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錾刻
第34章 錾刻
阮靈真以為自己聽錯, 倏地轉頭看去,“什麽?”
靳聿珩看着她,重複道:“我說, 你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适婚年齡,婚姻是一部份人的選擇,獨身也同樣是。
阮靈真定定看他幾秒, 挪開視線, 正視前方, “有吧,也可能沒有。”
說完笑了一下,“這種事情要看緣分,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
她說得很松快, 婚姻于她而言不屬于必需品, 經濟獨立, 精神富足,感情是屬于錦上添花的事情。
“那靳大夫呢?”她再次看向他, “我們可敬的小靳大夫,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呢?”
她眼中情緒實在太過明顯,早已看穿他此番詢問下不言而喻的意圖。
他笑起來, 輕輕點頭, 學着她的口吻,開口道:“有吧, 也可能沒有。”
阮靈真笑了出來,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故意反問:“是嗎?”
他被她故作揶揄的神态惹笑, 低低應了聲:“嗯。”
說話間已走出小區,阮靈真的車停在711對面, 和靳聿珩的車靠着。
兩人一前一後上車。
系好安全帶,阮靈真沒啓動車子,打算先等靳聿珩離開。
他的車與她隔了一個空位,車尾正對她的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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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過了許久,也沒見他尾燈亮起,她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你怎麽不走?】
沒料到,他居然也同樣回複:【你怎麽不回去?】
她笑起來,故意逗他:【可沒有客人還沒走,主人就先離場的道理,你先走吧,你走了我再開回去。】
他沒回,車外響起引擎聲,前面那輛SUV亮起猩紅尾燈。
信息又來,【受人敬愛的靳大夫,也該有紳士風度,女士優先。】
阮靈真開懷笑了兩聲,放下手機,啓動車子,打了個轉向燈,才又拾起手機給他回:【好了,女士要走了。】
回完,将手機放到副駕,調轉車頭,往小區大門開去。
靳聿珩坐在車內,看一眼她發來的消息,輕笑一聲,擡頭看向倒車鏡裏緩緩消失在夜幕中的車,解除制動,驅車離開。
-
回到靜園時已時過子夜,整座園子一片靜悄悄。
茯苓的小窩搭在夏園,靳聿珩便沒徑直回冬園。
梨花木打造的二層小狗舍,還給預留了玩具間。
他抵達夏園時,茯苓還沒睡,躺在小玩具間裏,舉起前腿,爪子夾着一只毛絨小兔子在半空前後晃蕩。
舌頭吐出,歪斜挂在嘴邊,兩只大耳朵随着他擺弄小兔子的動作甩啊甩的。
那模樣看起來傻乎乎的。
他笑着走過去,在隔着一灣曲水的游廊上蹲下來,叫了它一聲:“茯苓。”
小狗聞聲機警扭頭看來,而後倏地收起斜挂出來的舌頭。
“哈赤哈赤”喘着氣,開心地蹦起來。
由于他實在太愛跳進夏池裏捉魚,晚上休息時都會給它鎖上犬舍的門。
狗子很是着急,卻也只能在原地蹦跶。
靳聿珩站起來,走過去替它開了門。
雀躍小狗立刻頂開門走了出來,繞着他腳邊轉圈圈,快樂地蹦起又落下。
他摸了摸他的頭,安撫似的開口:“好了。”
狗子收到指令,按耐住滿心的喜悅,乖乖在他身前坐下,擡頭看看他,接着又東聞聞西聞聞。
最終像是聞到了什麽令他喜歡的味道,尾巴貼着地面,瘋狂擺動,撐在地面上的兩指前爪,交替來回輕踱。
靳聿珩笑起來,從手中的小紙袋中拿出先前阮靈真特地單獨打包的水果模型。
蹲下去,揭開蓋子。
茯苓早已忍不住,低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裏的動作。
在他将水果小狗拿出,遞過去時,才伸過頭小心叼走。
嘴巴上揚,“吧唧吧唧”地咀嚼。
小模型不大,很快就被吃完。
回味無窮的狗子擡頭看過來,很輕很輕地低叫了兩聲。
他拍拍它的頭,笑着道:“嗯,靈真給你的。”
乖坐的狗子像是被觸發愉悅神經,急匆匆在他腿上蹭了兩下,就轉身跑回小狗窩,叼起它最愛的那只毛絨小兔子。
接着又“噔噔噔”從它小狗舍二樓的樓梯跑下來,颠颠跑來,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靳聿珩的褲腳。
賣乖似的坐在原地,滿眼祈求地看着他。
他彎唇,“你是讓我把小兔子給她?”
叼着玩具,狗子不便發聲,只發出一聲短促的“嗚--”
靳聿珩伸手,“好吧。”
小狗見狀将心愛的小玩具放到他手上,開心地站起來,又低叫了一聲。
“但是你玩很久了,直接送給人家不好吧。”靳聿珩又道。
茯苓有些着急,昂起頭,連續對他叫了兩聲。
他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它小聲,随後又道:“知道了,會幫你洗幹淨的,但是人家不要可能怪我。”
狗子低叫兩聲,而後轉身,小跑回了他自己的小窩,躺到毛毛墊上,歪頭看他一眼,繼而背過身去,準備睡覺了。
他走過去替他熄掉小窩的燈,雖然它今天表現不錯,但還是沒忘順手鎖上了狗窩的小門。
-
次日,阮靈真又回了趟城北,老太太打電話來,說老爺子昨天野釣,釣了好些魚,喊她回去吃飯。
她想起上次回去還是元旦時候,距離春節假期還有幾天,于是便答應了。
她到的時候,老爺子正跟阮父兩人坐客廳下棋,阮母陪着老太太打理花房,阿姨在廚房忙活午飯。
她走進去叫人,又出來站到棋盤旁觀看戰勢。
不出意外,阮父是要輸了。
最後一子落完,老爺子洋洋得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指點江山,“你剛剛這顆棋下這兒,我不就沒這麽快贏你了嘛,沒意思,回回贏,不下了!”
阮父嘿嘿一笑,“棋藝不精,您老棋手了,下了幾十年的棋,能打敗您的怕是沒幾人。”
這話似是戳中了老爺子的痛處,猝不及防被茶水嗆了一口,咳了幾聲。
阮父見狀,邊收棋盤,邊打趣道:“喲,您這麽不經誇吶!”
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阮父不明所以,看向阮靈真,“你爺爺這又是生哪門子的氣,我也沒說錯什麽話吧?”
阮靈真笑起來,假裝不知實情,搖搖頭,“您自己去問他,我也不知道呢。”
距離吃飯還有一會兒,阮靈真便先上了樓。
上次答應老爺子幫忙翻譯的典籍,近來工作繁忙,進程拖了許久。
推門進書房,從包裏拿出書籍與電腦,準備接着翻譯。
忽然想起下棋這事兒,轉手拿過手機,給靳聿珩發了條消息——
【聽說你圍棋很厲害。】
這個點他應該在忙,沒回。
她放下手機,也開始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樓下傳來阮母和老太太喊吃飯的聲音,她遠遠應了聲,挪凳起身,桌上的手機忽然傳來信息提示聲。
她站在桌邊,拿過手機,看一眼。
靳聿珩:【一般,你聽誰說的。】
阮靈真笑了下,回:【你的一個手下敗将。】
雖然靳聿珩沒在棋盤上真正贏過阮老爺子,但早已在老爺子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故意讓棋,還讓得讓對方一眼看出,最終還讓對方贏了。
太傷人自尊,太傷人自尊了!
阮靈真拿着手機下樓,靳聿珩的消息又發過來,【你今天忙什麽?】
他這會兒應該是休息了,有空和她聊閑。
阮靈真剛好走至樓梯平臺處,樓道下方就是就餐間,老爺子忙着幫端菜上桌。
她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在你手下敗将家吃飯。】
雖然她知道這麽調侃實在有些欠揍,但總忍不住,覺得還挺好玩。
靳聿珩那邊剛結束上午最後一位預約看診,靠在椅背上查看阮靈真發來的照片。
他一眼認出了她口中的“手下敗将”就是阮老爺子。
笑起來,回她:【你小時候被你爺爺揍過嗎?】
阮靈真走進了餐間,看到這條消息時沒忍住笑了兩聲。
忙忙碌碌的幾人聞聲轉頭看過來,神情不解又奇怪。
她急忙收了笑意,手指戳了戳手機屏,一本正經道:“剛看到一個笑話,好好笑,你們要聽嗎?”
阮母滿眼寵溺,嗔怪瞧她一眼,“還以為這孩子傻了,好了,快去洗手,馬上吃飯了。”
她應了聲,急忙逃出餐間。
往洗手間走去的路上不忘給靳聿珩回信息:【沒有,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我不被揍的記錄應該能保持長一點。】
溫祈走來敲了敲診室門,提醒靳聿珩訂的餐到了,可以吃飯了。
他擡頭應了聲好。
阮靈真發了條新的消息過來,【不聊了,我要吃飯啦。】
他回:【好。】
-
席間,老爺子說起他給他那位莫斯科來的老朋友準備的禮物,之前一直令他頭疼的“錾刻工藝品”的事情解決了。
說是找的一個老朋友家的孫子,本行就是幹這個的,下午喊他去作坊裏瞧瞧。
吃完飯,阮父要趕回市區開會,阮母便跟着一道回去。
阮靈真下午沒事,便打算再待一會兒,吃過晚飯再回市中心
老爺子本打算坐車去那個錾刻工坊,阮靈真笑着打趣:“現成的勞力都不曉得用哇,我送您去。”
老爺子嘿嘿一笑,“那不是擔心我的翻譯官孫女有工作要忙嗎?”
阮靈真笑一聲,拿着車鑰匙出門。
老太太目送祖孫二人同車離開,不忘囑咐阮靈真開車小心。
工坊坐落在城南的一座小古鎮,距離還挺遠。
到達目的地,老爺子一路問人,終于找到了準确位置。
榫卯結構建造的古木宅邸,用“作坊”自稱實在過分自謙。
內堂迎賓知曉他們來意後指引他們去茶室坐下,說師傅一會兒就來。
藤席座的小雅間,香插上燃了一支帳中香。
有專責沏茶的小姑娘前來行茶道。
溫杯洗盞,投搖潤沖,最終沏茶敬杯。
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眸倏地一亮,“喲,這是開園猴魁吧姑娘?”
茶中猴魁,不講究明前雨前,只以開園第一采為貴。
沏茶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對,開園猴魁。”
說話間,茶室門被推開,一抹熟悉身影出現在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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