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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全家輪番上陣對詹言進行了細致入微的關懷,詹言再三保證他真的沒有受刺激,生活很快樂,一切都很好。

詹言很不服氣,跑去私戳他姐:“他們就算了,你為什麽呀?那不是你的作品嗎!”

詹歲如發了個揉小貓腦袋的表情包。

“年紀輕輕的,欣賞點兒你該欣賞的,別老瞎琢磨這些。”

她看過紀樂樂的欣賞,怎麽會不理解小染的雕塑?

可他們都是從末世裏出來的人,身上遺留着末世的影子。言言這樣的年紀,何必要理解苦難呢?

詹言被家人們溫柔體貼了一圈兒,光顧着解釋了。他放下手機後,松了口氣,擡頭看見正睡着的顧見承,才想起自己沒來得及說他假期帶同學回家的事。

顧見承仰面卧在軟椅上,冬日的陽光穿過棚頂的縫隙,給他俊美的五官鍍上一層薄光,他的唇輕抿着,線條變得比平日更鋒利,顯得有些危險。

詹言趴在小桌上側頭看他,為怎麽把這個好看的男朋友介紹給家裏人發愁了一會兒,就不自覺開始數顧見承的睫毛。

顧見承的睫毛挺長,但是不翹,直直地伸出來,有時候會被光線投了半截陰影落在眼睛裏,讓他的目光更加幽深難辨。

但是他看向詹言的時候,黑眼珠裏的火光總會燒透這層陰影。

顧見承的睫毛顫了顫。

他睜開眼。

詹言正枕着胳膊側頭看他,見他醒了,就支起頭:“你醒啦?”

醒了就得聊一聊回家見家長的事了,不能一直拖着,可是怎麽說呢?

詹言眼神游移,半邊臉上有壓出的紅痕。

顧見承伸出大拇指輕輕蹭了蹭,指尖下的皮膚柔滑冰涼。

他馬上就得走,但得和言言解釋清楚,這可怎麽解釋才好?

兩個人一個發愁一個為難,都沒先開口。

“你冷不冷?”顧見承去握詹言的手,他掌心是熱的,指尖卻發涼。

詹言的指尖被顧見承攏在手心,暖燙燙的:“沒事兒,就是坐久了。動一動就好了。”

顧見承半垂着眼沒說話,像有什麽為難的事一樣。詹言還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等了一會兒,顧見承還不說話。

“你怎麽啦?做噩夢了?”詹言動了動手指,暖過來的指尖在顧見承掌中撓了兩下。

顧見承收攏掌心不讓他亂動,他擡頭看着詹言,目光難得遲疑:“言言,我有點事,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詹言目光裏閃爍着驚喜:“真的嗎?沒問題呀!”

顧見承:……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帶我回家!”

“怎麽會呢?就是……就是……我還沒準備好!”

顧見承十分委屈,要求貼貼。

詹言用一個抱抱和親親哄好了黏人的男朋友。

顧見承和劇組打過招呼就離開了,群演的戲基本上都拍完了,也不差一個人。而且群演的工資都是日結的,一直有人來來去去。

詹言笑眯眯地把顧見承送走了,心裏大松一口氣。可是等再回到劇組後,卻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拍戲也就那樣吧,剛開始還能新鮮幾天。可是他之前怎麽樂呵呵地不覺得無聊呢?

詹言在劇組待了半天覺得待不下去,于是訂了回家的車票也走了。

紀樂樂對詹言依依惜別。詹言心說你就是觊觎我姐的雕像罷了!

裹着羽絨服拖着行李箱,在車站的提示音中走進車廂,放好行李坐在位置上,過了一會兒身旁的座位來了一個陌生人。

詹言和人禮貌地微笑了一下,轉過頭去看窗外。

他在心裏小小地嘆氣。

高鐵開始提速,窗外的景物漸漸模糊,詹言無聊地翻手機,發現學校群裏有人在發照片。

照片拍的是夏末秋初的時候,天空曠遠,大地在風中翻滾着野性的綠意,遙遙能看見一群人聚在田邊站着,田埂上還有兩個年輕人。

發照片的人在問:“這張照片獲攝影獎了,拍的是咱們學校吧?”

“看着像,但只有田也不太好确定,要是有個标注建築就好了。”

“我也覺得像,但照片底下注釋寫的是攝于X村鄉野。”

郭江也冒出來了:“是咱們學校。”

“怎麽确定的啊?有證據的話我發消息提醒一下競賽組,他們備注搞混了。”

郭江:“哎,這不是我們之前抓豬的那天嗎?”

“那天我們組實驗豬跑了,去實驗田把人家菜地給拱了,費好大勁才抓住。”

“你看那群人邊上是不是擋了頭豬?”

“哈哈哈哈哈哈”

群裏話題迅速歪到抓豬的瓜上。

“哎,是不是咱們院裏那個單手能降豬的幫忙抓的?”

郭江:“對,單手降豬這個梗就我們這次的事傳出來的嘛。”

“另一個學弟是立地能驅獸,攆動物可靈了!”

另一個農院的學長也冒了出來:“是叫詹言的那個吧?有這個天賦要是來我們農院多好啊!”

詹言看着他們把他和顧見承的名字并在一起讨論,悄悄存下來那張獲獎的攝影。兩指按住,放大,屏幕裏盛着兩個并肩站着田埂上的背影。

看了一會兒,他把照片縮小,發了一張沒配文的朋友圈。

窗外隆冬的灰白拉長成色塊,詹言撐着臉面向窗外,沒一會兒,自己又忍不住悄悄地笑。

幾個小時後,高鐵到站。詹言今天回來得突然,就沒打電話讓他姐接他,打了個出租車回去。

家裏沒人。爸媽都出差,這個他知道,他姐的工作也不一定什麽時候清閑,但他哥已經上完翻糖蛋糕課回來了呀。

詹言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六點多了,往常這個時候他哥都關店到家了。

他給詹錦裏發了個消息問情況。他哥暫時沒回,詹言看了看冰箱,決定出門買點兒吃的。

還沒來得及走出小區大門,詹言先遇到了鄰居家的警察姐姐趙雯。

今天周末,趙雯休息,她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像是有什麽急事一樣。

“雯雯姐?”詹言和她打了個招呼。

趙雯停下腳步,看見他有些驚訝:“你回來了啊?”

詹言:“今天剛回來。”

趙雯:“正好!你跟我走,你哥被人堵了,快救他去!”

詹言:“啊?”

趙雯在路上匆匆給詹言解釋了情況。

詹錦裏的蛋糕店火了,他被人堵在店裏出不來。

他這個不跟人說話的性格一時半會兒脫不出身來,只好找妹妹詹歲如救命。但詹歲如不巧不在家,起碼得兩個小時才能回來。她怕等她回來的時候,她哥已經被擠成鹹魚幹了,于是打電話請趙雯來幫忙。

詹言:“……就我哥那個蛋糕店還能火呢?”

這是出現了什麽能使人口味變成噬甜狂魔的新型傳染病嗎?

趙雯:“我也很驚奇!”

她也被詹錦裏的蛋糕禍害過。

兩個人趕到附近,發現蛋糕店外面已經堵了一堆人,有不少人拿着相機和自拍杆,還有正在直播的。

詹言:“……大家終于都瘋了嗎?”

趙雯:“我不能理解……”

詹言當機立斷:“走,我們從後廚的門進去!”

兩個人繞到街後面進了後廚,詹言拿了一套他哥的廚師服換上,又撕開兩個口罩,遞給趙雯一個:

“你把我哥從後面帶出去,我留在店裏。”

這麽多人聚着等呢,直接關店容易引起衆怒。詹言決定臨時充當一下售貨員。

兩人打開後廚和前店之間的門——差點兒沒打開,連門口都擠了好幾個人。

詹錦裏戴着口罩,被堵在收銀臺內,詹言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平靜的絕望。

趙雯不愧是當警察的,順利地從人堆中把詹錦裏撈進了後廚。

詹言松了口氣,開始處理店裏的情況。

店裏餘貨不多,很快就都被賣完了。這群人裏,只是因為獵奇來的顧客還好說,買完東西就走了,最多拍照打個卡,那些網紅們就很煩了,聚着就不走,還有一堆問題要問。

詹言:“不好意思,我不是店主,你們說的我都不清楚。”

這群人還不放過他,詹言一邊糊弄一邊把他們的話都給套明白了——他哥的店會火,是因為網上的一個帖子突然被轉火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哥店裏新上的翻糖蛋糕,照片配着帖子一起被瘋轉,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到店裏的東西都賣完了,長出一口氣:“不好意思,沒貨了,大家不要等了,我們要關店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糊弄走,詹言火速關上了店面。

回到後廚,他哥還是一臉平靜的絕望,可憐極了。趙雯正在用手機搜那個火了的帖子,時不時發出強忍着的爆笑,每每想和詹錦裏說話,想起這位的社恐毛病,又憋回去了,只能繼續自己笑。

詹言安撫地拍了拍他哥:“人都走了。”

詹錦裏用死寂的目光傳達出一個問題:還有明天呢。

他這店的熱度什麽時候才能下去啊?

詹言:……

只好再拍一拍。

他扭頭找趙雯:“雯雯姐,你轉發給我一份。”

趙雯:“噗哈哈哈哈!好,我都發給你!”

詹言掏出手機開始看那個讓蛋糕店火了的帖子。

帖子是幾個月之前的,當時也只是小範圍傳播了一下,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又被挖了出來,好幾個大V轉發,最高的轉發量近十萬了。

帖子标題:

{關于我許願發大財結果被車撞了獲得巨額賠款這件事}

詹言:?

他浏覽完了一遍帖子,忍不住看詹錦裏。

他哥還有這功效呢?

目光太明顯了。

詹錦裏面無表情地伸手扳住他腦袋,給他轉了回去。

詹言:“……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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