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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吃飽睡好,第二天,詹言精神氣十足地起來,晨練完又神采奕奕地回來。

今天知道他要出去玩,爸爸特地給他做了三明治!

詹歲如瞅着他一直帶着迷之微笑的臉,低頭瘋狂戳手機。

詹歲如:“看他這個笑!”

“傻兮兮的!”

“這絕對是戀愛了吧?絕對是戀愛了吧?!”

詹錦裏:“啊?”

“他不一直都這麽笑的嗎?”

詹歲如:“當然不是!”

“他以前什麽時候笑這麽傻過?”

詹錦裏:“我覺得你想多了。”

詹歲如:“你個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的老男人懂什麽?!”

“你知道他要去哪玩嗎?!”

詹錦裏絲毫沒有被攻擊到:“去哪兒?”

詹歲如:“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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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男大學生會和普通朋友一起去游樂園玩?

那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詹錦裏get不到這之間有什麽區別。他一想起游樂園就牙疼。

小時候剛被收養的時候,爸媽覺得他不愛說話性情太自閉了,所以就總帶他去各種熱鬧的地方玩,他是家裏去過游樂園次數最多的娃。收養他的時候帶他去過,收養了詹歲如後又一起去過,再後來又收養了言言他還是得跟着一起去。

游樂園,一個會往他手裏塞氣球和吃起來很容易沾臉上黏糊糊的棉花糖的奇怪地方,經常把人綁在各種儀器上甩來甩去、又或者坐在各種儀器上慢悠悠地轉圈。

前·鬼王大人不能理解,這些玩意有什麽好玩的?!

游樂園門口,顧見承站在小廣場上等詹言,他單手插在兜裏,目光投向游樂園內。來來往往的大人牽着小孩,到處都是冰淇淋、氣球和棉花糖。

他恍惚在門口看見了一個小孩兒,獨自站在往來的人群中,面無表情地看他。

幻覺。

顧見承很清楚這是幻覺。因為那個孩子是年幼時的他。

年幼的他仰頭看着成年的他,眼睛烏沉沉的,張開嘴,卻沒出聲。

火焰灼燒的焦臭開始隐隐出現,顧見承看着他的口型,他在說:“別把我交給別人。”

“所有人都不可信。”

“顧見承!”詹言活力十足的聲音把他喚回神。

顧見承轉過頭,詹言背着一個單肩包,拎着兩碗炒酸奶沖他招手。

“今天太熱了。”詹言分他一碗炒酸奶,“吶,你的。快吃,不然要化了!”

顧見承的是話梅和堅果全家福。詹言的是巧克力和抹茶雙拼。他舀了一大勺巧克力的送進嘴裏,一雙貓眼冰得眯起來,下一勺舀了抹茶的,往顧見承嘴裏一塞:“待會兒咱倆換。”

這樣一個人就能吃到四種口味了。

顧見承被炒酸奶塞了滿口,抹茶的香氣充盈鼻腔,火焰灼燒的焦臭還沒來得及沸騰濃烈,就像個煩人的破球兒一樣被一腳踢了出去。

陽光灑了詹言滿臉,他眯着眼避太陽。顧見承低頭看他明媚的臉,含着炒酸奶笑。

“去檢票嗎?”

門口冰冷的幻象消失了,像陽光下的殘雪消融。

假期周末,游樂園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詹言和顧見承在排隊的過程中吃完了炒酸奶,先去游樂園裏最涼快的地方:鬼屋。

鬼屋裏的道具布景很真,除了機關還有NPC,詹言看得興致盎然——他天生就不怕這些玩意。

說起來他還沒玩過鬼屋。小時候被收養後,爸爸媽媽倒是帶着全家一起來玩過,但又怕他年紀小真吓壞了,所以沒玩過太刺激的項目。

顧見承也不怕。兩人牽着手在鬼屋裏溜溜達達,氣氛美好得走出了逛公園的架勢。

兩人走着走着,旁邊突然蹦出一個扮演鬼怪的工作人員來,張牙舞爪地沖着兩人:“嗷!”

詹言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吓了一跳,然後就開始稀奇地盯着人家臉上的破碎血肉,問道:“你這是化的妝還是帶得面具啊?”光線有點暗,看不清。

顧見承在黑暗裏也能看清,他瞅了兩眼,說道:“是面具,綁帶藏在頭發裏。”

“做得真好!”詹言贊嘆。

工作人員超沒成就感的!

旁邊一對小情侶被另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工作人員吓了一跳,兩人抱到一起,一個抱着對方說嘤嘤嘤我好怕怎麽辦,另一個安撫說不怕不怕我在我陪着你,黏黏糊糊死不撒手。

詹言和顧見承都看見了,兩人模模糊糊意識到了鬼屋的正确打開方式。

兩人對視一眼。

詹言神情猶猶豫豫。現在……裝害怕,還來得及嗎?

顧見承擡着手躊躇不決。這時候再做恐懼狀,能有氛圍嗎?

超沒成就感的工作人員瞥了一眼兩人牽着的手。

呵呵,不怕是吧?

該!

他飄飄搖搖地走了,吓唬其他游客去喽!

剩下的兩人在一群邊尖叫邊膩歪的情侶當中面面相觑,詹言忽然笑了:“你膽子很大嘛!”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顧見承:“我是天生就不怎麽怕這些,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怕?”

顧見承低頭一笑:“我是見多了,練出來的。”

見多了。怎麽練出來的?莫非顧見承喜歡看恐怖片,經常去各大鬼屋練膽?

詹言正琢磨着,吃瓜系統忽然彈出一條:

【你獲得了一次真實的鬼屋體驗。】

詹言剛想這玩意是又犯病對自己開嘲諷,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吃瓜系統從來不會用“反義”開嘲,它都是陳述事實。他在鬼屋沒害怕和“真實體驗”有什麽關系?

詹言打開檢索欄開搜。

就在兩人身旁的門裏,一個扮演成殺人狂的工作人員正躲着準備吓兩人一跳。

但問題是,那家夥真的是鬼!

殺人狂噌地蹦出來,手拎電鋸,滿面猙獰,對着兩人就撲了過來。

詹言剛吃到他的瓜,正專心看着呢,沒忍住一抖,然後他就感覺到顧見承握着他的手一緊,他人已經被顧見承拉到身後擋住了。

顧見承在剛進鬼屋時就覺察到了這裏有鬼氣,很淡,被很好的收斂了,對活人的影響比汽車尾氣還小,顧見承就沒管。

他以為只是個普通在這裏生活的鬼魂,沒想到這還是個假扮成活人的打工鬼。

鬼扮活人扮鬼吓人,這家夥繞的,他圖啥?

吓唬人有瘾,但異常事務管理局不讓,于是在鬼屋工作合法吓人?

顧見承不解。

詹言已經看完了瓜條:

【鬼魂郁真假扮活人在鬼屋就職,賺工資給自己買供品。】

詹言震撼了。

現在鬼界的生活也這麽社畜了嗎?

太慘了太慘了。供品還要自己打工買啊?!

詹言滿腦子社畜,沒忍住遞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剛蹦出來的“殺人狂”:?

郁真第一次見這麽膽大的倆人。

前邊那個還好點兒,不動聲色地警惕着站到他跟前擋住,後面這個目光同情的算怎麽回事兒?

吓不到人,郁真一轉身,拖着電鋸追別人去了。

活的打工人可能還會義憤,死的打工人只想早點下班。

兩人在陰冷壓抑、尖叫陣陣的鬼屋裏逛了一圈,重新來到陽光底下,都想找個陽光明媚的安靜地方坐會兒。

兩人排了摩天輪。差不多快到中午,詹言從包裏掏出裝着三明治的飯盒,分給顧見承一個。

顧見承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睛睜大了。

詹言看得直樂:“好吃吧?我爸做的。”

顧見承點頭。他現在算明白詹言的挑食是從哪來的了。家裏人有這手藝,換他他也挑食。

吃完三明治,摩天輪差不多也升到了半程,開始可以俯瞰外面的風光。

詹言每次坐摩天輪都想樂。

他哥小時候就和現在一樣不愛說話了,爸媽覺得他這樣不行,一有集體活動必帶他。

詹錦裏每次都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有詹言能看出來他的生無可戀臉。

摩天輪是詹錦裏唯一面前能算得上是喜歡的項目,因為坐在一個封閉的小房子裏,不用和人說話。

詹言挨着顧見承,問道:“你以前來過游樂園嗎?”

來過嗎?

顧見承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來過。

他在被卷入無限世界之前從沒來過游樂園,在無限世界裏倒是進行過一次在游樂園裏的副本。

不過副本裏的游樂園……能算來過嗎?

那是個五星級的高危副本,顧見承是和隊友一起進去的,在裏面碰上了幾個其他勢力的隊伍,還有一些沒有加入各大公會的散人。

游樂園給了每個玩家一個年幼時的自己。他們的幼年體可以給自己進行能力加成,同樣的,幼年體死亡,自己也會死亡。

幼年體需要在游樂項目中積累快樂值,快樂值越高,加成越高。幼年體由自己帶領參與游樂項目時,積累的快樂值系數為1,由別人帶領參與時,系數為2。

這是個極考驗信任的副本。把自己的幼年體交給別人,大家才能獲得最大的能力加成,完成任務的幾率也會更大。

但是把自己的幼年體交給別人,就等于把自己的生死交給別人。

顧見承想到一個計劃,有點險,但能帶所有人出去。

因為五星高危副本的壓力,他成功把所有人都聯合在了一起,散人們無法互相信任,還是自己帶着自己的幼年體,幾個隊伍的成員則互相在隊內交換了幼年體。

後來,他的幼年體死了。顧見承身受重傷,險死還生。

那個從進入無限之後就一直和他合作、闖過一個又一個副本的朋友說:“深影,你的計劃太危險了,一不小心所有人都得死。”

“正常做任務,只要犧牲小部分人,大多數人就都能活。”

“我知道你有影子替身,你不會死。”

“不要怪我,我勸過你的,是你堅持自己的方案。”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這是本能。”

那個副本後來只活下來顧見承一個。他們自以為犧牲少部分人的生路是副本陷阱。

“我小時候每次來游樂園都要坐摩天輪。”詹言說道。

顧見承被他的聲音從回憶裏拉出來,看向詹言。

詹言正看着窗外,摩天輪就快升到頂了,十幾年前,這裏曾經是整個雲錦市最高的地方,現在雖然被新的建築打破了記錄,但上面風景依舊。

詹言指着窗外:“看!那就是之前咱碰上的那個活動中心‘大愛心’。”

詹言往座位裏縮了縮,把視野讓給顧見承。

俯瞰全城也沒什麽好看的,看兩次就膩了。他每次都要求做摩天輪,主要是看他哥那張生無可戀臉太可憐了,讓他哥喘口氣。

顧見承在看景。

“大愛心”俯瞰起來就不像愛心了,它卧在水池裏,像一尾魚。平靜的水面倒映藍天白雲,雲影緩緩地劃,魚像游在天空的一角。

詹言在看顧見承。顧見承的側臉就在他面前,之前不自覺擰起的眉心慢慢松開。

眉眼、鼻梁、下颌,線條俊美硬朗。

詹言無聲地笑了一下。

還是放松的時候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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