他身後,兩手緊緊怼在秋恬後背上,看表情,相當用力且努力。
隐隐約約的,還能聽到他不斷詢問秋恬“怎麽樣?”“還行嗎?”“來感覺了嗎?”
秋恬說沒有,他還讓他不着急慢慢來。
丁樓:“……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在打坐練功?”
賀旗點點頭:“你沒看錯,我們這八只眼睛都沒看錯。”
丁樓:“他瘋了?!”
周宇澤不敢相信:“我怎麽不知道我哥還有這種愛好?”
“幹臨床壓力是挺大,但也不至于整上玄學了吧……”
“我瞧他八成病得不輕。”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只有小董悶不吭聲。
她是唯一一個會嗑的,混跡互聯網多年,嗑過的CP不計其數,再硬的糖都能嚼碎了咽下去。
于是她輕聲細語地說出了句令一衆直男汗毛倒豎的經典CP粉語錄:
“能玩到一起去的樣子真可愛,你們不覺得只有他們才最懂彼此嗎?”
“…………”
“yue!”賀旗差點吐出了隔夜飯。
周宇澤奇怪地:“姐,雖然咱倆只有一面之緣,但依我看來,你不是幹哥的媽粉嗎?”
小董大驚:“媽粉這詞你都知道?”
亂七八糟七嘴八舌中,你樓哥默默瞧着眼前的一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某一瞬間,天空突然亮堂了些,大家條件反射擡起頭,成片的銀線從頭頂劃過,盛大、浪漫、熱烈。
流星雨來了。
“哇……”
世界仿佛突然靜止,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安靜得不像話,折服于自然界奇跡般的美景。
——“我覺得你很神經啊!!”
秋恬的怒吼打破了唯美的氛圍,極度安靜下振聾發聩,甚至吓飛了樹牙子裏的幾只鳥。
躲在樹後面偷偷摸摸的幾個人更是被吓得不輕,一瞬間以為自己暴露了。
慌亂中,不知道是誰腳底打滑,又不知道是誰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總之,四個人你拉我我拖你,接二連三從坡上滾了下去,直直沖向打坐練功的周書聞和秋恬。
巨大的動靜逼得秋恬轉頭,看到四個滾下來的人球瞬間瞳孔劇縮。
躲閃已經來不及,于是乎,他們就像保齡球一樣,被創飛了……
林子裏寂靜須臾,又飛出兩只鳥,伴随驚慌的嘎嘎聲。
大家跌跌撞撞坐起來,頭暈眼花,相顧無言,眼神躲閃,抓耳撓腮,是當下的真實寫照。
周書聞不可思議地環視一圈,一個一個挨個瞪過去,仿佛想用眼神殺死他們,質問這是怎麽回事。
秋恬暈暈乎乎湊上來,頭發亂得像雞窩,周書聞抽空把他腦袋上的樹葉雜草拔出來,再轉回去接着瞪。
最終還是賀旗站了出來,他啐一口嘴裏的雜草,拍拍屁股,假裝若無其事地大笑兩聲:
“有這種好地方都不告訴我們,不厚道啊周書聞!”
“…………”
十秒後,墊坐的兩張報紙被找了回來,賀旗致力于将它們均等地撕成六份,好讓所有人都有坐可墊。
哪怕沒人想要這種突如其來的關心,和遲到且毫無意義的共同富裕,他也仍然堅持精準劃分。
周書聞忍了他好幾秒,終于忍不住搶走報紙,唰唰兩下撕成幾塊,随手一扔:“愛坐不坐。”
流星雨這種天文奇觀,美麗卻短暫,可遇而不可求,眼見着天空漸漸暗了,董清雨急切地:“哎呀,別管什麽報紙了!”
她指着天空:“快許願吧,要沒了!”
秋恬突然探出腦袋:“許願?”
“嗯,”周書聞把他抓到自己身邊:“對流星許願,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成真。”
“怎麽可能呢,”秋恬笑了出來:“誰在信啊?”
要是對着流星說話就能實現願望,他從小到大看過那麽多次,怎麽沒有一次成功呢,這分明就是哄小孩的呀。
周書聞睨他一樣:“地球人都信。”
秋恬:“…………”
眼睛瞪得像銅鈴。
周書聞嘆了口氣,壓着他的腦袋讓他閉眼:“入鄉随俗。”
“……好吧。”
秋恬不得已答應,又偷偷把眼睛虛開條縫,學着大家的樣子雙手緊握抵到唇邊。
他低下頭,感到心情逐漸安定,身邊很靜,沒有人說話,就連最鬧騰的周宇澤也十指緊握,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格外鄭重。
就像周書聞說的,大家都對流星有着難以言喻的依賴,又默默傾訴着那些隐秘的、或許從未實現過的心事。
秋恬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在流星結束的前一刻閉上了眼,思考起自己最近有哪些期待。
·
踏上歸途時已經是清晨。
夏天天亮得早,剛過六點朝陽就從雲層裏冒出了頭,金橙色的光一點一點浸透每一朵雲。
衆人兵分兩路,賀家跟周家離得近,賀旗負責把周宇澤捎回去,剩下四個人全坐周書聞車裏。
回市區的路程不近,丁樓和周書聞換着開,彼時丁樓握着方向盤,董清雨在副駕睡得不省人事,周書聞則跟秋恬一起擠在後座。
秋恬枕在周書聞大腿上,身上蓋着沖鋒衣外套,睡得格外香甜。
陽光透過車窗落到他臉上,是燦爛的、盛夏的陽光,換做平時,秋恬一定會直勾勾地盯着這些陽光,眼珠子随着它們的游走而轉動,身體也随之前傾。
他是很喜歡這些光的。
這是第一次他的眼睛沒有跟着光走,大概是累慘了,光也叫不醒他,只把眼睫塗上厚厚的一層金粉。
路途颠簸,每一次睫毛的顫動,都引起金粉抖落,在晨光裏,在煙塵裏,蝴蝶一樣跳起舞。
周書聞手掌搭在他耳畔,覆蓋住大半個腦袋,感受掌心裏秋恬柔軟的發絲帶着光的溫度。
他就這麽靜靜看了秋恬一會兒,然後也閉上眼,靠在玻璃窗上小憩。
丁樓把車開到小區門口,打了個哈欠轉過頭,出聲的前一秒周書聞睜開了眼。
他話頭一哽:“師兄你沒睡着啊?”
“睡了一小會兒。”周書聞說着偏頭看了眼外面,強光刺得雙眼微眯,手卻沒有停頓地打開車門:“你繼續把小董送回去吧,車直接開回你家,上班再給我開去醫院就行。”
“好嘞。”丁樓應着,眼神卻一直留在後座的兩人身上。
都到家門口了,按理說應該把還睡着的那個叫醒了吧,可周書聞看上去絲毫沒有叫秋恬的打算,就連一丁點嘗試都沒有,直接把秋恬抱了出去。
這個畫面放在情侶身上再合适不過,男朋友心疼女朋友不願意叫醒她,直接給抱回去。
多體貼多浪漫啊。
可放在周書聞和秋恬的身上又有些怪異,似乎少了點體貼,少了點心疼,少了點浪漫,多出來的是無可奈何。
秋恬睡得很乖很香,但周書聞更有一種看破紅塵、不願做無用功、認命了的,淡淡的死感。
丁樓沒看懂。
·
秋恬睡眠是真的好。
從第一次周書聞叫了半天沒叫醒,最後讓菲歐娜放歌才整醒後,周書聞就不在叫秋恬起床這件事上做努力了。
反正也沒用。
把叫醒的功夫換成趕路,他已經抱着秋恬進門了。
兩人身上都髒兮兮的,還在草堆裏滾過,周書聞沒把秋恬往床上放,自作主張讓他在沙發上将就,等睡醒了直接趕去洗澡。
他抱着秋恬走到沙發邊,面上嫌棄秋恬髒兮兮,放下去的動作卻很輕。
沙發墊柔軟,秋恬一靠在上面就陷進小窩裏,周書聞松了手卻沒放掉,身上的重量還在。
他略一低頭,看到秋恬直接貼了上來,擡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周書聞愣了一瞬,繼而一陣感動,心跳都在那瞬間加快了些。
好粘人。
就這麽離不開他嗎?
他抿唇輕笑,果然秋恬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
周書聞抱着秋恬,在秋恬後背很輕很輕地撫了兩下,覺得心裏翻滾湧動,身體微微發燙。
好小子,不愧是他一手帶大的外星人。
秋恬嘴唇動了動,周書聞直接湊過去:“說夢話嗎乖乖?”
“菲歐娜……”
滿足的笑僵在唇角,周書聞不可置信低下頭,秋恬仍然睡得很熟,卻向他丢下一顆重磅炸彈。
仿佛那句話不是三個字,而是三根刺,深深刺傷了周書聞膨脹的心,接着氣球一樣咻地癟了下去。
“菲歐娜……”秋恬砸吧砸吧嘴,把周書聞抱得更緊了,還在他頸側蹭了蹭:
“菲歐娜,你燙燙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