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別跑
第26章 別跑
季薄雨早上醒來時有些奇怪。
房間裏一股清新的味道, 但她先前并沒有在屋子裏聞見過。
她在房間裏站着,沒有像先前幾天一樣打開陽臺門,而是好半天才擡腿, 四處走着嗅了嗅。
她轉了轉,沒找到味道的來源。
外面有人敲門。
季薄雨拿起書桌上的書聞了一下,不是這個味道,就又放下, 說:“請進。”
林知微正站在門外,白色的家居服柔軟地在她手肘處堆疊起來。
她靠住門框,額頭也靠上去, 慵懶地含着點笑, 似乎心情很好, 問:“小雨,怎麽了, 在找什麽?該吃飯了。”
季薄雨撓了撓頭, 說:“沒,就是屋子裏有股味道, 我在聞是從哪裏來的……”
林知微:“什麽味道?我怎麽聞不見?”
季薄雨就又嗅了嗅, 還擡起自己的手腕, 稍微聞了一下。
這一聞, 站在門口的林知微一僵。
昨天她睡不着時塗了點安神的草木精油, 季薄雨說的不會是……
季薄雨已經走到了床下,正要蹲下去聞那塊黑貓地毯時,被林知微拉住了胳膊。
季薄雨:“怎麽了,姐姐。”
林知微面帶微笑實則滿頭大汗說:“小雨, 我以後就和你一起正常上學了,有什麽要帶的嗎?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地上髒, 就不聞了吧?”
季薄雨一點也沒起疑心:“嗯!”
季薄雨的小腦瓜裏還想不到那麽複雜,更別說能想到是林知微在她床底的地毯上睡了大半夜,才留下這一點旖旎的餘味。
……像個标記。
靠近林知微時,一絲熟悉的味道一晃而過,季薄雨下意識說:“姐姐,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林知微:“是嗎?可能昨晚補習數學,我身上的精油味蹭到你身上了吧?”
季薄雨:“也是。”
眼看着自己過了關,林知微松了口氣。
上學之後,林知微才發現,一整天坐在位置上對她來說并不容易。
躁狂期在慢慢消退,她又開始陷入精力不濟的境地中,上課時總是犯困。
季薄雨注意到了,在又一次林知微打盹時伸手過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尖。
林知微當即瞪大了眼睛,對季薄雨突如其來的動作很不适應。
更準确地來說,林知微根本沒被人這麽捏過。
季薄雨把自己的課本推向她。
【姐姐,防止你犯困,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做了】
林知微:【不會,其實掐一下我的手更好】
季薄雨點了點頭。
她上課變得更認真了,可能是擔負着要叫醒睡着的林知微的任務,讓她覺得自己要對她負責。
一上午下來,季薄雨也累得夠嗆,中午吃過飯後,兩人雙雙躺在方曦的保健室裏聊天。
方曦拿着學校辦的校內報紙刊物過來,輕輕抽了一下睡在更靠門口那張床上的季薄雨,玩笑說:“你們兩個今天怎麽都這麽蔫,幹嘛去了?沒上課啊?”
林知微:“就是上課了,才犯困……”
季薄雨跟着說:“就是上課了,才阻止姐姐犯困……”
方曦要被她倆笑死了。
她自己笑了好一會兒,再一擡頭發現,兩個人一起睡着了。
方曦給她們拉了拉薄被,看着她們困倦的睡顏,情不自禁,又笑了一下。
**
下午時,林知微的情況更加嚴重了。
一旦陷入負面情緒,就像龍卷風的開始。
她握着一根簽字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圈,畫出來的東西奇形怪狀,沒有規則,一團亂麻似的,又像怪物糾纏的利爪。
她側着肩膀不讓季薄雨看見,等到下課的時候,就又收起來,心裏在想什麽随着被藏起來的筆記本一起無影無蹤。
她以為自己能好好上學,但學校裏學生交談的聲音,老師言語間流露出的諄諄教導,亦或者季薄雨和同學的談話,都變成紮人的碎片湧入她的腦海。
過多的資訊讓她很不适。
季薄雨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
她想找她說話,但下課時找林知微林知微要睡覺,上課時将寫的紙條推向林知微,她看了一眼,只寫了五個字:
小雨,對不起。
季薄雨看着對不起這三個字,知道她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病了。
季薄雨說了句沒關系,在這節下課時給兩個人請了假。
她背好書包,把林知微今天帶來的筆和本子從她手中搶走,塞進自己的雙肩包裏,拉着略微掙紮一下但沒掙紮成功的林知微向外走,給齊止打電話。
“齊止姐姐,你能來接我們嗎?姐姐不太舒服,我覺得她還是回家比較好。”
林知微不知道自己該說拒絕還是沉默。
她最終選了沉默。
不僅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說太多了,還因為她其實不太想拒絕——在這種時候,很少有人會在她身邊,還拉着她的手。
在車庫等車的過程中,季薄雨一直握着林知微的手。
抓得緊緊的,抓得她甚至有一點痛。
其實這個年紀,季薄雨對心理疾病了解得也不是很多。
她不明白為什麽人會變化那麽大,但她明白人也有節律,而世界則是人的潮汐,可能其她人被潮汐影響得很小,而林知微被潮汐影響得太大了。
一旦潮汐變化,她也會立刻跟着變化,變化得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林知微手心涼得像塊冰一樣,明明外面高溫蒸騰。
即使季薄雨拉着她走進地下車庫,這裏安靜多了,也沒有見她體溫回暖。
季薄雨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輕聲叫她的名字。
季薄雨:“姐姐,聽得見我說話嗎?”
林知微:“……嗯。”
季薄雨:“姐姐,現在是和之前臺風天那次一樣嗎?”
林知微搖了搖頭,聲音含在唇間:“還要糟。”
似乎開口說話對她來說都變成了一道難題。
季薄雨:“姐姐,睡一會兒會好點嗎?要不要我陪你?”
林知微這會兒看起來不像貓了,她更像一株想要把自己埋起來的蘑菇。
她搖了搖頭。
季薄雨:“姐姐,可我很想陪着你,這樣也不行嗎?”
聽見這話,林知微搖頭的動作更大了點。
她神色糾結地看着她,最終還是沒有同意,說:“小雨,不要,我怕我……傷到你。”
季薄雨:“不會的,姐姐不會傷到我。我……”
林知微:“別說了。”
林知微還想說什麽,但克制地停了下來。
別說了,小雨,連生我養我的媽媽都會在我生病時怕我,更何況你呢?
我不會怪你,但求你別再想着在我生病時靠近我了……
我怕我真的再也不想放開你。
我喜歡你,我不是想困住你,更不想用我的情緒要脅你。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推開你,免得我傷害到你。
季薄雨被她冷淡的聲音驚了一下,從來沒有被她用這樣的語氣止停兩人間的談話,握着她手的力道些許松了。
但她仍然沒有放開。
林知微咬住嘴唇,在心裏不斷地回想剛才那一刻她的表情。
那時她第一次那麽呆愣,林知微心想。
自己的臉色一定非常,非常,不好看。
齊止到得很快。
兩人坐上悍馬後座,左右各一邊,空間寬敞得根本碰不到,林知微看準時機,上車時把剛才牽在一起的手分開。
她不敢去看季薄雨,路程中,手汗在皮質後座留下一團濕痕。
**
林知微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藥。
季薄雨看着她吃完了藥,也吃了些飯,目送她上樓,沒有跟過去。
林青也一樣滿眼擔憂,在吃完飯的這一會兒,忍不住和季懷心開口。
林青:“老季,微微這次情況這麽差,大概是我的錯……”
季懷心不明所以:“嗯?怎麽能是你的錯。”
林青:“我今天早上……我給了她一張卡……她是不是覺得我多管她了……”
季懷心:“不是吧,微微不像這種類型的孩子,肯定是你的肢體語言給她什麽資訊,讓她不舒服了。”
林青:“我……”
季懷心:“我不說別的,就看你這幾天對我做的。你比我着急我還沒工作,急着給我找鋪面,這件事我特別感謝你,但我能感覺到,你是被着急、或者說焦慮驅使着做這件事,不然你心裏不舒服。就像微微花了點錢,你就立刻害怕她沒錢花,給她卡。”
林青茫然地看她。
季懷心:“你不能這樣,你是媽媽,不然讓孩子感受到你的心慌,你的焦慮。久而久之,你這樣的情緒會讓孩子生病的。”
林青:“可我……已經盡量在控制了,我做的還不夠嗎?”
季懷心冷靜地說:“你做了很多,只是這個家病的不止微微一個人。你要不也去看看心理醫生?你回想一下,自己多久沒單獨一個人去放松或者鍛煉了?你每次出門,都是為了微微對不對?完全不是為了自己?就像我來你家一樣,你為了我的事忙前忙後,這幾天我的事走上正軌了,你開始躺在家裏刷手機了。林青,你怎麽能沒有自己的生活?”
林青:“我……”
林青啞口無言。
**
林知微半夜時醒來。
她胸腔狂跳,藥物讓她體溫微微升高,出了一身的汗。
她不受控地想起季薄雨,雖然她昏沉,雖然她也痛苦,可她剛才從床上清醒之後想起季薄雨,血管沖擊腦顱時整個人都在震。
她喜歡她,她不想自己像白天時那樣對她,她不想到處找藉口了……
她該去道歉的……
就算她不舒服也該去道歉……
林知微昏昏沉沉,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季薄雨的房間裏。
季薄雨原本在睡着。
她睡得很淺,因為現在剛剛晚上,而她剛剛睡着,還不到十一點,而吃了藥的林知微搞混了時間。
她很快從淺眠中醒來,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她聽到陽臺門的聲音。
是有人走了進來。
季薄雨閉着眼躺了一會兒,克制住不讓自己眼珠亂轉,已經握住了枕頭下的一支雕刻刀——她今天心血來潮想要學一下,帶上床打算吸取一下雕刻之神的神力,沒想到現在能派上用場,難道是小偷?還是……
季薄雨思緒停滞。
這味道好熟悉。
她臉上一癢,被另一人摸到。
來人身上的氣味很熟悉,也很親近,上午,她正和季薄雨坐在一起,季薄雨不可能分辨不出。
是林知微。
是姐姐。
她聽見林知微的聲音。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小雨,對不起……”
林知微似乎哭了,有一顆眼淚掉在她手指尖,随後又是一滴,接着一滴,濕濕軟軟,只是接觸到,似乎就能從中感覺到主人的可憐。
季薄雨半蹙起眉,松開了握住雕刻刀的手,睜開了眼睛。
“姐姐?”
林知微像一只受了驚吓的大貓,立刻後退半步,簡直像彈跳了一下,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她想跑。
季薄雨:“姐姐,你別跑!”⊙
林知微聽話地站住了。
她手心顫唞,放下抱着頭的動作,也壓下自己逃走的欲望。
季薄雨:“姐姐,你總是半夜來我屋,是不是?我今天在我床邊聞到的味道,就是你的。”
林知微不敢回答。
她幾乎能預見她下一句會表達多少對自己的厭惡和惡心,她全盤接受……
不,她接受不了,她可能會做的更過分,對不起,對不起,即使這樣她依然希望對方喜歡自己,她太卑鄙……
突然,她聽見季薄雨的聲音。
她一點也不介意。
她輕快地補充說。
“姐姐,來和我一起睡。地上涼,冰腳。”
林知微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只是跟随自己的念頭走。
她的腦子在聽見季薄雨聲音的那一剎那就沒有精力去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了,她就像聽到一聲天籁的惡魔,不受控制地走向光明之地,即使那會将她焚滅。
她躺了過去。
季薄雨擡手撐起被子,讓她進來,等她躺好。
她們在這清朗的月色之下對視。
季薄雨看着她剛流過淚的眼睛,認真地問了一句話。
林知微以為自己聽錯了。
季薄雨神色認真,又重複了一遍。
“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